我將埋葬眾神 第三百五十三章何年
第三百五十三章:何年
第三百五十三章:何年
本書作者其他書:
(前面三章已全部重寫,沒刷新的可以刷新一下。刷不出的可以將書刪出書架然后重新加入。)
雪院積朝霧,孤巒披晨霞。
林守溪從仙子糾纏的臂彎中醒來時,天已經蒙蒙亮,烏青色的紗幔在風中拂動,光一浪浪地吹入昏暗的房間里。仙子青絲鋪滿了枕畔與臂彎,雪凋玉琢的仙靨睡顏靜謐。
每當這個時候,林守溪總會有種錯覺,仿佛他仍然身處當初司暮雪編織的夢里,不曾醒來。思及此處,他不由將楚映嬋抱得更緊,生怕這一切只是幻夢煙云。
冬風冷冽,似白馬過窗。
楚映嬋朦朧睫羽輕顫著醒來時,林守溪正端坐在一旁打坐靜養。
這一幕有些熟悉。
仙子將錦被按在鎖骨處,徐徐起身,“這么早就開始修煉么?”
“當然。”
林守溪的臉頰上寫滿憂慮,他沉聲道:“若不刻苦修行,如何能擊敗洛初娥,為師父解去色孽之印?”
楚映嬋瞬間清醒。
她倉促起身,看了眼窗外,看到滿庭積雪時,才澹蹙娥眉回首,對上了林守溪的微笑。她這才意識到被戲弄了,想去教訓這可恨的徒弟一頓,正欲出手,她又后知后覺了什么,隨手取來一件寬大的雪白披風,將身軀罩住。
“真是孽徒。”
楚映嬋澹澹開口,將披風系緊。
林守溪想起了她方才驚醒時的恐懼,心中更憐,拉著白衣仙子的手,說:“師門既有孽徒,那我來幫師父清理清理門戶好了。”
楚映嬋輕呼了聲‘不要’,卻抵不過徒兒的任性,又被推回了榻上。
慕師靖向來起得很早。
白祝被楚妙帶上山來尋他們時,慕師靖已在冰雪間運氣數輪周天。
慕師靖起床后本想去尋林守溪的,但自從那天早上她撞破林守溪與師尊的好事后,這位小妖女也拘謹了很多,沒去冒險,免得被楚楚小師姐追殺。
“慕姐姐早上好。”
白祝與許久未見的慕姐姐相逢,很是開心,遠遠地與她打招呼。
楚妙也溫婉一笑,對慕師靖點頭致意。
慕師靖看著穿著紅色小棉襖的白祝,越看越覺得她像小語,一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作為白祝的師姐,她立刻拿出了師姐該有的威嚴,雙手叉腰,冷冷道:“早什么早呀,都日上三竿了,白祝這么懶可不行。”
“小白祝已經起了個大早了呀。”白祝很是無辜。
“這算什么早。”
慕師靖心血來潮,將師尊給她的那份日程安排遞給了白祝,說:“白祝以后就照著這個修行吧。”
白祝戰戰兢兢地接過,粉粉嫩嫩的小手將它展開,小句小句地讀了起來。
“打坐冥想三個時辰,讀書兩個時辰,背書兩個時辰,練劍三個時辰,練習法術三個時辰……”白祝撓著小腦袋,若有所思:“感覺很眼熟哎。”
白祝初見師姐,表現得很乖,她將這日程安排默默收好。
慕師靖拍了拍她的腦袋,覺得她比小語順眼多了,誰料沒夸白祝兩句,白祝便仰起頭,一臉天真地問:“慕姐姐每天早起修行,境界一定很高吧?”
慕師靖氣得扭頭就走,不與白祝玩了,徒留白祝一人委屈地立在原地。
“小白祝想來見師姐,我就帶她來了,勞煩慕姑娘替我好好照顧這丫頭了。”楚妙溫柔地笑。
“皇后娘娘是有要事在身么?”慕師靖看出了些端倪。
“倒也不是要事。”
楚妙垂首,竟有幾分神傷:“經此一役,始知半步人神,天壤相隔,過去,我自知天資不夠,原本早已放棄,但現在,我還想再試著閉關,沖擊那道關隘,免得以后再因力不從心而悔恨。”
慕師靖輕輕點點頭,表示理解。
她發現,她與楚妙在某些方面出奇地聊得來,譬如兩人一同罵了許久的小語。
酣暢淋漓地罵完宮語之后,楚妙思忖著起身,準備告辭離去。
“不去見見你女兒了嗎?”慕師靖問。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娘親親自臨門,她也不知道出來迎接,這樣的壞女兒,有什么好見的?”楚妙微笑著說。
“就是就是。”慕師靖點頭,隨口說:“這水不僅潑出去了,還燒開了呢。”
楚妙神色微妙。
她深深地看了門庭一眼,見門庭清冷,終究有些失落,她整理著白裙正要離去,沒走兩句,忽有人從后方抱住她的腰肢,楚妙回過頭時,對上了女兒淺笑嫣然的眸。
“娘親在外面等女兒,女兒也在里面等娘親啊,誰知娘親不來,真是……好狠的心吶。”楚映嬋任性地說著,將這位容顏依舊的仙子緊緊抱擁。
母女相擁了會兒,楚妙與她說起了閉關的事。
“昨日你在神守山巔,當著諸位長老的面,承認了這場師徒之戀,長老們不少是娘的故交,娘親已被你這逆女氣得無地自容,只得閉關避世了。”楚妙對女兒又是另一番說辭。
“女兒會乖乖等娘親的。”楚映嬋雪腮微鼓,吻了吻楚妙的面頰,許久才道:“娘親要好好修行呀,等娘親人神境出關后,我看師尊還敢不敢欺負女兒。”
她倒是不在意世人的口舌。
她的大道還很漫長,百年千年之后,今日譏諷議論之人早已作古,屆時,她與道侶姐妹逍遙世間,又有何拘束呢?
楚妙也想到今后漫長的閉關歲月,不免淚眼朦朧。
慕師靖看著這一幕,心中感動。
感動之余,她躡手躡腳地離開,趁著楚映嬋與楚妙相處的間隙,偷偷去尋林守溪。
慕師靖推開半掩的門。
林守溪正在收拾房間。
歪歪斜斜的桌椅,踢翻的瓷瓶,半焦的紙燈,傾翻的屏風,扯斷后掉的滿地都是的珠子,折斷的木戒尺,窗臺上凌亂的雪跡……慕師靖看著亂糟糟的屋子,臉頰不由羞紅,她在床邊坐下,手指觸碰到了床單上的褶皺抓痕,心中一動,下意識伸手去撫平。
“嬋兒這么快就回來了?不與岳母大人多說說話么?”林守溪正擦著窗臺上的雪。
“誰是你家嬋兒啊。”
慕師靖沒好氣地呵斥了一句,林守溪錯愕間回首,剛來沒多久的少女已羞紅著臉頰逃出去了,他追了出去,小妖女卻已消失在了長廊上。
再見時已是正午。
慕師靖穿著黑色裙擺玄色雪襪,踩著小軟靴,清麗的小臉寫滿冷澹,仿佛什么事也沒有發生過。
楚映嬋依依不舍地送走娘親回來時,林守溪與慕師靖已一同將屋子收拾的干干凈凈,此刻,兩人正坐著閑聊。
“與小情人私會被我抓住咯。”楚映嬋微笑這說。
“什么小情人呀,小師姐可別推己及人。”慕師靖立刻反駁。
“是嗎?”
楚映嬋在慕師靖身邊坐下,看著小師妹的臉頰,問。
“當然。”慕師靖說:“師尊才是與他私通的小情人,師姐若有本事,找師尊的麻煩去,可別將氣撒到我身上來。”
“話雖如此,可……”楚映嬋楚楚可憐道:“可誰讓小師姐欺軟怕硬呢?”
慕師靖見師姐的‘魔爪’再度朝她伸來,不由回想起了當初同住竹廬時被欺負的日子,下意識閃躲,卻是沒能躲過,一如既往地被楚映嬋制住,但慕師靖心中卻有些得意……哼,你這壞仙子也就欺負欺負師妹了,本姑娘可是連師尊都揍過的。
只可惜,精神上的勝利似乎并不作數,沒多久,慕姑娘又連連哀饒,求著林守溪幫她解圍。
午后。
三人一同下山,與神山弟子一同清理邪祟,治療傷者,忙完時夜色已深,他們在神守山下的街道上逛了逛,尋找休憩之處。
走著走著,他們鬼使神差地來到了長街的盡頭,那是街市與雪林的交界,人跡罕至。
隱約間,有打鐵聲傳來。
“沒想到這里還有鐵匠鋪子。”
慕師靖探出小腦袋,望向那燈火幽明的土房子,房子甚至沒有門,只掛著一片熏得漆黑的土藍色的布,不知歷了多少代歲月滄桑。
楚妙臨走前,將雪鶴劍徹底送給了女兒,此時靠近這鐵匠鋪子,楚映嬋腰間的雪鶴劍生出莫名感應,竟翩然飛出幾朵白鶴,繞著仙子的衣袖舞動,美若夢幻。
聽周圍的人說,這鐵匠鋪子開了幾十年了,打鐵的是個老人,沒有學徒也沒有親戚,周圍的人都搬空了,只有他還住在這里。
這老人很普通也很神秘,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鍛劍煉鐵本就是水磨工夫,一刻也不能歇的。”林守溪笑著說。
慕師靖贊同點頭,楚映嬋卻是暗暗瞪了他一眼。
從盡頭返回。
三人尋了家僻靜的小酒樓。
“你們點吧,我吃什么都行。”慕師靖大大方方地說說。
話雖如此,林守溪與楚映嬋點單時,慕師靖還是湊過去看了,她盯著自己討厭的幾樣菜品,祈禱不要選中它們,說來也巧,這些菜被一一避開,她本以為是幸運,抬頭時,卻對上了林守溪的笑。
待菜上齊,林守溪對楚映嬋舉起杯,柔聲說:“楚楚生辰快樂。”
慕師靖一愣,這才想起今天是楚小師姐的生日。
楚映嬋也微感詫異。
小的時候,她是很期待生辰的,因為生辰宴時,她總能收到師父的禮物,但這兩年……
“修道百年千年,路途漫漫,生辰年年都有,并非什么稀罕事,不值一提的。”
楚映嬋淺淺地笑,恬靜溫婉,話雖如此,她還是輕輕與少年碰杯,接著,她將杯子轉向慕師靖,輕哼一聲示意。
慕師靖這才回神,與小師姐碰杯。
“慕小師妹不會將師姐的生辰給忘了吧?”楚映嬋質問道。
“師姐剛剛不是說不在意嗎……”慕師靖弱弱道。
“嗯?”
楚映嬋仙眸一轉,羊作嚴厲。
“沒有忘,沒有忘的。”慕師靖心虛地說:“師姐的生辰是一月,嗯……”
今天是幾日來著?
林守溪咳了一聲,以手指彈了彈杯中酒。
酒……九!
“一月十九!”慕師靖拍桉叫絕。
楚映嬋嘆了口氣,也不與她去計較,仙子端起瓷白酒杯,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她酒量不差,可不知為何,今夜只嘗了這淺淺一杯,便醉眼朦朧了。
“誒,師父……還有嬋兒師娘靖兒姐姐,你們原來在這里呀。”
清脆俏皮的聲音響起,三人轉頭望去,不見有人,微微低頭,才看到雙手叉腰的小語。
小姑娘神氣十足地望著他們,胸口的火龍噴吐光焰。
三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楚映嬋反應最快,她俯下身子,揉了揉少女的腦袋,笑著問:“小語不乖乖待在家里,大半夜的跑來這里做什么?”
“小語看姐姐們一個也不在,心里害怕,睡不著覺,就……”小語委屈巴巴。
“小語都這么大了,還不敢一個人睡覺嗎?”楚映嬋問。
“小語要和師父一起睡,這樣才睡得香。”小語理直氣壯道。
“不行哦,師父是師娘的。”楚映嬋說。
小語聽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她抓著楚映嬋的手臂,晃來晃去,又鉆進楚映嬋的懷里,不斷蹭弄撒嬌,楚映嬋被弄得手足無措,只得像哄小女孩一樣哄她。
慕師靖托著腮,靜靜地看著師尊的表演。
鬧完之后,小語在林守溪與楚映嬋中間坐下,她自稱是小鵲橋,起的卻是阻隔的作用。
小語本想喝酒,可她一碰酒瓶子,林守溪就用快子打她的手,小語只得悻悻然忍住饞意。
木桌下,慕師靖閑得無聊,伸腳去踢林守溪,卻又重蹈當年挑釁小禾的覆轍,被擒了玉足,奪了軟靴,隔襪施罰。
“慕姐姐是哪里不舒服嗎?”小語歪著腦袋,明知故問。
慕師靖捂著自己的唇,欲蓋彌彰地連連搖頭。
小語哦了一聲,又與楚姐姐爭論起了師父的歸屬問題。
“對了,小語和師父是有約定的,我十六歲時會與師父戰上一場,若小語贏了,師父必須答應我任何事哦。”小語炫耀道。
“師娘知道。”楚映嬋彎眸一笑,問:“可是這與今年才八歲的小語有何干系呢?”
“我……”
小語一時無言以對,她轉過頭去,一把抱住師父,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語的師父可真好呀。”楚映嬋羨艷地說:“不像我家的師父,徒兒過生辰,也不知道來陪一陪,真是可恨呢。”
說完,她還問小語:“你說,師娘說的對不對呀?”
“嗯……是呀。”
小語很不情愿地點頭。
楚映嬋彎眸而笑,清媚婉轉。
觥籌交錯。
夜色馨寧。
四人從酒樓走出,來到了蕭索的長街上,林守溪與楚映嬋手牽著手,小語趴在林守溪背上,慕師靖尚在努力將軟靴套回腳上,她走路時歪歪斜斜的,像是隨時要摔倒。
冷風拂面。
誰也沒說話。
漸漸地,他們走到了岔路口。
小語從師父的背上下來,說:“小語還有許多功課沒有做完,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恐怕不能陪在師父師娘身邊了,師父師娘要好好保重呀。”
林守溪與楚映嬋早有所料,一齊點頭。
“知道了,小語也要好好保重。”慕師靖跟著點頭。
小語看向她,卻是天真無邪地問:“慕姐姐也是師娘?”
“……”慕師靖不想說話了。
小語拉著他們的手,說了許多的話,最后,她用力抱了抱楚映嬋的腰肢,才戀戀不舍地與他們在岔路口揮手告別。
小語走后,楚映嬋摸了摸腰側,才發現她的腰帶上懸著一枚精煉千轉的護身金玉箋,玉箋正面是一語字,背面則是她親手鐫刻的‘生辰快樂’。楚映嬋撫摸著玉箋,笑意愈發溫柔。
轉眼又是三天。
這三日很平靜。
林守溪上午在殿中翻看卷宗,下午則與她們同去神墻,一同幫著清理污穢,夜晚是安靜的時候,他有時陪著慕師靖讀書看月,有時則享受楚仙子的似水柔情。
慕師靖與楚映嬋也時常在一起。
慕師靖向來嘴硬,這樣的性子為她招惹了不少的禍端,楚映嬋看上去溫溫柔柔,卻也從不慣著這個小師妹,故而兩人在一起時,爭端頻發,又往往以慕師靖的討饒告終。
只是偶爾也有不一樣的時候。
譬如今日慕師靖在庭院中吹奏洞簫,楚映嬋在她身旁端茶坐下,說:“慕姑娘簫聲雖好,卻還欠了些風韻。”
“什么風韻?”慕師靖呆呆地問。
“真正的洞簫是無聲勝有聲的。”楚映嬋挑逗她。
“你這壞仙子狐貍精浪蹄子!”
慕師靖許久才反應過來,她羞得捂緊臉頰,黑白分明的眼眸都又流動起了蒼白的光。
楚映嬋也注意到了她童光的變化,尚不知事情嚴重性的她還去盯著少女的眼眸看,說:“小師妹這是童術么,怪好看的呢。”
“好看么?”慕師靖的聲音陡然清冷。
楚映嬋意識到一絲不妙。
等林守溪回來時,楚映嬋軟綿綿地趴在榻上,小腹下的枕頭將她香臀墊高,她淚眼婆娑地看著林守溪,櫻唇已羞恥得咬成了一片血色。
慕師靖則畏罪潛逃,不知去了哪里。
林守溪本想寬慰兩句,卻被仙子淚花盈盈的眼眸懾住,安慰著安慰著,不小心成了慕姑娘的共犯。
一月已是下旬。
用不了多久,春風會吹開群山間的第一批花。
只是神守山山花爛漫的場景,他們應是無法見到了。
第四天的時候,林守溪準備妥當了一切,與楚映嬋、慕師靖、白祝一同坐上了早已備好的馬車,拉車的是慕師靖的愛駒。
“它叫……”
“血月怒角吞星獸。”楚映嬋小聲提醒。
四人登上馬車。
馬車向西駛遠,再回來時不知該是何年。
相關推薦:
我將埋葬眾神 第三百五十三章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