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埋葬眾神 第三百一十章傾城
雪花飄入園中。
林仇義看著湛宮的劍鋒,神色似又蒼老了些。
神山印璽在林仇義的身前端正地放置著,林守溪要得到印璽,必須先贏過他,于是他向自己曾經的師父亮出了劍。
“礙你手腳?你還穿著婚服,就如此詆毀新婚妻子,這未免也太狠心了些吧。”林仇義笑了笑,說。
“慕師靖是有自知之明的,否則她也不會主動留在印璽之內,讓我出來。”林守溪認真地說。
“你恐怕要讓她失望了。”林仇義搖頭。
“我不在乎她怎么想。”林守溪說。
“你小時候還說過要娶她當老婆,為師本以為促成了一樁美事,沒想到你竟這般不領情。”林仇義失望道。
“我還說過這個?”林守溪搖頭,表示不記得了。
“是你自己刻意忘記了吧。”林仇義說:“你八歲那年,本門心法小成,結果發現,這心法要十六歲之后才能真正開始修煉,你很是消沉,覺得自己這么久的努力都浪費了,你蘇師姐開導說‘沒事,就算你學了個大成也沒用,反正在沒討到老婆前,你也練不了這玩意,與其徹夜苦練,不如先去找個小媳婦’,當時你愈發消沉,想也沒想,回了蘇希影一句話,這句話讓你蘇師姐傻了很久。”
聽林仇義這么說,林守溪隱隱想起了這樁事,他問:“我說了什么?”
“你說,討到小媳婦也沒用,因為慕師靖也才八歲。”林仇義說。
林守溪徹底想起來了,當時師姐還問他,為什么一定是慕師靖,他當時的理由是,除了魔門的師姐之外,慕師靖是他唯一知道的姑娘名字。
但他知道,這是謊言。
慕師靖是他最初的占有欲的顯化,他從小就知道慕師靖的存在,聽過許許多多她的故事,雖未謀面,卻如青梅竹馬,而且從故事里看,慕師靖應是一位知書達禮的文靜少女。
當然,后來慕師靖給他狠狠上了一課——人不可貌相。
這些瑣碎的回憶拼湊不出完整的畫面,再多想也并沒有意義,這看似的閑聊實則是蓄勢,小的時候,這對師徒就對練過許多次,每一次對練,都是從閑聊開始的。
雪花不斷地飄入這間庭院。
林守溪心想,他的一生里真是寫滿了各種各樣的‘欺師滅祖’,荒誕到像是命運降臨的愚戲。
他閉上了眼,握緊了劍。
雜念拂去。
劍遞了出去。
林仇義走出了小憩的木閣,他看著遞來的劍鋒,平靜道:“好,讓為師好好看看,我不在這幾年里,你究竟學了多少東西。”
小院中,這場師徒間的戰斗一觸即發。
林仇義沒有穿官服,只穿了一件簡簡單單的長衫,看打扮更像一個說書先生。
林守溪起手式就用出了全力。
這一劍是巫家劍法,名為蒼鸞掠地,劍起之時,風雪中似有蒼鸞振翅,半空中的雪花被氣流一卷,振得倒掠,同時,劍鋒嗡然長鳴,寒光在最短的時間內聚成一線白潮,以摧枯拉朽的氣勢橫切而來。
這一劍極快,林守溪的手只似一顫,雪白的劍芒就已跨越了十余丈的距離,逼到了林仇義的脖頸處。
林仇義只推出一掌。
這一掌橫在他與劍氣之間。
這凌厲無匹的一劍觸及他滿是老繭的掌心,像是撞上了一塊鋼板,與他掌心摩擦,難以寸進。
林仇義五指一握。
劍氣如被扼住了咽喉的蒼鸞,飛速潰散。
林守溪并不吃驚,他身影消失在原地,凌空一躍,揮劍再斬。
雪白的劍弧當空直落,豎切而下。
林仇義對空出指。
輕描淡寫的一指恢弘如海,平穩地抵住了他的劍鋒。
弧光崩解。
籠罩在劍鋒上的劍氣似泥牛入海,飛快消散,湛宮晶瑩的劍身顯露出來。
林仇義輕輕推出這指。
林守溪持劍的身影如受重擊,向后飄散。
被這一指攝入的劍氣同時倒灌,化作滿天劍氣激射而回。
林守溪一邊揮劍格擋掉這些劍氣,一邊穩住身形,止住頹勢,他深吸口氣,元赤氣丸運轉到極限,再度用盡全力朝林仇義撲去,他像是暴怒的雄獅,揮劍如刀,大開大合,每一記步伐都將腳下的石磚踏個粉碎,林守溪以白瞳黑凰劍經為骨,以畢生所學的劍法雜糅為皮,熔煉成了漫天眼花繚亂的劍光。
劍光像是構成了一個世界。
風與雪被攔在了外面,于院墻之上空中樓閣般堆積成了薄薄的一層。
同樣,劍光也籠住了林仇義的身影。
林仇義的身影雖然蒼老,卻快得如同鬼魅,他不斷出指,干枯如柴的手指總能穿透繚亂的劍影,精準地點中湛宮的劍尖。兩者一觸即走,快得匪夷所思。
氣丸運轉到極致,內鼎燃燒到極致,林守溪力求速勝,使出全力,林仇義雖接下了他的劍,卻是步步后退,一直退到了身后的小木閣才止步。
也是這一刻,林守溪的精氣神攀至巔峰,他凌空浮躍,揮劍如筆,在空中畫了一道傾斜的明月。
白月肅殺。
林仇義恢弘如海的一指終于被斬開。
他的指腹滲出一道血痕。
對他而言,這是輕傷,但他依靠的小木閣可就沒有這么幸運了。溢出的劍氣像是颶風,向著林仇義左右兩側橫掃過去,將正面墻壁與承重的木柱瞬間摧毀,木閣轟然坍塌,響聲如雷。
木閣毀去,神山印璽完好無損,落到地面。
半空中堆積如山的雪同時落下。
林守溪與林仇義對撞出的真氣流無比熾熱,將這些積雪盡數消融,使其化作一場暴雨。
暴雨被林守溪的劍經掌控,凝成滿天雨劍,斜刺而下。
林仇義翻掌拂袖,雨劍倒卷回空,遇寒重凝,下成了一場冰雹。
雪云破碎,天光落了下來,在冰塊中折射成金色,霎時間,天地無雪無雨,金光熠熠宛若神殿。
“不錯。”林仇義收指,問:“這些都是你新師父教你的?”
“冰山一角罷了。”林守溪冷冷道。
“是么?”
林仇義望著白茫茫的天空,說:“只可惜,冰山再宏偉,依舊只能沉在海水中,與真正的滄海相比,再大的冰山也只是一粒米粟而已。”
林仇義向前踏了半步。
僅僅半步,林守溪就有一種泰山傾軋而下的錯覺。
這兩年里,他遇到過無數強大的對手,許多對手在初見時,都給了他一種強大不可戰勝的感覺,林仇義同樣如此,這個曾經他最親近的長輩站在了他的對面,偉岸得像是這座古老不可撼動的城池。
他知道,林仇義不會殺他,他可以沒有后顧之憂地出劍,可是,他不會死,有人會死,這甚至比他自己死亡更加痛苦。
林仇義說得沒錯,他的天分再如何高,也終究年輕。
林仇義是三百年前神守山的第一人,是人神境大圓滿的頂尖修士,哪怕他的境界被壓制在仙人以下,其深厚的底蘊依舊宛若瀚海,讓人望洋興嘆。
半步踏來。
林守溪的雙肩像是被山峰壓實,幾乎要跪倒在地。
林仇義再踏一步。
林守溪單膝跪地,雙手捧劍,作托天狀。
“力士托天又能托舉多久?小時候與你講夸父逐日的故事時,你頗為不屑,說要做那盤古,開辟混沌,分割清濁。此志雖遠,你又能做到幾分呢?”林仇義淡淡開口,直接一拳遞去。
這一拳看似很輕,打在林守溪的胸膛上卻是重若千鈞,他筆直倒飛而出,砸入院墻,破碎的石頭飛快將他的身軀覆蓋。
林仇義正準備指點兩句,出乎他意料的是,碎石堆飛快炸開,被一拳擊飛的林守溪身影拔出,再度掠來,氣勢只增不減。
他這副體魄被宮語親熬過,當初被司暮雪這般凌虐尚且屹立不倒,又怎會被一拳擊垮?
氣丸飛轉,真氣吞吐。
林守溪持劍撲來,劍勢如虹,再與林仇義斗在一起。
他已使出了渾身的解數,但技法在絕對的力量面前終究是脆弱的,每一次氣勢如虹的出手都已被一掌擊退作為結束。
但林守溪也沒有愧對這身體魄與玄紫之火的內鼎,他的傷勢并不致命,所以得到了飛快的療愈,痛感反而使他越戰越勇。
林守溪被第十次擊退時,反而是林仇義看了看自己的拳頭,嘆氣道:“到底還是老了。”
“你也知道啊。”林守溪抹去了嘴角的血。
“林守溪,你已做得很好了,可以問心無愧地休息一會兒了。”林仇義說。
“你什么意思?”林守溪問。
“你知道我不會殺你,所以可以肆無忌憚地燃燒真氣,拼盡全力地戰斗,你也知道,這樣打下去是沒有結果的,你贏不了我,更拿不走神山印璽,時間正在過去,太陽快要落山,你什么也改變不了,不停的戰斗只是你麻痹自己、免于愧疚的手段。”林仇義說。
西邊,太陽的確在漸漸變紅。
神山的預言里,宮語血衣遙立山巔時,皓月當空。
預言在逐漸成真,而他依舊被困在長安,什么也改變不了。
“在你心里,我是這樣的人嗎?”林守溪問。
“不是。”林仇義說:“但這是你的解藥。”
“我不會做飲鴆止渴的蠢事。”林守溪說。
“是么?”林仇義說:“這些年,你的進步的確很大,但是沒有用,做師父不忍心看你如此痛苦,再送你一份解藥吧。”
林仇義這樣說著,踏出一步,縮地成寸間,他出現在了林守溪的身前。
這份解藥很簡單,就是沉眠。
他要送林守溪一場春秋大夢。
只要今夜一過,一切都會結束。
林仇義一指點中他的眉心。
林守溪眉頭皺起。
睡意像是墻立而起的巨浪,毫不講理地拍打下來,他的眼皮像是抹上了一層凝重的鐵漿,幾乎要鑄在一起。
林守溪的身體不停發抖,像是在和什么做對抗。
“你這又是什么法術?”林仇義問。
林守溪沒有回答。
他沒有用任何法術,他憑借的,只是無數次生死砥礪的意志。
他甚至想告訴林仇義,告訴他,這兩年來遇到的敵人里,讓我受傷最輕的,就是你了。
林守溪嘴角挑起了一絲笑,這絲笑戲謔而殘忍。
“哪怕是你,也依舊逃不開那股高高在上的傲慢啊。”林守溪的聲音在顫抖,語調卻是平靜的。
“是。”
林仇義坦然承認:“這是病,是仙人的病,道門門主不也一樣嗎?”
“師祖不一樣,她并不高傲,只是嬌氣,小孩子一樣的嬌氣。”林守溪說。
“是么。”
林仇義并不在乎他說了什么。
人的意志終有窮盡之時,他的真氣源源不斷地灌入他的眉心,這位過去曾極力反對棍棒教育的老人,如今正在用最粗暴的方法使自己的徒弟臣服,這并非是他有多大的改變,只是因為他累了。
上元燈節,他要做一生中最重要的事,這件事,他不容許有任何差錯。
“你真的覺得,我不可能殺你嗎?”林仇義問。
“不覺得。”林守溪的語速開始變慢。
“死亡是我當初教你的最后一課,你既已見過了死亡之怖,不覺恐懼嗎?”林仇義再問。
“不。”
林守溪斬釘截鐵,他忽然想通了許多事,過去,他時常回想起師父的死,他隱約從中感到了一種力量,只是他說不清這種力量是什么,直到此刻,他忽然想通了:“死亡是偉大而神圣的東西,我為何要恐懼呢?上天無論給人降下多大的痛苦多大的苦難,無論采用多么令人發指的手段折磨一個人,人都擁有最后一條路,死亡,死亡可以將這一切痛苦斬斷,徹底斬斷,它最無情也最有力,是最原初的公平,我為何要恐懼這樣的東西?”
林仇義沉默。
當初他去尋找輪回道果,就是想要擺脫這條必由的死路,但他后來明白,哪怕是天道也不可避免衰亡。
莫說天道,冥古時期真正凌駕于一切之上的蒼白與原點兩尊神祇,歸宿依舊是毀滅。
林仇義輕嘆,手指更重了幾分。
林守溪已徹底睜不開眼,絕對的睡意要將他完全浸透時,林仇義的身后,一道劍光毫無征兆地亮起,凌空斬落,如殘月呼嘯著墜地,帶著不顧一切的凌厲與拒絕,直斬他的后頸。
這是一道長達三十余丈的劍光,從下方向上望去,如一座自上而下的玉宇瓊樓。
林仇義后退三步,同時一掌拍去。
掌與劍氣相撞。
瓊樓玉宇傾塌,化作無數碎裂的光點,來勢浩浩的劍光煙消云散。
刺殺者也未繼續出劍,而是飄然后退,于林守溪一前一后形成夾擊之勢。
兩人皆是婚衣。
來者正是慕師靖。
“你怎么才來?”林守溪咬碎舌尖,勉強睜開眼。
“你傷怎么這么輕?我是不是來早了?”慕師靖回譏。
“少說風涼話。”林守溪冷冷道。
“我多說兩句風涼話,可以讓你少在這喝兩口西北風,你抱怨個什么勁?”慕師靖微惱,嘲諷道:“你欺起楚映嬋的師手到擒來,欺真正的硬茬子師父就成這樣了?我看你也別以欺師滅祖自居了,干脆改成欺軟怕硬吧。”
“我只欺名字里帶師的。”林守溪淡淡道。
“你……”
慕師靖更怒:“你吵架都不看場合的?現在是吵架的時候嗎?”
“不是你在吵嗎?”林守溪反問。
林仇義沒有理會他們的爭執。
他凝視著慕師靖,問:“你為什么在這里?”
神山印璽自有禁止,有人留下才能有人出去,按理說,林守溪與慕師靖不可能同時出來。
“你應該換個問法,比如……我剛剛去哪里了。”慕師靖說。
話音一落,林仇義立刻想到了什么,他回過身,望向了某個方向。
滾滾黑煙已騰上天空,將晚云熏得格外的紅。
那是制作上元燈節要用的巨型花燈的地方。
林仇義的臉色終于變了。
“我給那座燈架子潑上了油,種下了火符,現在燒的是最無關緊要的一部分,你若輕舉妄動,我會將所有的火符一口氣點燃。”慕師靖說。
一個人最大的軟肋未必在身上。
這是她與林守溪離開神山印璽之前商定的計劃。
“你們想要什么?”林仇義立刻妥協。
他們猜的沒錯,林仇義果然不愿意冒險。
“將神山印璽給我們,送我與慕師靖離開長安。”林守溪說。
“送我走就夠了,你這廢柴跟在旁邊,只會礙手礙腳。”慕師靖冷冷道。
“到底是誰礙誰手腳?”林守溪不悅。
“我答應你們。”林仇義從未如此爽快。
神山印璽從廢墟中飛來,落到他的手中,隨后轉交給了林守溪。
皇宮之外是皇城,皇城與長安的正門之間,隔著一條朱雀長街。
走過朱雀大街時,沒有人說話。
他們心知肚明,計劃雖然暫時得逞,但林仇義絕不會這么輕易罷休。
臨近大門的時候,花燈匠坊那邊,濃煙忽然變大,一鼓作氣沖上天空。
“你什么意思?”林仇義皺眉。
“反正你肯定有后手,我不如破罐子破摔咯。”慕師靖灑然耍賴。
她點燃了所有的火符。
那巨型的花燈是木架子與紙糊構成的,它們本就易燃,又被潑了油,火符一點,熊熊烈焰瞬間就沖上了天空。
慕師靖用力推了林守溪一把,“我會拼盡全力拖住他的,快去救師尊吧,若是怠慢了,可就一尸兩命了。”
這也是他們計劃的一部分,他們通過不停的譏嘲來凸顯不和,這種不和是刻意營造的,為的就是這一刻。哪怕這一幕在計劃之中,林守溪聽到慕師靖云淡風輕的語氣時,依舊心如刀絞。
林守溪不知道‘一尸兩命’何解,也沒空過問。
他帶著神璽離開了長安。
林仇義沒有去追。
因為他知道,他們逃不掉的,這點小把戲雖給他制造了麻煩,可又怎能斗得過長安城的大陣?他走過朱雀長街時,大陣已無聲而啟。
林守溪飛掠的身影很快停滯。
大街上的路人依舊如常地來來往往,他的雙腳卻像是陷入泥沼之中,舉步維艱。
真正行之有效的陰謀通常并不復雜,而真正的力量也往往簡單直接。
“這,這又是怎么了?”慕師靖也被困在了原地。
獨慕難知,不待她弄清楚發生了什么,林仇義已消失不見。
他要先去將火焰撲滅。
長安城的大陣是神山印璽之外第二道最強有力的保證……林守溪與慕師靖已被困住,他們哪里也去不了了,只能眼睜睜看太陽下山,等待一切悲劇發生。
慕師靖還未來得及絕望。
異變陡生。
天地間傳來一聲巨響。
似有什么東西撞上了長安厚重的城墻!
林仇義剛剛消失的身影再度出現,他仰起頭,望向了城墻的上方,神色凝重。
長安城的城墻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龍頭。
那是一個青色的龍首。
長龍的利爪扣在墻壁之上,猙獰而美麗的龍首高過墻體,低垂的龍瞳倒映出長安城內驚恐的眾生。它遠遠不及撕破神墻的黑龍那般巨大,但長安城的墻壁也遠不如神墻高聳,恐懼瘟疫般擴散開來,見到這一幕的人在驚嚇之后大叫著逃竄。
“行雨?”林守溪認出了它。
這是行雨的真身。
行雨越過長安的城壁,呼嘯著沖入城內,身軀向著地面猛撞過來,這一擊看上有著毀城滅國的決絕,但落到實處時,卻只是蜻蜓點水,一觸即走,當行雨再度升上天空時,她的背上多了一對身穿婚服的少年少女。
“孽畜。”
林仇義漠然開口。
他舉起手臂。
長風灌入衣袖,匯成了一柄頂天立地的劍。
“好了好了,山主大人,您還是先去將那大火給滅了吧,我可不希望等會與你打架的時候,你還在因為其他事而分心。”一個清清冷冷的仙音忽然響起。
長安城的城墻上不知何時坐著一個黑袍女子,女子一邊說話,一邊褪下自己的黑袍,紅色的長發登時瀉下,披在她緊貼嬌軀的緊身黑衣上,那九條雪白的尾巴也失去了束縛,孔雀開屏般在她的身后展開,搖曳生姿。
神女淺淺一笑,嫵媚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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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埋葬眾神 第三百一十章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