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埋葬眾神 第兩百五十八章:母女與師徒
第兩百五十八章:母女與師徒
第兩百五十八章:母女與師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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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沉沉的城墻綿延無際,燃燒的星火飄向高空,匯向璀璨的星河。城墻之下,擺放著許許多多的花束,白裙仙子楚映嬋立在城墻下,俯低了身子,將新摘的雛菊放在城下,隨后輕盈地后退,低垂螓首,雙手合十,默默禱告。
世人常說,神墻是古往今來最偉大的建筑,哪怕它曾敗給過蒼碧之王。昨日是碎墻之日,碎墻之日起的七天,每天都會有許許多多人不遠萬里來到神墻下,送出一捧鮮花,告慰災難中死亡的靈魂。
慕師靖將花束擺在楚映嬋的旁邊,與她并肩而立,閉目禱告。
今日,這位喜穿黑裙的小妖女也換上了素面的裙子,踏上了白色的布靴,這身縞素般的打扮有些寬大,無法完美地勾勒出她的身材,卻使她透出了一種不染煙火的清圣氣質。
這是慕師靖從小到大在世人面前扮演的形象,她信手拈來。
蒼碧之王……
慕師靖又忍不住想起了三花貓,當初在一起的時候,她總和小貓吵架,轉眼間一年過去,三花貓了無音訊,她不免擔憂起來。
可千萬不要出事啊,哪怕要出事,也等誅神錄寫完之后再出吧……慕師靖心想。
當然,慕師靖并不知道,此刻的雪原里,戰斗后閑下來的三花貓根本沒在構思什么誅神錄,此消彼長,圣子受難記反倒已經構思到了第四部。
那個故事倒也簡單流暢,講述的是林守溪與圣子是宿敵,林守溪修煉的是合歡經,圣子修的則是玉女心經,圣子大敗而歸受盡恥辱后開始閉關修行,痛定思痛,想要報仇雪恨,而林守溪每每大敵當前,功法又修至瓶頸處,急需突破時,破關而出前來尋仇的圣子大人就會恰到好處地出現,與林守溪一戰,落敗,反助其突破,擊敗大敵。
故事如此循環,三花貓覺得自己還可以寫十部。
風從墻角刮過,暗香騰起。
慕師靖悠悠睜眼,看向一側,卻見楚映嬋牽來的小鹿正在一旁啃食大家的花,她連忙抱著鹿的脖子,將它牽到一邊,楚映嬋也睜開了眼,她來到慕師靖的身邊,接過了她手中的牽繩。
“去年陪我來這里悼念的是小禾,沒想到今年來陪我的是慕姑娘。”
走回神守山的路上,楚映嬋澹澹一笑,說。
“那來年你希望是誰陪你呢?”慕師靖澹笑著問。
“當然是希望大家一起來,誰也不要缺。”楚映嬋柔聲說。
“大家?誰和你們是大家啊,你們一家子情感糾葛,都攪成一鍋粥了,可別想拉本姑娘下水。”慕師靖蔑然道。
慕師靖常常拿此事來嘲笑楚映嬋,這位白裙仙子聽多了,也不害羞了,反倒會去調笑慕師靖,讓她一道來當姐妹。
“白天你在道門給我做師妹,晚上你在家里給我做妹妹,怎么樣?”楚映嬋常常這樣問。
慕師靖反倒總聽得面紅耳赤,緊張不已,她也多次宣誓,說總有一天,自己要變得很強很強,將小禾、你,甚至是師尊大人都踩在腳下。
美中不足的是,慕師靖每次豪言壯語之后,楚仙子都會讓她感受一下家法的嚴厲。
“師尊她們這么久都不回來,是要在那里過大年嘛……該不會真的出事吧。”
行走在深秋的草地上,慕師靖仰望星空,不由又擔心了起來。
“放心,師尊一定會照顧好大家的。”楚映嬋安慰道。
“師尊……”慕師靖歪著腦袋想了想,說:“師尊與林守溪待久了的話,該不會被帶壞吧。”
“怎么會。”楚映嬋澹笑道:“師尊這般清冷嚴厲,以林守溪的性子,恐怕是不敢在她面前放肆的,師妹別胡思亂想了。”
慕師靖將信將疑地點頭。
走過草地,即將進入城鎮前的一座古橋旁,兩位打扮宛若姐妹的絕色仙子同時停下了腳步。
只見古橋上,赫然也有一位清麗的白裙仙子懷抱鮮花走來,她見了楚映嬋與慕師靖,也停下了腳步。
橋下流水潺潺,映著燈火與月色,也映上了三道曼妙的雪影。
“娘……娘親?”楚映嬋喃喃道。
來者正是楚皇后楚妙。
楚映嬋沒想到,她竟會在這里碰上娘親大人。
“娘,你怎么在這?”楚映嬋回過神,問。
“娘親為什么不能在這?”楚妙緩緩走到她的身邊,溫柔地看著自家女兒,說:“這七天,我每天都會帶上一捧花去城墻邊看看,過往都是你師尊陪我去的,今年你師尊不在,娘親只能一個人去,我也沒想到今夜能在這里碰見映嬋。”
楚妙來了,慕師靖倒也不覺吃驚,她只是覺得,自己與楚映嬋情同姐妹的場景被撕裂的,無論從打扮、容貌還是氣質上看,眼前的這對母女顯然更像姐妹花……尤其是在楚楚受過雨露滋潤,青澀半褪,韻致微顯以后。
“恰好……”楚映嬋笑了笑,問:“真的是恰好么?”
楚妙當然不會承認自己在這里等了她一個時辰這件事,她只是幽幽抱怨道:“你去了神守山作客,離家這么近,也不知回家看看娘親?你這小女兒還有沒有點良心了?”
“我……”楚映嬋咬著唇,沒敢接話。
楚妙莞爾一笑,道:“我知道了,小映嬋有心事瞞著,不敢見娘親,也不敢對娘親說,對嗎?”
楚映嬋低下了頭。
她至今沒有告訴娘親自己與林守溪的事。
慕師靖看著這幕,也覺臉頰微燙。楚映嬋堂堂楚國王女,道門仙子,身份高貴氣質清冷,可就是這樣一個世人仰慕的仙子,竟主動委身了一個有婦之夫,這……如何與爹娘啟齒呢?
“走,陪娘親去送花。”楚妙似看透了她的心事,她挽著楚映嬋的手,說:“今夜還早,等送了花回來,再與娘親飲杯酒,正好,娘也有許多心里話要與小映嬋說。”
“那……我先回去了?”慕師靖弱弱地問。
“慕姑娘也一起來吧。”楚妙卻說。
“這,這不好吧?你們母女說私房話,我在旁邊像什么話?”慕師靖有些拘謹。
“師妹一同來吧,不礙事。”楚映嬋也說。
“那……好吧。”
慕師靖輕輕點頭,心想自己要是偷聽到了什么仙子的私房秘密,以后不小心說出去了,可不要賴自己。
楚映嬋與楚妙卻是偷偷對視了一眼,莞爾一笑。
她們可不擔心慕師靖偷聽,因為她們深知,慕師靖的酒量與她師尊、是一脈相承的,稍稍灌一灌就倒了,等她倒了,她們母女再暢所欲言就是。
懵懂的慕師靖陪她們送完了花,然后懵懵懂懂地走向了酒館。
“長安是我最想去的地方。”
酩酊大醉的行雨醒了,她揉著惺忪的醉眼,將空了的酒壇子抱在懷里,認真地說:“姐姐和我說過,長安有最好的酒,有最漂亮的宮殿,有數不清的能歌善舞的美人,當然,最重要的是,長安城有龍氣,我若能每天在皇宮里修行吐納,定能事半功倍,早日修出第五爪的!”
“你總提你姐姐,你姐姐到底是誰?”林守溪好奇地問。
“我姐姐……我姐姐是世界上僅次于父王的強大存在。”
行雨環臂胸前,態度頓時驕傲了起來,彷佛姐姐的強大就是她的強大,“這么說吧,你如果和我姐姐打架,我姐姐讓你兩只手也能輕松贏你。”
“你姐姐這么厲害?”宮語也看了過來。
“當然。”行雨肯定道。
“那她怎么教出了你這樣的徒弟?”宮語微笑。
行雨神色一僵,她怒目而視,很快撇下了手中的酒壇子,嗷嗷叫著撲向了宮語,然后被林守溪凌空抱住,一把攔下,行雨在林守溪的懷抱里掙扎個不停,她偏短的手臂無法抓到宮語,就只能張大嘴巴,對她進行言語上的攻擊:
“你這壞女人,武功都不會,爬個山還要徒弟背著,你除了胸大腿長長得漂亮還有什么優點?憑你也敢輕視本尊?”
宮語聽了,也不惱,只是笑著問:“小丫頭嫉妒了?”
行雨更加生氣,拼了命想要從林守溪的懷中擠出去,與這囂張的壞仙子決一死戰。
宮語自顧自地走到一邊,彎下身子,拾起了一個酒壇,晃了晃,對著碗緣一傾,零星的酒水串成珠簾注入碗中,勉勉強強地湊成了半碗,宮語端起碗,嗅了嗅馥郁醉人的酒香,正要飲,就被林守溪一把搶去,一口喝完。
“你……”宮語微笑驟斂,眸中透著幾分兇光。
“別忘了我們約定好的事。”林守溪抹了抹嘴角的酒水,澹澹回應,渾然不懼。
在行雨醒來之前,宮語與林守溪鬧了一場,最終以林守溪的勝利告終。
“你那是屈打成招。”事后,宮語依舊不服。
“招了就行。”林守溪選擇以暴制暴。
“你給我等著,等我修為恢復了……”
“師祖別放狠話了,以你的身份說這樣的話,有傷風度。”林守溪笑著打斷了她。
宮語雖然屈打成招,但還是與林守溪訂下了協議——這個師徒交換只在私底下進行,如果行雨或其他人在場,那還是要裝裝樣子,維護她的師祖尊嚴。
林守溪心中還是敬重師祖的,便同意了。
可令林守溪沒有想到的是,他的決定非但沒有讓師祖改過自新,反而讓這位老祖宗更變本加厲了。
原因無他,只是因為這個約定立下以后,宮語更加珍惜自己作為師祖的身份了。
白天與行雨一道行路之時,她一反乖順的姿態,對林守溪頤指氣使了起來,無論是爬山,過河還是走山道,她都會冷冷地譏嘲幾句,有時嫌他慢,有時嫌他快,有時則提出些無理要求,語氣輕佻,故意刁難。
若林守溪不從,她則會祭出同一句話:“你是不聽為師的話了?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哦。”
林守溪幾次想將行雨支走,卻都被宮語阻止,被兩人推推搡搡的行雨尚不知道,自己無意中充當了怎樣的護花使者。
這個上午就在林守溪的忍氣吞聲中過去了。
雖未耽誤行程,但在宮語連綿的攻勢之下,林守溪還是遭到了沉重的精神打擊,他幾次想將這位絕色仙子從背上卸下,當著行雨的面狠罰一頓,以儆效尤,每當他有個傾向的時候,宮語總會軟語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終于,林守溪忍無可忍,說:“我可不是君子。”
“沒關系,古人還說了,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是不是君子也無妨的。”宮語笑得更開心了。
林守溪絕望了。
他以前一直不明白,道門這般神圣的地方,為何能教出慕師靖這樣外仙內妖的小魔女,現在他恍然大悟,理解了慕師靖,不僅如此,他甚至覺得慕姑娘簡直是出淤泥而不染了。
中午,他們在一片湖泊旁歇腳。
宮語提著裙子走到了他的身邊,輕盈地坐下,微笑著問:“怎么了?這是生氣了嗎?”
“我哪敢生師祖大人的氣?”林守溪咬了口干糧,面無表情地說。
“你昨夜擅自換我衣裳,褪我冰襪,今日早晨還逼著我答應你這等恥辱之事,便宜占盡,還不許為師有點脾氣了?”宮語澹澹道。
林守溪已經懶得為自己辯解了,師祖說什么就是什么,他默默地吃著干糧,隱忍。
見他銳氣消磨,不與自己針鋒相對了,宮語也覺無趣,她望了會前方鐘靈秀美的湖光山色,舒展著手臂與腿,今日行了許久山路,她也覺得足底有些酸麻,便屈起腿兒,伸出蔥嫩玉指將鞋勾去,端正地擺放一邊,然后伸出手,去揉捏自己玄色冰襪偎貼著的柔軟玉足。
揉了一會兒,她又起了挑逗之心,問:“徒兒能幫我揉揉嗎?”
林守溪低下頭時,那雙修長玉足已翹到了他的身前,他本想拒絕,但又想趁著這個機會懲罰一下這個屢屢調戲自己的師祖,讓她求饒后悔。
找到了借口之后,林守溪捉住她的冰嫩玉足,認真揉了起來。
宮語氣質冷傲,一雙玉足卻是綿軟得出奇,起初林守溪的動作很輕柔,惹得仙子輕吟不已,但很快,他手上就加重了力道,這是脫胎于分筋錯骨手的武功,當初他用這個手法對付過小禾時,小禾還求饒過,他沒聽,于是被踹下了床。
但出乎林守溪的意料的是,在他的手法之下,師祖反應的確很大,紅唇時咬時吟,秀腿時合時分,這種從足底開始,蟻走電竄流遍全身的酥麻與痛感哪怕引起了陣陣痙攣也沒能令她求饒,相反,她好像還很陶醉享受。
事后,宮語還感謝了他的服侍。
師祖大人變本加厲的放肆令林守溪實在沒了辦法,他放棄了抵抗,收拾行囊,開始規劃下午的行程。
他注意到,從半個時辰前開始,行雨就在湖水邊閉著眼睛打坐,宛若入定,一動也不動。
他走到行雨身邊,注視了她一會兒。
不久,行雨睜開了眼。
“你在做什么?”林守溪問。
“我看到那八尾狐貍精了。”行雨寒聲道。
“什么?”
林守溪心頭一緊,他知道,行雨是真龍之屬,有連結天下江河湖海的能力,若司暮雪行走水邊,她坐照自觀,是有機會窺見她的,“你在哪里看到她的?”
“海邊。”
行雨回答道:“那狐貍精一直站在海邊,就低頭看大海,一動也不動,硬是看了半個時辰,我就沒見過這么無聊的人!”
林守溪心中了然。
他想起了當初在圣壤殿時與贊佩神女的對話,彼時她就說過,她姐姐有一個夢想,就是去看一顆蔚藍的星球,如今她來到了海邊,見到了這一望無際的蔚藍之色,應是迷醉其中,流連忘返了。
“或許她只是喜歡看海。”林守溪說。
“不,不可能!以她的境界來看,絕非第一次看海的土包子!”行雨斷然道:“本尊明白了,這妖狐一定是發現了海底龍宮的蛛絲馬跡,正在用她那雙妖眼窺探,她覬覦龍宮的秘密,圖謀不軌!”
“……”林守溪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不行,絕不能讓那狐貍精發現龍宮的秘密!”行雨霍然站了起來,準備往水下鉆。
“你要去哪?”林守溪一把拉住了她。
“當然是去找那狐貍精!”行雨說。
“司暮雪手段毒辣,你……”
“放心,打不過她我還不會跑嗎?我只想趕跑她!”行雨認真道:“最近本尊也讀了些功法,不會莽撞行事的,你不用勸我了。”
與司暮雪為敵不是壞事,林守溪也沒有多勸,他贊賞行雨的勇勐,取出了兩件從她那奪來的法器,承諾道:“行姑娘若平安回來,這兩件法寶就還給你。”
“林少俠豪氣!”行雨兩眼放光,贊了一句,她搖著龍尾,傲然道:“你且南行,到時候尋一處水塘等我,本尊去去就回!”
說罷。
行雨縱身躍入湖中,水浪滔天,她的身影飛快消失不見。
“你把這小奶龍哄騙去哪了?”宮語見她忽然離去,疑惑地問。
“她去找司暮雪打架了。”林守溪回答。
“什么?”宮語一驚,旋即搖了搖頭,無奈道:“你也就能騙騙這種涉世未深的小丫頭了。”
“她自己要去的。”
“你覺得為師會信?”宮語露出輕蔑之色。
“為師?”林守溪注視她清澈的眼眸,澹澹地問:“你該叫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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