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流文藝時代 第二一三章 誰是東哥?
于東說的很溫和,但是奈何張先剛才那劑猛藥太狠,學生們還沒緩過勁來。
不過在以后的學習生活中,于東跟張先的話會一直伴隨著他們,拉扯著他們,讓他們在兩種境界中反復橫跳。
他們也會在這不斷的拉扯中,持續成長。
人本身就是個矛盾體,也是個游離體。
再積極的人也有消極的時候,再冷漠的人也有動情的時候。
如果他們堅信張先的話,以超人的態度觀察世界,與他們對抗的將會是他們自身油然生出的人類普遍情感。
如果他們追求于東所說的,讓自己感同身受,與別人共情,那么與他們對抗的將會是課本上所學的那些技巧。
畢飛雨作為政治輔導員,沒跟他們聊什么專業相關的東西。他先跟他們閑扯了句,等他們心情放松之后,又說了幾個笑話,才算是把他們從張先的“恐嚇”中救出來。
其實相對于現在的恐嚇,后期的枯燥學習才更加可怕。
金藝戲創班的課程是沿襲中戲的,但是卻被張先改了很多,其中最為突出的就是前期加入了大量的散文訓練。
這些散文訓練會讓他們受盡折磨,他們的學長學姐,戲創的第一屆學生,之前差點就集體崩潰了。
一開始看到張先加入大量散文訓練的時候,于東跟畢飛雨也在猜測,這些散文訓練是不是為了他們兩個設計的。
后來才知道,這些散文訓練跟他們并沒有什么關系。張先在來金藝之前,就跟吳常新約定好了,允許他實驗自己的教學方法。
他認為中戲的理論是豐富深厚的,但是教學經驗的總結與體系的建構并不完善。
所以他想用自己在中戲學到的理論和自己總結的那些經驗,建構出一套完備的教學體系來,這樣的教學實驗在中戲未必能夠順利實行。后來吳常新找到他,許他可以在金藝施展自己的教學計劃,他才同意過來。
在張先的教學體系中,散文訓練占非常重要的位置。
散文訓練的目的是加強學生對于生活的感知和認識,讓他們能夠用心觀察和審視,這樣才能看到很多日常看不見的細節。
這一點,于東跟畢飛雨都非常認同。
在寫之前,他們從小學開始就經歷了大量的散文訓練。
于東小時候,一周至少要寫四篇日記。
一開始寫日記的時候,也就只是記錄日期、天氣,再說說心情。或者像是記賬一樣把自己一天所干的事情羅列出來,比如早晨吃了包子,中午吃了紅燒肉……
后來對自己要求高了,開始寫一些隨筆。
寫隨筆最能鍛煉人,就像是股票經理人復盤股票一樣,回頭去看,才能發現一些之前沒有發現的東西。
大到一個人,小到一個螞蟻,即便是匆匆一瞥,也能在隨筆里面大書特書。
有些學生,總覺得日常平淡,無甚可寫,所以下筆難如登天。
但恰恰如此,才要用力去寫。
久而久之才能鍛造出一雙善于發現的眼睛。
有些人覺得既然沒什么可寫的卻非要寫那不是無病呻吟么?
但事實上,這不叫無病呻吟,而是于無聲處聽驚雷。
還有些學生,一拿起筆就想寫出驚天動地的故事,卻不知他們連生活中的一杯茶,一碗水都寫不好,又怎么把驚天動地的故事呈現出來。
見面會結束之后,于東、張先和畢飛雨三人并肩朝教學樓外面走。
于東看著張先,笑道:“老張,你對學生們太過嚴厲了一點,剛剛從中學進入大學,很多學生尚未適應,你這當頭棒喝,他們未必能夠承受得了。”
“如果這都承受不了,那他們大可不必來這個專業。他們最終要向大眾呈現作品,屆時所受到的棒喝遠比今天更強。現在他們剛剛踏入本專業,尚有退路,到那個時候,可再沒有退路給他們了。”張先笑了笑:“再說,你不是安慰了他們么?”
畢飛雨點頭,“我同意老張這個說法,大浪淘沙,最終堅持下來的才是真正的人才。”
“哈哈,其實我現在更堅定咱們三個能將金藝的戲劇系給辦起來了。”張先笑道。
“何出此言?”畢飛雨問。
“因為咱們三個的配合天衣無縫,你沒看剛才學生們既被震撼了,又充滿了向往么?再說了,有你們兩個吉祥物在,教學阻力會小很多。”
畢飛雨眼睛一瞪,抓著張先胳膊,“哎,我說老張,敢情在你眼里,我們兩個就是吉祥物啊。”
張先吃痛,忙道,“夸贊,夸贊,這是完完全全的夸贊。”
方濤站在金藝門口,臉上泛著笑容,等了一個多月,他終于得償所愿,能夠正式進入金藝,參加黃瓜園科幻協會的活動了。
看著金藝的大門,方濤暗暗握拳,他下定決定,一定要在協會里成一番大事。
“哎,我說學弟,你在那杵著干什么,趕快過來登記呀。”
方濤回過神,看到金陵大學分會的會長朝他招手,笑瞇瞇地跑了過去:“來了,學長。”
他考上了金陵大學,一進學校他就加入了黃瓜園科幻協會金陵大學分會,今天分會長帶著他還有另外一個新會員到總部來參觀。
進了傳達室之后,方濤看著里面的布置,眼神充滿驚訝。
這哪里是傳達室啊,根本就是一個小型閱覽室。
跟別的傳達室不同,這里到處都放著書,主要是各類雜志,還都是近期的。
中間豎了一個小黑板,上面寫著:恭喜呂風同學在《星星》發表詩歌《片段》。
黑板的旁邊掛著一個本子,封面上寫著“名作指引錄”。
書架最上頭放著一本《生化危機》,旁邊就是最新一期的《星星》。
看到方濤放光的雙眼,周大爺得意地笑道:“同學,這本《生化危機》可是于老師親筆簽名的。”
親筆簽名?
方濤眼睛的亮度陡然升高,一下子從20瓦變成了40瓦,亮得都瘆人。
旁邊的分會長朱敬拍了拍方濤后腦勺:“看你這沒見識的樣子,這才哪到哪兒,只要表現好,以后本會長會幫你申請要一本親筆簽名書籍的。”
“謝謝會長,我一定努力。”方濤一臉感激道。
“好說,好說,既然進了協會,這都不叫事。”朱敬裝模作樣地背著雙手,點頭道:“咱們進去吧。”
等到幾人走后,周大爺看著他們的背影,笑兮兮地嘀咕道:“小子還挺會裝,上次你來的時候,不比這好多少。”
金藝的校園并沒什么特色,既談不上氣派,也談不上秀麗。不過方濤跟另一個新加入的會員,一進來就東張西望,生怕錯過一點細節。
走不多遠,幾人來到政務樓門口,方濤看到門口立著的大石頭,興沖沖地跑到面前:“會長,這就是許愿石么,《呂秀蘭》里面寫的那一塊。”
“那不是寫著么?”
朱敬指著石頭旁邊的木牌,方濤他們湊近看去,只見上面寫著:許愿石,名作《呂秀蘭》中……
木牌上仔細地介紹了許愿石的來歷和典故,并且還在結尾寫了許愿方法:皓月當空之時,撫摸石頭三次之后許愿即可。
只可惜現在是白天。
方濤搓著手問道:“會長,你許過愿么?”
“那當然,上學期我還不是會長的時候,就來這里許了愿,希望能夠當上會長,帶領咱們分會走向輝煌。后來受到愿力加持,最終我戰勝了你們齊東放學長,成為了會長。”朱敬跟兩個學弟扯了一句,隨后說:“行了,以后有的是時間來許愿。趕快跟我走吧,會長要等不耐煩了。”
其實金藝這邊,朱敬之前也只來過一次。因為他剛剛當上會長,之前有活動的時候都是前會長來的。
而且一般都是曲愛國他們去金陵大學,分會那邊的成員很少過來。因為金藝這邊進校不太方便,受到記者們的影響,其他人進來都要進行登記,有的時候連登記都進不了。
聽朱敬這么說,幾人便加快了腳步。
不過到了科幻協會的活動地點時,會長曲愛國他們卻都不在,整個活動教室只有一個人在留守。
朱敬觀望了一下,走到那人面前:“同學,請問曲愛國會長他們來了么?”
那人合上書,笑呵呵地看著他們說,“曲愛國剛才來了,不過校長找他有點事情,他剛剛過去。副會長汪海臨應該很快就來了。”
“哦,好的,謝謝。”
“嗯,你們自己隨便找地方坐,這里的書也都可以看。”那人將手中的書放下,然后站起身來,“你們在這里等一會兒,我就先失陪了。”
“行,同學你先走吧。”
等到這人走后,另一個新會員在方濤身旁說道:“我還以為他是會長呢,看著挺有氣質的。”
“你呀,不能以貌取人。我跟你說,真正有氣質的是咱們總會長,這位長得太白凈了,氣勢不夠。”朱敬笑著說道。
方濤他們來了興趣,“會長,總會長長什么樣?”
“咱們總會長嘛,一看就是個老大哥,聽說都快三十了,你們兩個小屁孩,見到他該叫叔叔。總會長身長八尺,容貌甚偉,與人異也。”
“這不是諸葛亮么?”方濤問。
“廢話,我們總會長就是當世孔明。”朱敬拍了拍方濤的頭,“據說總會長蟬聯了兩屆鉛球冠軍,氣力不同常人。”
“朱敬,老遠就聽你在拍大師兄馬屁。”
幾人正說這話,汪海臨走了進來,他環視了一圈,沒見到曲愛國,奇怪道:“大師兄人呢?”
一見汪海臨,朱敬笑著給新會員介紹:“這位是咱們的汪會長,在咱們協會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瞎說,咱們協會能有一萬人么?”汪海臨笑了笑,對方濤他們說:“兩位學弟,歡迎歡迎,以后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只管跟我說。”
“汪會長好。”兩個新會員乖巧地喊了一聲。
汪海臨點點頭,又問:“大師兄人呢?”
“說是去校長辦公室了,我們來的時候他就不在,是一個同學告訴我們的。”朱敬解釋道。
“同學?誰啊。”汪海臨皺了皺眉毛,“他人呢?”
“剛走。”
“哦。”
汪海臨也沒當回事,協會人多,他也沒心思去想那人是誰。
隨后他就帶著分會的幾個人在活動教室里面參觀起來,跟他們講了講協會章程以及福利政策。其實也沒什么好講的,這些東西方濤他們來之前已經聽朱敬說過。
大概過了半個多時,曲愛國風風火火地回來了,他一進教室,就問:“東哥走了么?”
其他人幾人同時一愣,“什么東哥?”
“東哥就是于老師啊,你們來的時候沒見到有個人么?”
“見到啦,就是一個……”朱敬正準備描述那個人的長相,隨后反應過來,“會長,你是說剛才那位是于東老師?”
曲愛國無語道:“朱敬,你好歹也混上了分會會長,連于老師都沒見過么?”
朱敬看了看自己兩個學弟,尷尬道:“之前一直沒碰到……”
“哎呦,我還說今天新會員運氣不錯,一來就見到東哥了。沒想到,你們是真不中用,當面都不認識。”
“這……”
方濤聽著他們的對話,整個人都懵了。
他一直都在幻想跟于東第一次見面的場景,特別是加入了科幻協會之后,他無時無刻不在做著跟于東見面的準備。
但是他從沒想過,會以這種方式見到于東。
方濤看了看朱敬,心說他們這個會長可真不靠譜。
朱敬此時也在自責,他拍著額頭說道:“唉,我就說怎么會有這么有氣質的同學,當時剛見到他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不同尋常,只不過真是不敢妄加揣測啊。現在回想起來,恐怕也只有是于東老師,才能有這樣超然的氣質了。”
方濤和另一個新會員站在后面努力地忍著笑。
朱敬剛才怎么說的,他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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