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進京團正式出發

等到莊稼都上成之后，就正式開始收拾秋兒。

以前生產隊的時候，瀝瀝拉拉的，得直忙活到下雪，有時候苞米還沒扒完呢。

現在可不樣了，也就幾天的工夫，地里就干干凈凈，就剩下白菜蘿卜胡蘿卜這些秋菜了，另外就是水稻要等到十月旬才能收割。

還是原來那些人，還是那些活兒，工作效率卻提升了不知道多少倍。

事實證明，只要人們的積極性被調動起來，那效率肯定蹭蹭提高。

最大的動力，當然是來自于年初制定的項計劃：

秋收之后，就組織旅游團，赴京旅游。

去首都啊，那在當時，絕對是全國人民心目最大的愿望。

在那個許多人都沒去過縣城的年代，能去首都看看，用三奶奶的話來說：就算是死，也能閉眼嘍。

首批進京旅游的，主要是夾皮溝的老人和小孩，共百十多人。

這也是因為秋節連著國慶節，再加上農忙假，正好放了周的長假。

小孩子們又是張羅最歡的，當然要放在第批，不然的話，估計都得學二牤子。

說到二牤子，放假這天下午放學，大張羅看到二牤子，嘴里就逗他：

“明天上北京，你平時總哭雞鳥嚎的，就不帶你！”

啥，不帶我去，這還了得！

二牤子頓時往地上坐，然后聽到旁邊傳來老四的聲咳嗽，他又從地上爬起來，梗著脖子爭辯道：“俺現在都不咋哭了，憑啥不帶俺去？”

“張羅叔是逗你玩呢。”

王君老師走上來，拍拍二牤子屁股上的塵土，叮囑道：“男子漢，要記住，流血流汗不流淚！”

現在，王君是二牤子的班主任，男老師，對孩子們還是有影響的。

“嗯，老師，我知道了！”

二牤子用力點了點頭。

第二天早，進京團正式出發，扶老攜幼，老太太都背包羅傘的，小娃子身上背著小書包，另邊挎著綠水壺。

“瞧瞧你們，知道的是去旅游，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逃難的呢！”

老支書瞧著這支隊伍，有點看不下去眼。

正說著呢，他老兒媳從家里追出來，懷里抱著個軍大衣：“爹，把這個也帶上，省得早晚涼。”

劉青山就站在人群喊：“那邊比咱們這邊熱，現在還穿半袖兒呢，大伙把棉衣服啥的都送回去，咱們又不是去北極旅游！”

大伙樂呵呵地往家走，劉青山又吆喝：“還有吃的喝的啥的，律都不用帶，咱們統發放，統用餐。”

“俺這早上特意煮了十多個雞蛋，還有咸鴨蛋呢。”

張桿子拍拍背著的書包，他家小曼是第批去，但是沒有家里人的老人跟著，所以他們兩口子也索性就這批去了，也算是對他的獎勵。

劉青山想想：“那桿子叔你就帶著吧，別的家里都有人，東西都留給家人吃。”

人們又都往家跑，果然把沒用的東西，都扔家里大半。

很快，劉青山就又發現問題：“狗剩子，你這抱個小狗崽啥意思？”

狗剩子嘻嘻笑：“青山哥，俺怕小狗兒在家餓著，天天都是俺喂的，你看老四老五，還帶著小白猿呢？”

“我家里人這次都去，留在家才會餓著呢。”小老四跟他爭辯著。

劉青山家，算算就林芝個人留在家，索性也就起去好了。

還有啞巴爺爺，也在旅游團的名單上，宋針和范理事也跟著，到首都之后，他們再返回港島。

“拐子爺爺，您這大包小包的，帶這么多東西干啥呀？”劉青山很快又發現，就剩下拐子爺爺帶的東西多。

拐子爺爺拍拍地上那幾個面口袋：“是給幾位老首長老戰友帶過去的山貨，都多少年沒見面嘍。”

“這樣啊，那要不要再多帶點？”劉青山連忙問了句，這事必須啊。

“夠用了，夠用了，哎，也不知道都在不在了？”拐子爺爺嘴里也是聲輕嘆。

直到兩輛大客車開進村子，人們這才安靜下來。

劉英田靜王君他們三位老師，把娃子們都組織起來，開始報數。

剩下的老頭兒老太太，歸劉青山和高峰哥倆管。

高峰是首都人，地頭兒比較熟，所以他也跟著，木刻楞那邊，只剩下李鐵牛坐鎮。

人數都統計好，大伙就開始上車，大客車是通過張招娣的關系，客運站給臨時加派的，當然，車票錢照常花。

年輕人就搶著從客車后面的梯子爬上去，開始往貨架上裝東西，對他們來說，這種事也挺新鮮的。

這時候的大客車，都是上面拉貨，要是東西多的話，忽忽悠悠能裝挺老高。

東西都裝好，最后罩上尼龍，人們也都擠上車，然后在群年輕人和年人的揮手送別，緩緩開出夾皮溝。

車里的座位有點擠，劉青山就坐到機蓋子上，給乘務員和司機都扔了包煙。

那個乘務員看樣子剛參加工作，還不到二十歲，年輕的臉上滿是羨慕：

“還是你們夾皮溝好啊，這待遇，組團去首都旅游，我還是頭次聽說呢。”

“我活了這么大年紀，也是頭回呢。”三奶奶搭話道。

司機師傅邊開車，邊也念叨：“比不了，萬元村啊，那是真比不了。”

午時分，兩輛大客車開到松江市，然后乘坐下午的火車，火車票都已經托人買好。

大部分都是硬座，百多號人，也買不到這么多臥鋪，最后只買到十多張，給身體不好的老人們，輪著休息。

他們這些人進火車站的候車廳，立刻引起關注：小娃子們，腦袋上都戴著頂小黃帽；成年人頭上，清色的小紅帽，想不惹眼都不行。

這也是劉青山的主意，主要是顯眼，好找，以后的旅游團，不都是這樣嗎？

但是在這會兒，那簡直就是道最靚麗的風景，瞧得大伙都議論紛紛。

很快，連乘警都給招來了：“同志們，你們這是要去哪？”

“去首都！”

張桿子嗓門最大。

乘警立刻緊張起來：這么多人統去首都，不會去上訪告狀吧，這得多大的冤屈啊，全村老老小小齊出馬？

于是他連忙又問道：“大家去首都干啥呀？”

拐子爺爺有點不樂意了：“當然是去見首長！”

乘警更慌了，連忙就要去找站長，這種大事，他可管不了。

劉青山連忙拿出開好的介紹信，都開在張紙上：茲介紹夾皮溝劉青山等百零名村民，去首都旅游……

乘警這才松了口氣：原來是去旅游的，嚇了我跳。

然后他才反應過來：“整個村集體去旅游，你們……”

周圍的那些乘客，也都議論紛紛，這年頭，人員流動可不像后來，沒有打工大軍，出差的般都是公職人員。

這百多農民去首都旅游，還真是新鮮事。

終于有人知道的多些：“剛才人家說了，夾皮溝的，就是報紙上那個萬元村。”

哦，原來是這樣，人們這才明白過來，然后眼神里面就滿滿都是羨慕。

在候車室里，劉青山見到了馮守信的秘書，然后拿到車票，看看距離開車的時間還有兩個小時，就領著大伙出去吃飯。

車站附近都是小吃攤或者小吃部，可裝不下他們這百多號人，于是就化整為零。

終于開始上火車，娃子們都嘰嘰喳喳的：

“這火車可真長！”

“叫火車，火在哪啊？”

“俺還是第次坐火車呢。”

這話點沒錯，絕大多數村民，可不是第次坐火車嘛。

他們也和那些孩子樣，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切。

對這些老人來說，夾皮溝就是他們以前的世界。

但是從這刻開始，他們對世界的認識，下子就變大了。

這也是劉青山要組織大家出來的主要原因，只有叫這些小娃娃，從小就見識到外面的世界，他們才會擁有更大更高的人生目標。

而對于這些老年人來說，就算是幫他們圓夢吧。

因為是始發站，所以上車的時候，秩序還算不錯，時間也寬裕，沒有出現鉆車窗的情況。

上了車，劉青山瞧瞧，大伙基本是分坐在兩個車廂，比較好照顧。

他們這百零人，基本就坐了兩節車廂的半兒，剩下的乘客，也都好奇地打量著這些老老小小的。

“來，誰跟我玩跳棋？”

小老四拿出來個跳棋盒子。

里面裝著三色的棋子，都是那種錐形的，最上面帶著個小圓頭兒。

“會火車開起來，該搖晃了，棋子肯定都得晃地上去。”二牤子還挺能聯想的。

“火車可穩當啦。”小老四坐過火車，就給小伙伴們講。

“早知道把我的軍棋帶來好啦！”二牤子也悔得直拍大腿。

等火車開了，大伙都好奇地向車窗外張望，看啥都新鮮。

“哇！”有小娃子的哭聲響起。

“二牤子，就不應該帶你去！”

大張羅嚷嚷著，他這趟也跟來了，主要是負責組織。

“不是俺，不是俺，是二蛋……”

二牤子噌下從座位上站起來，表示沒他啥事。

張二蛋才四五歲，還沒上學呢，看樣子，有希望成為二牤子的接班人。

他用小手指著窗外，抽抽搭搭地說著：“那些大樹都往前跑，咱們的火車肯定往后倒著走，那不是離首都越來越遠啦，嗚嗚嗚。”

這話立刻引得娃子們片慌亂，沒法子，劉英老師還得給他們解釋。

這次去的年輕人，除了劉青山和高峰之外，就是他們三位教師了。

劉英他們當然也都高興壞了：怎么不留神，夢想就實現了呢？

尤其是王君和田靜，剛到夾皮溝，就享受到這種待遇，興奮得半宿沒睡著覺，心里更是堅定了扎根夾皮溝的決心。

等新鮮勁過去，不少老人和孩子，就都開始迷糊了。

昨天晚上，他們也同樣因為興奮，沒怎么睡好覺。

等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面已經黑天了。

“肚子有點餓啦，來，小曼，先吃個雞蛋。”

張桿子摸出來雞蛋，分發給周圍的小娃子。

然后他就眼巴巴地望著劉青山：“青山，沒帶吃的，咱們吃啥呀？”

除了他們這伙人，車廂里剩下的另外半乘客，大多數也都開始吃飯了。

這年頭，去火車餐車吃飯的乘客是很少的，都舍不得花那個冤枉錢。

都是自己帶點吃的，剩下那些乘客，吃的都是雞蛋啦，麻花燒餅啦，還有啃著饅頭的。

劉青山當然早有準備，他準備的是以后的火車標準套餐：方便面加火腿腸。

人袋方便面，兩根火腿腸，飯量大的，再加袋面。

泡面的家什，就是小鬼子那種統的飯盒，當初留了不少呢。

至于桶面，劉青山會在以后適當的機會再推出來。

第波，當然是把小娃子們的方便面先泡好，小孩子嘴急嘛。

等掀開飯盒蓋，車廂里面，立刻就被泡面的香氣給充滿。

這也叫劉青山提前體會到，以后乘坐火車的熟悉味道。

禿嚕禿嚕，車廂里響起片吸溜面條的聲音，還有小娃子們被辣得咝咝哈哈的聲音，不過越辣越想吃。

除非像小火這種太小的娃子，沒放醬料包。

在火車上，能吃上口熱熱乎乎的，那確實是種享受。

周圍的其他乘客，看著自己手里冷冰冰的麻花和饅頭，下子全都沒了胃口。

個上了年歲的老太太，問身邊的年輕人：“他們吃的啥面條，咋泡泡就能吃？”

“這是電視里播的那種方便面。”年輕人還是知道的，也暗暗吞咽兩下口水，這聞著真香啊，等下火車，說啥也要買袋嘗嘗。

就連見多識廣的列車員，也是頭回看到這種場面：剛才，這附近幾個車廂的開水，都被放光啦。

“乘務員同志，辛苦啦。”

劉青山看到列車員有點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連忙塞過去兩包方便面，兩包火腿腸。

那個列車員咬了口火腿腸，然后眼睛亮：“你們這玩意多少錢買的，在火車上賣好像挺合適的。”

劉青山的耳邊，似乎回響起那難忘的吆喝聲：火腿腸花生米礦泉水啦，啤酒白酒飲料啦……

你好，1983 第四百四十七章 進京團正式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