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過去當編劇 0199 出殯
5月8號,是六叔出殯的日子,天空不知何時下起了蒙蒙細雨。
方言今天沒去送行,他只是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等待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空氣中傳來一陣陣哀樂,方言瞬間精神一振,他知道自己等的靈車路過這條街了。
沒有學著陳永仁偷偷的給長官敬個禮,方言只是沉默的看著雨中的靈車緩緩開過了這條街,直至消失在拐彎處。
這世上之人,任你如何風華絕代,也終究逃不過黃土一抔,所以古代帝皇才那么渴望長生,即使雄才大略如秦始皇也不能免俗,而像方言這樣的平頭老百姓,面對死亡,恐懼也一樣是銘刻在骨子里的。
記得方言的爺爺去世的時候,他還在上初二,那是四月份一個平靜的下午,方言正坐在教室里一臉認真的聽老師講課。
忽然班主任走到了教室門口,說下面有人找他,于是正在講課的老師立即就把方言打發出了教室。
帶著疑惑來到教學樓下的操場,方言看到了三姑家里的二堂兄,這讓他有些意外,因為兩家離得雖然不算遠,但也不近,一般情況下對方是不可能過來找他的,除非有事,還得是大事。
聽完堂兄的話,方言才知道家里的確是出了事,天大的事,他的爺爺快要死了,只剩下最后一口氣。
當時方言并未對死亡有什么認識,一是年齡小,二是即使早兩年參加過外婆的葬禮,但他跟外婆本就見的不多,兩人并無感情,所以并沒有感到多么傷心。
但這一次不同,這回是他的親爺爺,從小到大都是跟他生活在一起的人,雖然這個爺爺大多時候都讓他感到根本親近不起來。
因為爺爺吊著最后一口氣沒咽下,又因為多年抽煙,致使喉嚨里的濃痰堵塞,說不出話來,家里人都猜測老人最后的時光應該是希望見見親人,于是趕忙把所有的子女都給叫了回來,方言這個嫡孫子自然是人選之一。
于是方言第一次享受到了逃課的待遇,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帶著茫然與幾分竊喜跟著堂兄回了家。
方言到家后,看到了他的爺爺,只見平時那個總是佝僂著腰的小老頭如今只剩下躺在一塊木板鋪就的床上哼哼唧唧的氣力了,氣若游絲。
大堂里都是他熟悉的親戚,有的陪在奶奶身旁一起掉眼淚,有的則站在父親那里商量著什么,表情嚴肅中帶著悲傷。
明明是在為了他死后的事忙碌或是“表演”,卻沒一個人關注快要斷氣的老頭,就像進門的方言一樣,顯得非常多余。
那一刻的方言還不懂得葬禮有多復雜,又有多少事需要操心,但他感受到了一點,活人忙碌或是“表演”,不是為了死去的人,而是為了同樣活著的人。
說起來很諷刺,方言也不懂這是為什么,也不敢問,因為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嚴肅,好像在辦一件天大的事。
爺爺要死了,方言是該傷心的,可他不知怎的,楞是沒哭出來。
之后方言被安排去剪頭發,因為家里有親人去世,得過了一百天后才能再理發,所以為了不讓他頭發生的太長,家里人把他打發去剪頭發了,趁著爺爺還活著的時候。
理發師就是村子里的人,他們似乎也得到一點消息了,見方言過來理發更加確定心中所想,不過還是忍不住的跟方言打聽起來。
也不知怎的,剛剛還沒任何哭意的方言此刻內心忽然覺得悲傷起來,一邊剪頭,一邊落淚,連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什么,只覺得轉瞬之間心里變得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
而這些人見方言落淚,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開始夸方言是個孝順孩子,知道爺爺要死了,哭的很傷心。
理發結束之后,方言再次回到家,爺爺還沒有斷氣,大人們都覺得有些詫異,因為老爺子明明只剩下一口氣了,誰也不知道他生命力為何這么頑強。
好在沒人行大逆不道之舉,想要幫爺爺一把,每個人都在等待,大姑,二姑,三姑,就連方言的父親方建華都在等待那個結果的到來。
所有人都聚在大堂里等著老爺子咽氣,這個過程一直持續到天黑吃完晚飯還沒有結束,于是大家商量打地鋪,就陪在老爺子旁邊睡。
一夜過去,早上七點多,老爺子還頑強的撐著。
這時大人們商量讓方言先去上學,昨天叫他回來是以為老爺子快咽氣了,所以讓他回來見最后一面的。
如今老爺子遲遲不愿離去,也不知要耗到什么時候,為了不耽誤孩子上學,大人們覺得自己可以陪著耗,但方言得去學校,反正最后一面已經見過了,等老爺子咽氣再把人接回來就是了。
不過還沒等他出發去學校,老爺子忽然一口氣有點接不上來了,開始大喘氣,眾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全部嚴陣以待。
這一等就是半個多小時,正當眾人以為是白忙一場的時候,老爺子一口氣沒接上來,停止了呼吸。
有人上前確認了情況,等他向著眾人點頭時,下一秒,大堂里立時傳來了殺豬般的哭喊聲,方言的奶奶和她的三個女兒開始了“表演”。
那撕心裂肺的場面真可謂聞者傷心,見者流淚,許多人紛紛上前相勸。
方言沒哭,他只是靜靜的站在角落里看著躺在木板床上的爺爺,心里說不清是什么滋味,好像什么情緒都有,但就是沒有悲痛,反而覺得眼前的一切像一場粉墨登場的鬧劇。
接下來有人給方言拿來了白色的麻布,這是早就準備好的,讓他披麻戴孝給老爺子送行,因為從老爺子死去的那一刻開始,殤葬的“表演”儀式就開始了,不管你內心里是悲傷還是高興,該有的流程不能少,不然左鄰右舍就會說你不孝。
那是方言頭一次完整的經歷親人去世的整個過程,感覺肅穆尊嚴的氣氛一點都沒有,一切都是流于表面的儀式。
這樣的儀式真的能讓死去的人安息嗎,方言稚嫩的心里發出了疑問,但他沒有反抗的權利,只能按照流程走。
后來當方言的奶奶去世時,他又經歷了一遍這樣的儀式,之后他就徹底放棄治療了,對這樣的形式主義再沒有任何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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