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祀 167、陳懿蘊柔言諫君
這樣一來就有了幾個好處,譬如分裂反對朱載圳當太子的,使其內部自動產生裂痕。
楊廷和也好,王陽明也罷,亦或謝遷、費宏,這些人久歷宦海,有的人曾主持兩京鄉試,主考會試、參與殿試,有的人開山收徒,提拔人才,因此門生故吏不知凡幾。
他們之間便會形成一個天然的同盟。
入京朝廷兩派,屬于這些人門下的也是多如牛毛。
一旦這些人成了東宮輔弼,換言之他們之間就絕對會出現裂痕。
天下從來就沒有固若金湯的合作,只要找到一個缺口,那么決堤只是早晚的事罷了。
或許有人并不會因為簡簡單單的師徒名義就俯首稱臣,直接對這次小摩擦進行投降。
但朱厚熜更相信,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很多人還是可以搖擺的,即使不投降,他們也會選擇遲疑。
如此一來本來兩個派系,就分成了三個,而且三個派系訴求不同,便會造成三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環環相扣的局面。
如果人臣內部有了矛盾,那么誰又會顧得上他這個皇帝?
還有勛戚。
勛戚雖然一直和皇家保持親近,但同時也保持著一定的警惕性。要是讓他們賣命,很多人跑的比兔子還快。
既然如此,那么朱厚熜索性將他們和皇太子綁在一起。這樣你來,他們也會陷入朝廷這個泥潭之中無法自拔。
此前朱厚熜雖然讓勛戚子弟做他的伴讀,可子弟終歸是子弟,在家中根本沒有話語權。
而這次卻是他們本身。
他們自己和朱載圳綁在一起的話,便是想跑也跑不了,早晚還會被卷進這場暴風雨當中。
只要他們被迫與朱載圳綁在一起,陷入了這個泥潭里面,朱厚熜也可以借著朝臣去消滅一些勛戚。
平日勛戚是高臥九重云,頭頂玄黃塔,萬法不侵。官員即便是彈劾,那也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至于說兼并土地、欺壓良善等等事情,如果使以重處,如削爵,斬首等,顯然有些小題大做,會給人一種吃相難看的感覺。
可但若是在政斗中失利,那么大家都沒有什么怨言,說一千道一萬,是自己不行罷了,怪不到皇帝身上。
朱厚熜這番操作,可謂是一石數鳥。
不僅針對于非議禮黨與非黨長子黨進行有效瓦解,更是將勛戚從岸上拉下水。
思之再三,朱厚熜不由得有些沾沾自喜,蓋自己翻手之間,便將一個個的山頭打了個七零八碎,使其不斷劃分為小團體,無法互相合作。
當然,這也不可能是一勞永逸的辦法,官僚與咨本某時候是想通的,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必然就會有人鋌而走險。
然而火燒眉毛,先顧眼前要緊。
現在每天事情一堆,哪里還有什么功夫放在和百官耍嘴皮子?
推出太子黨和朝臣黨打打擂臺,就能暫時解決問題,沒什么不可以。
想要有一勞永逸的辦法,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朱厚熜的確是沾沾自喜,可陳懿蘊、周皙顏就神色有些難看了。
太子有了左膀右臂,那他們日后也就沒有任何可能。
一時間各種心緒塞入腦海。
陳懿蘊思之再三后,試探性道:“陛下!小爺不過初誕,距離出閤還需數年,何以如此操之過急?我竊以為那楊大人乃是外戚,如此恐怕有些不妥吧。
而且圣人設立東宮屬官,別于朝廷之外,又設東宮親軍,皆與祖宗制度有所相悖,還請陛下三思而行。”
朱厚熜眉頭一挑,陳懿蘊說的也沒什么問題,朱載圳的確才剛剛出生,距離出閤最少還有三四年時間。
如此急于設立東宮屬官,存粹就是耗費皇糧罷了。更兼之東宮官別設,按照洪武三年規定要求東宮官、天子臣一體,以免有江充等輩。
而且自從洪武之后,勛戚從不進入東宮,至于親軍其實也是與皇帝親軍共用。
朱厚熜卻別設一軍,說破大天,這也是典型違反大明祖制。
大明之所以能夠傳承順暢,這是太祖皇帝后慮之功,對于總總制度,那是思之再三。
按照朱厚熜現在這一套,那無疑是飲鴆止渴,早晚必定有爆發的時候。
自古宮廷多內亂,即便是一直安穩的大明,也有奪門之變的事。
如今朱厚熜這一套,無疑是重啟漢唐舊制,埋下一顆君父、太子互相仇殺的種子。
皇帝與太子的關系,遠比皇帝與群臣的關系要難相處。
皇太子既是君,同樣也是臣,既是臣,又是兒,這種位置非常微妙,無論是以孝奉君,或是以忠奉君,都可能是危機。
太子為善,會被視為拉攏朝臣,太子為惡,會被視為不體臣民;太子有為,會被疑有他心,太子無為,會被天子罷黜。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
想要當皇太子的人很多,可是能夠將皇太子位置做的穩如泰山,且順利登位的卻是寥寥無幾。
皇太子是距離皇位最近的。
只要皇帝崩殂,那么第一順位繼承人便是太子。
而在這過程中,太子是不是會等的不耐煩,然后發動宮變?
或是老皇帝昏庸暴戾,皇太子會不會按捺不住,然后鋌而走險?
這一切都不是不可能發生的。
前有劉據、李承乾等,后有愛新覺羅·礽,皇宮亂事,數不勝數。
其中由其以唐朝宮變最多,每次宮變伴隨著一堆人慘死、抄家、充軍。
因此朱厚熜也是一時間有所遲疑,自己到底該不該這樣做。
如果做了,那么這個隱患就會一直存在,日后想要解決,那也只能朱載圳登基再解決。
如果不做,那么就沒有這么好的辦法,將朝臣繼續原子化細分。
不過陳懿蘊這番話卻讓他有些起疑:“難道她真的是出自公心?”
陳懿蘊的行止不得不令他起疑。
如今朱載圳地位不穩,隨時可能有跌倒可能,雖然她不是皇后,太子穩不穩和她看似沒什么關系。
但若是朱載圳倒臺,那么她的敵人無疑是減少了一個。
如果朱載圳沒倒臺,而皇后倒臺,那也輪不上她。
不過看陳懿蘊也不是想的這么深的人……
明祀 167、陳懿蘊柔言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