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京成為令和茶圣 052.茶道社的運動祭(6)
052.茶道社的運動祭(6)
052.茶道社的運動祭(6)
發令槍響的同時,千臨涯一馬當先跑了出去。
身穿無袖運動衫的運動員們,如同地震時的海平面,形成了一道浪峰,朝終點滾滾而去。
很快,這道浪峰就隨著實力差距的逐漸顯露,被破壞掉了。
千臨涯一馬當先,他隔壁跑道緊隨其后,兩人時而并駕齊驅,時而一人稍微落后。
隨后是第一賽道,其他賽道則被甩開越來越遠。
跑在第二位的川島大智,看著前面的背影,臉上表情猙獰。
自從學會跑步開始,川島大智就一直在跑了。
6歲被送到都立田徑中心,12歲開始計時賽,15歲拿到人生第一個錦標賽冠軍……現年18歲的川島,目標是為日本拿到奧運會冠軍。
他每天從起床開始,目標就是拿到賽跑項目上的冠軍。或者說,他起床就是為了拿冠軍。
盡管有被人背后稱作“只會跑步的白癡”,但他從來不以為意。
他為跑步付出的代價,令正常人難以想象。可以說,他生命中所有的計劃,都是為了讓自己速度變得更快,如果他把計劃的中心點轉向其他目標,他也能輕易完成它。
所以,他毫不在意別人怎么看。
同樣,回報給他的努力的,是他在田徑場上光鮮耀眼的成績。在他的速度面前,再多詆毀也會如同射到鋼鐵上的箭支,紛紛折斷落下。
就是這樣人生態度的川島,在跑步方面,已經傲立天城高中。本來以為學校內沒有對手,本來打算隨便跑跑,拿下這個冠軍的。
本來應該是這樣沒錯的。
可是,看著前方的背影,川島感覺到肋骨處傳來撕裂感。
他討厭看著別人的背影,尤其是在紅色跑道上。每當在這里看到別人的背影,就意味著被征服。他不喜歡被征服,他喜歡用他的速度征服所有人。
跟跑,是長距離賽跑的策略之一。
每當賽前,他會在教練的幫助下,統計選手們的過往成績,觀察起跑后的梯隊格局,然后選擇一個節奏最好的人跟跑。
先利用跟跑者的背影,再征服那個背影,在最后的爆發點一騎絕塵,這是他的慣用手段了。
每當策略成功后,看到身后那家伙臉上露出的失望表情,他都能滿心愉悅地回味一整天。
可是,那不是在100米跑道上!
100米跑道,起跑就是決賽,就需要爆發,沒有跟跑一說!
他也是全身心爆發地起跑了,可是,居然和旁邊賽道的不分伯仲!
目標是奧運會的選手,在學校運動祭上跟人并駕齊驅,這說出去了,會讓人笑掉大牙的!
“哈哧、哈哧、哈哧……”
川島大智呼吸不穩定起來。
已經半程了,和旁邊賽道的身影,差距還沒有拉開。
不僅沒有拉開,還有被拉開的感覺。
那家伙,居然還在加速!
川島努力再讓自己的步伐變快一些,可是他做不到。他已經把自己的全身肌肉,包括心臟在內,都壓榨到極限了。
他此時的心臟,已經開始發出澎湃的悲鳴,幫助他把血液泵到全身肌肉。
他這架為了跑步而打造的機器,就他個人感覺上,居然貌似要在跑道上散架。
終點近在眼前,前方的背影居然還在緩緩遠離。
此時,川島心中涌出一個不詳的念頭:
別人可以在這里加速,而你不行,無論如何都不行。
這代表,你天賦不夠。
雖然你只有跑步,但是,你在跑步上的天賦也比不過別人。
川島忽然覺得渾身冰冷。
明明血液已經快要沸騰,可他卻覺得,突然被這10月的東京天氣凍結了。
好冷。
和前面那個背影的距離,到終點之前,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填補上的距離。
就在最后的關頭,他突然看到,前面那個人,轉過頭來,沖他露出了一個微笑。
“這家伙!”
川島胸口爆發出無聲的咆哮。
在最后的關頭回頭看別人,你這家伙是瞧不起誰啊!
只有那些在速度上擁有絕對優勢,比如說他小時候和教練比賽,對手回頭才會顯得理所當然。
因為那是站在巔峰處的人,對弱一等檔次的對手的微笑,相當于圍棋先讓四個星位,是長輩對后輩的憐憫。
可是這家伙,居然在和我這個川島比賽的時候,回頭看我!
川島加快步伐。只要加快步伐,心中的屈辱就追不上他。
回頭這個動作確實影響了最后的速度,可是他先前建立起來的優勢,不是最后這一點距離能彌補起來的。
川島確實追上了一點,可也只是一點而已,最終他還是屈居第二。
失敗了。
目標是奧運會的男人,在校內運動祭上,被跑得一敗涂地。
他幾乎能想到,回家給母親匯報成績,說出自己第二時,母親臉上會出現的表情了。
失敗了。
川島捂住臉,偷偷地哭了。
千臨涯從沮喪的川島大智身邊走過,對他心中的洶涌一無所知。
在開賽前,他腦海里想的只有一件事:如果在校內運動祭上打破世界紀錄,怎么說都不是一件很妙的事。
所以從一開始他就壓著速度。
可令人驚喜的是,其他人也不是一觸即潰,還有人能跟他跑得不相上下。
所以在中段時,他稍微加了加速,效果也很明顯,他和其他人的差距逐漸拉開了。
不過,在最后,他還是稍微收了收,免得自己的最終成績過于驚悚。
“千……臨涯。”一個身穿教練服的黝黑男人走到他身邊,翻開著成績記錄本,眼睛也不抬地說,“奇怪的名字,不過,你跑得很快啊。”
千臨涯看著這人,不知道對方來路。
“我是深田勇吾。”那人說,“你差一點就打破日本記錄了。”
“是嗎?”千臨涯稍微松了一口氣。
深田勇吾,這個名字對于一般人來說可能比較陌生。
但是這個名字在田徑圈子里,可謂是如雷貫耳。
金牌訓練家、熱血教練……他帶出來的冠軍跑者有好幾位,登上奧運舞臺的跑者接近一半都是他訓練出來的。
這次來參加天城高中運動祭,本來是來考察川島大智的,沒想到卻發現了千臨涯這個素人。谷
“之前沒有參加過正規訓練?”深田勇吾問道,“怎么做到跑這么快的?”
千臨涯雙手插著腰,喘勻了氣說:“可能是因為,我比較喜歡跑步吧。”
深田看著他,一言不發,但是臉上的表情寫滿嚴肅。
他有點懷疑,這個姓名奇怪的年輕人是不是把他當成來采訪的記者了。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千臨涯,失去夢想的川島大智之前那樣。
千臨涯走過去,在他前面,兩位少女無言地等著他。告了歉,就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深田啞然地看著他的背影,一如旁邊蹲在地上
“久等了。”
千臨涯沖兩人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醍醐琉璃子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的臉,清水剎那稍微偏開了頭。
兩只手伸過來,一只手遞過來一瓶水,另一只手上拿著一塊手帕。
兩人雙雙跟對方對視一眼,又雙雙偏開頭。
他一手一個,擰開瓶蓋慢慢啜飲一口,又用手帕擦起了身上的汗。
“謝謝你們,幫大忙了。”
清水剎那偏過頭說:“我又不是特地為了幫你才在這里的。”
琉璃子不屑地掃了她一眼:“裝模作樣。”
清水被刺了一下,情緒稍有起伏,但很快平復下來,無視了琉璃子,繼續說:“我只是為了提醒你,保留一些體力,如果接下來的社團接力輸掉了,整個茶道社都不會原諒你的。”
“是茶道面具占卜歌牌(待定)社!”千臨涯認真地糾正了她的話,把喝了一半的礦泉水放回到琉璃子的手上,“琉璃子,下一場跑完后,再送給我。”
琉璃子眼睛一瞪:“區區茶頭而已,居然這么隨意地指揮我做事?”
千臨涯揮了揮手,只留下一個背影,長聲笑著離開了。
琉璃子皺眉道:“耍什么帥?”
但是,她懷里的水瓶,卻抱得格外緊。
接下來是400米短距離跑。
川島大智還處在一種懵懂狀態中,從草地上起身的時候,感覺天格外藍。
剛才好像做了一場夢,夢里自己輸掉了比賽。
哈哈,真是個真實感巨強的噩夢。川島干笑了兩聲,繼續走向跑道。
但是剛剛站到自己的跑道上,他的笑容就如同水泥一樣凝固在臉上。
旁邊,又是那個跑得飛快的家伙。
他正在那里熱身呢。
身上的汗水還沒有干,他就開始熱身了。
而且,這次,他依舊在他隔壁跑道。
川島仰天一嘆。
這還真是……孽緣啊。
“嘭!”
發令槍響起,經過幾次變道,川島驚奇地發現,自己居然排在第一個。
而剛才那個跑贏自己的家伙,跟在自己身后,不緊不慢地跑著。
跟跑策略。
雖然第一反應是這個,但川島內心深處知道,事實不是這樣。
這家伙有著比自己恐怖得多的體能。按照他的速度,即使比現在更快,到跑完全程時也不會沒有爆發的力氣。
那么,之所以跟在自己后面悠閑跑,那就只有一個理由:他在放水。
就好像知道對手不可能贏自己,所以直接進入躺平模式。
川島心中的感覺,比自己輸掉了還屈辱。
這個想法萌生出來后,他就不可能再任由事態這么進行下去了。
接下來,無非是自己爆發后,跟在身后的家伙輕輕松松地超過自己,再輕輕松松地拿下冠軍。
他甚至不必發揮全部實力。
雖然那樣,川島會輸得比較好看,但他的驕傲不能接受這樣。
川島大智,咬緊牙關。
一個人如果想要一直跑贏別人,那么必須先跑贏自己。
這是一個跑者必須擁有的覺悟。
在這片田徑場上,這片既不是錦標賽,也不是箱根驛傳,更不是國際賽事的賽場上,一個男人決定挑戰自己。
他開始加速。
如果一定會輸,那么,我要先輸給我自己!
川島大智在心中吶喊起來。
果然,身后那家伙也開始加速了。
鞋底在塑膠跑道上摩擦,已經感覺到熱量傳到腳心,眼前那人正在遠離自己。
隨著兩人的加速,稍微有些落后的第二梯隊,也開始加速了。
這是第二梯隊對于第一梯隊的盲從,也是忽視自己體能的軍備競賽。
如果這個時候第二梯隊不跟著加速,他們也無法得到冠軍。
隨著第二梯隊加速,更加后面的人也開始加速了。
一時間,跑道上人影交錯起來,不是你超我,就是我超你(指超過),大家都有點上氣不接下氣。
千臨涯卻越跑越疑惑。
他本來以為,隔壁跑道的兄臺是到了爆發點,才會選擇加速,他應該保持加速狀態一直到終點。
可沒想到,那家伙衰得這么快,一下子被自己甩到后面不說,如果自己不減速,他居然還會被越拉越遠。
這樣一來,他倒被動了,如果繼續保持這個速度,可能在校運動會上,他就要打破世界紀錄了。
如果不保持下去,他就得減速。
這樣一來,就會顯得自己特別不專業。
最終,在驚世駭俗和不專業之間,他還是選擇了折中方案。
沖過終點時,他清楚地聽到,掐表的那個裁判驚訝地嘀咕:“打破日本記錄了?怎么會?”
千臨涯汗顏,沖過準備圍上來的一群黝黑男性,在賽場周圍到處找琉璃子,試圖躲避剛才自己引起的風波。
可沒想到,沒有找到琉璃子,倒是在場邊,找到了戴著墨鏡,穿著黑色高領毛衣,胸前如同氣球一樣鼓脹的菊池杏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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