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老上級谷保國,何關非常尊敬。
兩人也聊起了楚奕同志。
當年正是楚奕同志帶人送何關與妻子黃小蘭,以及秦迪同志到青浦抗日游擊隊的。
“老楚要是還活著,看到你現在這么出息,一定會高興的嚷嚷著喝兩盅的。”谷保國嘆口氣說道。
上海青東工委民運部部長楚奕同志,在一年前就犧牲了。
因為叛徒的出賣,楚奕被捕,受盡酷刑,雙手雙腳被砍斷,依然破口大罵敵人。
敵人不僅僅殘忍殺害了楚奕同志,還把烈士的尸骸喂了軍犬,可謂是喪盡天良。
“我現在看到你,就想起了秦迪。”谷保國面色悲傷說道。
秦迪的犧牲,是他心中永遠的痛苦,他是一步步的看著這位年輕熱血的同志,一步步成長起來的,秦迪英年犧牲,每每憶及,都不禁扼腕嘆息。
聽到谷保國提及秦迪,何關也是悲傷嘆息。
秦迪同志犧牲后,《新華日報》曾經有一篇文章《媽媽》,講述的就是秦迪同志的故事,讀著無不痛惜流淚。
“我聽說你們抓住了法租界的那個程千帆?”谷保國問道。
“對。”何關點點頭,“程千帆是汪偽政權的將銜參議,是汪偽南京方面派到蔡政澤所部的特派員,這次蔡團起義,摟草打兔子,順手把包括程千帆在內的幾個所謂的特派員都一鍋端了。”
“這個程千帆可是鐵桿漢奸,我聽說就是汪填海那個大漢奸都夸過他。”谷保國說道,“打算怎么處置這個程千帆?”
聽到谷保國問起這件事,何關心中一動,便壓低聲音將程千帆愿意‘花錢買命’的事情告訴了谷保國。
“著啊。”谷保國一拍大腿,眼珠子都仿若在發光,“這可是一只肥羊啊。”
然后他就看到何關面色古怪的看著他。
“我們有俘虜政策,不會殺他的,他難道不知道?”谷保國清了清嗓子,問道。
“怎么會不知道,我故意嚇唬他,說要斃了他,他還一直嚷嚷著說自己是俘虜,我們要優待俘虜呢。”何關撇撇嘴,說道。
“不過,這家伙在投靠汪填海之前就極度仇視紅色,殺害過我們的同志。”
“投靠汪填海、日本人之后,更是變本加厲,無惡不作,是犯下血債的鐵桿漢奸,我說我們對他這種鐵桿漢奸是不會姑息的。”何關笑了說道,“這家伙是怕死的,生死間的大恐怖,他直接嚇壞了。”
說著,他又說了程千帆知道自己要被槍斃,甚至嚇得尿了褲子的事情。
“慫包,漢奸都是慫包。”谷保國冷笑一聲說道,這種人他見了多了,游擊隊此前也抓過新亞和平促進會的一個鐵桿漢奸,那人一被押解到他面前,就下跪求饒,哭的鼻子一把淚一把,戰士們痛恨那個混蛋,喊打喊殺,那家伙直接嚇暈過去,也是尿了褲子的。
“慫包好啊。”谷保國看著何關,“阿關,這可是一只肥羊,既然他愿意花錢買命,那我們……”
“老隊長,這可不是花錢買命,他程千帆說了,是他資源捐助抗日的。”何關趕緊糾正說道。
“對對對,對對對!”谷保國直點頭,“是自愿捐助抗日的。”
“這件事我和陳指導員聊過。”何關說道,“現在的問題是,這種事并沒有先例,我們是抗日隊伍,又不是綁票的響馬,這……”
“做事情不要這么古板么。”谷保國立刻說道,“不是說了么,那是程千帆這個鐵桿漢奸良心發現,自愿捐助贖罪的。”
兩人嘀嘀咕咕好半天,想到可能獲得的諸如槍支彈藥、糧食藥品布匹等‘捐助’,不禁眉飛色舞。
只是到最后,只化作一聲嘆息,這件事他們做不得主,一切得聽上級領導的。
“穆開淮同志會連夜趕回上海,向易軍同志匯報此事,并且電告茅山,請梅嶺司令定奪。”何關說道。
一天后的半夜。
西愛咸斯路。
“一路上可還安全?”易軍同志問道。
“日軍士兵有偽軍和漢奸特務的配合,大肆搜捕。”穆開淮說道,“若非我熟悉路徑,提前避開,弄不好真的會出事。”
有好幾次,他幾乎是和敵人擦肩而過,甚至在路上還避無可避,遇到新亞和平促進會的手槍隊盤問,好在他臨危不亂,并且準備充分,安全蒙混過關。
易軍同志看著風塵仆仆的穆開淮,聽了他的匯報。
對于蔡政澤所部成功舉旗反正,他非常高興,蔡團起義,這等于直接在敵人對青浦一帶的掃蕩打開了一個缺口,對于此次反掃蕩的勝利將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并且,對于滬上一帶的新四軍來說,這是他們第一次成建制的促成偽軍起義,這對于整個江浙滬的抗戰形勢都是有著積極意義的。
“你們抓到了程千帆?”易軍同志驚訝不已問道。
“是的,包括程千帆在內,汪偽政權派往蔡團的四個特派員都被一網打盡。”穆開淮說道。
他向易軍同志匯報了程千帆害怕被審判處決,嚇得要死,愿意‘花錢買命’之事。
“亂彈琴!”易軍同志搖頭說道,“我們是紅色抗日武裝,不是山大王綁肉票。”
“同志啊,這種思想要不得啊。”易軍同志說道,“下次見到黃中原同志和陳克文同志,我一定要嚴厲批評他們。”
“尤其是陳克文同志,黃中原同志是連長,不懂鄭智,陳克文同志是政工人員,他怎么能有這種想法?”易軍同志擺擺手,說道。
穆開淮頓時緊張,想要解釋一番,卻是看到易軍同志雖然語氣很重,但是,嘴角帶著笑意,心中松了一口氣。
似乎……易軍同志并不像是他話里所說的那般生氣。
“黃中原同志和谷保國同志也是出于提升部隊的裝備、補給考慮。”穆開淮說道,“這不是我們逼迫的,是程千帆愿意贖罪,自甘捐助抗日。”
“真的是他自己甘愿捐助的。”穆開淮‘唯恐易軍同志不相信’,連忙說道,“真的,他是心甘情愿的,不讓他捐助,他還會翻臉呢。”
然后,他就被易軍同志瞪了一眼,不敢再說話了。
“那個程千帆真的說了,槍支彈藥,布匹藥品,糧食都,都可以……”易軍同志沉默了好一會,忽而起身,踱步,看著穆開淮,說道,“……捐助。”
“對對對。”穆開淮直點頭,“長短槍,歪把子輕機槍,擲彈筒,糧食,布匹,藥品,只要我們開出清單,他程千帆都,都愿意捐助。”
他看著易軍同志,看到自己嘴巴里每吐出一樣東西,易軍同志的眼睛就亮了三分,他的心中就愈發有了譜。
易軍同志也不是不知道變通的‘老頑固’嘛。
“甚至只要我們開口,那程千帆為了保命,估摸著連九二式步兵炮都能搞來。”穆開淮說道。
“行了,別吹了。”易軍同志橫了穆開淮一眼,“他程千帆是神仙啊,能變出九二式步兵炮。”
那玩意就連日軍甲種部隊都當做寶貝,每一門炮都記錄在案,由炮隊嚴密看管,程千帆是有錢有能耐,他也變不出九二式步兵炮。
穆開淮訕訕一笑,他也意識到自己的牛皮吹大了。
“電臺有么?”易軍同志忽而緩緩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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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臺?”穆開淮一愣,然后下意識的點點頭,不確定的口吻說道,“應該,應該也有的吧。”
“好了,這件事我會向茅山方面匯報的。”易軍同志點點頭,“至于如何處置程千帆,一切請茅山定奪。”
他看了穆開淮一眼,“蔡團與谷保國游擊隊方面,一定要做好隱蔽工作,這一次猶如在日寇的身上捅了一刀,現在日本人一定瘋了一樣到處搜索,務必做好隱蔽清野工作。”
“明白。”穆開淮點點頭,“谷隊長對青浦一帶的地形非常熟悉,有游擊隊的同志帶領,敵人短時間內是搜不到的。”
易軍同志點了點頭。
上午八點一刻。
桂林。
八路軍辦事處。
魯文化同志敲開了‘農夫’同志臥室的門。
“‘農夫’同志。”魯文化將一份電文遞上,“茅山梅嶺同志急電。”
“噢?”‘農夫’同志有些驚訝,“梅嶺同志?可是茅山那邊出了什么變故?”
梅嶺同志極少來電,若有來電,必然是大事情。
“是有變故。”魯文化的表情有些古怪,“梅嶺同志說,他們抓了我們的人,要我們付贖金。”
“贖金?”‘農夫’同志面露不解之色,然后低頭看,他臉上的表情也是連連變化,猶如開了染坊一般。
“‘火苗’被他們俘虜了……”‘農夫’同志哭笑不得,輸得。
“江抗的同志說,程千帆被抓后,害怕被槍斃,嚇壞了,愿意花錢贖命。”魯文化說道。
‘農夫’同志沉默了,電報里有一句話‘驚恐萬分,甚有嚇尿之舉’,還有一句話‘這位同志不容易’。
“‘火苗’同志太不容易了。”魯文化低聲說道。
“是啊,我們隱蔽戰線的同志,不僅僅要在極其危險的環境下和敵人斗智斗勇,還要面臨諸多誤解和痛恨。”‘農夫’同志嘆了口氣,“甚至,還不得不作踐自己。”
魯文化也是鼻頭一酸,是啊,‘作踐自己’,這句話讓他心中也是頗不好受。
他想了想說道,“即便如此,想必當時‘火苗’同志見到自己的同志,哪怕是他竟遭遇如此羞辱,也是內心歡喜的。”
‘農夫’同志沒有說話,只是嘆了口氣。
“‘火苗’同志如此作踐自己,應該也是為了更好的表現出自己貪生怕死,被嚇壞了,這樣的話,他不顧一切的要求生也就更加順理成章。”魯文化說道,“即便是后來敵人知道他‘花錢買命’,也有了解釋和說辭。”
他對‘農夫’同志說道,“‘火苗’同志這次被我們自己人俘虜,屬于突然情況,他的身份特殊,是必然要回上海的,而被贖回,則是唯一的‘活路’。”
“我明白,你說的我都知道。”‘農夫’同志點點頭,“‘火苗’的身份特殊,極為隱秘,這就導致了無法和上海的同志發生聯系和溝通,這才導致了這一連串的事情。”
他將手中的電報紙放下,搖了搖頭。
幸虧出于溝通聯系的需要,經‘翔舞’同志特批,去年密電茅山的梅嶺同志,知會了‘火苗’同志的身份,不然的話,程千帆那小家伙被江抗俘虜,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他這邊還被蒙在鼓里呢。
“目前來看,同意江抗那邊提出來的讓程千帆‘花錢贖罪’,是唯一的解決辦法。”魯文化說道。
說著他笑道,“新四軍的同志斗爭環境無比艱苦,我估摸著江抗的同志現在正磨刀霍霍,要狠狠地宰‘火苗’同志這一只肥羊呢。”
“回電茅山梅嶺同志,我原則上同意他們的安排。”‘農夫’同志沉吟說道,“請梅嶺同志轉告江抗的同志,難得的宰肥羊的機會,讓他們大膽一些,不要一個個都沒有見過世面的樣子。”
“明白。”魯文化點點頭,想到‘農夫’同志這話里的揶揄,他也是忍不住笑了,“也是,‘火苗’同志受了這么大的委屈,可不能白白受罪。”
‘農夫’同志搖搖頭,說道,“讓江抗的同志注意俘虜政策,既然人家都甘愿捐助抗日了,就不要好生對人家。”
“明白。”魯文化點點頭,他知道,這是‘農夫’同志心疼‘火苗’同志了。
“這樣會不會引起有心人的懷疑?”魯文化問道。
“‘火苗’同志現在的肥羊,對大肥羊好一些,也是應該的。”‘農夫’同志說道。
“明白了。”
“罷了。”‘農夫’同志卻又忽而搖搖頭,“把那句話去掉吧。”
這等事情,一旦他這邊有了‘指示’,正所謂雁過留聲,雖然不能說敵人會不會懷疑什么,但是,不做總歸更安全。
反而不做任何指示,就讓江抗的同志按照他們的想法去施為,最自然。
“是!”魯文化點點頭。
我的諜戰歲月 第1340章 ‘農夫’同志,你的人被我們綁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