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刀斷長生 421 快了
南宮千白扶起陸子軒,輕聲道:“咱長平宗的讀書人腰桿要硬,見著宗主也無需下跪,何況是我。”
陸子軒一聽,就知道宗座話里有話,長平宗的立身根本便是百姓,面對百姓要俯下身子、彎下腰,體諒民間疾苦。而對上則要挺直腰桿,不懼權貴,身正不怕影子斜。
陸子軒雖是起身,但心中慚愧,解釋道:“宗座,學生知錯了,只是正華確是有才學之人,我憐惜他的才華,還望宗座恕罪。”
伏在地上的付正華早已汗流浹背,瑟瑟發抖道:“宗座,學生有眼無珠,還望宗座恕罪。”
老翁更是一頭霧水,但是也知道幫襯自己的年輕人肯定是了不得的人物,至少是要比縣令大人大得多的大官。
付正華一同隨行的女伴倒是神色如常,朝南宮千白施了個萬福,“民女曲婉容見過宗座。”
南宮千白笑道:“原來是曲家的女兒,怪不得付正華要一味對你阿諛奉承。”
付正華心如死灰。
曲氏乃是舊中原大族,恰逢戰亂,舉族南遷,機緣巧合蔣言得知曲氏原打算在南唐定居,連夜拜訪曲氏家主,終于讓曲氏改變心意,遷往夷州。
曲氏號稱天下書庫,舉族南遷,族人千余,而孤本典籍數不勝數,登船之時,單單書籍就裝了滿滿當當十艘糧船,典籍數十萬冊。
夷州什么都缺,最缺的便是讀書人,最缺的便是曲氏這等底蘊深厚的書香世家。
曲氏登上夷州,南宮千白大為高興,更是愿意封官許愿。
奈何,曲氏家主以無功不受祿推辭,領著曲氏子弟深居簡出,耕讀傳家。
或許,付正華正是看出了曲氏的潛力,有意攀附曲氏,不曾想眼下弄巧成拙,悔之晚矣。
付正華知道,在自己眼前之人一言可以讓自己飛黃騰達,一言可以讓自己墜入深淵。
只是,付正華也知道,十之八九自己要墜入深淵,萬劫不復了。
不等南宮千白開口,曲婉容柔聲道:“宗座,付公子也是為了取悅我而一時鬼迷心竅,還請宗座網開一面,給他一個機會,便是發配往偏遠窮鄉僻壤也莫輕易斷送了他的仕途。”
南宮千白眼睛直視曲婉容,曲婉容不卑不亢,淺笑道:“我可以替宗座勸家父出山為官。”
南宮千白露出笑意,夸贊道:“不愧是曲家小女,見識不輸紅河書院的士子,若是做那足不出戶的深閨小姐可惜了,我宗堂還缺個幫手,可否愿意出山?”
曲婉容冰雪聰慧,她知道自己若是出山,曲氏便不能再獨善其身了,曲氏子弟自然而然便要入仕為官。
曲婉容雙手抱拳,英姿勃發,“宗座若是看得上民女,民女愿為宗座效勞。”
南宮千白揮揮衣袖,大喜過望。
陸子軒一顆懸著的心也落下了。
南宮千白親自修書一封,讓曲婉容轉交曲式家主,便與眾人一一告別,更與老翁語重心長道:“老先生,在長平宗的地界上,沒有欺負人的官,若是有,大膽來紅河谷擊鳴冤鼓。”
老翁老淚縱橫,剛要下跪就被千白扶住,嘴里不停念叨:“老朽真是走大運了,遇見青天大老爺了。”
南宮千白走了,陸子軒公務在身,并不相送,這才是長平宗讀書人該有的傲氣。
陸子軒看著地上汗濕了身子如同落湯雞一般的付正華,寬慰道:“付公子,福兮禍之所倚,禍兮福之所倚,是福是禍就要看你自己未來的路怎么走了?”
付正華擦拭額頭的汗珠,不再恃才傲物,謙遜道:“受教了,從今往后我算是在宗座心里頭掛上號了,從此當洗心革面,待民如子,為官如做學問,都沒有捷徑可走,唯有腳踏實地而已。”
陸子軒沉聲道:“早知如此,你也不會摔這么一個跟頭,聽聞宗主快出關了,他的眼睛里更揉不進沙子,其余我不再多言,好自為之。”
付正華深深一揖,“陸師兄幫扶之情,師弟銘記于心,往后我自當吸取教訓,不負師兄再造之恩。”
之后,付正華將口袋里所有的銀錢全部掏出來,交給老翁,更是在老翁身前跪下三拜,誠懇向老翁致歉。
老翁心中慌亂,想要將付正華扶起,奈何付正華硬是重重磕頭,額頭都滲出鮮血,陸子軒知道,這是付正華的救贖。
曲婉容為何敢在南宮千白面前說要勸說家父出仕,實是家父也曾說過,若是長平宗真的心系百姓,曲氏緣何不出仕為官?
今日,親眼所見南宮千白的舉動,曲婉容知道南宮千白心里真的有天下萬民,而不是假惺惺逢場作戲。
若是如此,曲氏有責任也有義務為這方土地的百姓傾盡全力。
陸子軒脫下了官服,親自送曲婉容、老翁和付正華出去,在門口,一張小小的字條吸引了曲婉容的目光,定睛一看,上面有兩行字:“背對宗主,面向百姓。”
陸子軒心里感慨萬千,我輩讀書人當如此為民鞠躬盡瘁,這座天下千里馬常有,伯樂不常有,哪個讀書人不是帶著理
想出仕為官,只是,天下大多數世俗王朝的官枷鎖太重,漸漸的都被大染缸染色了,早已忘了當初從圣人典籍里讀出來的道理。
付正華更是極為震撼。
南宮千白覆上面皮,先是順路去了紅河書院。
紅和書院坐落在紅河谷谷口,依山傍水,風景秀麗。
亭臺樓閣,錯落有致,偌大的藏經閣是長平宗最為雄偉的建筑,南宮千白更是授意蔣言耗費巨資從中原采買典籍,又在長平宗設立印刷局,將書籍的價錢做到了前無古人的低價。
南宮千白曾當著紅河書院的所有學子說過,讀書種子從何而來,便是將來筆墨紙硯的價錢低到所有百姓都買得起,夷州便再也不缺讀書人了。
紅河書院不僅僅匯聚了如付正華這般學業有成的讀書人,更有許多年幼的書生,許多農家子弟覺得紅河書院管吃管住便帶著孩子前來一試,沒曾想,有些孩子確實天資聰慧,便被書院錄取了。
偌大的紅河書院如今不能算是一座小小書院,更像是一座小城,數十個啟蒙學塾,郎朗書聲,響徹云霄。
南宮千白聽著讀書聲,微微點頭,卻過門不入,繼續朝著雞籠港前行。
雞籠港,濃煙滾滾的鐵匠鋪。
一名身材壯碩的漢子揮舞著鐵錘,汗水滴滴滑下。
南宮千白輕輕敲敲門,可惜,巨大的打鐵聲掩蓋了敲門聲,壯碩的漢子根本不知南宮千白來了。
良久,壯碩的漢子停下手中的活計,喝一口水,瞧見了門口覆著面皮的南宮千白,笑道:“喲呵,稀客啊。”
千白拱手道:“大錘兄弟,辛苦了。”
陳大錘哈哈笑道:“只要別來催貨就行。”
千白緩緩坐下,“三萬柄橫刀、一萬柄陌刀、一千把馬槊和五萬副鎧甲,這些東西對清平山莊少主而言不成問題,我可對你很有信心。”
陳大錘喝一大口水,“我可是很沒信心,如今三萬柄橫刀完工,一萬柄陌刀臨近尾聲,但這一千把馬槊和五萬副鎧甲估摸著完不成。”
千白已經大喜過望,這個進度已經超過了自己預想,面上卻要不露聲色,不能讓陳大錘看穿了自己心思,從懷里取出一壺酒,放在陳大錘跟前,笑道:“喝一杯。”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滴酒不沾的宗座也破天荒喝酒了?”
“犒勞一下大錘兄弟,不然姓徐的出來了,知道你被我這般奴役,可要跟我急了。”
“哈哈哈,這么說,確實得喝。”
如今,這座夷州處處皆是忙碌的身影,這座巨大的鐵匠鋪更是一只吞金巨獸,單一柄橫刀就要一名縣令半年俸祿,別提陌刀、馬槊和鎧甲了。
千白從袖袋里取出一小袋花生米,兩人就著美酒,痛飲一番。
不過,痛飲也只是對千白而言,畢竟一壺酒對陳大錘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只是三杯酒下肚,千白已經面紅耳赤,不勝酒力了。
陳大錘掰著手指頭算,“徐天然快出關了吧。”
“快了。”
“聽說最近海面上不安寧啊。”
“北面的倭國和南面的蘇祿國有些不安分,彼此眉來眼去,最近都有一些掛著長平宗旗幟的商船被打劫。”
陳大錘長嘆一聲,“又要打仗了。”
千白微微點頭。
“又要死人了。”
千白眼神堅定,“有時候,死人是為了少死很多人。”
“這天下怎就不能太平呢?”
“欲壑難填。”
陳大錘不再胡思亂想,伸出手,“答應給我底下兄弟們的賞錢還沒給呢?”
南宮千白攤攤手,“沒錢。”
看似富可敵國的長平宗儼然是入不敷出,看似金銀如流水般流入,但是,花錢更是如開閘放水一般,把呂小布本就黝黑的臉折騰得愈加黝黑。
如今,夷州山上山下都知道,長平宗有一位黑臉的戶堂長老整天黑著臉,一副被人欠了他萬貫銀錢模樣。
實則是苦了呂小布,原以為來當戶堂長老這差事是躺在金銀堆里數錢度日,沒想到卻是個窮得叮當響的戶堂長老。
好在遷移流民事宜和裴嘉木造船都接近尾聲,終于不用往這兩個大窟窿里丟銀子了,不然,呂小布真的要動怒了。
呂小布如今是換了一套打著補丁的衣衫,恨不得讓夷州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戶堂長老一文錢都要掰成兩半花。
不過,南宮千白看著眼下生機勃勃的夷州,這些年再多的辛苦也是值得的。
人間皆如此,哪里會餓殍遍野?
裴嘉木不知從何處聽聞南宮千白下山了,火急火燎趕來。
陳大錘拎起酒壺,一飲而盡,憨笑道:“沒酒了。”
裴嘉木悻悻然道:“要務在身,下次再陪你飲酒。”
南宮千白一見裴嘉木頭就大了,討債的又來了,而且一來就要來一串。
果然不出所料,不多時,宮羽、蔣言和齊榮軒三人亦是前后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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