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刀斷長生 172 長羨蝸牛猶有舍
凈土小和尚雙手合十,淡淡道:“阿彌陀佛。”
真海眼中盡是不解的神情,真佛假佛還需一個來歷不明的家伙來評判,薦福寺可是皇家寺廟,便是王上都紆尊降貴誠心拜佛,這不懂禮節的窮酸江湖人懂什么?
玉真口中默念一句:“阿彌陀佛。”這樣的薦福寺才是真的心中有佛,她很開心。日頭西斜,玉真也該回宮了,緩緩起身,侍女魚玄機連忙扶起雙腿麻木難以起身的玉真,沒想到金仙倒是輕輕一蹦就起來了,不需要侍女攙扶。
玉真心里知道金仙又是假跪,不然哪里能這般輕易就起身,徐天然百無聊賴看著吳清風,“拜夠了沒,咱也該走了。”
玉真和金仙緩緩離去,玉真頭也不回,金仙偷偷轉過頭來,朝徐天然扮了個鬼臉。弄得徐天然哭笑不得,自嘲道:“人家回金屋了,咱們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吳清風不急不躁,念完了最后一句經文才起身,又朝佛陀三拜。
徐天然看著偌大的繁華長安城,內心一陣惆悵,難不成又要過上居無定所,窩天橋底下的日子了。徐天然仔細盤算下自己的掙錢本事,思來想去,也只有賣藝這一本領,奈何身邊無朱子柒、呂小布,只有一個寡言少語,傻不隆冬的吳清風哪里能成事,還如何騙錢,哦,是如何掙錢。
就在徐天然和吳清風即將下山的一刻,一個閃亮的光頭出現在徐天然和吳清風眼簾之中,是凈土小和尚人畜無害的表情。
徐天然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腰間,發現自己的長平和秋水都不在,心中憤憤不平,憑什么吳清風能將清風劍帶進詩香雅境,自己連佩刀都不能帶,明擺著白孔雀偏心。
凈土小和尚雙手合十,平靜道:“兩位施主,天色漸晚,要不用過齋飯再走也不遲。”
徐天然戒備的神情立即轉為諂媚的恭維神色,“那就多謝方丈大師,冒昧再問一句,薦福寺可有空閑的客房,柴房也行,容我們借宿一宿。”
凈土平靜道:“可。”
徐天然笑顏逐開,吳清風波瀾不驚。
用過了齋飯,吳清風吃得很平靜,徐天然直翻白眼,無肉不歡的徐天然哪里能忍受頓頓吃齋,雖然薦福寺齋飯味道不錯。徐天然瞥了一眼一旁吃得津津有味的吳清風,不愧是詩佛繼承者,這家伙把滿頭烏黑長發剃光就是妥妥的真和尚了,莫非將來也是要出家為僧,那有多少江湖仙子要捶胸頓足,含恨遁入空門。
一想到此處,徐天然又不禁內心陰暗想道:這家伙要是出家為僧,寺廟的尼姑可要多了不少,那又是一段香艷的佛門故事。
吳清風鄙夷地蔑視在一旁傻笑的徐天然,他真的不懂為何姓徐的總會一人自娛自樂,無緣無故就傻笑。
凈土早早就吃完了,悄無聲息溜進了徐天然和吳清風的小房間,輕輕把門合上。
吳清風一臉淡然,徐天然看著有點嬰兒肥的凈土小和尚,放下了碗筷,走上來親切招呼小方丈,還會捏捏凈土圓潤的小臉蛋。
凈土耷拉著臉,自己好歹也是薦福寺方丈,這青衫公子莫不是腦袋壞掉了,竟然敢對本座動手動腳。凈土又想,自己可是得道高僧,哪里能和俗人一般見識,擠出一抹真誠的笑容道:“貧僧法號凈土,不知兩位公子尊稱?”
徐天然捏捏凈土的小臉蛋,笑道:“在下徐天然,那冷冰冰的啞巴叫吳清風。”
凈土心中一驚,“你是青云榜排名第二的吳清風嗎?”
吳清風云淡風輕點點頭。
凈土熱淚盈眶道:“我是爛陀寺凈土小和尚呀,也在青云榜上,排名第九。”
徐天然憤憤不平道:“誒,小和尚,青云榜第一你不認識,第二你怎么就認識了?”
凈土抹了抹眼淚,笑道:“第一不是李天然嗎?哦,原來施主和榜首同名不同姓。”
淡然如吳清風也不禁莞爾。
徐天然提溜著凈土的衣領,差點就將小和尚提起來了,解釋道:“李天然就是徐天然,徐天然就是李天然,我是名副其實青云榜榜首,再說了,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比不上那狡猾的臭狐貍了。”
吳清風眉頭微皺,怎么自己又得了個臭狐貍的外號?
凈土認認真真看著徐天然,又看了看吳清風,一本正經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兩只眼睛都看見了。”
吳清風一把推開徐天然,欣慰的將凈土護在自己身前,這個答案他很滿意,摸著凈土的小光頭道,“小凈土,年紀不大,眼界不小呀。”
徐天然氣得都快跳腳,雖然自己打不過吳清風,但何時在口角上落了下風,沒想到在凈土這里吃了大虧,哪里能忍?徐天然笑道:“老子不跟小屁孩一般見識。”
凈土揮了揮粉嫩的小拳頭道:“我不小了,已經十五歲了。”
徐天然和吳清風一臉震驚,凈土看起來不過八九歲孩童模樣,怎么就十五了,想來也是,在兩年多前凈土就躋身青云榜前十,歲數再小也不至于就八九歲。
凈土輕輕咳嗽了一聲,問道:“吳哥哥、徐哥哥,你們是怎么誤入這方小天地的,前幾日師父跟我說我會有一份機緣,沒想到前兩日一覺醒來就突然出現在薦福寺,稀里糊涂成了主持。這究竟是怎么了,我都想師父了,我們怎樣才能回去?”
吳清風覺得凈土小和尚投緣,看來此次詩香雅境必有大事發生,不然怎會連凈土都被送入詩香雅境,師父讓自己和姓徐的在長安城買房究竟是何目的?吳清風一時間也不知如何解答,只能問道:“你師父讓你進長安城有何任務?”
凈土一拍可愛的小光頭,“呀,吳哥哥你沒說我差點就忘了,師父讓我來長安城買房,說買的房子越大越貴機緣越好。可是,我不過是一個小和尚,哪里會掙錢買房子,就是拿著托缽四處化緣也買不起長安城昂貴的房子。”
徐天然問道:“長安房價如何?”
凈土撓了撓小腦袋,支支吾吾道:“我初來乍到也不知房價如何,不過這幾日恰逢十五,過來敬香不乏達官顯貴家眷,見她們向佛主祈愿希望在長安能有一座房子,想來價錢肯定不會低。”
徐天然看了眼天際,咒罵道:“白孔雀,又來坑我們?有什么事直說不就好了,非要拐彎抹角、神神秘秘、偷偷摸摸。”
吳清風聽見徐天然罵自己師父,心里卻無一絲波瀾,自己師父確實招人恨,若不是凈土小和尚佛法高深,恐怕早就如姓徐的一般破口大罵了。
凈土小和尚看二人神情凝重,弱弱問道:“吳哥哥、徐哥哥,將來作何打算?”
吳清風萬物皆精,唯有不知人間煙火,一輩子哪里有接觸過黃白俗物,堂堂劍宗吳小劍仙都不知黃金有何用,銅錢又有何用?儼然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真神仙。
果不其然,吳清風和凈土都把目光投向了一臉痞子模樣的徐天然,凈土也是長在爛陀寺,雖見過香客往功德箱里投錢,但自己從未親手觸碰過銀錢,在爛陀寺生活皆是粗茶淡飯,但也衣食無憂,還輪不到凈土為下一頓飯犯愁。想通了其中關節,自然只能寄希望于最有江湖經驗的徐天然。
徐天然被看得全身發麻,“瞅我作甚?”
吳清風平淡道:“掙錢的事只能讓你想法子了。”
徐天然無奈道:“初來乍到又能如何斂財,只能明日先進城觀察一番,再做決定,總不能明搶吧,就咱們這稀松的二品境,做強盜還不是被人輕輕松松按在地上摩擦。”
凈土問道:“徐哥哥,按在地上摩擦是什么意思?”
徐天然一臉為難,“跟你說也不懂,就是打不過的意思。”
凈土乖巧地哦了一聲。
徐天然沉思了片刻,又捏了捏凈土的肉嘟嘟小臉蛋道:“幸好有你,我們總算不用露宿街頭了,也有個吃飯的地兒,其余的再從長計議。”
吳清風輕輕點了點頭,凈土也學著吳清風小雞啄米。
一輪圓盤之下,靜謐的長安城燈火輝煌,尤其是平康坊內燈紅酒綠、光怪陸離。
西市的一座僻靜的鐵匠鋪中,有一名身材魁梧的壯漢,在重重捶打燒得通紅的鐵塊,幾日前突然出現在此處,父親跟他說是一份機緣,但在這里成了鐵匠鋪學徒,靠著打鐵攢錢買房,那是天方夜譚,就是不吃不睡打上十輩子哪里能在繁花似錦的長安城買上一座房子。老祖還要他買得越貴越好,最貴的不就是宮城,難不成自己還能在這里造反不成?
頒政坊內,玄都觀一名小道在圓月之下打掃庭院,晚風襲來,仍舊有一絲微寒,但能感受到一股春天的氣息。謝玄羽平靜地看著偌大的天空,師父交代自己的任務他早就拋到九霄云外,在長安城買房,他謝玄羽沒什么興趣,在玄都觀當一名小道童也不錯,砥礪一番自己道心,在漫長的歲月里,細細感受掃帚掀起的塵土,春天小草發芽的細微動靜和寒風里的一縷溫暖。
南宮千白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在這方小天地里不用遮著眼睛,親眼看見景物的感覺讓他第一時間就落下淚來,惹得家人一時間不知所措,還以為千白又犯病了。南宮千白忍著感動的淚水,眼眸里映著藍藍的天空、碧綠的池塘,似乎都舍不得眨眼,想要遍覽天下的景色。他想起爺爺說有一份機緣給自己,難不成這就是他的機緣,可以看一看這世間的景色,又讓他在長安城買房,又有何緣故,他來不及細想,先享受眼下的幸福就足夠了。什么天大的機緣能比得上看見世間萬物,他已別無他求了。
偌大的長安城,平靜又熱鬧。
我有一刀斷長生 172 長羨蝸牛猶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