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刀斷長生 304 尾聲(六)
一座僻靜的小屋,一名少年和豆蔻年華的少女一起修繕房屋,月老廟的舉動摧毀了數千座房屋,好在一襲青衫留下的符箓幫助自家抵擋了大部分爆炸余波,雖說瓦片窗戶破損許多,好在房屋主體并未受損,比起村里的其它人家來說算是很幸運了。
范二一邊忙活一邊給姐姐搭話:“范雨靈,你說徐公子一行人是不是天上神仙,專門下凡幫咱們來的?”
范雨靈眨巴眨巴水靈靈的眼珠子,半晌,吐出了三個字,“不知道。”
“范雨靈,我真為感到擔心,就你這榆木腦袋將來嫁人了,也是被公婆欺負的主。”
范雨靈略顯羞澀,“范二,你說什么,我才不嫁人,要侍奉娘親左右,不像你毛都沒長齊就天天想著娶媳婦兒。”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只有咱們倆都過好了娘親才會開心,你知道不?不過,我偷偷問一句,你毛長齊了沒?”
范雨靈一聽,臉色愈加羞澀,操起一根木棍就追著范二打,徐天然看得快笑岔氣了,沐冷清這般清冷的性子嘴角也有一絲笑意。
范雨靈一遍跑一遍跟娘親告狀,說范二在外面跟不三不四的人廝混久了,整個人都學壞了。
娘親看著打打鬧鬧的一雙兒女,心中甚是高興,若是那人不再回來就好了。
不稱職的爹,不如沒有。
忽然,里正帶著一大伙人浩浩蕩蕩朝著僻靜的院落而來。
為首一人正是那日將范二父親草草掩埋的無賴。
無賴名為范進,一入庭院,見沒了男人的一家三口在修繕房屋,環視了一周,這宅子舊是舊了些,但是不小,看來自己賺大發了。
里正手里拿著一張房契,緩緩步入庭院,村民們皆在門口旁觀。
無賴嬉皮笑臉道:“嫂子,哥去哪兒了?”
婦人見狀,心中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沒好臉色道:“與你何干?”
“嫂子何出此言,原是與我毫不相干,但是,如今這宅子已經是我的了,自然與我有莫大干系。”
范二心中一驚,果然那爛賭鬼將宅子賤賣了,不過,這次輸得也太快了吧,往常他也不敢賭這么大,短短數日就把隨身攜帶的銀兩和宅子都輸了,這是多大的膽子,走了多大的霉運。
范雨靈不再和范二打鬧,她終究是個弱女子,遇見了大事往往不如年幼的弟弟來得沉穩,婦人原正在洗洗刷刷,雙手在身上擦了擦,抿著嘴唇,問道:“有何憑證?”
范進早就垂涎婦人久矣,原先男人尚在,范進再是大膽也不敢動妄念,那老賭鬼一旦發起瘋來可是不要命,自己在村子里廝混不過是欺辱些老實巴交之人,真碰上了比自己還不要命的,自己就慫了。
如今,那老賭鬼已經死了,留下孤兒寡母,加之房契在手,范進今日可要大豐收了,不僅要得了這座宅子,更要將這對母女得了,至于那不聽話的小子賣到鎮上黃員外家當奴仆,又是一筆銀子。
徐天然看穿了無賴的心思,不禁握緊了拳頭。
玲玥雖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了,但是身段保持極佳,在村里也是數一數二的美婦,范進每看一眼玲玥都要悄悄咽下口水。
里正攤開房契,沉聲道:“這有房契,玲玥,你可以親自來驗證。”
玲玥走近了些,看著房契,良久,渾身顫抖,嘴唇發白,說不出一句話來。
范進不僅得了房契,還得了銀錢,就悄悄給里正送了錢,里正見房契是貨真價實,雖說無交易契約,但是以那爛賭鬼的性子,定然是要耍賴,加上范進銀錢的攻勢,自然就答應下來了。
范二在鎮上混了這么多年,多少見過世面,問道:“房契是真,但是你有交易契約,房契也可能是搶來的。”
范進眉頭緊皺,看來自己百密一疏,又從懷里取出一張契約,里正取過契約,定睛一看,不可思議道:“那爛賭鬼竟然將妻女皆賣給你了,足見這房子已然也是賣給范進了。”
范二緊緊攥著拳頭,湊近一看,上面有父親的手印,又有房契,那爛賭鬼真的罪該萬死,這個家要是沒有他該多好。
玲玥聲音顫抖道:“我不相信,他剛剛得了那么多銀兩,就算賣了祖宅,怎會又急于將妻兒賣掉。”
范進一抹哈喇子,笑道:“嫂子,你這么想也情有可原,但是事實如此,我既然接了這棟宅子,又收了大哥的妻兒,就是這個家的主人了,嫂子放心,我一定會替大哥善待你,也會將范二和雨靈視如己出。”
范雨靈看著范進猥瑣的眼神,渾身顫抖,若他真的成了這個家的主人,一家三口的日子宛如人間地獄,將會苦不堪言。
范二調整呼吸,告訴自己要冷靜,沉聲道:“爛賭鬼已經消失無蹤,憑什么說這契約上的手印就是他的?”
范雨靈跟著說道:“我就算真的把宅子賣了也不會把我們一并賣了,他不會這樣的。”
豆蔻少年淚如雨下,楚楚可憐。
范進看在眼里,卻是露出淫邪的目光,回頭將這對母女一并收了,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不過,范雨靈仍舊年少,還得多等些時日,真的心癢癢,范進迫不及待晚上就要爬上玲玥的床,再把范雨靈養得白嫩細膩,回頭一并收了,此生逍遙快活,就是折十年陽壽都值得。
這年頭能娶上媳婦兒,有一座宅子,是多少村里頭年輕人的夢想,遍觀周圍,男人十之六七終生娶不起媳婦兒淪為鰥夫、光棍,而達官顯貴,連鎮上的黃員外有多少房小妾,通房丫鬟更是數不勝數。
范進悉心謀劃,感嘆老賭鬼死得好,不然自己也不會撞大運,平白接收了宅子、妻兒,看來自己的運氣要好起來了。
范雨靈惡狠狠盯著范進,眼眸里滿是厭惡的神色,越是如此,范進反倒越興奮。
玲玥臉色慘白,面對困境,看著范二和雨靈的背影,告訴自己必須要堅強起來,沉聲道:“范進,你契約不全,我也不與你爭論,我們各退一步,宅子歸你,我們娘三不能歸你,明日我們便將宅子清空,如何?”
范進一聽急了,宅子是值錢,但是自己最大的樂趣就是把這對母女一并收了,著急道:“這我萬萬不能答應,老賭鬼說把你們賣給我就是我的人了,哪里能讓你們走了,再說了,你們娘三流離失所了,不是跟流浪的野狗一樣可憐,玲玥,你就放一萬個心,我會好好待你的。”
范進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先裝出一副良善的面孔,準備徐徐圖之。
玲玥見范進仍舊是這么一副嘴臉,都是一個村子的人,范進是什么人她最清楚不過,她絕不可能和衣冠禽獸在同一屋檐下,態度決然道:“里正,若是范進不接受,大不了咱們報官,公堂上見。”
此言一出,范進有些心虛,朝里正使了個眼色,里正得了好處,加上范進確實證據在手,縱然到了縣太爺那也折騰不出什么風浪,威嚴道:“我是里正,我說了算,這宅子和玲玥、雨靈、范二即日起就歸了范進了。”
玲玥眼神滿是凄然之色,村民們在門口指指點點,語言之冷漠,令徐天然內心憤怒不已。
村子里更有吃絕戶的傳統,范二一家尚且有范二在,算不得絕戶,但是老賭鬼將宅子和妻兒都賣了,和吃絕戶有何分別。
玲玥神容凄然,圍觀之人皆如看戲一般,有些個心生惻隱,而范進的幾個酒肉朋友已經打起了玲玥的主意,等范進手頭沒了銀錢,自己花個百來文銅錢應該就能爬上玲玥和雨靈的床,范進那廝有這賺錢的門路,必然也是來者不拒。
眼見這一幕,徐天然渾身殺意流淌,眾人只覺得屋頂一陣陰風襲來,太詭異了,卻也沒太當回事。
沐冷清都要出手將整座村子全部屠戮了,徐天然按住了沐冷清的劍鞘,搖搖頭。
范二指著范進、里正,大罵道:“你們蛇鼠一窩,不講道理,契約不全如何能作數。”
范進冷冷瞥了眼范二,這廝太聒噪了,恨不得當下立即將范二賣入黃員外莊子里,就是便宜些也行。
徐天然身形一閃,循著一股惡臭,將老賭鬼的尸身挖出,搬上板車,內心沉重地拉著板車回到庭院里來。
村民們見一襲青衫拉著一具死尸,皆朝路邊散開,不時掩住口鼻,眼里滿是憎惡之色。
村民們議論紛紛,里正聽見外面無端聒噪,踏出大門,問道:“何人在此鬧事?”
一襲青衫平靜道:“里正老爺,小人是一介游俠,行走江湖偶然在山上發現一具死尸,看看是不是你們村里人?”
里正陰沉著臉,范進更是臉色煞白,范二遠遠就瞧見了那抹身影,就是化成灰他都認識,已經死了,死了好,范二竟然露出慘然的笑容。
范雨靈膽小,早已嚇得癱軟在地,哭得像個淚人。
玲玥臉色蒼白如紙,后退幾步,指著范進道:“你竟然謀害我相公,搶奪了他的財物和房契,還膽敢來謀害我們娘三,鄉親們,把他扭送官府,這等罪大惡極之人該死。”
村民們義憤填膺,范進反咬一口道:“你們血口噴人,人不是我殺的,怎么不說是他殺的。”
范進指著一襲青衫,徐天然云淡風輕道:“我手上可有房契,可有契約。”
范進狡辯道:“這是他輸給我的,你是栽贓嫁禍。”
徐天然平靜道:“他在何處與你賭,輸了多少,可有人證?”
范進一時語塞,村民們紛紛說道:“我們都沒見過。”
范進怒道:“你胡說,你血口噴人,我見到老賭鬼的時候他已經死了,我從他身上搜到的房契。”
徐天然反問道:“那契約又怎么解釋?”
范進又不能說是自己擬好了契約連夜去山里頭按了手印,只能蒼白無力辯駁道:“我沒殺人,你含血噴人。”
里正見狀,立即改變立場,沉聲道:“來人,把范進拿下,扭送官府。”
范進指著里正咒罵道:“老不死的,收了我的銀錢還敢抓我,看我不砍死你。”
里正一時心虛,一動不動,范進掙脫了束縛,從懷里取出一柄隨身攜帶的匕首,就要將一襲青衫捅死。
這名外鄉人壞了自己好事,范進的怨恨皆在他的身上,徐天然不為所動,范進身形一個踉蹌,倒在地上,匕首剛好扎進了自己胸膛,鮮血噴涌而出。
里正松了一口氣,這是最好的結果,老賭鬼死了,范進也死了,這就死無對證了。里正整了整衣冠,道貌岸然道:“范進謀害老賭鬼,如今已伏法,就不扭送官府,這宅子仍歸范二所有,這賣身的契約也不作數。”
村民們看向里正的眼神隱約有些輕視,里正毫不在意,隨著時間推移,自然村民們就淡忘了。
范二學著敬香的讀書人一般朝一襲青衫深深一揖,徐天然不過微微頷首,圍觀的村民漸漸散去,范進的酒肉朋友立即將范進的尸首拉走,生怕被范進之事所牽連,立即拖入后山,草草掩埋了,過后還不忘在范進的尸坑里啐了一口唾沫。
老賭鬼的尸身就在門口擺著,范二憎惡地看了眼自己需要喊一聲爹的男人,只是長舒一口氣,死了,太好了。
玲玥、雨靈分別向徐天然施了個萬福,感激道:“多謝徐公子。”
徐天然擺擺手,平靜道:“湊巧而已。”
范二湊到徐天然耳畔,輕聲道:“徐大哥,你是天上的神仙嗎?”
徐天然搖頭道:“和你一樣是吃喝拉撒的普通人。”
范二滿臉是不相信的樣子。
我有一刀斷長生 304 尾聲(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