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刀斷長生 237 蒼之圖
小地龍被這一句話問的猝不及防,有些黝黑的臉頰都漲得通紅,連脖子根都紅透了。
眾人也措手不及,這年頭,年輕人都這么早熟了?
管彤看著小地龍呆愣的眼眸,笑道:“如果你成為天下第一,我就喜歡你。”
小地龍發懵的頭腦就聽進去四個字天下第一。
而管彤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單純的開山大師兄,你怎么練也練不到天下第一,只因有自己在。
徐天然無奈地搖搖頭,可惜,后輩的事情就由他們自己去了,自己還能包辦婚姻不成?
吳清風看著千白,問道:“你也有瞬移的寶物吧?”
千白緩緩解開衣領,從領口揪出一個翡翠玉墜,自是不用多言。
吳清風朝千白豎了個大拇指。
千白有些疑惑,“何意?”
“不愧是天機閣,富得流油。”
這般逃命的法寶,對于在江湖刀尖上打滾的江湖人而言自然是雞肋,但是對于那些出身名門的豪閥子弟而言,那就是價值連城的寶貝。
有了這等寶貝,欺男霸女起來更是得心應手,而一旦遇見了拔刀相助的江湖好漢,他一閃就能躲回宗門,這就無敵了。
這等寶物一旦在江湖現世,都是有價無市的搶手貨,愿意出重金收購的膏粱子弟數不勝數。
徐天然繼續叮囑呼延地龍,“在天機閣,要安心修行,這一路走來為師也沒有教你什么刀法,但是你天性勤勉,又有閣主教導,為師歸來之日你定會讓為師刮目相看。”
小地龍低垂著頭,他知道師父說的都對,但是他還是想著去妖界,不為什么,就為了陪著管彤。
只是,管彤一句“如果你成為天下第一,我就喜歡你”一直在小地龍腦海回蕩。小地龍決定了,留下吧,與其跟在她屁股后面默默無聞,不如腳踏實地砥礪修為,心中第一次有了清晰的念頭,天下第一。
初生牛犢不怕虎,江湖有幾人敢說自己能成為天下第一,小地龍也不問問自己師父,敢說自己能登頂江湖,便是立下了十年之約也只是武評前十。
南宮牧神撫須笑道:“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呀。”
徐天然自然知道南宮牧神在挖苦什么,自己已經口氣很大,動輒武評十大宗師,徒兒更是厲害,開口就是天下第一。
不過,徐天然倒是不生氣,年輕人就該如此,太把頭頂上那些人當回事,怎么把他們拉下馬。
搞定了呼延地龍,徐天然輕輕招手,噬魂、奪魄見主人召喚,立即猛虎撲食一般撲倒在主人跟前,跪地恭維道:“主人有何旨意,小的定當遵從。”
徐天然對噬魂、奪魄的諂媚早已習以為常,也懶得再說什么,只是平靜道:“于你們二人而言,天機閣也是個極佳的機緣,就看你們自己把握了。”
噬魂、奪魄叩首、叩首、再叩首,“謹遵主人法旨。”
最后,徐天然交代洛洛和洛雨道:“既來之則安之,或許你們要承受一些異樣的眼光,就要看你們如何消解了。不到萬不得已,請閣主不要輕易出手,讓她們自己解決,否則將來你們隨我一同遠赴中土,終究會水土不服,那還不如回妖界算了。”
洛洛較為聰慧,立即就明白了青衫的意思,而洛雨嘟著嘴,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
絮絮叨叨完了,徐天然伸了個懶腰,笑道:“出發咯。”
吳清風翻身上一匹白色駿馬,打頭陣,楊小兵次之,與南宮千白并肩而騎,顯然是刻意安排。
赑屃心不甘情不愿上了馬匹,奈何一直以來都是在水底混,從未騎過馬匹,雖然憑借一身本事,還是能勉強駕馭馬匹,但是動作就很不雅觀了,伏在馬背上,高高撅起屁股,讓管彤都忍不住嘲笑他。
管彤跟著師父從碎葉城遠行萬里登昆侖,一路上的騎術有了很大的進步,就是騎馬騎久了屁股疼,顛簸顛簸幾乎骨架都要散了。
千尋獨自一人騎馬,不與任何人靠得很近,原本他想走在主人身后,徐天然不允,這一行八人,吳清風開道,徐天然殿后,分工細致。
白衣小童倒是樂得偷閑,也不騎馬,一路上在大家跟前蹦來蹦去,蹭馬騎。
遠赴橫斷,大家也做了充足的準備,一人雙騎,管彤第一次有了兩匹馬,高興壞了,尋思著這要是拿到集市上得賣多少兩銀子呀。
徐天然騎著阿黃,喃喃自語道:“啊黃呀,我是不是不騙人,這不特意挑選了一匹屁股最大的母馬一起陪你了。你這一路上就不會寂寞了吧。”
啊黃愉悅地甩了甩尾巴,朝著肥臀的母馬拋了個媚眼。
母馬高傲地抬起頭顱,完全無視啊黃的秋波,啊黃倒是不急,遲早是自己的菜。
一行八人在一處山頭,遠遠就瞧見煙塵滾滾,顯然是大股妖族在行軍,一行人趕忙躲在密林之中,吳清風寄出隨心劍,撐起隨心劍小世界將所有人籠罩其中,逃過妖族的視線。
徐天然趁機翻看千白的包袱,天機老兒交給自己親孫兒的包袱必然都是寶物,不過輕輕打開包袱一角,只見紫金光芒閃爍,徐天然已經熱血上涌,難道這一大個包袱都是天下品秩最高的紫金符箓?
徐天然斜著眼眸,透過打開的小口氣,偷偷瞄了幾眼,真的全都是紫金符箓,只是這符箓種類有點怪異,有二十張逃遁符、十張隱身符、十張毒氣符、十張無敵金身符,還有五十張空白的紫金符紙,更有一把品秩可謂頂級的紫金小錐。
若是有精通符箓之人,轉瞬便又是五十張紫金符箓。不過,這些符箓都是逃跑、保命用的,徐天然看了看千白。
千白平靜道:“想來都是爺爺留給我保命用的。”
徐天然不禁仰天感慨一聲:“真不愧是天機閣,暴殄天物也這般理直氣壯。”
“那是自然,我的命還比不上這幾張破紫金符紙嗎?”
徐天然差點噴出一口老血,天底下管紫金符箓為破紙之人屈指可數,看來咱們千白兄弟能有一席之地,徐天然才想起,自己這些年見過的符箓在這一疊紫金符箓跟前,連個屁都不是。
紫金符箓上靈力充裕,似河流一般流淌,不知天機老兒耗費了多少靈力和精力在其中。這些符箓可謂是同等符箓中的頂尖存在,譬如逃遁符,千白只要輕輕捏碎它,就能轉瞬遠遁百里,身臨險境可謂是逃跑神器。
紫金符箓在江湖黑市上都是千金難買的稀有寶貝,尋常宗門哪里會舍得耗費如此多的紫金符箓制造這么多單一的保命符箓,這些符箓若是改造成殺傷符箓,便是化神境的一擊之力足以和飛升境一較高下。
足可見天機閣的底蘊,為了讓千白輕而易舉使用靈力而無一絲隱患,南宮牧神更是提前將靈力注入其中,千白使用這些符箓根本無需再動用體內的靈力,不然以千白孱弱的身體,這些紫金符箓便是送到他手上他也使用不得,稍有不慎更是會被符箓反噬,性命堪憂。
不過,紫金符箓再是沉重也不至于這么沉,里頭肯定還有好東西,徐天然手伸進去掏,一掏就發現里頭竟然是一袋金葉子,見錢眼開的徐天然旋即將金葉子布袋取出,收入囊中,跟千白說道:“千白,這些黃白之物就我幫你收著,反正一路上吃喝拉撒我都管,你用不著這些俗不可耐的東西。”
千白黑色的眸子白了徐天然一眼,笑道:“還要留著請你們喝花酒。”
“喝花酒就不必了,咱這一路上深入妖族領地,哪里來的青樓?”
赑屃唯唯諾諾看著主人,怯懦道:“妖族是有青樓的,里頭的狐妖不比人間來得差了。”
徐天然瞪了一眼赑屃,“你逛過人間青樓?”
赑屃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主人無緣無故動怒了,自己是說實話呢,還是說謊話。
白衣小童轉瞬騎在赑屃腦袋上,笑道:“說實話。”
赑屃受了白衣小童鼓動,輕聲道:“在洛溪的時候,實在太過無聊,偷偷去過一次人間,說實話,人間的青樓太文縐縐了,不如妖族的青樓來得火辣,咱妖族的狐妖各個都是極品的風騷,主人去過一次保準一生難忘。”
赑屃自以為主人害羞了,自己立了大功,有些輕飄飄了,若是能讓主人在妖族青樓尋歡作樂,主人開心了,自己這個仆從的坐次也能稍稍靠前幾分。
沒想到換來的是主人的怒火,一巴掌拍過來,把原本在馬背上就搖搖欲墜的赑屃拍落馬下。
白衣小童帶頭鼓掌叫好,連吳清風也不禁莞爾,果然一物降一物,天不怕地不怕的徐天然怕老婆,這倒是讓自己也不禁暗爽。
徐天然神情凝重看著這一支妖族軍隊,粗略一算,數量不下二萬,皆是身披重甲的熊族步卒,珠穆一戰殊為不易呀。
南宮千白輕聲道:“不出意外,中原援軍已經在路上了,只要不再出現千年前掌握了形同陣師之法的妖帝白發,龍族的這次進攻不足為懼。”
徐天然平靜道:“往往怕啥來啥。”
白衣小童附和道:“理是這么個理。”
一支萬人騎軍在昆侖山脈之中疾行,為首的是一名白袍女將,身后是兩位面白無須的扈從,估摸著就是宮闈宦官。
斷水策馬向前,跟一襲白袍的女將匯報:“花主,再過三日就能抵達珠穆,應該來得及。”
此番妖族犯邊,天機閣已經向人間各國和各大宗門求援,朱子柒最先得了消息,立即和斷水、轉魄動身,前往西陲率領這一支精銳鐵騎趕赴昆侖。
昔年,天下修士之間有盟約,一旦妖族異動,各國必須停止紛爭,率兵馳援天機閣,而各大宗門亦需派遣精銳修士趕赴昆侖。
數百年來,天機閣向中原求援次數屈指可數,萬把妖族犯邊,根本不夠看,天機閣自己人都嫌肉少,哪里會向中原求援,倒是中原各宗門會派遣青年才俊在天機閣砥礪一番修為。
此番龍族十萬精銳,若說天機閣精銳齊出,若妖族無陣師壓陣,想要勝之也不難,但是南宮牧神隱約已經聞到了危險的氣息。
整整一千年,人妖無大戰,中原許多新興的門派都忘了有這么一份古老的盟約,好在那些老牌的宗門都知道,一接到天機閣的求救,立即派遣修士啟程。
大梁乃中原最大的帝國,自然知曉其中秘辛,能夠成為一國之君,皆要在那份盟約上簽字,否則就不被各個宗門承認,更會引得天下宗門群起而攻之。
因此,除去大梁,晉國、楚國、南唐、吳越、閩國、蜀國、燕國等割據一方小國皆出兵昆侖。
晉國和大梁出兵最多,也是一萬騎邊軍精銳,其余諸國只有區區兩三千騎,聊表心意罷了。
妖族犯邊的消息,他們仍舊將信將疑,若真的妖族威脅到人類世界,恐怕天下各國才會舉國之力支援天機閣。
西域都護府,獨孤信三萬大軍開拔,和劍宗修士一同前往昆侖,奈何西域偏遠,估計第一場戰是趕不上了。
龍王親率五萬龍族精銳在茂密的橫斷山脈中穿行,看著輿圖,約莫五日就能抵達珠穆山腳,而其余幾支部隊也差不多同時抵達戰場。
龍天行熱血沸騰,整整一千年了,妖族和人族并未發生大規模戰爭,如今戰事再起,橫斷山脈這潭水會愈發渾濁,龍天行的野望在熊熊燃燒。
他根本不在意部下的死活,不在意妖族的命運,他要光復龍族往日的榮光,龍族這一千年來所受的屈辱有他來洗刷。
天下各個宗門雖積極響應天機閣的征召,但是仍舊覺得妖族不過是小打小鬧,成不了氣候,大多都派遣宗門之中天資卓著的后輩子弟前往昆侖。
青云榜天才就來了五人,梧桐書院小夫子王明陽,武當謝玄羽,百尺樓少主陳千秋,洞庭書院墨軒,和親自領兵的花主殿下朱子柒。
一時間,昆侖之巔,年輕俊彥齊至。
橫斷山脈的小道上,跛腳老道在崎嶇的山路上一腳深一腳淺,嘆氣道:“我已經斷了寶藏的念想,怎的你又放不下了呢?說好一起回鄉,你怎么突然打了雞血一樣想著富貴險中求了?”
樂天小道看了眼已經破舊不堪的布鞋,沉聲道:“我不想再過窮日子了,來都來了就要搏一把,反正爛命一條,死了就死了,萬一發達了呢。”
“徒兒呀,話可不能這么說,你自己都覺得自己爛命一條,那真的就很容易把命丟了,你要把自己的命看得比皇帝都金貴,那你才能在危險中活下來。”
“咱這賤命還配跟皇帝相提并論,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陳王說過,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他皇帝老兒也是人,咱也是人,怎么就不能相提并論了。皇帝老兒的命是命,咱的命也是命,若是連自己都不愛惜自己的性命,誰會愛惜你的命呢?”
樂天說不過師父,索性不說了,邁著輕快地步伐,走向蒼之圖所標注的位置,在那蒼山之下可會有寶藏?
跛腳老道見徒兒生氣了,就好言安慰道:“徒兒,都是為師的錯,沒啥本事,讓你吃了不少苦頭,但凡為師能多攢些銀錢,給你娶個媳婦兒,你也不至于隨為師冒險遠游,也能留在家鄉過上安安穩穩的日子。”
“現在說這有啥用,再說了我也知道,師父雖然窮,但是對我還是很好的,這一路上沒少跟您耍小性子,我心里一直都過意不去,在這跟您道個歉。”
跛腳老道恍然覺得樂天長大了,不禁駐足看著那愈發高挑的背影,真的有幾分男子漢模樣了。
一聲歉意,算不得什么,都是師徒,相依為命,誰沒有個急眼的時候,但是自從樂天見過了洛洛之后整個人都發生了變化,老道思來想去總想不明白究竟是為何?
若說姻緣,小樂天不過是凡人,如何能與妖族結親,便是真的罔顧人倫綱常,洛洛能看得上這窮小子?
猛然,正玄老道知道了樂天的心意,原來這小子已經不滿足回到家鄉娶個相貌平常的媳婦兒,不再是心里只有一畝三分地,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小樂天了,他想要功成名就,他想要博得洛洛歡心。
正玄內心有不好的預感,人這一生最怕的就是看上了自己夠不到的東西,不論是權勢也好,女人也好,一旦有了這份遙不可及的念想就容易鋌而走險,一不小心就落了個凄慘的結局。
樂天正在興頭上,老道又不好立即潑他冷水,只能認認真真從懷里掏出蒼之圖,看了半晌,尋出一條最安全最偏僻的小道,也多繞繞路,給樂天多些日子冷靜一番,也許哪天自己想通了,就一同返鄉了。
正玄老道沉思了良久,語重心長道:“小樂天,縱然是銀錢也是有重量的,若是自身內心不夠強大,突然天上掉下萬貫銀錢,你也不一定能接住?”
“銀錢當然有重量了,銀子比銅錢重,金子比銀子重,越重越值錢。”
“為師說的重量不是這個意思,你自己多想想。”
樂天撓了撓頭,“師父,咋突然冒出這么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沒啥,就希望你一生能少走些彎路。”
“哦。”
旋即,就是漫長的沉默。
我有一刀斷長生 237 蒼之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