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刀斷長生 161 縱虎歸山(一)
白夜瞧見了老祖,數次想靠近卻近不了身,老祖像一只滑溜溜的泥鰍一樣,怎么抓也抓不住,白夜三日來忙得團團轉,劍宗遭此劫難而幸存,多虧了徐天然的鼎力相助,吳清風百爐煉萬丹,坨爺的意外出現和千人大陣得以戰力留存。歷經劫難,自當痛定思痛,劍宗一改以往懶散的風采,開始重啟護宗大陣,刑堂長老親自帶人掃蕩碎葉城圖謀不軌的勢力。
原本劍宗對這些居心叵測的勢力睜只眼閉只眼,料定他們不過是烏合之眾,哪里敢對劍宗出手,如今劍宗收起了自己傲慢之心,將危險一一拔除。
靜思樓深處,耶律章石被碗口般粗大的鐵鏈鎖住,一同被緊緊關押在水牢之人還有述律玉、述律屠。述律玉倒是沒多想,反正靈脈也已經被制住,沒了反抗之力,在暗無天日的水牢里自娛自樂。述律屠哪里受過這般屈辱,不斷掙扎著,手腕處已經被磨得血肉模糊。
述律玉四仰八叉躺在水牢之中,兩只手臂高高懸起,身體漂浮在污濁的水上。述律屠皺眉道:“都這時候了,你還悠閑地雜耍,臉面都不要了?”
述律玉微笑道:“臉面值幾個錢,咱們關押在此不會是一天兩天,自然怎么舒服怎么來,待到重見天日那一天還沒瘋就算是贏了。”
述律屠長嘆一聲,沒想到堂堂述律家主竟然折在了碎葉城,圖謀劍宗之計天衣無縫,沒想到從犄角旮旯冒出來的青衫小子壞了自己大事,回想起兩年多前也是他攔阻了述律氏襲殺耶律大石,難不成他是述律氏的克星?
述律屠見玩得歡快的述律玉,語重心長道:“終有一日,述律氏要靠你肩挑重任。”
劃出一陣陣漣漪的述律玉渾身一震,搖頭道:“家主身體康健,長命千歲,哪里輪到小侄肩挑重擔,我不過是一個頑劣的游俠心性,西域之行本就是被強拉著來的,由此可見,小侄真不頂用,還望家主不要對小侄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述律屠三日來第一次露出了笑臉道:“劍宗水牢羈押之人能走出去的可不多,但能活著出去的無一不是名動天下的大英豪。縱然是我這般堅韌的心境在水牢之中仍覺心如死灰,你身處險境尚且能自娛自樂,足見你道心之堅韌,若有一天,你能出得了水牢,記得光大述律氏門楣。”
述律氏已經和耶律章石緊緊捆綁在一起,此番西域之行受挫,劍宗必然大怒,到時候劍仙齊至述律氏,述律氏上下失了耶律章石的庇護,哪里經得住劍宗的報復,定然折損嚴重。述律屠深深知道,自己這輩子恐怕再無機會重返江湖,只能將希望寄托于述律玉,只望數十年數百年后,述律氏后人依然能記得述律氏往昔的榮光。
述律玉的眼眸低垂,漆黑的眸子里滿是黯淡神色,“家主,你可曾想過,當初述律氏選擇了小王子就注定了要覆滅?”
此言一出,連心灰意冷一言不發的耶律章石都輕輕顫抖了幾下。
述律屠細想便知曉了答案,其實他也知道,耶律章石的才能哪里比得上耶律大石,耶律大石不過不得大汗恩寵,而廢長立幼,亂之始也。耶律大石城府深沉,或許早已在不知不覺處張開一張大網要將耶律章石和述律氏一網打盡。不說述律氏是否折在了西域,折在了碎葉城,便是在上京廟堂之中,述律氏也岌岌可危。長幼之爭,北獒亂象已生。
耶律章石頭發雜亂地披在身后,怒斥述律玉道:“你可知我母親述律理是述律氏最得寵的郡主,述律玉你妖言惑眾,若我能回上京城,必殺你。”
述律屠搖搖頭道:“偌大述律氏就只有你一個明白人,真是慚愧,連我都老眼昏花了,竟然將述律氏的存亡系于這么一個爛泥扶不上墻的玩意。”
耶律章石瑟瑟發抖道:“你說什么,給我再說一遍。”
靜思樓底下有十八層地牢,耶律章石、述律屠和述律玉是關押在第十一層的水牢,防御極為堅固,被制住靈脈的三人不過是如凡人一般,不過劍宗有秘法讓他們足以吸納少許靈氣維持基本的生命。
樓蘭國太子西日阿洪和護衛堯里瓦朗被關押在地牢第五層,自然比第十一層令人望而生畏的水牢舒適了許多。但是,寒鐵打造的一人抱粗大的鐵欄緊密排列,不說被制住了靈脈,便是靈力全盛只是堯里瓦朗也無法破開寒鐵巨柱。
西日阿洪大聲咒罵北獒人,自己將身家性命、家國命途全部押在了北獒身上,誰能想到北獒竟然敗了,自己不說要在地牢關押幾年,恐怕就是有機會重返天下,樓蘭也不在了。
大宛國王子阿不都鐵木爾在第三層地牢,三日以來未曾說一句話、一個字,心里陷入了深深的自責,大宛第一勇士阿不拉沙依然因為自己愚蠢的決定而死,自己臨時背叛大宛恐怕也要遭遇滅頂之災。
普通百姓在世上如無根浮萍,有時候一國之主、一個偌大宗門又何嘗不是呢?也許就是因為一個愚蠢的錯誤就葬送了整個國家和宗門。
白夜環視一周,抓不住老的,就抓小的,身形一閃,吳清風肩膀上被一只修長的手按住,看似輕巧,實則力大無窮,吳清風本就想躲在一旁偷懶,這下走不開了。
白夜挑了挑眉毛,笑道:“小清風,老祖不在,劍宗俗務可就你拿主意了。”
吳清風立即反駁道:“那家伙不就在那里,有事問他去。”
白夜眼神憂郁,內心憂愁如瀑布傾瀉而下,“近在眼前,遠在天邊,想把老祖抓住恐怕天底下誰也沒有這本領,我們就別做那無畏的掙扎了。你畢竟是宗門這甲子入世之人,肩負劍宗天下行走名號,如今劍宗和北獒交惡,樓蘭和大宛反叛,關押在地牢之人如何處置,可就要聽從小清風安排。”
吳清風皺眉,滿臉煩悶,為何劍宗一個賽一個懶,若說喝酒,從老祖到外門弟子一個賽一個快,一說干正經事,一個賽一個跑得快,看來自己還需要勤加修煉御劍術和身形,還得跑快些。吳清風看著白夜苦口婆心的模樣,心生惻隱道:“我也不擅長處理俗務,不過我可以舉薦一名最合適之人。”
白夜問道:“誰?”
吳清風輕聲道:“徐天然。”
話音未落,趁白夜稍微松懈了幾分,吳清風身形一閃,清風劍祭出,御劍如風,轉瞬,人影消逝,徒留下黯然神傷的宗主白夜和目瞪口呆的眾人,難不成劍宗又出什么大事了?
徐天然猛然發覺白夜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妖媚,不禁打了個冷顫,誰知轉瞬白夜即至,輕輕拉住自己的手,笑瞇瞇問道:“徐少俠,你的至交好友小清風將一個大包袱丟給你,你可得替劍宗接住了?”
徐天然一臉懵,“劍宗的事關我毛事啊?”
白夜輕輕一拽,徐天然和白夜消失在靜思樓小院之中,出現在了靜思樓下第三層地牢。
徐天然傷勢未愈,不過一見大宛王子悔恨的眼神,立即知曉白夜的用意。
大宛原本和北獒牽扯不深,而大宛并不算是西域國度,而是在西域以西,因為過去和劍宗交情匪淺,這才不遠千里來參加劍宗大典。沒想到大宛王子阿不都鐵木爾沒能頂住壓力,背叛了劍宗。劍宗之于西域諸國是頭頂的太上皇,在阿不都鐵木爾心里恐怕以為大宛已然危矣。大宛雖是首屈一指的大國,戶八萬,口四十二萬,甲兵八萬,但在劍宗這般龐然大物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劍宗在西域只發怒過一次,那一次背叛了劍宗的車師國也是西域大國,沒想到一夜間就灰飛煙滅,王族、貴族和甲兵皆死,百姓分崩離析,從此西域再無車師國。
從此,西域再無人敢冒犯劍宗,雖然劍宗平常看起來不過像一只溫順可愛的小貓咪,可一旦發怒,轉瞬就成了猛虎。
鐵木爾眼見白夜,立即跪于地上,苦苦哀求道:“白宗主,我一時糊涂背叛劍宗,罪責皆在我一人,還望白宗主饒過大宛國。”
白夜直勾勾看著徐天然,徐天然沉思片刻,平靜道:“大宛無錯,錯在鐵木爾王子,劍宗自會修書去往大宛,將鐵木爾王子罪責通報大宛國王。鐵木爾王子亦需要在劍宗服刑,認錯、悔過,苦心修行,我相信以劍宗的博大胸懷,將來鐵木爾王子修行有成,回了大宛國亦能堪大用。”
徐天然將鐵木爾和大宛國割裂開來,在鐵木爾看來一襲青衫已經在幫助大宛國了,鐵木爾匍匐在地上,不停磕頭,涕泗橫流道:“多謝白宗主,多謝徐大俠。”
徐天然轉過身去,淡然道:“劍宗可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還望鐵木爾王子把握機會,大宛已經失去了第一勇士,還望鐵木爾王子歸國之時能成為另一個沙依然。”
鐵木爾感激地看著一襲青衫背影,久久不能言語,唯有目光真摯看著他,以中原禮節抱拳直至兩人早已遠去,他依然保持這個姿勢一動不動。
白夜點點頭,劍宗雖強,卻不喜殺戮,將鐵木爾和大宛分開對待,嚴懲鐵木爾寬宥大宛,這是最佳的選擇了,看來小清風舉薦不錯。
轉瞬,徐天然隨白夜來到了地牢五層。
徐天然不過冷冷瞥了一眼樓蘭太子西日阿洪,看著眼神怨毒的樓蘭太子,徐天然轉過身去,淡淡說了句:“樓蘭當滅。”
西日阿洪惡狠狠看著一襲青衫,猙獰笑道:“就憑一個宗門想滅一國,癡人說夢,你知道為何西域數百年來都懼怕劍宗,不就是因為西域無陣師,如今北獒輸送了大陣師前往樓蘭,在北獒相助之下,區區一個宗門滅一國的景象再也不會出現在西域,劍宗也要亡于北獒鐵騎之下。”
其實,西日阿洪所言不錯,劍宗之所以獨步西域,不過是修士太強,且不說小小西域,便是天下也無第二座宗門能比肩。而西域并無陣師,自然無力抗衡龐然大物劍宗,雖然劍宗在西域自古便有善名,但在一片唯唯諾諾的奉承聲中隱約也是暗流涌動,狼子野心的樓蘭就不愿再成為劍宗附庸,攀附了新主子,妄想取代劍宗成為西域的霸主。
徐天然冷冷道:“一月之后,取樓蘭王首級與你同葬。”
西日阿洪氣急敗壞,咒罵徐天然,咒罵白夜,咒罵劍宗。
白夜和徐天然置若罔聞,身形在原地消逝。
我有一刀斷長生 161 縱虎歸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