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刀斷長生 92 弱冠少年
徐天然一行人趕路半日,太陽西下,晚霞把草原抹上了一層層紅紅的胭脂,天地間一片靜謐,微風拂過,草浪隨風起伏,聞著泥土芬芳,甚是愜意。
耶律大石感慨萬千,離家五年,復見家鄉精致,大有近鄉情怯之感。
于人不知處,瑞麟先生將輕輕拋出一只信鴿,一路向北。
徐天然盤算著三車貨物在草原集市能賣多少銀錢,購置兩車絲綢和一車茶葉,還有打點關系的一百余兩銀錢將唐云龍贈予自己的銀錢悉數花光,也將耶律大石的銀票花光了,整整兩千兩銀子,徐天然從來不曾如此大手大腳,他反復計算著,若不出意外徐天然一行人先往西走,繞一個大圈,再往東走,一月之后將會抵達北獒上京,三車貨物按照耶律大石判斷,能賣六千兩銀子,頓時把徐天然樂壞了,看來一路上的苦頭沒白吃。
原本耶律大石北歸路線應當是直奔幽州,若快馬奔襲,不過十余日便能抵達上京,但是一路上為了躲避追殺,耶律大石往西北出關,繞了一個大圈,誰還能尋到他們的蹤跡。
二十日過后,徐天然一行人橫跨整個北獒西京道,抵達中京大定府。徐天然原以為北獒是草原民族,都是牛羊遍地,帳篷林立,竟然在北獒草原也建成了龐大的城池。
大定府規模不輸尋常州郡大城,耶律大石率先入城,風餐露宿二十日,一行人都想著早點尋個客棧,梳洗一番,再美餐一頓,不然頓頓干糧,偶然打個獵吃點肉委實有點饑腸轆轆了。
耶律大石熟門熟路尋了一家客棧,徐天然一抬頭,牌匾上北獒文書寫朱紅大字龍門客棧,一路上徐天然百無聊賴,在修行之余向耶律大石請教北獒語言,憑借過目不忘的本領,徐天然認字極快,雖然說話帶著中原口音,但是和北獒人溝通交流已經不成問題。
耶律大石微笑著介紹道:“龍門客棧在北獒江湖可是鼎鼎大名,昔年北獒大魔頭蕭慕容在龍門客棧一人力戰十大魔頭,結果十大魔頭盡數伏誅,不可謂不驚天動地,北獒江湖人但凡路過中京都會來此住店,沾染一絲魔氣,希冀自己武學修為可以一日千里,舉世無敵。”
徐天然點點頭,果然住店之人大多都是修士,隱約有幾股強大的靈力波動,讓徐天然不禁心生戒備。
二十日舟車勞頓,一行人疲憊不堪,只想著在客棧好好休息一番,唯有呂小布精力旺盛,問小二點菜去了。他已經不是江湖雛鳥了,自詡也是走過兩座天下的江湖好漢。雖然他也跟著天然哥學北獒語言,但除了吃的能記住,其他的都左耳進右耳出。好在憑借知曉幾道菜名,加上手腳并用比劃一番,呂小布總算是折騰了一桌酒菜。趁著徐天然一行人都去沐浴,呂小布尋了個坐,聽著說書先生講著他聽不懂的故事。
一名翩翩公子,看起來不過弱冠之年,唇紅齒白,溫潤如玉,俊逸非凡,朝著呂小布輕輕一揖,說著一口流利中土雅言,微微笑道:“這位兄弟可是從中原而來。”
呂小布難得有聽的懂的話語,學著徐天然的模樣作揖回禮,大有他鄉遇故知之感,開開心心道:“確是從中原而來,公子也是中原人氏?”
一襲白衣貴公子一臉人畜無害的表情道:“在下姓述律單名玉,是北獒人氏,不過昔年游歷江湖,去過中原,學了中原雅言,多年不用都有些生疏了。”
呂小布一臉疑惑,不過是弱冠的年輕公子就已經游歷過中原了,看來和自己一般年紀輕輕就走過中原和北獒江湖,立馬感覺親近了幾分,熱絡道:“幸會幸會,在下姓呂名小布,咱們都是年紀輕輕游歷過兩座江湖,不過我初入北獒,還不會北獒官話,不過我們天然哥不過二十日便學會了北獒官話,厲害吧?”
述律玉合上折扇,稱贊道:“那真是難得一見的奇才。”
呂小布一臉自豪,仿佛夸贊天然哥便是在夸自己一般,笑道:“述律大哥,一起坐,我看客棧都無空位了,咱們投緣,一起拼個桌,不知述律大哥介意嗎?”
述律玉笑著拱手道:“那就多謝呂少俠了。”
呂小布給述律玉斟了一杯茶,聽著說書先生如同雞同鴨講的語言,忍不住問道:“述律大哥,說書先生在說什么,為何食客們一臉義憤填膺。”
述律玉端起茶水,輕輕抿了一口,輕聲道:“說書先生說,中原江湖稱北獒江湖為化外妖魔,各大宗門都冠以魔宗名號,連天機閣武評從未將北獒頂尖高手列入其中,你說他們會不會義憤填膺呢?”
呂小布一邊沉思一邊問道:“說來我是北獒江湖人也會生氣,說不定每日都要親切問候幾次天機閣歷代祖宗。”
述律玉哈哈笑道:“呂兄說的在理,甚合我心。去他娘的天機閣,去他娘的中原江湖。”
呂小布只這么一說,可是被述律玉這么一罵,心里又覺得別扭,皺眉道:“雖然理是這么個理,但是我罵中原江湖感覺天經地義,但是你罵著我怎么就覺得心里怪怪的。”
述律玉淺笑道:“就好比你有個不成器的兒子,你怎么罵都行,但是別人罵,你心里自然就不舒服了。”
呂小布恍然大悟道:“是這么個感覺,述律大哥真是洞察入微。”
述律玉輕搖折扇,微笑道:“作為北獒江湖人,其實中原江湖人如此看待北獒江湖也是有原因的,北獒江湖不似中原江湖,中原江湖雖也殘酷,但是明面上講究一個道義,宗門之間因利益糾葛而交惡攻伐也要尋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師出有名,不似北獒江湖,不需那層虛偽的面具,廝殺俱是赤裸裸的利益糾纏。就在這座客棧,當年蕭慕容一人斬殺北獒十大魔頭,一戰成名天下知,這種事情一定不會發生在中原江湖,每個宗門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不到徹底撕破臉哪里會不留后路絕境相搏。”
呂小布震驚道:“一人殺十大魔頭,那蕭慕容豈不是踏出大道的陸地神仙了?”
述律玉搖搖頭道:“當年述律玉不過是化神境巔峰,于龍門客棧當場破鏡入飛升境,十大魔頭也非易于之輩,其中三名飛升境巔峰強者,五名化神境強者,兩名金丹修士。能在北獒有魔頭稱謂,戰力必是比同境修士略勝一籌,誰人能想到蕭慕容如同殺神降世,一戰將十大魔頭盡數斬殺,半座大定府淪為廢墟。你今天所見龍門客棧早已不是當年那座龍門客棧了,那座龍門客棧傳聞一甲子前那場大戰已經被埋入數百丈地底下。不過,數十年來許多人妄想尋找那場大戰遺址,希冀取得一兩件遺留神兵或是一兩本秘籍,但是至今并無所獲。在舊址重建的龍門客棧不過是北獒江湖的一份念想,大戰之后蕭慕容也不知所蹤,世人或以為他閉關修行踏出了那一步,或以為他大戰過后身受重傷已然悄然而逝。眾說紛紜,誰人可知呢?”
呂小布聽得津津有味,這么多江湖軼事說與天然哥聽,天然哥肯定要狠狠夸我一番。
徐天然沐浴之后,換上了一身新衣裳,雖仍舊是青衫布衣,但洗去了一身疲憊,頗有心曠神怡之感。
徐天然輕敲耶律大石房門,耶律大石拔出彎刀匕首,按照北獒習俗髡發,徐天然得了大哥應允便推門而入,乍一看大哥髡發模樣,將顱頂長發剃去,兩側短發編制成兩綹辮子,雖然一路上在北獒境內徐天然早已見多了北獒男子發式,但是初見耶律大石髡發忍俊不禁。
耶律大石不以為意道:“既回北獒,當為北獒人,我北獒乃馬上民族,髡發左衽,與束發右衽中圖習俗大為不同。四弟可莫要嘲笑大哥。”
徐天然平復了心境,笑道:“不過一時詫異而已,大哥本是北獒人,自然當如此,想來草原果然與中原大不相同。”
耶律大石爽朗笑道:“走,吃飯去。”
徐天然嗯了一聲。
耶律大石經過走廊拐角,猛然看見一襲白衣,頓時機警握住菩薩蠻,如臨大敵。
呂小布看見徐天然來了,招手道:“天然哥,我在這里,我剛認識了述律大哥,可以一起聽聽北獒江湖事,可有意思了。”
徐天然從耶律大石神情便得知白衣公子必是大敵,但是白衣公子渾身無一絲靈力波動,自己竟然難以從他身上察覺到一絲惡意,更無一絲殺氣溢出,如此越是平凡,令徐天然越不敢輕視。
呂小布瞧見了耶律大哥和天然哥怪異的眼神,轉過頭來恐懼地看了一眼白衣公子,難不成又是敵人?
述律玉飲盡一杯茶,淺笑道:“呂兄不必驚慌,欠你一杯茶,來日定當回請,今日有要事在身,稍候片刻咱們再來絮叨絮叨。”
呂小布一時無言。
述律玉看了一眼徐天然,輕聲道:“你就是呂兄提及的天然兄弟,果然是一表人才,若有機會一定要一起喝杯酒。”
耶律大石神情凝重,沉聲道:“活了一甲子的老王八還好意思裝嫩,和晚輩稱兄道弟戲弄他人好玩嗎?”
述律玉搖搖頭,合起折扇,風度翩翩道:“大王子此言差矣,我是真心與呂兄交友,呂兄天性純凈,與他相交如沐春風、如飲甘露,非你我之流可比擬的。”
耶律大石冷哼一聲,“你既知我身份在中京殺我,你就不怕述律氏因此獲罪嗎?”
述律玉瞥了一眼古樸的龍門客棧,平淡道:“可惜了一座北獒江湖的信仰,要隨大王子一同陪葬。”
耶律大石心中并不驚訝,今日滿城只知耶律大石是過往商賈,誰知他是北獒大王子。北獒四大部落,皇族耶律氏,慕容氏,蕭氏和述律氏,北獒大汗是耶律氏,但是實則是耶律氏和其余三大家族共享天下。耶律氏雖強,卻不能吞并三大部落,四家彼此明爭暗斗又共同依存。
耶律大石生母乃北獒可敦蕭律便是出自蕭氏,而北獒可汗耶律德光偏愛的次子耶律章石生母述律理便是出自述律氏。述律氏自然不希望耶律大石登上大汗之位,此番截殺耶律大石自然也是做了完全準備,耶律大石警惕地環視了一周,看來如今想要逃命幾無可能,如此一來,戰便戰吧。他已修書給母后,不出意外今日援軍就能趕到,已無退路,死撐也要撐到援軍到來。
耶律大石以心聲告知徐天然,“述律玉乃化神境大修士,不可大意。”
徐天然輕輕點點頭。
此時,千尋和噬魂、奪魄也聚齊了,兩具傀儡已經悄然來到了門口,大戰一觸即發。
南下江南的路上,一名紫衫華服貴公子駕著馬車遠遠看見了富庶優雅的姑蘇城,卻回頭遙望北方,喃喃道:“不知大哥平安歸北獒了嗎?”
目盲說書先生眼雖盲,心眼卻透亮,摸著閨女的腦袋,又嘆氣又搖頭。
青兒姑娘的美眸里,唯有一襲紫衫身影。
錢塘輕聲道:“先生,青兒姑娘,咱們快到了。”
青兒姑娘羞澀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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