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刀斷長生 267 天龍帝魚
畫卷之中,皆是樓外樓的菜品,更令人稱奇的是,菜品之上冒著熱騰騰的霧氣,若是你盯著哪一道菜,就能聞到那道菜的香味,足見這畫卷是品秩不低的仙家法寶。
徐天然從頭到尾挨個看了個遍,比起人間最精致的宮廷美食也并不遜色多少,這讓徐天然對妖界有了全新的認識。
人間皆言,橫斷乃蠻荒不開化之地,妖族皆茹毛飲血的蠻族,若是親眼得見樓外樓的美食,大有儒家圣人所言,食不厭精,膾不厭細。
徐天然眼觀這般若城,街市樓閣皆是中原的樣式,看來魔君也對人間的文化尤為憧憬,不然怎會有樓外樓這般精致的美食?
“掌柜的,樓外樓招牌菜是哪個?”徐天然問道。
掌柜的卑躬屈膝,無可挑剔的微笑道:“自然是東湖特產的天龍魚。”
“這是什么魚?”
“天龍魚一尾十數斤,乃是妖界第一美味,每年從東湖所打撈的天龍魚極為稀少,天龍魚十年才能長一斤,天龍魚滿十斤方才成熟,勉強可以食用。若想真正吃到最為肥美的天龍魚則要足足等上三百三十三年,此時天龍魚三十三斤三兩,肉質最為鮮嫩肥美。這種魚被稱為天龍帝魚,整個東湖千年來捕獲不過七條,尊貴如魔君也僅僅品嘗過兩次。”掌柜的娓娓道來。
于樂天而言,掌柜的所言仿佛是天方夜譚,便質疑道:“為何三十三斤三兩的天龍帝魚最為肥美,差一兩都不行?”
掌柜的爽朗笑道:“還真不行,天龍魚一旦達到了三十三斤三兩,肉質鮮美達到了巔峰,然后,天龍帝魚將會靈智漸開,一旦有了靈智,它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便會極其聰慧將自己肉質煉得如石頭一般堅硬,莫說不好吃,便是牙齒都要咬斷了。而不足三十三斤三兩,倒也能吃,但是滋味就是差了這么一點點,真正的老饕自然是在天龍帝魚最肥美之時食用它。”
徐天然想了想,自然吃上天龍帝魚自己恐怕沒這個機會了,但是能吃上天龍魚似乎也不錯,笑問道:“掌柜的,你說的這么神乎,那究竟天龍魚怎么個做法?”
饒是掌柜的見多識廣的眼界,也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贊嘆道:“我平生就吃過兩次天龍魚,那滋味至今回味無窮,每每想起都忍不住流下口水。徐公子這個問題問的內行,樓外樓的做法便是一魚六吃,最為肥美的魚腹做魚生,魚頭做湯,一面魚肉做丸,另一面魚肉水煮,魚鰭清蒸,魚骨油炸。”
烏雷曾經只聽過天龍魚的美味,可從未品嘗過,不過光聽掌柜的介紹,哈喇子就控制不住流下來了。
沐冷清倒是一如既往冷清,于她而言吃不講究,穿不講究,唯一能讓她提起精神的就是殺人,她有些懷念在暗影的日子了,哪里知道自從刺殺陳向松、郭亦瑤這對狗……神仙眷侶之時,自己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自己如今可比圣人還圣人。
不論是陳千秋還是徐天然,做起事來都是婆婆媽媽,最喜歡與人說道理,沐冷清真就不懂,道理有什么好講的。
沐冷清的道理就一個字,殺。
惹自己不開心之人,殺。
討自己歡心之人,殺。
攔阻自己道路之人,殺。
不攔自己道路之人,殺。
壞人,殺。
好人,也殺。
徐天然曾問過沐冷清,“殺壞人,這個道理大家都懂,殺好人,又是什么道理?”
沐冷清撓了撓腦袋,眨巴眨巴眼睛,半晌,信口胡謅了個道理,“好人不把壞人抓盡就算不得好人,該殺。”
徐天然明顯知道這個道理是沐冷清臨時想出來的,她殺人哪里有道理,就是想殺人而已。
只是,這個歪理稍稍想想,似乎又有那么點擦到道理的邊邊,若是一味膽小怕事,做事壞人為惡的好人也算不得好人吧?
不過,在茫茫人間,對人的要求也不能太高了,既要好人遵紀守法,又要好人見義勇為,著實太難了。
在江湖,在人間,獨善其身,雖是有些冷漠,卻也是不得已的善意了。
徐天然肚子里的饞蟲也被勾起了,趕緊問道:“掌柜的,那天龍魚很貴吧,我們可消受不起。”
掌柜的笑道:“徐公子賭場一擲千金的大氣,我甚為佩服,與其天龍魚說有價卻也無價,畢竟千年來,能吃上天龍魚的貴客從未付過一片靈魂,皆是名動般若城的大人物,自然也是樓外樓的貴客。徐公子此番運氣極佳,今日剛好是天龍魚收網之日,至于收成幾何就要看天意了,若是有所收獲,就當是樓外樓盡地主之誼款待徐公子了。”
徐天然抱拳,致謝道:“多謝掌柜,當樓外樓貴客是愧不敢當,但在下愿與樓外樓當朋友,還望掌柜的莫要嫌棄。”
掌柜的笑道:“徐公子哪里話,我姓司徒,虛長老弟幾百歲,就厚著臉皮自稱一聲老哥,倒是希望徐老弟莫要嫌棄。”
徐天然連忙站起身子,旋即從腰間葫蘆里倒出一壺太白仙釀,滿滿當當倒了兩大杯,與掌柜的把酒言歡道:“晚輩就斗膽喊您一聲司徒老哥,做那忘年之交,如何?”
掌柜的笑道:“大善。”
沐冷清著實不懂男人們一壺酒還沒將人喝暈,就開始暈乎乎的稱兄道弟了,做那義比冰薄的酒肉兄弟,真叫人看不懂。
正玄老道輕輕扯過樂天的衣襟,湊在樂天耳畔,輕聲道:“多看多學,與你大有益處。”
樂天撇過頭去,他自然知道師父是讓他多學著點姓徐的,但是樂天卻以為自己學誰也不會學他,老道越是說,樂天越是和老道對著干。
老道無奈,只能獨飲獨酌,似有訴不盡的憂愁。
連沐冷清這般冷若冰霜之人都覺得徐天然和掌柜的熱絡的模樣令人看了都起雞皮疙瘩,明明各懷鬼胎,面上卻如白蓮花一般純凈,這種虛偽,沐冷清不禁打了個寒顫。
掌柜的飲過了好酒,便先告辭去收魚了。
烏雷跟在掌柜的后頭,卻被掌柜的一腳踢回去了。
東湖的天龍魚收網可是樓外樓獨門絕技,不容外人窺探,東湖雖不甚廣闊,卻凈深數千尺,天龍魚又在湖底最深處游弋,不說東湖是樓外樓的私產,便是真的放開了讓外人來撈魚,恐怕也撈不著一條天龍魚。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掌柜的去而復返,面帶笑意:“恭喜徐老弟,千年來第八條天龍帝魚出水,按照樓外樓的規矩,這條魚就歸老弟你了。”
天龍魚之味不僅鮮美,更是對修士修行大有裨益,便是尋常凡人吃了天龍魚也能延年益壽。
徐天然撞了大運,吃了天龍帝魚,不僅能裨益神魂,更能治療體內難以察覺的暗傷,而最最重要的是能夠凈化靈脈、竅穴的淤堵,讓靈力流轉更加順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于大道也大有裨益。
修士修行是日積月累的滴水穿石的水磨功夫,逝者如斯,不舍晝夜,在漫長的修行時光中,久而久之在靈脈、竅穴之中漸漸會形成淤堵,長此以往,整個體內靈脈竅穴靈力流轉變得緩慢,而存儲的靈力也會減少甚多。
因此,縱然是魔君也食過兩次天龍帝魚,每吃過一次魔君都覺得整個身體煥然一新,生機勃發,這種感覺仿佛中年人一夜回到了年少時光,疲憊的身軀重新恢復了青春和活力,這種感覺妙不可言。
徐天然感覺自己這幾日運氣著實有點太過好了,有點難以置信,“司徒老哥不會誆我吧?”
“老弟這什么話,老哥誆誰也不能誆你呀?”
徐天然拱拱手,“老哥一同落座,這等珍饈可不能錯過了。”
“樓外樓有樓外樓的規矩,若只是天龍魚,老哥也不會給老弟客氣,但是天龍帝魚,老哥可就不敢落座了,不是不信老弟的誠意,實在是規矩不允許。”
徐天然也不再堅持,好奇道:“老哥,小弟從未見過天龍帝魚,能帶我去掌掌眼?”
掌柜的想了想,也無不可,卻不用徐天然去庖廚看天龍帝魚,而是讓兩個伙計直接搬著三十三斤三兩的天龍帝魚直接進雅間。
烏雷也第一次瞧見天龍帝魚,只見天龍帝魚通體雪白,散發著淡淡的白光,如同溫潤的白玉一般動人。
徐天然起身,走到天龍帝魚身前,輕輕撫摸魚兒的腦袋,隱約看見天龍帝魚的眼眸悄然落下幾滴珍珠淚。
徐天然不禁問道:“老哥,天龍帝魚可有靈智,我似乎感受到了它的內心在哭泣。”
徐天然窺探了天龍帝魚的內心,雖不懂它發出的聲音是何意,但徐天然看見了埋藏在它心底的幾個畫面令徐天然隱約感覺到一絲不妙。
掌柜笑著擺擺手,“老弟,這尾天龍帝魚已經差一步就開靈了,一旦開靈就一文不值了,趁著現在天龍帝魚最為肥美又未開靈之際,老弟還不趕緊做決斷,將它烹了,錯過了可就再難遇到了。”
烏雷很是想附和掌柜的話,但是自己可沒有一點地位,一桌四人坐著,就自個兒這個外人站著服侍主人。
不過,烏雷也想通了,這么大一條天龍帝魚,就一桌四人吃,怎么著自己也能撿點殘羹冷炙,卻也是妖界最昂貴的珍饈。
樂天見天龍帝魚圓溜溜的大眼睛似在垂淚,一時間生出惻隱之心,“姓徐的,大魚真的在哭,你就舍得將它吃了嗎?”
老道在桌底下重重踩了一下樂天的破草鞋,樂天疼得齜牙咧嘴,卻仍舊是固執地扭過頭去,老子就跟姓徐的作對到底,你支持的我一概反對,你反對的我一概支持。
徐天然閉上眼睛,思緒恍如落入光陰長河之中,自己仿佛化身一條幼年天龍魚,幼小的天龍魚生活在東湖湖底之中,無憂無慮,卻不敢輕易浮出水面。
長輩們說,水的上頭兩條腿的人是最危險的,比什么兇惡的猛獸都危險。
小天龍魚也不信,但是宗族的規矩,出生不足百年不得來到水面之上。
年輕的魚兒們都向往未知的水面世界,但大魚兒們都守口如瓶,只是告訴小魚兒們,外面的世界很危險,安安穩穩呆在水底就行了。
小魚兒好奇外面的世界,掙脫了宗族的束縛,悄然游到水面上,那是它第一次看見湖光山色,第一次沐浴陽光,第一次知道了天高海闊。
但是,小魚兒在悠閑游蕩之時,差點被兩個幻化人形的精怪所俘獲,小魚兒連忙沉入水底,再也不敢輕易浮上水面。
悠長的歲月,小魚兒漸漸成了大魚兒,它也開始告誡小魚兒上面很危險,不可以偷偷上去,但從不告訴小魚兒,上面的風光無限好。
徐天然緩緩睜開眼眸,掌柜所言天龍魚靈智未開,但是徐天然卻知道天龍魚宛如精怪魚族,自小就已經開靈。
緣何掌柜的要在此事之上蒙騙自己,徐天然尚且不知,冷靜道:“司徒老哥,天龍帝魚這么可愛,我們怎么忍心吃它呢,我決定暫時不吃了,既然這條天龍帝魚屬于我們的了,我打算先圈養起來,回頭再做打算。”
掌柜的不動神色,只是神情稍稍有一絲焦急,“老弟,你是不信你老哥了?這天龍帝魚可是極其難得,算上這一條在東湖千年歷史里也只出產了八條,而且這條天龍帝魚已經快開靈了,一旦開靈可就錯過了般若城最引以為豪的珍饈美味了。
再說了,在樓外樓數百年歷史里,也從未有食客補食天龍魚和天龍帝魚的,老弟這般不守規矩可就為難老哥了。”
徐天然摟著掌柜的肩膀,拍著胸脯道:“老哥放心,絕不會讓你為難,只是,你也說了魚是我的了,我就勉為其難收下,若是誰來尋我麻煩就讓他放馬過來,有咱哥倆在,誰敢在我們頭上撒野?”
一番義正言辭,說的掌柜的差點就信了。
徐天然與掌柜的勾肩搭背期間,悄然就挪到了天龍帝魚身邊,徐天然背著的左手靈力微動,輕輕撫摸天龍帝魚,只見天龍帝魚身上被一股強悍的靈力束縛,通體如玉的身軀如同琉璃一般流光溢彩,一陣炫目的光亮閃耀,天龍帝魚身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直接變成了兩指寬小魚。
樂天瞧見這一幕情不自禁又揉了揉眼睛,這是什么情況,那么大的魚兒怎么變得這么小了?
徐天然靈力潮汐在指尖流淌,為小魚兒塑造了一方小池塘,魚兒竟然可以在徐天然的靈力潮汐之中游弋。
掌柜的臉不紅、心不跳,鎮定道:“天龍帝魚怎么變小了,老弟真是沒口福。”
徐天然也不拆穿掌柜的謊言,淡然笑道:“不急,等它長大了再吃也不遲,就是不知開靈之后肉質鮮不鮮美?”
掌柜的尷尬笑了笑,“老弟,既然天龍帝魚不吃了,再來點什么菜,你如今在般若城可是有了大威名,不能回頭讓人家怪罪老哥怠慢你了。”
“尋常招牌菜上幾個就行了,完全聽老哥安排。”
“好嘞,老弟,這魚兒要不老哥替你先包管,等吃完飯再給你?”
徐天然靈脈洞開,小魚兒隨著靈力潮汐匯入靈脈之中,在徐天然的浩瀚的主靈脈靈力潮汐之中歡快地擺著小尾巴,說不盡的快活。
“就不勞老哥費心了,先擱在我靈脈之中就行。”
“好嘞,我這就去庖廚準備,諸位稍候片刻了。”
樂天的肚子早已餓得咕嚕嚕直叫,與師父倆人不時奏響了腹曲二重奏。
沐冷清問道:“這其中有古怪?”
徐天然冷靜道:“嗯,你也知道了天龍帝魚身上隱藏的靈力禁制,他們想讓咱吃下這條已經開靈的天龍帝魚必有圖謀,所幸咱發現及時,未讓他們陰謀得逞。”
“你是怎么發現其中的古怪?”
“我呀,這輩子運氣都不是太好,怎么能一來樓外樓就撞了大運,有千年才八條的天龍帝魚可以吃,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說呢,沐大劍仙。”
沐冷清旖旎一笑,宛如寒冰雪山融化,滿山映山紅漸次開放,“天底下哪有拿著菜刀的劍仙。”
“沐劍仙所言極是,明日定讓老瘸子開爐鑄劍,否則,我就……”
“否則就如何?”
“否則,我就跪下求他。”
沐冷清發覺,與姓徐的一路行來,自己的殺心似乎也沒那么重了,心情倒也挺不錯,“真是鐵骨錚錚的徐大刀仙。”
樂天微微皺眉,聽過吹捧他人是劍仙,何曾聽過有勞什子刀仙,再說了,姓徐的和鐵骨錚錚八竿子打不著吧。
烏雷有些神情萎靡,原本傳說中的盛宴就在眼前,卻讓主人白白葬送了,三十三斤三兩的極品天龍帝魚成了一尾兩指寬小魚,現在就是下嘴,也不夠一人一筷了。
一頓飯終于吃得波瀾不驚,沒了天龍帝魚,徐天然也品嘗了東湖醋魚,不過徐天然口味重,對酸甜的醋魚倒沒覺得多好吃,不過,沐劍仙倒是很喜歡東湖醋魚。
天色漸暗,偌大的般若城危機四伏,徐天然一行五人又該何處藏身呢?
徐天然與沐冷清深深一揖,帶著歉意道:“沐劍仙,若不嫌棄,咱燕回樓走一遭?”
沐冷清手上握著兩把菜刀,菜刀刀刃互相刮,發出刺耳的聲音,“走就走,咱砍死那些魅惑人心的狐媚。”
徐天然連忙攔住沐冷清,“沐劍仙,咱可是去風流狎妓,不是動刀動槍、喊打喊殺。”
沐冷清將兩把菜刀收在身后,點點頭道:“好嘞,皆聽徐刀仙安排。”
我有一刀斷長生 267 天龍帝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