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跳舞吧大黑腳

皮克搖搖晃晃地走出了房門，在潮濕的地面上留下了一路歪歪扭扭的腳印，朝著大黑腳的驢棚子走去。

他忽然嘆了口氣，然后抓了抓自己的胸口，甚至把自己胸口上的紗布都抓爛了，最后插著腰站在那，陰陰地笑了一下：“你怎么這么痛苦呢？我感覺到了你內心的痛苦！能不能開心一點？都影響我的美好心情了！”

“你說什么？”皮克胸口劇痛，臉色發白。

“我說我感覺到了你的痛苦！似乎還有著隱隱的憤怒，”他遲疑了一下，右眼瞳里的白色鬼火也是搖搖晃晃的。“對，就是這種感覺，你在憤怒，好像還有一點……傷心，不要這么痛苦好不好，憤怒和傷心都是不好玩的情緒，對于身體健康有著不利的影響，我都感覺你影響到我了。”

“啊？”皮克皺起了眉頭，“那你也不至于把我胸口上的紗布都抓爛了吧，我這里受了重傷呢！”

“你以為我是傻子嗎？”咯吱的語氣依舊尖銳，“難道我還不知道你受傷了？你胸口的肋骨斷了兩根，已經扎到了你的內臟，我想知道是誰給你接的骨頭，我在上面聞到了討厭的圣水味道。一會兒我把你骨頭拉出來，好好地把上面的圣水擦干凈，然后再給安里去。”說著，他的白色眼珠咕嚕嚕亂轉，故意幽幽說道：“我的手法可是很利索的哦！”

皮克愣住了，它的身體緩緩顫抖著，這時候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他發現，如果咯吱想要控制身體，他是一點的反抗余地都沒有。

“嗨呀，逗你玩呢，你沒有抹藥就纏了紗布，這樣容易造成潰爛的，所以我扯碎了你的紗布，讓你的傷口透透氣而已，等一會兒找到傷藥再纏紗布。”咯吱指著驢棚子：“你不是要去找你的驢子嗎？我好像在它身上看見了好玩的東西，快去快去！”

“你不要傷害我的大黑腳。”

“放心，咯吱對驢肉是沒有興趣的。”皮克剛放下心來，然后又聽他說：“咯吱只對骨頭有興趣。嘿嘿嘿！咯吱咯吱！”

皮克臉上變了顏色，不過隨后他眼神里的堅忍光芒一閃，緩緩說道：“你從我夢境的塔里跑出來，借助的是我的身體，如果你做出什么邪惡的事情，我寧可殺死自己也不會讓你得逞的。”

咯吱咯吱，他抬起了啪啪打了一下自己的臉，“小家伙，別自作聰明好不好，你還殺死自己，別說你完全掌控不了身體，就是你真把自己殺死了，”他又嘿嘿嘿的嘶啞笑著，玩味地接著說道，“就算你真把自己殺死了，我也能讓你的骨胳從你身體里鉆出來跳舞！”

“你……”皮克真的恐懼了，這個家伙的本體是一個骷髏，一個會動的骷髏！他被人關在那座恢弘浩瀚的巨塔之中，身上肯定背負了什么的罪孽，不然怎么會被人關起來呢？而且，皮克隱隱感覺得到，他身上有著強大的力量，“求你不要傷害我的家人和朋友。”最后，他服軟了。

“嘿嘿嘿！我不僅不會傷害你的家人和朋友，我還會幫助你吶，我和你說過很多遍了，我是樂于助人的咯吱。咯吱咯吱！”他驕傲地昂起了頭。“走吧，走吧，快去看看那頭驢子，我已經迫不及待啦。”

“好吧，”皮克妥協，這時他還能控制身體，已經讓他很滿意了。他想起來剛剛突然出手捏暈了祖父，突然出手扇了自己兩巴掌。那種時候，他恐懼的發現，完全不能阻止咯吱的動作。

他走進了驢棚子，進來之后，立刻聞到了一股刺鼻的氣味：雨后的潮濕味道，血液的腥氣以及一股子染料的難聞氣味。

皮克皺起了眉頭，透過渾濁的空氣，勉強看到了栓在最里面的大黑腳。

他覺得自己被嚇住了。

大黑腳的身上雖然看起來沒有什么傷痕，但是皮克卻看見了比暴力更加讓人惱怒的情形。

作為一頭健康的驢子，大黑腳自然有著一身烏黑靚麗的毛發。它的毛發呈現出透亮的黑色，這種顏色雖然吸熱，但是可以完全隔絕吸血蚊子和嗜肉螞蝗等害蟲的攻擊。等到了冬天，他的毛發就自動變成了灰棕色，除了顏色的改變，他的毛發還會增多變粗，借以抵御嚴寒。

大黑腳的皮毛好是和平小鎮有名的，所以，和平小鎮中一小部分的養驢專業戶喜歡在夏天的時候，付給大黑腳兩個銅幣的營養費，然后讓大黑腳騎他們的母驢。等過了一年，就會有很多皮毛同樣優質的小驢誕生……

可現在，大黑腳身上的毛發全部被剃光了！露出了里面褐色皮膚！就連它地耳朵，都變成了光禿禿地一片。

一根毛沒剩！

而且，皮克還在它身上看到了文字和圖案組合而成的涂鴉！

一個帶著藍帽子的線條小人畫在了它的側腹，線條小人的畫像旁邊，還有幾個歪歪扭扭的大字——卑微的約德爾曼人只配騎驢。而大黑腳身上的空白區域，也被隨意涂畫了各種顏色。

此時，那張長長的驢臉上的神色極其復雜，皮克感受到了他的悲壯，郁悶，恐懼和憤怒！

“哇，這簡直是一個藝術品！”他愣了一下之后，就用尖銳嘶啞的聲音驚奇喊道。

大黑腳驚慌地看著“皮克”，驢蹄子不斷地在地上亂踩。“大黑腳，別怕！”皮克顫聲安慰，輕輕撫摸著大黑腳的脖頸“是誰把你弄成這樣的？”有一股怒意從他的心里升起。

大黑腳被這樣的羞辱，就好比一個人類在眾人面前被扒光衣服。昨天雨夜，他急著救祖父和賴德，并沒有看清躲藏在角落里的大黑腳，此時，他看見大黑腳這幅模樣，只想用腦袋撞墻。

見鬼！

皮克內心恨不得受辱的是自己。

是小公爵特朗·撒茲派人做的，朱天在撞車大會上用大黑腳贏了他，在鎮長城堡中又狠狠地坑了他一次。所以，對自己恨意最深的，就是小公爵特朗·撒茲。

“為什么？”皮克大叫起來，他揮舞著手臂，咯吱咯吱亂響，大聲叫道：“為什么！一切的起源都是因為我和朱天，小公爵你沖著我來就好了啊！為什么要傷害祖父和賴德，為什么你要連大黑腳都不放過？”

皮克說到最后，聲音已經是近乎呻吟：“我只想勤勤懇懇的在貯木場里面砍木頭……可是這一切又為了什么？你們為何要這樣的逼我？”他想流淚，卻閉上了眼睛，堅定地抑制住了自己的淚腺。他跪在了大黑腳的面前，心中有著無窮的愧意。

過了很長時間，皮克都沒有從地面上站起來，這時，咯吱突然掌控了身體，繞著大黑腳轉了一圈，他用手撫摸過大黑腳身上的染料線條。右眼中，白色鬼火閃動，里面出現了一幅幅畫面，在畫面中，一群人對著一個老人拳打腳踢，還用棍子敲斷了他的腿，一個頭上纏著繃帶的壯碩年輕人掙脫了眾人的控制，撲過來阻止，卻被迎面而來的亂刀重傷。“我知道了。”他緩緩閉上了異色的瞳孔，將腦海里面那群拿著長刀的紅發面孔全部記了下來。“皮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是叫這個名字，只要你求我，我就幫助你教訓他們。”

皮克重新睜開了眼睛，藍色眼瞳中顯出一絲掙扎。“我知道你很強大，”他說，“但是我不想讓你殺了他們。他們的罪孽自有光明之神來懲戒。”

“呵……光明之神？”他尖銳嘶啞的聲音響起，“你放心，等你的血肉全都化成了灰灰，最后變成我這個樣子的時候，光明之神都不會正眼瞧上他們一眼的。”

“我想問，你會殺了他們嗎？”

“不不不！殺人就沒有意思了，我在你身上聞到了精神力的味道，所以你應該也能看到人死后會射出一束信仰之光，”他停頓了一下，才嘆了口氣說：“不瞞你說，作為一個骷髏，是很喜歡看見信仰之光的。但是，我并不是普通的骷髏啊！在內心里，我還是愿意把我當成一個人類來看待的。”

“所以……”皮克有氣無力地問道：“你有很強大的魔法？”

“不，”咯吱否定，“我是一個骷髏，雖然是一個會走路，會說話的骷髏，但是你認為一個骷髏會施展魔法？那么你就想錯了，我喜歡的是骨頭對骨頭的碰撞，這種硬碰碰才是最刺激的，我還喜歡一切的武器，至于魔法……不可否認，我生前確實有所涉獵，而且我的眼睛也能看見正常人類看不見的東西，可是當我死后，完全就對魔法失去了興趣，等你活到我這個歲數你就懂了，最本質的力量就是速度與實體的結合，我往往喜歡在魔法師念動魔法咒語的時候，就結果了他們。”

皮克不說話了，狐疑地看著自己的腳，“你確定……”他問，“你說的是速度？”

“嘿嘿嘿！你別看我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他自信的尖聲說道：“可等我真的奔跑起來，這片大陸上沒有什么東西能追得上我！不過，這都不是我真正的實力體現。”

踏！踏！踏！踏！皮克突然想起了夢中的踏，突然響起了石門之內的腳步聲。

無疑，當朱天走進石門之后，聽見這樣的聲音肯定是會起疑的，但是面對咯吱，他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皮克耐心地繼續問：“那么，你會很強大的武技吧？比如說武士的格斗技！信仰之光！槍法！刀法！難道你生前是一名騎士嗎？不會！那你會什么？戰斧？匕首？木棍？……你什么都不會？”

皮克每問一句，就感覺自己的脖子僵硬地搖了一下，最后，皮克無奈了。咯吱才用一種寂寞而蕭瑟的語氣說道：“你說的那些，都是最低級的東西，拿著一把破鐵或者破棍子揮來揮去的，原始人嗎你是？已經過去了這么長時間了，大陸上的人類還這么弱？我可是最聰明、自機靈的咯吱，怎么可能去學那些東西？”

皮克：“……”

就在皮克無語的時候，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臂緩緩抬了起來，對向了大黑腳！“開心地跳舞吧！郁悶的驢子。”他極富情感的尖聲喊道：“跳舞吧大黑腳！”

聽著這奇怪的語調，大黑腳瞪著迷茫的驢眼睛。但下一刻！它的眼神變得驚恐起來，不自覺地抬起了兩個前蹄，左邊扭一下，右邊扭一下，就像被搖來搖去的“皮克”傳染了一樣，它也開始搖來搖去。

皮克震驚的看著一切，喃喃說道：“所以……你的能力是讓驢子跳舞？”

惡魔深淵 第二百四十八章 跳舞吧大黑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