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神 067.立場
揭城琢磨了兩天都沒想到一個能跟自己感同身受的人,的確如寇詳彌所說,他是光桿司令的孤軍奮戰,情況是這么個情況,可想不出解決的方法,用人沒人用錢沒錢,想掏心窩子說說話的人也沒,晚上跟應龍亞種有一搭無一搭地聊天,沒想它能聽懂只是好歹有個活物讓自己有個傾訴的目標,說了幾天話才發現,沒給應龍亞種起過名,稱呼起來很麻煩。
“小應?不行,聽著像日本動畫片女主。小龍?怪怪的,要搞IT嗎?小亞?為什么說著聽著都感覺特別不正經。小種?特殊倒是挺特殊,就有點繞口,小鐘?小眾?效忠?消腫?……”換著諧音叨咕,揭城看著紅木柜子念出四個字,“正山小種,哎?正山,這個詞兒好像不錯,還挺霸氣的,正山,好寫容易念,寓意美好味道純正。”
應龍沒理會揭城,悠哉悠哉地在天花板上晃蕩,穿行在客廳與陽臺之間,轉悠了幾圈后正好也到了出門的鐘點。揭城不停叫著“正山”像是在培養應龍對自己名字的認知,開著車還把正山兩個字哼哼出各種調調,越想越得意,覺得自己特別有文化。
“危老三,我給應龍起了個名字。”揭城洋洋得意炫耀著自己的靈光一閃,“叫正山,正義的正,高山的山。”
危不連若無其事地應承,“正山?正山小種的正山?”
“嗯……嗯……”揭城沒想到一下子被猜中了來由,略有一些卡殼,“寫起來一樣。”
危不連搖搖頭,“太正了,有點奇怪。”
揭城拍拍手,“龍哎,龍,龍哎,它不正誰正,它堂堂正正。”
“你高興就好,過一陣還得還回去。”危不連只當他心血來潮鬧一鬧,“還花很多多感情進去,沒想到你還挺多愁善感的。”
“什么話,我養我負責,叫責任心。”揭城并起四指戳著自己胸骨正中,“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
“跟頂天立地沒啥關系。”危不連皺皺眉強迫自己不糾正揭城的胡言亂語,“你去問問姚想,她沒準會幫你想個更好點的名字。”
“不問,我的龍為啥問她,我愛叫啥叫啥。”揭城擺擺手,“不管以后咋樣,反正現在是我的龍。”
危不連被嗆得有點想笑,“說到龍,我哥找了陶辭,說最好還是還回去,坐下來跟灺家商量,最好別正面硬磕。”
“你哥是哪邊的?還坐下來跟灺家商量?”揭城連連擺手,“沒得商量了,他們要吃定我,我還送上門?雞給黃鼠狼拜年。”
“你想說的是耗子給貓當伴娘?”危不連疑惑地探探頭,“為什么要拜年?”
揭城不客氣地摘著桌上的提子吃起來,“我哪兒知道,又不是我要拜年。”邊吃邊吐籽在桌上堆出個小山,“我最近在思考你跟我說的資本家剝削的事情,想來想去我覺得吧,我現在有點用處,他們利用我給我錢,我也不虧,反正剝誰不是剝呢,等我沒啥利用價值了,想被剝也沒機會了,機會沒了錢就沒了。”
“你想開了也好。不過如果只有一個人可以用的話不能叫做剝削,反過來講,如果只用在你一個人身上的話也不能叫剝削。”危不連不知道怎么解釋能讓他理解,四界中其實有很多天賦還不錯的人,最好的命運不過是被利用后黯然離場,重傷難愈的不在少數,更有甚者傾家蕩產或死于非命。硬勸完全沒什么用,只要有錢賺,絕大多數人都認為自己并不算吃虧,更何況其中不少人信奉著“愿打愿挨”,相信自己能及時收手,金錢的奴隸不是想不做就能不做的,否則也不會叫奴隸。
“你哥跟陶辭關系怎么樣?”揭城瞧出了點門道,“他倆是不是不對付?”
危不連搖搖頭,“不能說不對付,只是理念不同,簡單說大概是我哥認為妖魔鬼怪畢竟是外物需要有規則等級,陶辭覺得沒什么不同,能用就用,不該用的時候就別用。”
“有區別嗎?”揭城一臉詫異地比劃,“跟吃粵菜還是川菜差不多吧,都是吃,能吃飽不就行了?”
危不連被問得一愣,回答不出區別對于揭城來說的不同,“你站在妖魔鬼怪的角度可能會理解些。”
“我為啥要站在妖魔鬼怪角度?對我來說有規則和沒規則還不都是打打打殺殺殺。”揭城覺得他們這種區分純屬脫褲子放屁,“有必要還分派別?”
“應該有必要吧,不然不會有一個去借龍,一個讓你還龍了。”危不連把其中的區別投射到揭城現在的狀況,“陶辭去借龍是他認為可以幫助方曦確認應龍亞種的戰斗能力,在應龍是乖龍的勁敵可以幫助你化解危機,我哥認為這件事不在于什么龍不龍,根本上是灺家對你的人身威脅,如果能讓灺家放棄撲殺你的話,所有事情都解決了,以后也不會再有類似的麻煩。”
揭城聽完愣了半天,兩個人的想法好像都對,好像又都不對,二人都是為自己著想,細想卻又不是,不禁問出,“他倆不會都是為了我好吧?”
危不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怎么可能?非親非故的,他們又不是做慈善,我哥認為錢塘界現在各方面的實力都不如秦淮,硬磕對我們錢塘沒什么好處,拼人拼物都拼不過,打仗最重要的是后勤物資,這點來說整個錢塘的人力物力都對付不過一個廣義上的灺家,不如先以談判為主,可以拖延時間積蓄力量。陶辭其實是在拉攏方曦,如果方曦成為錢塘界的人,可以從思想根基上動搖秦淮中不少人的想法。至于你,其實并不是必不可少的,換成其他人也可以。”
“我不還!”揭城認定現在只有應龍站在自己這邊,“我現在只有它了,打死也不還。”
“如果你真的不想還的話……”危不連倒不是真的想幫他,只是之前騙他那么多錢多少還是有點愧疚,花修說會以另一種方式補償給揭城,但在危不連來看,即便是補償也不能掩飾最初的動機,其實他們把揭城留在錢塘做事以牽制秦淮寇、方兩家的方法有很多,最后還是選擇了讓他陷入人財兩空的境地別無選擇地為錢塘出苦力,的確對錢塘界來說是成本最小效果最好的,理論上最終會是多贏的結果,揭城雖不是獲利最多的但絕不會虧,可只有他們幾個知道計劃,揭城本人始終蒙在鼓里,對他而言沒任何情誼全都變成了生意,以至于現在只能跟條不搭理他的應龍交心談天。
揭城著急地催促危不連別大喘氣,“說啊,不想還要怎么樣?”
危不連一板一眼分析起關系,“應龍亞種的培育應該在涂山和羅霄交界,有一些四界人熱衷做關于上古神話和古生物相關的研究,他們會專門雇一些封陣持戮能力差不能承接四界任務的人去尋找神獸和妖魔的行蹤,后來統稱為探子。”
“探子我知道,姚想他們家就是干這個的。”揭城一拍大腿,“你讓我找個探子把龍偷來?”
危不連一口氣沒順過來氣得干咳,“我的意思是探子往往更了解神獸和培育人的想法和思路,你去找姚想商量能對癥下藥。”
“哦,去問姚想,讓她想個法子。這么點事兒讓你繞的,兜那么大圈子講半天還得我總結中心思想。”揭城搖搖頭,“有話直說行不行,我可不是每次都能猜中你要放什么……那個,說什么……重點。”
“你也沒等我把話說完啊。”危不連嘆了口氣,擦了下額頭上的汗,跟揭城交流沒一次省心的,完全沒任何默契的交流不知道得磨合到什么時候,每次溝通都有同一個深刻的反思冒出來——當初執盟的決定是不是有點太草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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