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回(后)金風玉露浮生若夢 人間無

流風雪見所有人都在盯著自己看，不依的抓狂哼聲跳腳。

石念遠安靜的看著流風雪羞澀撒嬌的模樣，心底五味雜陳。

兩份分屬兩個不同世界的記憶，里邊的流風雪似乎很像，卻有根本不同。

在另一個世界里的流風雪，倔強堅強到令人心疼，哪怕偶有撒嬌，都帶著一股不敢肆意任性的卑怯乖巧。

流風雪撥通了流風霜的電話。

“喂？霜兒……”

“對，是我……”

“我現在也在蒼云區，老媽怕你沒飯吃，讓我帶你一起去混飯……”

“什么？你已經在吃了？參賽選手聚餐？晚雪樓酒店？”

流風雪眨了眨水靈杏眼，從前邊兩棟高樓中間看過去，可不正好能看到那三個巨大霓虹字——晚雪樓。

“霜兒！我正好就在晚雪樓附近哎！”

“你下樓了？喔……醬紫喔……”

“留鄴小區，就在晚雪樓正對面……”

“看到了嗎……好！嘻嘻……”

“那我到小區大門去等你……一會兒見！么么噠！”

流風雪開心的掛斷電話，將手機朝納蘭左塵一遞，蹦蹦跳跳的來到石念遠跟前，兩手叉腰，上身前傾，杏目瞪得溜圓看向石念遠，笑道：“石同學，陪我去接我妹妹霜兒好不好？”

見石念遠再次失神，連那雙丹鳳眸子都失去了焦距，流風雪伸手在石念遠眼前晃了晃，擔憂道：“石同學，石同學？”

“啊……好……”石念遠回過神來，柔和笑起。

流風雪小手不住輕拍胸脯道：“嚇死我了，明明剛才在回到留鄴小區以后你就正常起來了……突然又傻掉，不會真有什么心理問題吧……”

石念遠失笑搖頭道：“我沒事，就是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流風雪好奇問道：“什么往事？”

石念遠永遠忘不了，在另外那個世界，在蒼云留鄴，在鷓鴣金樓，流風雪被無數禮盒手袋淹沒，沒注意到腳下的門檻而摔倒，站起來以后，就是以這樣一副動作，卻不太一樣的表情怒瞪自己。

石念遠歪起頭：“關于你的往事。”

“啊？我？”流風雪俏臉一紅，又好奇石念遠所說的具體細節，又不好意思當著納蘭左塵眾人的面詳細詢問，沒想太多，直接伸手拉起石念遠朝小區大門跑去：“陪我接霜兒去！”

被流風雪拉著跑動，石念遠看著少女那頭飛揚的烏黑秀發，恍惚變作燦金。

保安劉山看到石念遠去而復返，連忙從保安崗走出來，敬起軍禮招呼道：“少爺！”

石念遠擺了擺手：“你忙你的，我等人。”

劉山點了點頭，瞥了一眼流風雪緊緊拉住石念遠的手臂，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重新回到保安亭里的崗臺上，站起標準的軍姿。

流風雪發現了劉山的視線，連忙一把甩掉石念遠的手臂，垂頭小聲道：“那個……你剛才說的，想起了我什么往事呀？在學校里，我們……我們明明都不怎么接觸的……”

石念遠笑而不答，看到從不遠處跑來的藍發少女，正好引開話題道：“霜兒來了。”

流風雪垂低的腦袋忽然昂起，看著石念遠酸溜溜的說道：“我還以為……”

還以為叫我雪兒代表著什么呢……

原來這個渾蛋叫誰都那么親昵……

“以為什么？”石念遠好笑問道。

“沒什么……不對呀！你怎么知道她就是霜兒？”流風雪杏眼眨了眨，滿臉疑惑的問道。

“除了發色，你們幾乎長得一模一樣呀。”石念遠攤了攤手。

“對……對喔……嘻嘻……”流風雪沒想太多，揚起手朝流風霜奮力揮動。

沒多久，流風霜就跑到了石念遠與流風雪跟前，想來是因為從小練習跳舞的原因，一路小跑，流風霜竟然一點兒都不喘：“姐姐！”

流風霜甜甜的喚了一聲，流風雪直接沖上去與流風霜抱在一起：“嘻嘻，霜兒，我好想你喔——”

“姐姐，霜兒也想你。”從舉止神態看去，流風霜遠比流風雪要沉靜內斂得多。

石念遠沉默的旁觀眼前一幕。

在另外那個世界，流風霜在流風雪面前同樣話語不多，同樣乖巧懂事，不過，因為那個世界里的流風雪倔強好強，基本是不會在妹妹面前撒嬌的，始終都是以一個能為妹妹遮風擋雨的姐姐的身份對待流風霜。

姐妹情深，流風雪與流風雪一見面就將手緊緊的牽在了一起，而且，流風雪主動將身體倚向流風霜，一眼看去，總覺得流風霜更像是姐姐。

流風雪看向石念遠，朝流風霜介紹道：“這是我的同學石念遠。”

“你好，我是流風雪的妹妹流風霜。”流風霜朝石念遠落落大方的伸出了手。

石念遠丹鳳眸子好奇的看著流風霜，伸出手輕輕一握道：“你好。”

石念遠走在前邊帶起了路，雪霜姐妹倆一見面，就開始窸窸窣窣的說起悄悄話，還不時發出嬌笑。

石念遠三人走回別墅處時，李瘸子已經敞開大門等候多時了。

別墅很寬很大，卻沒有九進九出那么夸張。

走在院落中，石念遠沉默不言，思緒萬千。

特別是在走過一道古色古香的拱形隔墻門時，石念遠忽然有些分不清自己如今到底身在何方。

拱門后邊，是一片種滿花草樹木的花壇，一條人工渠兩米來寬，直直折折的將花壇劃分作數塊區域。

在一棵根旁的泥土尚新，明顯近來新種的枇杷樹前，石念遠停下了腳步，由于腦海里的兩份記憶都不甚完整，猶豫的出聲喚道：“李書圖。”

走在前邊帶路的瘸腿管家頓步回身，疑惑道：“少爺，有什么事？”

石念遠沉吟片許，輕聲道：“這棵枇杷樹……”

李書圖一愣，苦起臉道：“少爺是不是不喜歡？瘸子我早就跟我那糟糠婆娘說了，叫她不要在花壇里種枇杷！她非是不聽……少爺你放心，我今晚就安排人把它給砍了！”

石念遠丹鳳眸子呆呆的眨巴了兩下，任在兩份分屬不同世界的記憶里怎么尋找，都完全找不出關于李書圖妻子的記憶：“不，不用砍……原來是你老婆種的，這棵樹，我很喜歡。”

“真……真的？”李瘸子一副不太相信的表情，出聲確認道。

“真的。”石念遠用力的點了點頭，笑問道：“你老婆現在在哪里？一會兒叫過來一起吃飯咯。”

“害！別提了——”李瘸子一臉不耐的擺了擺手，嘆氣道：“少爺你知道的，我那不成器的大兒子，正經事兒不愿做，非要去搞什么文學創作，搞了那么多年，終于搞出了點名堂，前兩天得了個什么毛蹲獎？他媽被他帶去參加頒獎典禮了。”

石念遠聽得一愣一愣的：“茅盾獎？”

“對對對！就是那個！少爺就是見多識廣！”李瘸子一邊向石念遠伸出大拇指夸贊，一邊邁開步繼續帶路。

穿過花壇，視線遠方有一座游泳池，泳池后邊是一棟兩層小樓，一樓的墻壁都是落地窗設計，可以遠遠看到一個男人正坐在一張桌旁看報，而一個女人則正在忙碌走動。

“那個……因為我那糟糠婆娘跟大兒子領獎去了……夫人又不愿聘請臨時保姆……所以……這兩天都是夫人親自下廚……”李瘸子回過頭來，不好意思的向石念遠解釋道。

石念遠沒有回答，只是愣愣的遙望在屋里的那兩人。

李瘸子因為腿瘸，所以走得很慢，可是，跟在李瘸子后邊的石念遠卻走得更慢，且越來越慢了。

“少爺？您怎么了？”李瘸子見狀不由關心問道，同時，代石念遠向其身后的客人報以一個歉意微笑。

石念遠深吸口氣，搖了搖頭道：“沒事。”

正在看報的男人抬起了頭，透過落地窗向石念遠眾人看了過去。

正在忙碌的女人見狀，來到男人身邊同樣看了過來，而后，就滿臉欣喜的將手在圍腰上擦了擦，再將圍腰隨手朝男人一遞，就連忙跑出了屋，再繞過游泳，迎向石念遠眾人。

李瘸子笑意盈盈，知趣的讓開身形。

“念遠，你怎么忽然回來啦？”祝嫻蘭來到石念遠身前，伸手搭上石念遠的雙肩道：“嗯……又長高了！上了初中以后，個子串得真快，一個月一個樣，以后肯定會長得比你爸還高。”

“媽……”石念遠看著那張熟悉的容顏，輕聲呼喚。

“哎！”祝嫻蘭看向后邊的客人，也不等石念遠介紹，就主動走過去，看著流風雪、流風霜姐妹，情不自禁的贊道：“好漂亮的一對雙胞胎閨女兒！念遠，是你的朋友嗎？太好了……那么多年了，你還是第一次帶朋友回家來玩呢！這位是兩個閨女兒的父親？來——來——快進屋！”

“阿姨！是伯伯，不是爸爸。”流風雪嬉笑解釋道：“今天就是納蘭伯伯送我們過來的。”

祝嫻蘭心底本來還有著一絲是不是石念遠在學校里惹了事，人家的家長都找上門來了的猜測，在看到流風雪的表情聽著流風雪的語氣，就知道肯定不是這樣，笑得愈發燦爛。

方才走到泳池，就興奮的大聲朝石勤連呼喊道：“連哥！你知道嗎？念遠居然帶朋友來家里做客了！”

石勤連早已放下報紙走到門口，縱然平常再嚴肅，此時也露出了笑容朝眾人出聲道：“歡迎。”

說罷，看向李瘸子招呼道：“書圖，叫晚雪樓趕緊安排一桌飯菜送過來。”

“好的！老爺！”李瘸子笑意盈盈的點頭稱是，主仆之間規矩貌似不多。

“等一下。”見李瘸子掏出手機就要打電話，石念遠出聲阻止，眉眼復雜的看向石勤連，輕喚了聲：“爸……”

見石勤連只是正了正神色表示在聽，沒有出聲回應，石念遠不由在心底感嘆，這個男人還真是不管在哪里都是悶葫蘆一個……

笑了笑，石念遠欣然續道：“今天我來做飯吧。”

石念遠話語一出，眾人反應不一。

祝嫻蘭滿臉詫異與欣慰交雜，站到石勤連身旁去慰聲道：“孩子越來越懂事了……有這個心就挺好的……”

流風雪杏眼放光，難以置信道：“哇！石同學你還會做飯呢？”

李瘸子臉色一青，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極其難忘的飲食經歷，強忍干嘔。

石念遠環視眾人的反應，憨憨的撓了撓頭問道：“我做飯……很難吃？”

石勤連看向李瘸子，鄭重道：“書圖，你馬上聯系保險公司，買好食物中毒險……”

星海仙冢 第八十二回(后)金風玉露浮生若夢 人間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