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仙冢 第十八回(中)陷暗殺者調虎離山 救將軍女
第十八回(中)陷暗殺者調虎離山救將軍女金蟬脫殼
孫啟云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石念遠,然后開口說道:“師兄,你跟我來。”說著就回頭走進倉門,石念遠不明所以的跟了進去。
這艘靈舟似乎是以貨運為主,倉門寬大不說,倉內也僅有緊貼兩側倉壁的兩排擁擠座騎,中央留出了一片寬敞區域,上面擺放著一輛輛手推木車與一只只方形木箱。
石念遠不露痕跡的摩挲了一下須彌戒,須彌戒中雖然僅有三尺三寸見方的空間,卻已經足夠石念遠存放很多東西了。想到這里,石念遠腦海中浮現出一張慈眉善目的面孔來。
“師兄!師兄!”孫啟云的呼喚聲將石念遠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
“不好意思,走神了。”石念遠笑了笑,看向正從駕駛倉里走出來孫啟云。
孫啟云手中捧著一件烈陽山麓制服,一邊遞向石念遠一邊說道:“師兄,這是我的衣服,你我身材相近,應該合身。若是師兄不嫌棄,就先換上吧。”
其實在須彌戒中,石念遠還有很多干凈衣服,不過石念遠并沒有拒絕眼前外事弟子的好意,伸手接了過來,道了聲:“謝謝。”
孫啟云朝靈舟尾部指了指:“這艘靈舟上有盥洗間,師兄進去換吧。”
孫啟云說完,看向已經開始將箱子裝車的一眾男女外事弟子說道:“我也去忙了。”
石念遠點了點頭,朝舟尾走去。
當石念遠重新從盥洗間里走出來時,一名女外事弟子掩嘴發出了一聲輕呼,引得一眾男女外事弟子都將目光投向了石念遠。
倒不是說石念遠當真有那么豐神俊逸、儀表堂堂,以至于自帶顏值光環,只不過是剛才石念遠那一副野人扮相實在是難以入眼,在經過了一番梳洗之后,與先前的對比格外鮮明而已。
“我幫你們一起吧。”石念遠換上了孫啟云的制服,與內門弟子制服相比,其實只是在胸前烈陽院三字下面多了“外事”兩字而已。
當然,對于孫啟云這樣的外事弟子來說,這兩個字,實難逾越。
這一群外事弟子年紀大概二十出頭,唯有孫啟云稍微年長,看上去有二十六七的模樣,修為都在靈知境,品級出齊的一致,都是如同孫啟云一般,困在了靈知境合品,苦于無法形成靈力回路,破鏡塵微,至于其中的困難艱辛,在水月洞天無名山谷吃著若湖豆腐,撩妹破境的石大少爺也不是特別理解。
大概就像班級里學習好的學霸,無法理解那些學習差的學渣為什么連那么簡單的一道題都不會做一樣?
云霧迷陣中,石念遠推著一輛滿載木箱的手推車,正與在旁邊空手走路的一個名叫余文澤的瘦小男子搭話。
余文澤的語氣總是習慣性的夾雜自卑與無奈:“在關圃城,百姓都很尊重烈陽山麓弟子,在凡人眼里,我們就是所謂的仙長了,但是我們自己知道,仙路飄渺,難尋其跡,恐怕我們終此一生,也無法真正得窺大道一角。”
石念遠沉默了片刻,開口問道:“你覺得,求道樂乎?”
余文澤因為石念遠突然文縐縐起來的措辭愣了一下,然后搖了搖頭:“我出生在南河郡鎮江縣,家庭普通,不富足,卻也不愁溫飽。有一天,從私塾放學回家的我剛好遇見烈陽使傳道,人群圍了好幾圈,出于好奇,我也擠到人群中去聆聽,隨后,我就被深深的吸引了。哪個少年不做成仙夢?哪個少年不想御劍飛行,逍遙江湖?甚至長生久視,與天同壽?”余文澤自嘲的笑了笑:“那時的我還不知道天高地厚、仙道飄渺,接下來幾日里,我每天一放學就會跑去聽烈陽使傳道,沒想到,第七日時,我旋照了。烈使陽贈了我一枚接引玉簡,叫我持玉簡到烈陽山麓去,就有機會真正踏足仙道。如獲至寶的我,捧著接引玉簡怕摔了,含著怕化了。回到家以后,跟爸媽提起這件事,他們也很為我開心,從小到大,他們一向都是支持我的,所以,我到烈陽山麓來了。”
后來的事情,與石念遠所想的差不太離。余文澤不遠萬里、跋山涉水,從地處帝國東南的南河郡來到了地處西北的沙溪郡,進入烈陽山麓,并順利的通過了烈陽試煉,可是三年修行下來,在大浪淘沙中無奈成為了平庸的那一個,無法拜入烈陽觀門下繼續學習,因為不想放棄仙路,選擇了遷居青嵐峰成為外事弟子,然后繼續刻苦修行,想要抓住那不知道會不會出現的機會,期待那不知道會不會發生的奇跡。
旋照這種事情,算是低概率隨機事件,與天賦并沒有直接聯系,故而像余文澤這樣,聆聽傳道就能旋照,天賦實則平平無奇的修士多如江鯽。修士中,先天啟靈的人數占比較多,完全是因為先天啟靈這件事,能大概率的促使凡夫俗子踏足仙道,實際上,許多通過服食啟靈丹之類的手段后天啟靈的修士,在踏足仙道后展現出了卓絕的天賦,一路扶搖而上。比如,玄涯座下天山七老之一的小師弟靈溪子,踏足仙道不到半百歲月,就從肉眼凡胎修煉到了超凡脫俗之巔頂。萬古悠悠歲月,真不知道有多少因為無法先天啟靈而被埋沒的仙道天才。
但是,像余文澤這樣的修士,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的。同樣是在天山七老之中,善撫瑤琴的五長老谷泉子,曾經在青嵐峰擔任外事弟子逾百年,困在塵微境合品大圓滿八十余余年。谷泉子在青嵐峰上,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刻苦煉化天地靈力,潛心鉆研構筑靈力回路,實在是太累了,就抱著瑤琴到青嵐亭去撫琴放松,沒想到撫了一百多年琴,突然有一天,谷泉子正在專心致志的撫琴時,撫出了一陣天地靈力波動,靈力回路蜷縮到丹田氣海,凝成元丹。一曲彈畢,谷泉子莫名其妙的就突破到了凝元境,之后直接拜入了玄涯門下,一路坦途的修煉到了超凡境合品大圓滿。
“求道對我來說,不止不快樂,更是折磨,只是我還固執的不愿意放棄而已……”余文澤這般總結道。
“其實我也是最近才開始思考這個問題的,求道,樂乎?”石念遠腦海中浮上一個精致的瓷娃娃身影,續道:“我有一個朋友,她告訴過我一句話……”石念遠頓了頓,沒有直接說出來,反而復問道:“你在方踏仙道時,是高興的、開心的、快樂的吧?因為看到了那無比迷人的道之圖景。”
余文澤面露回憶之色:“是啊……那時是的……”
石念遠繼續說道:“既然那時那么快樂,現在怎么就不快樂了呢?”
“當然是因為仙道飄渺,寸步不前。”余文澤根本不用思考,毫不費力的就回答上了石念遠的這個問題。
“可是,你那時是在求道,現在還是在求道。不是嗎?”石念遠反問道。
“是……不是的……”余文澤目光低垂,語氣更顯無奈:“不一樣的……你只是還沒有經歷到那種修為寸步不移的痛苦……等你到了那個時候,你也會跟我們一樣的……”余文澤說到這里,怔了怔:“抱歉……師兄……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事。”石念遠擺了擺手,沒了繼續說下去的心思。
也許,真的是我還未經歷吧?當時決定跟老道士趙前子共赴天山,是為了那一句“來路可追”的卦辭。可是,在趕赴烈陽山麓途中,在一線天妙悟靈知,靈識誕生,感知到了那些游離在天地各處的靈力,那種喜悅,那種好奇,那種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情,比起單純的“來路可追”,更像是我求道的初心……這個世界是可知的,這個世界是可解析的,這個世界是可以給我答案——“來路可追”的,這個世界,是可以長生久視的!
真我如一,初心不易。
唯有生者,可聞大道。
我想要去探索這一切,想要搞清楚前人玉簡里那些講得玄而又玄的道理,底層邏輯到底是什么;想要弄明白這個世界的一秒到底有多長,與前世的差別是多少;想要去知道為什么前世今生兩個世界的物理現象如此高度一致,卻偏偏存在靈力有無這個差別……這,就是我的求道之樂。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也困在某個境界寸步難移,我也會變得那么頹喪嗎?
“師兄——”
“呃……抱歉,我今天老走神。”
余文澤看到石念遠正在出神,差點將手推車推下路旁山崖,趕忙出聲提醒。
“師兄是累了嗎?換我來推一推吧。”余文澤走過來接過了手推車,石念遠樂得輕松,倒也沒有矯情。
與石念遠這種身為爆發戶而自知的修士不同,像余文澤、孫啟云這樣的修士,每日煉化而來的天地靈力有限,而運轉周天總是存在靈力損耗,平日里對靈力的使用可是吝嗇得很,能不使用靈力就絕不使用,完全憑體力來干活,仙道修士未超凡脫俗之前,體力與凡夫俗子其實并沒有那么可怕的差距。
至于石念遠為什么是爆發戶?須彌戒中靈石不缺,洞府中有聚靈法陣,近些日子都呆在靈力無比濃郁的水月洞天,若湖更是在石念遠都無法察覺的地方通過血契魂印默默輔助其煉化天地靈力。
“塞上江南,關圃城。”丘陵阡陌上,一襲白衫遠眺關圃城,與遠在北域的帝國第一雄關上那襲白衫不一樣,這襲白衫并不飄逸,是束袖、束腰、束踝的勁裝,女子短發及肩披散,劉海下,一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睛透發出颯沓英氣。
關圃城地處盆地,鳴雷帝國兩條母親河之一的黃河,繞關圃城洶涌奔騰,前人修建水渠,引黃河之水灌溉,致使關圃縣農牧業發達,湖泊眾多,濕地連片,風景優美,在荒涼塞北如同一顆璀璨明珠,收獲文人墨客贊美詩篇無數,在這些詩篇中,大都喜將關圃縣與擁有“江南水鄉”美譽的江南州蘇杭郡余杭縣相提并論,故而得“塞上江南”美稱。
“到了關圃城,離烈陽山麓就不遠了。”慕容姍運轉靈力,步履輕盈,健步如飛,快速向關圃城掠去。
由于關圃城地處盆地,四面環山,擋住了來自北門天關的寒流,明明已是深冬光景,氣溫卻相對暖和。
關圃城,西城門外,護城河十分寬闊。自從鳴雷三世即位,天下安定,除去邊境,戰事不興,故而,關圃城吊橋除了必要維護外,平常都不會麻煩收起。吊橋上,來往商旅行人絡繹不絕,倍顯欣欣向榮。
“雖然沒到過江南水鄉余杭,可是這關圃城還真是對得起那些萬千贊美詩篇。”石念遠一路行來,見識了不少的美景,如今終于到了關圃城,不吝贊美。感受到頭上小狐貍動了動,石念遠伸手將小狐貍抱了下來,補了一句:“對吧?小狐貍。”
剛剛睡醒,懵里懵懂的雪白小狐貍抬起小爪子擦了擦臉,都沒跟石念遠說什么,三兩步爬回石念遠頭頂再次安靜睡去了。
也不知道真睡假睡……只有我們兩個的時候就打呼嚕,人一多居然不打呼嚕了……
石念遠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身邊的孫啟云有些訝意轉過頭來說道:“師兄,你頭上這只妖獸,原來是活的啊?一路上無聲無息的,我還以為是一頂狐襲帽子……”
石念遠撲哧一聲笑道:“你沒說我還沒發現,還真像一頂狐襲帽子。”
如同孫啟云所說,關圃城的百姓確實尊重烈陽山麓弟子,看到石念遠一行身著月白制服的仙長到來,都自覺的讓開了道路,甚至許多百姓還會停步駐足,道一聲:“仙長好!”
“黃河雖然是帝國的母親河,但是,如同《道德經》所載,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史記》中,關于黃河泛濫的記載不勝枚舉,其中最出名的一篇,就是一段針對關圃縣洪災的記載——時,黃河震怒,洪水滔天,堤壩盡潰,樓田盡淹,哀鴻遍野,民不聊生,忽有仙人自烈陽山麓圣地御劍而至,一劍斷江河,天災得解。”孫啟云眼露無盡欽佩神往:“助百姓于危難,救蒼生于水火,一劍斷江河,何等大風流!”
石念遠真誠的點了點頭:“我輩修士當如是!”
天空中,忽然有一大片烏云飄至,天色暗下了來。石念遠疑惑道:“大冬天的,難不成還要下雨了?”
同一時間,關圃城,陋巷中。
男子伸出舌頭舔了舔腥紅嘴唇,手中纖長細劍從面前一具乞兒尸體里拔出,過于細長鋒銳的兇器,未沾染到半滴血跡,男子雙目泛紅,語氣里滿是莫名的振奮與期待:“根本壓不下心中殺意……定遠大將軍之女……嘿……”
沙溪郡,塞上江南關圃城,城主府。ωωω.九九九)xs(
關圃城主謝軍霆站在城主府后/庭廊道里,抬頭望向天空,一陣狂風襲來,卷走了掛在前方一株桃樹上殘存的幾片枯葉。
身后女婢將襲氅披到了謝軍霆身上:“老爺,風大,小心著涼。”
謝軍霆拉了拉襲氅:“今天有貴客遠來,你說,這凜冬時節,怎的突然就一副快要下暴雨的架式?”
女婢除了知道如何盡心盡力的服侍好自家老爺夫人,哪曉得什么山雨欲來:“奴婢不知。”
一作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急匆匆踏在廊道上,樓板咚咚作響,文士來到了謝軍霆身后。女婢看到城主府首席幕僚到來,自覺的請辭退去。
“城主,方才,巡邏士卒在梅子巷再次發現了一具尸體,是個乞兒。”師爺說道。
謝軍霆沉眉問道:“又是那個人干的?”
師爺應道:“經仵作驗尸,與前兩個死者一樣,被兇手以極其細小鋒銳的利器一擊刺透心臟而斃命,死者表情正常,同樣是在毫無所覺的情況下被兇手襲殺,并且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已經死亡。”
“師爺,你是讀書人,也許不懂,殺人,真沒那么好殺呢……”謝軍霆沉吟道:“前三日,一日殺一人,死者分別是商賈、歌妓、士卒,經過調查,這三人根本毫無聯系,今日又是乞兒……難道是單純為了殺人而殺人?那如同藝術一般的致命傷口,死者沒有一絲掙扎就斃命,這種手段……西淵……葬情宮?”
關圃城街邊巷旁,商賈販夫看到天氣劇變,都忍不住咒罵今天這古怪天氣,住在城里的趕忙回家拿來傘棚拄地搭設,從附近村鎮來的則趕忙收攤,尋地避雨。狂風呼嘯,響起嗚嗚風鳴,一些剛架起來的劣質傘棚被大風吹翻,砸在附近攤位上,看樣子怕是少不得一場罵街爭吵。
走在關圃城街道上,在行伍中養成了習慣的慕容姍,步伐堅定,步幅相等。
黑云壓城城欲摧。
一道閃電從烏云中劈落,短暫的光芒照亮了陰暗的陋巷,在這道光的映照下,陋巷里的骯臟齷齪再也無法繼續掩藏,或者說,再也無法讓人們繼續裝作視而不見。
那么,是不是可以說這道光——有罪?
一陣連綿的悶雷聲拖拽出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響,一桿銀槍驟然出現在慕容姍手中,又是一道閃電蜿蜒劈落,照亮了慕容姍凌亂飄揚的劉海下,鷹隼一般的銳利的雙目。
嘩——
傾盆大雨如同天河傾瀉,在一瞬間瘋狂而至,黑沉沉的天空像是要崩塌下來,狂風卷著暴雨,像無數條鞭子在狠命抽打著房檐、屋墻、青石板……原本還想要在雨中繼續營業的商賈販夫,忙不迭的四散奔逃,許多瓜果蔬菜被主人無情遺棄,散落在巷弄兩旁,街道在極短時間里,變得空空如也,兩旁房屋的門窗盡皆緊掩。一下子顯得無比寂寥的天地完全處在了雨水之中,連接天地的雨水像是無盡的簾幕,拉開一出殺伐果斷的幕劇。
寂寥的街道盡頭,撐傘走來一人。
感受到一直如影隨行的殺機消失,慕容姍輕呼出一口氣。
謝軍霆走向慕容姍,待得距離逐漸接近,關圃城主笑道:“侄女,上次在與安城見到你,你還是在庭院里追狗崽的小姑娘,叔叔想抱抱你,你哭著鬧著就是不讓,一別十數載,都出落成了大姑娘了,幸好還有許多當年的樣子,叔叔才能一眼認出你來。”
“謝叔叔,別來無恙。我自幼頑皮,如今更甚,娘親可沒少罵我,說我女孩子家家的,不學女紅,非要學這玩意兒。”慕容姍手持銀槍隨手舞了一個槍花,反手收至后背。
謝軍霆出身軍營,看到慕容姍所舞槍花,瞳孔難以察覺的縮了縮:“天公不作美,大冬天的,不知怎的,突然下起那么大的雷雨,打著傘都只能護住頭臉。乖侄女,快跟叔叔回家,你看看你,這都全淋濕了,到了家里,讓你叔母給你找件干凈衣服換上,可別著涼了。”
“多謝謝叔叔,那侄女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慕容姍抱拳答道。
“哎——”謝軍霆擺了擺手,朝慕容姍走去,傘微傾斜,遮在了慕容姍頭上:“跟叔叔客氣什么,走走走,回家再說。”
一群身穿月白制服的男女快速推著車轉過街道口。
“真他娘的要命,這什么鬼天氣,這塞上江南,怎么連個避雨的地方都找不到。”當先一名少年一邊推著車一邊抱怨著。
“師兄,塞北干燥,這般雷雨天氣實屬罕見,塞北的房檐大多不會沿伸出屋墻太多。”緊隨其后的一名青年接茬回應,順帶扯了扯手推車上被風吹得翻起的棚布。
“娘嘞!這鬼天氣不回家避雨,還在這里玩情深深雨濛濛,那么浪漫的嗎?”轉過巷口,石念遠看到前方街道中央站了兩個人,一邊朝路邊繞開一邊吐槽。
在油紙傘的遮掩下,從石念遠的視角看去,前方一男一女還真像是依偎在一起的情侶。
“阿咧?”石念遠感到胸口龍紋玉佩驟然一燙,嚇了一跳,這半枚龍紋玉佩之前可從來沒有過什么異常,要不是茯苓,石念遠都不知道這半枚龍紋玉佩還是出自北漠熠煌寺的護身靈寶,要不是若湖,石念遠都不知道這半枚龍紋玉佩在主人危險時還會自主激發護主,至于激發起來是個什么模樣,石念遠可就不清楚了。
“嗯?”擁有同樣感受的慕容姍疑惑出聲,謝軍霆不由問道:“侄女,怎么了?”
“沒事,叔叔。”慕容姍一邊回答,一邊將視線投向前方那群從街道口出現,推著滿載木箱的手推車快速駛近的月白制服男女。
“哦?烈陽山麓弟子。”謝軍霆同樣將視線投過去,將手中油紙傘朝上舉了舉,露出頭臉來:“諸位仙長,關圃城主謝軍霆,誠邀諸位到府上避雨休憩。”
石念遠以及一眾青嵐峰外事弟子跟在謝軍霆身后,一齊朝城主府行去,石念遠頭頂上,毛發濕漉漉耷拉的雪白小狐貍半睜開眼醒了過來,瞟了一眼眾人后方的雨幕。
待眾人轉過巷口,方才的街道雨幕中,一小片雨水勾勒出一個人形身影,仿佛是有一個透明人正站在那里,雨水打在了他的身上,再彈射向四方。
“明明天公作美……謝軍霆,多管閑事……不如……一起殺了?”透明人影逐漸顯化出來,他身穿一襲黑衣,手持一柄極其細長的短劍,舔了舔腥紅嘴唇,續道:“不過,一品武者可不好殺呢……而且,烈陽山麓弟子……”
秦墨瞇起眼眸,再次隱沒在無盡雨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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