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上)劍峰底紅顏誓相隨 深山里

天山七十二懸峰，躍龍峰。

石念遠安靜走在白玉棧道上，烈陽院學子齊聚拭劍峰，完成武試的多半留下觀戰，躍龍峰冷清無比。

抬頭看向天山七十二懸峰絕巔，石念遠心緒紛亂，悵然若失。

“說來連七十二懸峰都還沒走遍……”石念遠自言自語道：“等到超凡境時，務必回來一趟，看望老牛鼻子。”

石念遠嘴角咧開笑，不過，笑容持續不到幾息就悄然消失。

擺頭甩去腦海里趙前子無法破關的可能性預想，展開瞬轉身法。

甲子洞府前，石念遠深呼吸一口，掏出烈陽令打開洞府靈禁。

庭院空蕩。

石念遠沉默無聲的走回房間，拾起放在床頭柜上木雕，歪頭沉思，失笑出聲：“好像沒什么行李……”

視線投向尾指須彌戒，戒指閃爍靈光，石念遠將木雕收進須彌戒里，呢喃一句：“老牛鼻子……”

躍龍峰大殿，已經換著一襲青衫的石念遠將烈陽令放到桌臺，平靜道：“交還烈陽令，自此下天山。”

桌臺后弟子聽到石念遠的聲音，徒然一愣，抬起頭來打量石念遠，這副面孔并不熟悉，關心問道：“師弟……是在武試里失利了？”

石念遠輕笑搖了搖頭。

那弟子板起臉鄭重道：“師弟，入學半年，想必已經體會到仙道飄渺，修行如逆水行舟。可是，天下生靈萬千，能踏足仙道者萬中無一，豈能在困難面前低下頭來……”

聽著那弟子苦口婆心的勸說，石念遠面露感激神色，不過，沒等那弟子說完，石念遠抱拳揖了一禮，轉身離去。

另外一名弟子正好從里間出來，看向不住搖頭嘆息的同僚，瞥了一眼桌臺上的烈陽令，再望了一眼石念遠踏出門檻的背影，出聲問道：“他……放棄了？”

先前弟子點了點頭，目露兔死狐悲神色：“每一屆烈陽院學子，每一次半年試，都會有人離開……不過，總是不能習慣……”說罷，拾起烈陽令，插入桌臺上一座方臺狀靈寶進行注銷。

“旋照啟靈初踏仙道，不勝驕傲萬千歡喜，而在體驗到仙途坎坷后，決定放棄。這樣的修士，太多了……”另外那名弟子長聲嘆息：“不過，也好。人生并不是唯有仙道一途，既然自知仙道天賦低下，重回凡俗，同樣可以有精彩一生……”

先前弟子忽然驚呼一聲，嚇了另外那名弟子一跳，不解問道：“怎么了？”

先前弟子斷續呢喃：“這枚烈陽令……那人……是甲子榜首……”

接引峰，靈舟殿。

烈陽山麓門人弟子與靈舟殿弟子常打照面，再加上石念遠身居甲子榜首，更與徐月半熟識，走到靈舟殿桌臺時，一下被徐月半同僚認出，主動招呼道：“石師弟？今天的武試比完了？武試持續數日，怎么？有急事外出？”

石念遠微笑點了點頭

，順勢說道：“師兄，我想去一趟接引坪……”頓了頓，尷尬道：“不過，我沒有烈陽令。”

徐月半同僚理所當然的將石念遠的話語理解成“沒帶烈陽令”，一陣錯愕，失笑道：“沒想到甲子榜首都會犯這種毛病，沒關系，老朋友了，師兄直接帶你去！”

石念遠感激道：“那就多謝師兄了，不過……”

在徐月半同僚疑惑的眼神里，石念遠尷尬續道：“我現在也沒有靈石……”

在烈陽山麓，學分與靈石可以算是通用貨幣了。石念遠言下之意，就是想要坐霸王靈舟，注定白嫖了。

徐月半同僚擺擺手不在意道：“嗨——到接引坪能花多少靈石？下次記得就補上，不記得就當師兄請你了！”說罷，從桌臺后走出，一拍石念遠肩膀，朝殿外走去。

石念遠面露感激神色，一邊走一邊說道：“師兄，這樣……等徐師兄來了，你就讓他幫我付一下。”

“哈哈！我覺得沒問題！”想起肥膩胖子，徐月半同僚暢快大笑道：“也就你能從那吝嗇胖子那里拔幾根毛了！”

想起一事，石念遠忽然說道：“師兄，麻煩你再幫我轉告一下徐師兄，就說……我在執律司那里還有一筆欠款，請他順道幫我繳一下。”

“哈？”總感覺石念遠今天有些怪怪的，不過，徐月半同僚沒想太多，認為是石念遠與徐月半之前的打趣私事，點了點頭道：“沒問題！在執律司能欠有多少欠款？”徐月半同僚上下打量石念遠身上青衫，了然續道：“沒穿制服扣罰靈石？”

想到在執律司欠下的兩千學分，石念遠尷尬笑了笑：“差不多，等我回來時再還他。”

“師弟你也太給執律司臉了！什么時候去繳不都一樣？明天還要武試，你這急事再忙，還不是要要在今晚或者趕明天清晨時最早一趟靈舟趕回？對了，不知師弟清楚沒有，青嵐峰外事弟子每天破曉時都會外出，靈舟會在卯時四刻時到達接引坪白玉壇。”

感受到徐月半同僚的善意，石念遠一邊點頭稱是，一邊真誠道謝，而后，與徐月半同僚一起踏上一艘靈舟。

就在石念遠走進艙門時，一聲嬌聲呼喊在后方響起：“念遠！”

石念遠一怔，轉身回頭，流風雪以瞬轉身法沖到石念遠身前，在徐月半同僚震驚眼神下，狠扇了石念遠一個大嘴巴子。

石念遠吃痛，捂著臉幽怨道：“雪兒……你怎么來了？”繼而好奇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徐月半同僚看向站在艙門處的二人，一副過來人的模樣笑道：“進來膩歪，艙門一關，師兄我再滾到駕駛艙，怎么膩歪都行！”

流風雪悄臉一紅，怒瞪了一眼徐月半同僚，徐月半同僚哈哈大笑，以接駁法器操縱艙門關閉，聽到石念遠“哎”了一聲，卻根本不等石念遠說話，鉆進駕駛艙去。

流風雪杏眼眨紅，忽然往前一撲，緊抱住石念遠，自從二人從西域回來，流風雪已經良久沒有這樣依偎

在石念遠身上：“抱……”

石念遠雙手緩慢收攏，將流風雪摟入懷中。

指尖拈起流風雪燦金長發，石念遠輕聲問道：“你應該還有一場武試吧？”

流風雪在石念遠懷里拱了拱，點了點頭：“嗯。不過，你怪怪的……我不放心……”

流風雪燦金長發上散發清香，鉆進石念遠口鼻。

感受到靈舟啟動，石念遠凝了凝眉，復雜道：“我交還了烈陽令……”

流風雪一愣，抬起頭不解看向石念遠，這才發覺石念遠身上穿的并不是烈陽山麓月白制服，愕然道：“念遠……你……”

石念遠平靜笑了笑。

靈舟浮空，一陣顛簸，石念遠與流風雪都是仙道修士，不過，流風雪并沒有刻意控制身形，東倒西歪。

石念遠扶穩流風雪，一起走到座位依偎坐下，無奈道：“有那么弱不禁風嗎？”

流風雪杏眼滴溜轉，認真用力的點了點頭道：“有的有的！”

石念遠看著流風雪可愛模樣，“噗嗤”笑道：“這不比那副冷冰冰的模樣可愛多了？”

熟料，流風雪面色徒然轉厲，怒瞪向石念遠，清冷道：“你這是在怪我咯？”

石念遠連忙擺手道：“沒有沒有沒有！不敢不敢不敢！”

“哼！”流風雪瞪眼嘟嘴，雙手環抱胸前，腦袋朝旁一擺，不過，眼瞳一直斜瞟向石念遠。

畢竟不像武煉少年那般鋼鐵，流風雪這般作態，就差把“快點兒來哄我”寫在臉上了，心里在“奶狗”與“狼狗”選項里一番斟酌，石念遠霸道的將流風雪攔腰一扯，拉到懷中，纖長手指挑過流風雪下巴，扭回歪斜腦袋：“雪兒……”

正要說些什么，靈舟突然遭遇氣流，再次一陣顛簸，少年一下親到少女額頭上。

流風雪俏臉通紅，兩手伸起食指一戳一戳，聲若蚊蚋的嘀咕道：“又是額頭……”

石念遠如今天心已開，天生六識再次強化，聽清了流風雪的嘀咕，恬然笑起。想了想，鄭重道：“雪兒，等……”

石念遠本想說，等一會兒到了接引坪白玉壇，就讓流風雪跟靈舟殿師兄回天山。不過，流風雪一根手指攔在了石念遠唇上。

流風雪縱身一躍，從石念遠懷里跳出，站到石念遠跟前，一雙玉腿呈輕微外八字分開，雙手插腰，柳腰彎起，身形朝前微躬，一如在留鄴城鷓鴣鋪初遇：“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石念遠丹鳳眸子深深凝視流風雪，見流風雪眼神中透露出的無比堅定，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少年張開雙臂，少女一下撲進少年懷中。

“我們去玄陽。”

少女感受著少年氣息，聽到頭上傳來的溫柔聲音，心口一突一抽。

“好。”

星海仙冢 第四十七回(上)劍峰底紅顏誓相隨 深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