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七十二章 新王而立

新王雖有王氣，卻比那大物差得太多，仍然沒有厲鬼愿意聽從方天慕的號令，而方天慕能夠依仗的，還是只有體內的四位鬼奴仆。

大物三十條手臂張開，其術便快速聚形，每一只手掌前幻化出一個“厄境”，所謂“厄境”，即是厲鬼們由神識想象而出的最恐怖可怕的一類成真的幻境，相當于“小世界”。

被迎頭蓋上一“世界”的滋味，方天慕可一點也不想嘗試。本以為大物會將那一個個“厄境”投出，可沒想到的是，一個“厄境”突然擴張，將整片區域都籠罩了進去。而方天慕也被迫卷入，此方為一末日云海，下為云，看不見底，上為云，也瞧不見頂，中間只留著二十丈的空隙。似夕陽籠罩的云海之中，翻滾著一條長約千里的黑蛟，它不停地穿梭，不見頭，不見尾，留在云海外的，是其數萬段流動的身軀，這是三十萬年前，某個亡魂的懼念，也是其至死都沒有做出抉擇的噫念，方天慕身臨其境，便感受到了那位亡魂的掙扎，未知即生恐懼，那千里黑蛟并未露面，可那滑動著的萬段身軀，足以擊潰云海之隙中生靈的希望。

這還未完，那龐然大物又將一“厄境”擴張，兩個小世界完成了重疊。方天慕站在上下云海之隙間，瞧見天邊涌來一片黑煙，幾息過后，星辰之目看清那是一片漆黑的生靈，應該是邪靈，似蜜蜂模樣，但長著竹節手熊獅面，個個都有豬仔大小。它們飛行之時，掠食著空氣中的每一點“鮮”物，所謂鮮物，便是一切靈動之物，譬如能量、情感、思想、生命那是苦歐布神話里，最臭名昭著的邪靈，號稱地獄守門者，其名為“基摩”，此“厄境”來源于一位苦歐布老人臨終前做的噩夢，也因此噩夢，使其墮入陰間，而現實中其實并沒有“基摩”這種生靈。

無數的基摩，像是在兩片云海中嵌入的黑釘，方天慕活動了下筋骨，雙臂一勾，身上便出現了六把短刺劍，而魔劍懸浮在其背后，數十只基摩首先殺來，方天慕先投出一劍，接著周身轉圈，依次又投出了三把劍，四把劍穿過基摩群，并沒有被阻攔，而方天慕手持雙劍，其劍術接受了鴿鴿左琪·獠牙的力量，達到了巔峰。他旋動身軀，劍尖剛好點中一只基摩頭頂，基摩雖被刺透腦袋，也立即停住，可其它基摩同時咬來。再快的身法也不可能躲過這覆蓋了所有死角的基摩群，可方天慕的劍尖在觸碰到那只基摩之時，其本體突然消失，同時出現在了之前射出去的某把短劍處，原來短劍無靈，卻能在云海上映照出影子，汲取暴君之力的方天慕，在二人合力下，進化了影子能力，可在小范圍內，與任何影子互換位置，當然，僅僅是換位，卻并沒有其他能力了。

方天慕挑動劍身，再投出腳下之劍，只保持手中擁有雙劍，而四劍不斷變換穿梭，方天慕的身影也就不斷地瞬移。不多時，這數十只基摩便被點刺而亡。然而基摩大軍即可趕到，方天慕放棄六劍，抬手抓住了魔劍柄，嘗試催動魔劍之力，可剎那間他的腦海涌入了大量的混亂記憶，他迷亂之時，只能奮力朝前甩出一擊，也造就了一道橫跨數十里的黑色光刃，然而基摩大軍將那魔劍之力吞噬得一干二凈，頃刻間來到了方天慕身前。

方天慕被吞沒前，右手在臉前從上而下輕輕一滑，面上便出現了王陽克的影子。

“厄境”之外，沒有鬼會覺得方天慕能夠在兩種“厄境”之中活下來，即便是擁有了蠱龍腥魔劍。而那龐然大物卻絲毫不松懈，這是王之戰，不親眼看著方天慕徹底魂飛魄散，被世間抹除，它不會甘心。兩個“厄境”不夠，它還有二十八個。

大物那七八塊畸形連接的頭前，有一絲光亮突然閃爍，誰都沒有在意，但大物那八顆巨型眼珠卻留意到了，那是一把短刺劍。對于大物來說，那劍還算不上個斑點，可那劍并非空浮，卻又一黑影將其握在手中，轉瞬之間，黑影變成了方天慕，而方天慕的手中再度握住了班四郎的封印大長刀，一刀絕命拔刀斬，切向了大物那八顆眼珠，如此近的距離下，大物的眼睛竟然沒有受到絲毫的損傷。方天慕立即抓住魔劍，朝著一顆眼珠插去。

眾鬼王只聽得天空一陣怒嚎，抬頭看去，原來是大物最中心的眼珠被方天慕插進了魔劍，五萬年了，這位王從未受傷，今時此景，震懾萬疆。不少空中盤踞的厲鬼，開始四散奔逃。

大物頭部剩下的七顆眼珠，同時發出了紅光，王陽克的聲音從方天慕身上響起，他說道“王，我與你的相融只能堅持十三息時間。”可話音剛落，被紅光照到的方天慕，身軀上剝離出了四個鬼奴仆的靈魂，而四個靈魂被瞬間毀滅三個，不久后才能重生在陰間某處，只有王陽克躲避成功，卻又被第二道紅光推出去了千里。

方天慕又變成了孤家寡人，他雙手抓住魔劍，可無路如何都拔不出來，此時，被激怒的大物，渾身爬滿了綠色的符文，還散發著光芒，所有符文的終點，便是魔劍。

“不好”方天慕的星辰之目助其預感到了接下來的事情，這只大物要動用全部力量，徹底摧毀蠱龍腥魔劍，而它也的確擁有這樣的能力。可他無論如何都拔不出這把劍來，蠱龍腥魔劍的黑光劍身上出現了光裂紋，這大物竟僅需不到十息時間，便可摧毀魔劍。

可要摧毀這把超遠古魔劍，終究會有不愿之音，方天慕忽然感知到了一股異能，是從背后傳來的，而目標也正是魔劍。黑光劍身上的光裂紋被黑色的能量補全了，緊接著，蠱龍腥魔劍發出了邪光，就在一息之間，方天慕的意識被抽空，只留下了軀殼，取而代之的，是魔劍之中無數的怨念與記憶，驀地，魔劍劍身散發出了大量黑色符文，并纏繞到了大物身上的符文之上，在接下來的五十息時間內，蠱龍腥魔劍釋放了其封存著的歷代所有戰敗之魂的所有術法。

陰間的天，變了。

無數厲鬼親眼見證了一段長達五十息的極度混亂，好似所有厲鬼的幻想惡景都集中在一處展現。

而混亂過后，眾鬼王齊奔戰場，此方陰間只留下了一道王姿，卻不是那橫行了五萬年的龐然大物，而是那仍然保持著雙手拔魔劍姿勢的方天慕。結局似乎已經明了，新王擊敗了舊王，從此之后，陰間最底層的厲鬼們，換了皇帝。

所有的鬼都癡了，包括方天慕，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意識消失在背后傳來異能之時，而清醒之時，就是現在這副光景。他看到了底下聚集的十大鬼王，鬼王們的強大氣場，仍然令他望其項背，強戰之下，他依舊必敗無疑，甚至連任何一位鬼王都抵擋不過。

可是令方天慕萬萬想不到的時，十大鬼王此刻死寂一片，陰間也死寂一片，許久過后，大天狗鬼王居然朝著方天慕跪倒在地，接著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其他九位鬼王也依次跪下，依次離開，它們縱然有千般不愿，縱然擁有將方天慕千刀萬剮的能力，可王就是王，不由得誰愿還是不愿，沒有王之姿的鬼，連挑戰王的資格都沒有，這就是厲鬼們從陰間開辟以來，不變的規則，當然，它們不能殺王，卻也不會聽從這弱王的擺布，今后的厲鬼們，多半是要以這十位鬼王為尊了。

鬼王之后，便是無數厲鬼們的拜王之音了，方天慕的頭頂盤旋了百萬只厲鬼，它們盡情的呼嚎，要用痛苦之象來為新王開賀。

然而誰也不會覺察到，陰間之內，有三十條“細流”徐徐流動，跨越層層怨界之后，來到了一道身影身邊，那正是引方天慕進入陰間的半身骨骼突露的黑影，此刻他的手上還抓著方天慕的黑刀“大滅”。

那三十條“細流”在其面前聚形，變成了一只遠古異獸，如豹般大小。黑影伸手撫摸著異獸的頭，而異獸極為乖巧地蹭著黑影的身軀。

這溫順的異獸，是他帶入陰間的寵物，也正是那叱咤了五萬年之久的王。

黑影張開了口，用古語安撫那異獸道“誰讓你膽敢毀我的劍，我只能出手了。”

黑影轉身走去，異獸回頭看了眼陰間，很不情愿地跟了上去。那黑影又安撫道“玩了這么多年你還沒玩夠？消停幾日吧，不會太久的。”

異獸好像很不理解，黑影最后說道“我想看看，那可笑的希望？”

原來那魔劍再強，也滅不了大物，是那黑影將大物分解并抹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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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石 第六卷 第七十二章 新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