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暗星空 第一百四十一章 燚焰星舟與太恒之上
燚焰星舟,人族聯邦最古老的旗艦。
常年游曳駐扎在太合星外的虛空,從不接受聯邦軍部任何的調令,甚至許多的聯邦軍部的高級將領以及海蓮星太合星的聯邦議員,從來沒有聽說過它的存在。
燚焰星舟此時懸停在遠離太合星,靠向月炎太恒的星空之中,沐浴著它燦爛炙熱的光輝。
星舟上部厚重的黑色金屬防護外甲緩緩打開,只留下了一層透明晶狀體隔溫層,吸收著月炎太恒散發出來的光能,再把它們過濾成更柔和的光線,灑落在星舟頂部的生態園之中。
星舟內部的生態園,搜羅了太合星以及海蓮星之中,所有可能存在的土特異生命體。
除了那些實力強大,無法控制的生物體,這里可謂是應有盡有。
甚至在這其中,還有數不清的生命體,在這片星空之下,聞所未聞,聽所未聽。
它們迎來了又一個的清晨,沐浴著天空中的冉冉升起的朝陽。
時代生活在此的生靈們,從未懷疑過,天空之中的朝陽,其實只是燚焰星舟利用它龐大的能量體系模擬出來的一個熱光源。
只有很少的時候,正像此時,照耀在它們身上的,才是真正的太恒之輝。
整個生態園非常巨大,占據了整個星舟的三分之一的空間,甚至比云笑天從小生活的海鐵城還大。
燚焰星舟,自然更是一艘真正的龐然大物。
生態園之中,有一座微微隆起的小山峰,俯視著下方茂密蔥勝的原始森林。
山峰的最頂端,是一塊平臺,建有幾間小木屋。
一株半人高的鮮翠小樹旁,一名年輕漂亮的過分的男子,盤坐在被攔腰斬斷的巨大樹樁之上。
即使被攔腰斬斷,這樹樁仍還未死去,古老得略有些腐朽的樹樁邊緣抽出了幾枝翠綠枝丫,頑強的延續著它古老的生命。
盤坐在樹樁之上的男子,雖是閉目,卻仿佛和整艘的星舟相連,精神沉入進了星舟浩瀚的虛擬信息網絡之中,瀏覽著星舟所接受到的信息中,他感興趣的部分。
星舟中的這整座的生態園,就是供他休憩的后花園。
除非星舟面臨滅頂之災,否則星舟中沒有人敢于隨意打擾樹樁上的男子。
他是燚焰星舟的主人,整個人族聯邦的領袖,聯邦軍部的最高統帥,也是艾冰臺的外公,烈空將軍。
自從艾冰臺進入荒野格斗的虛擬世界,他就一直通過星舟接入荒野格斗世界的后臺系統,默默關注著艾冰臺在魔鬼島上的遭遇。
他已經有許久沒有看見他的外孫女了。
即使是他,有許多事情也無法隨心所欲。
數月前,燚焰星舟載著他降臨星都,已經是格外的破例了。
一是他怒火攻心,二也是為了震懾蠢蠢欲動的蟲族女王,表明他堅決的態度。
烈空將軍,他已經有數百年沒有現身。
他和他的星舟,一直飄忽不定的,隱藏在太合星以及海蓮星周圍的星域。
在月炎太恒光芒之下的這片星空中,有著人族、羅族以及蟲族這三大智慧種族,爭奪著月炎太恒星域中的資源以及生存空間。
而在三大智慧種族之中,又以蟲族最強,羅族次之,而人族最為弱小。
他作為燚焰星舟的主人,只能通過潛隱的方式,威懾羅族以及蟲族的大舉進攻,也才堪堪勉強守護住太合星以及海蓮星。
作為聯邦軍部最古老的六艘星艦中的旗艦,燚焰星舟也因此最少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中。
可對人族聯邦所有足夠古老的高層和勢力而言,沒有人敢于冒犯燚焰星舟的主人。
因為,他也是聯邦軍部的主宰,所有戰士的統帥。
燚焰星舟中,一直對他敬若神明的士官,不會有人想到他們的統帥正津津有味的觀看著荒野格斗游戲中他的外孫女艾冰臺的經歷,竟也會對一個名叫云笑天的毛頭小子咬牙切齒,恨恨不已。
早在星都的時候,他就已經看這個叫云笑天的小家伙就已經很不順眼了。
現在看來,他的直覺果然不錯,這家伙還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看起來竟然真的想要勾搭他的寶貝外孫女。
特別是在他的寶貝外孫女,放下手中綠魔鬼去求援云笑天的時候,他從中聞到了一股很不好的苗頭。
一種需要被掐滅的苗頭。
倒不是說,他心中真的就如何的討厭云笑天。
這么一個還帶著奶腥味的毛頭小子,還沒有引起他注意的資格,更是不會有讓他討厭的資格。
整個月炎太恒星域中,有這種資格的生命體,也沒有幾個。
可是因為艾冰臺的存在,他也不得不稍微的關注了他那么一下。
他自然是聯邦軍部的最高統帥部的七名元老之一,所以夏聃主任為云笑天申請的信息安全等級的請求,第一時間就是交到了他的手里。
也許沒有她的“多此一舉”,云笑天反而不會得到他們的額外關注。
經歷過無數風雨洗禮的烈空將軍,竟然從他身上發現許多的蹊蹺之處,即使是他,也無法盡皆看清。
這是十分不同尋常的事。
除了最初的那一批人,海蓮星和太合星出生中任何的人,對他而言,都應該是透明一般的,絕不該是這樣模棱兩可,讓他都有一種隱于迷霧般的感覺。
最本能的意識之下,雖然不清楚究竟有著什么圍繞在這名少年的身邊,他不希望這名少年離他的外孫女太近。
最近的星空的局勢很混亂,蟲族、羅族在星空中亂戰,最后卻摧毀了人族不少的哨所和據點。
嗅覺靈敏的烈空將軍,隱隱感到一股山雨欲來的危機感。
不由得讓他聯想到,之前蟲族女王派遣精銳的部隊,潛入星都搶奪那個他送給外孫女的吊墜,究竟意欲何為?
那個只是帶著些象征意義傳說的吊墜,真的隱藏著什么他并不知道的秘密?
還是說,這一切,僅僅只是為混淆他的視線和注意力,蟲族隨后還有著更大的動作?
職責所在,烈空將軍不得不把所有的精力放在蟲族以及羅族的身上。
在這個節骨眼上,按他的本意,本想讓艾冰臺一直呆在這里,等局勢平穩下來,再放她出去。
只是他也在糾結,這樣對她真的好嗎?
一只被圈養的金絲雀,失去了自由的飛翔,難道僅僅只是為了滿足他的私心嗎?
難道不死,便算是活著嗎?
他也曾經是一名渾身朝氣,憧憬著外面世界的少年。
經歷過了無數的生死,見過了太多生命的消逝。
他很明白。
活著,就應該知道自己為了什么而去活著。
只有這樣,死時才不會因為遺憾,才不會后悔。
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究竟是為了什么而死。
正是如此,他才答應了他的外孫女,讓她留在在星都,尋找她生命的意義。
只是臨到關口,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他又怎么可能不會為她擔心呢?
畢竟,他只有一個女兒,也只有她這么一個外孫女。
怎么關心,都不為過。
觀看完艾冰臺在魔鬼森林中的遭遇,他的精神從燚焰星舟中的虛擬信息網絡退出來。
他仍是盤坐在山巔的樹樁之上,一動不動,與方才一般無二。
只是,生態園中最高處的光源,突然射來一道光柱,整個的籠罩著小山。
許是山峰這處太過奪目,整個生態園的其他地方,仿佛瞬間便黯淡了許多。
只見山巔平臺,青翠的小樹散發著柔和的綠光,被扯向了一旁同樣沐浴著金光的樹樁。
外表看起來年輕得過分的烈空將軍,盤坐其中。
散發著更加奪目燦爛的光芒,有若神人。
月炎太恒永不停歇的燃燒著,無時無刻不散發著耀人刺目的光輝。
它的光芒所及的星空,便是月炎太恒的星域。
此間的一切生靈,盡皆受她的恩惠,沐浴著她溫暖的光輝,生長繁衍。
在月炎太恒的一隅,一道淡灰色的透明水晶屏障,籠罩在一片青灰色的石屋之上。
石屋之外,布有玄妙的的星陣,隔絕了月炎太恒灼熱驚人的溫度,以及它向虛空散發的有害高能光線和粒子流。
與星陣外的可怕的極致高溫不同,星陣之內卻完全是另一番模樣的天地。
石桌石椅,一名灰衣男子正與一位膚色青紫頭頂金鱗的老者對弈。
棋局旁,擺有一張青翠的竹椅。
一名黃衣女童,許是累著了,蜷縮著身子,躺在竹椅上,似在午睡,口中留著晶瑩的口水,不知是夢見了什么好吃的。
這場棋局,已經持續了數月。
經常數日之間,他們方才下一步棋。
盤坐在石椅上的灰衣男子,和他對面的老者,卻一點也不心急,心靜如水。
時間,對他們而言,太廉價了。
若是云笑天在此,也許會認出這名灰衣男子。
他曾經在夢中見過,在冥河之心的酒吧,灰衣男子問了他許多的問題。
云笑天也許早已忘記了這件事,忘記了這名曾經憑空出現在他夢境中的男子。
人類的夢,本就不容易記住。
“你這一步,看起來可不高明?”灰衣男子手中的一枚黑子,被放進了白子的包圍中,老者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星魚族的郁非長老,莫非還需要靠著這種手段,探聽我這一步棋的虛實?”
老者的心思,被灰衣男子直接說破,也不惱怒,淡淡的答道:“我現在可是一把老骨頭了,你們這些年輕人,總該讓著我點吧!”
灰衣男子面無表情,答道:“我們人族有一句話,叫‘人老成奸’,我可沒資格來讓你們這些老狐貍。”
“你準備什么時候走?我這座小廟,再也經不起什么風浪,可容不下你這尊大神。”
郁非長老沒有看向石桌上的棋局,反是抬頭望著淡灰色的屏障外熾熱的月炎太恒,仿若在感嘆些什么。
灰衣男子卻是問道;“放我走,你會心安?”
“你在這里,我更是不安。”
郁非長老語氣之中不帶半分的情感,仿佛只是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想……,我們可以成為朋友。”
“我們星魚一族,已經沒有朋友了,也不再相信什么朋友。”
“我們只想偏安在這么一個小角落,茍延殘喘。”
“難道就連這么一點點的生存空間,都不肯留給我們星魚一族嗎?”
“如果上蒼有神,為什么就不肯眷顧我們可憐的星魚一族?!”
郁非長老心中似有無窮的怨氣,一直古井無波的他,疲憊不堪的話語中也帶有些微微的顫抖,心中似有不甘。
“你知道,這是沒有用的。”灰衣男子不為所動,仍是淡淡說道。
郁非長老平復自己剛才略顯激動地神情后,微諷般淡然說道:“我當然知道,人族血圣殿出身的星海浪子藍缼殿下,自是不會可憐同情我這個糟老頭,更不會對我們星魚一族動惻隱之心。”
“你們這些星海浪子,本就大多都是些寡親淡情無情無義的瘋子。”
“我怎么會和你說這些東西,太蠢了!”
“太蠢了……!”
對郁非長老的嘲諷,灰衣男子仍舊一如往常的淡然,仿佛根本什么都沒聽見。
星魚一族的郁非長老,繼續試探道:“你來到我布下的星陣之中,難道就真的怕走不了嗎?”
“不怕。”
“比你這里危險千百倍的地方,我也去過無數。”
隔著黑白棋子相間的石桌對坐,郁非長老和灰衣男子,雙目直直逼視著對方,俱是不甘示弱。
郁非長老再次問道:“你來這里,究竟是為了什么?”
“找人。”
灰衣男子的答案,沒有改變。
“你不是已經找到了嗎?”
“怎么不帶他們離開這里?”
郁非長老看起來,很想他對面的灰衣男子,早點離開。
“不急。”
“為了這里那些螻蟻一般的難民?”
“不是。”
灰衣男子的回答,總是兩個兩個字的,簡潔有力。
坐在他對面的郁非長老,雖然希望他能多說一點,對此也是無可奈何。
“還有,他們不是螻蟻,是人族的戰士。”灰衣男子,難得的正色道。
郁非長老接著問道:“需要我的幫助嗎?”
灰衣男子被勾起了幾分興趣,好奇的問道:“你難道就不怕蟲族和羅族所在的魔血邪盟?”
郁非長老訕訕然,答道:“你就當我沒說,我可惹不起它們。”
“你還沒做好決定嗎?”
“在我看來,你根本就沒有選擇的余地。”
灰衣男子深黑的瞳孔,注視著此時頹然略顯疲憊的郁非長老,等待著他的回答。
“下棋……下棋……!”
“我也不急。”
星魚一族的郁非長老,看向身前黑白相間的棋盤,神情專注,好像真的在思索著下一步該怎么走一般。
“你是為了太窮帝國神虎武王的子嗣而來的?”正專注的看著棋盤的郁非長老,沒有抬頭,突然出聲問道。
他的這點小伎倆,并不奏效。
灰衣男子,回答道:“是,也不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郁非長老,不由感慨道:“和你說話,真累。”
“無可奉告。”
從始至終,灰衣男子筆直的端坐在青灰色的石椅之上,沒有移動過分毫,就連神情也沒有什么改變。
“太窮帝國可是你們人族三大帝國中,最為富有的帝國,神虎武王更是地位崇高。”
“我可是知道,為了尋找他下落不明的子嗣,神虎武王可是開出了天價。”
盯著棋盤,郁非長老輕聲問道:“你就不動心?”
“你知道?”灰衣男子略感意外,出聲問道。
“我當然知道。”
“他們剛來不久,我就已經知道了。”
“這里畢竟是我們星魚一族,最后的祖地,自然要保證萬無一失。”
灰衣男子心中微微驚起的波瀾,瞬間平復,說道:“你既然知道,就不該再有什么僥幸的心思。”
老者喟然長嘆,說道:“我只是希望,這一天晚一點到來。”
“能晚一點,是一點。”
“畢竟我們星魚一族,再也經不起任何的風浪了。”
老者溫柔慈愛的,望向一旁熟睡中的黃衣女童,向灰衣男子請求道:“以后要是有機會,只要不太為難,可以幫我照看一下她嗎?”
順著老者的目光,灰衣男子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答道:“有你在,沒有誰能夠輕易欺負得了她。”
“你還是太年輕了,見過的生死,也太少了。”
“誰都是會死的,只是時間問題罷了,老朽早已看透。”
“你沒來,我或許還能茍且偷生一陣。”
“但現在,不一樣了。”
老者神情中的疲憊感,不是他這個層次的生靈,該有的表現。
只能說,他肩上的擔子太重了,壓垮了他的身心。
“可以。”
“以血圣殿名義,殿士藍缼起誓。”
灰衣男子同意郁非長老的請求了。
對他而言,這只是舉手之勞。
他可以同意。
石桌對面的老者,郁非長老難得的笑逐顏開,仿佛心中移了開一塊巨石。
“我相信你。”
星陣之外。
月炎太恒的光輝,一刻也不曾停歇,由近及遠,揮灑著它的光熱。
它是這片星域的核心,也是這里一切生命力量的來源。
仰望這月炎太恒的生靈們,自然無法想象太恒之上的情景。
它們所能做的,只能是仰望
又或許,更加狂熱的崇拜。
永暗星空 第一百四十一章 燚焰星舟與太恒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