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夭 第七章 輕佻(三)
在晨韜控制下,由海水凝結成的藍色冰拳也迎上從高空落下的斜拉橋。
烏云密布的天與波濤洶涌的海之間,藍色冰拳錘中半座大橋,銀色雷電也擊中另半座大橋,壯觀的一幕令這天海都產生了短暫的聯系。
可惜,不論是藍色冰拳還是銀色閃電,都沒有想象中那般強大,或者說強大的它們遇到了比它們更強大的敵人。
巨大的冰拳在斜拉橋的撞擊下轟然破碎,剛沖出海面的晨韜隨著升起的巨浪,又一次被龐然大物砸進了海里。
本更是可憐,銀色閃電不僅未能擊毀斜拉橋,更是被斜拉橋吸收,成為其一部分,第二朵巨大的浪花,隨之出現。
兩尊王殿被一位道劍之主粗暴地砸進大海,這絕對是新秀俱樂部自成立以來,道劍之主與王殿博弈中取得的第一次壓倒性勝利。
不過,時間被尤圖嘉羙吷和喬奧爾羙吷這么一耽擱,亞當想要再支援綺娜、班世等人已經有些來不及了。
明顯有些著急地望向懸崖的方向,這一望,卻讓亞當愣住了。
只見懸崖邊,無盡的黑暗籠罩,不,不僅是懸崖邊,懸崖后方一大片地域,都成了黑暗的領地,被黑暗所主宰。
明明沒有多么強的能量波動,但當感知落在那籠罩大地的黑暗上,亞當卻隱隱有種說不出的煩躁感,令他極不舒服。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陷進了沼澤里,不僅是有力使不出的憋屈感,更是慢性死亡帶來的恐懼感。
“不會是暗王吧。”亞當帥氣的臉變得不好看了。
兩尊狀態不佳的王殿,他還能力壓,況且就算狀態不佳,雷電王殿和水王殿也到不了那種氣息萎靡的程度,而現在,如果再加上一尊王殿,尤其還是排名第三的充滿神秘和未知的黑暗王殿,他想要應付恐怕就非常吃力了。
況且還不知道現在的暗王恢復了多少力量,暗王逃脫的時間可是比自己那位表弟早了數個月。
“不是那個中性太監,下面交給我,放心吧。”就在亞當神情凝重起來的時候,一個略有詼諧的聲音傳入耳中。
聽著那熟悉但又討人厭的聲音,亞當先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后神色變得古怪起來:“你這家伙居然沒死。”
“這是什么話,本神怎么可能死?只不過比你晚出來一會兒,僅此而已。”說完,那個聲音就此安靜下來。
望著那仿佛要吞噬大地的無盡黑暗,亞當低聲說:“就讓我看看你這從琉璃法塔中活著走出來的黑暗之主是不是真的脫胎換骨了。”
雷電降臨,形成銀色光鏈,被亞當一把抓住,甩向沖出海面的晨韜,同時道劍·鳴啟在他的控制下飛出,直刺向另一個沖出海面的人影。
現在,他可以陪這兩個討厭的家伙好好玩一玩了,尤其是自己的表弟,似乎與剛才那個家伙同樣,同樣討人厭。
黑暗籠罩下的大地猶如一片被死神踐踏過的亡靈之地,然而,事實卻并非如此,黑暗中有著無數被困住的生靈。
黑暗下的生靈,無不被剝奪了感知,成為世界遺棄的難民,孤苦伶仃。
綺娜警惕地盯著四周,但入眼一片黑暗,沒有半點光的存在,在這種情況下,她那所謂的警惕根本不起任何一點防范的作用,黑暗中的敵人想要殺死她,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不僅是她,班世、宋峰、布萊恩等等,所有參戰的俱樂部成員,除了一人例外,其他人全部都被困在了黑暗中。
如果沒有黑暗,班世就會發現他距離最近的人只有不到一米的距離,猛踹一腳,甚至能將布萊恩踢飛出去。
可有了黑暗的存在,他的感知完全被剝奪,明明覺得自己走了好遠,實際卻原地踏步。
無數人站在原地,或是搖頭,或是踏步,更甚者直接趴在了地上,沒有黑暗的場景被相機拍到必然是一副看了讓人毛骨悚然的詭異照片。
沒有視覺,沒有嗅覺,沒有聽覺,更可怕的是觸覺和味覺也消失了,感知被剝奪的可怕縈繞著每個人,恐懼浸透了所有人的內心。
處于同樣境遇的還有不朽軍團和殿司控制的陵靈,無數殿衛被剝奪感知,宛若雄鷹與禿鷲混合體的猛禽失去方向感摔在了地上,如同犀牛的獨角野獸被自己的蹄子絆倒,被黑暗困住的還有殿司,就連不朽軍團的將領,三大殿司之一的三殿司赫邇蠓也沒有例外。
一群蠢貨,赫邇蠓在心里大罵所有殿衛。
青銅長劍是對付黑暗最好的武器,其能力對黑暗元素有一定的克制作用,可直到現在,他都沒有看到黑暗中有丁點白光亮起。
那些家伙都死了嗎!赫邇蠓氣憤地想。
歪打正著正適合此時的赫邇蠓,此時的黑暗中,一團團黑色霧氣爆開,在黑暗完美的掩蓋下消散,如果沒有黑暗,從高空俯瞰,就像是大地上盛開出一朵朵陰森的黑色鮮花,詭異至極。
幾乎每一秒,都有數十朵鮮花盛開,肉眼無法捕捉的劍光下,殿衛成片死去,不過,這場屠戮沒有血腥味,有的只是黑色的哀和寂靜的恨。
并非殿衛想不到或來不及用手中長劍對付黑暗,而是原本對付黑暗無往不利的青銅長劍這次竟然是失效了。
不是青銅長劍變弱了,而是黑暗,變強了。
再怕水的火,強大到一定程度,也能蒸發整條河流。
一個影子從黑暗中閃過,一道與黑暗同源的劍光無聲無息間劈出,緊接著是僅有影子能聽到的沉悶聲響和感受到的地面震動。
那是一頭如同犀牛的獨角野獸死了,劍光削斷了它堅硬的獨角,沒入體內。小山般的身體倒下,引起的巨大聲響依舊被黑暗盡數淹沒。
“有意思。”黑暗中,飛速移動的人影忽然停下,朝某個方向看去,“還是低估了我這老師啊。”
人影看的方向,路璇正一步一步走著,雖然慢,但每一步卻踏得很實。洛劍的守護和洛戒的指引,令她不受黑暗的影響,活動自如。
若有所思地看了幾眼路璇手中的長劍,人影收回目光,如回到大海的游魚,再次在黑暗中迅捷地動了起來。
安靜足足持續了十分鐘,短短的十分鐘被黑暗拉長,讓每個被困的人都感覺過去了千萬年,已經有人到了崩潰的邊緣。
某一刻,黑暗開始褪去,“久違”的光明一縷縷出現在綺娜等人面前。
如釋重負,這是這一刻所有人的心聲。
“還活著。”班世拍著胸口,大口呼氣,額頭上滿是汗珠。
宋峰等人比班世好不了多少,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才發現衣服已經被冷汗浸透了,而皓月武裝和珠星武裝,此刻大部分人都已經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終于出來了啊。”綺娜輕聲說了一句,一直攥緊的手緩緩張開。
很快,俱樂部所有人就意識到了不對勁,還是在懸崖邊,還是一片開闊地,但原本略顯擁擠的開闊地卻恢復了以往的空曠。
包圍他們的不朽軍團消失了,那二十頭壯如山的獨角野獸也消失了,一時間,整個懸崖邊空蕩蕩的,只剩下新秀二三百人面面相覷。
不,剩下的不只有他們,遠處還有四個倒地的身影,三個奄奄一息的暗紅衣袍人和一個身受重傷但暫無性命之憂的紫紅衣袍人。
“娉婷魚、厄辛鷲、臻虻犀,都死了。”感應不到陵靈的存在,其中一個生命垂危的殿司說。
“不朽軍團。”另一個氣息奄奄的殿司看著空蕩蕩的身后,目光暗淡。
一對黑黃色眼睛望著站在綺娜、路璇等新秀俱樂部成員最前方的那個挺拔的身影,赫邇蠓說:“黑暗……之主。”
那個挺拔的身影正是以辰,此刻的他微微斜著身子,吞噬光線的黑光長劍被他扛在肩上,右腳前腳掌抬起又落下,不快不慢地跺著腳,完全一種古代山大王的既視感。
雖然給人的感覺不像好人,但帥氣還是令以辰變得“人模狗樣”,并且那雙眼睛格外奇異,明明沒有任何特別之處,可黑眼球卻好似無盡的深淵,令長時間與之對視的人恍惚、眩暈,甚至是昏厥。
黑暗如淵,朦朧而深不可測。
如果說以前的黑暗之主不過是黑暗的傳話筒,那么現在的黑暗之主,他,以辰,已經真正成了黑暗的主人。
只不過,這黑暗的主人并不莊重,言行如那副輕佻的皮囊如出一轍,跅弛不羈。
“應該是新黑暗之主,新鮮出爐,嶄新嶄新的。”以辰咧嘴一笑,糾正赫邇蠓,接著又抬頭看向空中的直升機群,揮手說,“喂,你們該感謝我,回去記得請我吃飯!”
若是沒有他的特殊照顧,這些直升機早就因方向感的消失而墜毀了,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死于空難。
“他好像變了。”班世看著以辰的背影,清晰的背影卻總給他一種視覺不清導致的模糊感。
“應該領悟了奧義。”路璇輕聲說,一雙眸子盯著那勻稱的背影,目光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的意思是他施展奧義.解決了不朽軍團和那些肉山一樣的犀牛獸?”班世看向路璇。
路璇搖了搖頭,給出更驚人的答案:“他剛才應該……沒有施展奧義。”
班世睖睜著眼睛,沒有施展奧義就解決了幾千殿衛?還有那二十只體型大得不像樣子得獨角野獸和七個暗紅衣袍人,也都被解決了,就連僅剩的三個暗紅衣袍人都奄奄一息,也只有那個看上去更“高級”一點的紫紅衣袍人狀態還好一點。
“嘶——”班世倒吸一口涼氣,看看以辰,再看看那被鐵蹄踏凹陷了的空地,冷汗從后頸一路流到了尾椎骨,“進一趟塔就這么猛了?那小子……變態吧。”
“我耳朵不聾,并且很記仇的。”以辰回頭,對班世咧著嘴。
班世表情一僵,抽搐著嘴角,強行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似是想得到對方的諒解。
而以辰,不給他絲毫機會,說完就已經回過了頭去,在看到赫邇蠓上下翻找著什么后,一直揣在懷里的左手拿了出來:“你是在找這個嗎?”
翻了半天胸前衣袍一無所獲的赫邇蠓在看到懸浮在以辰手上那枚玲瓏剔透的結晶時,一直壓制的憤怒終于爆發:“卑鄙!”
“這是什么話,你搶不卑鄙,我搶就卑鄙了?老鐵,你也忒雙標了吧。”以辰咂巴著嘴,一副“兄弟別生氣,我是在夸你”的樣子。
“能不廢話了嗎?很多人都死在了他們手里。”綺娜對以辰冷冷地說。
“我不朽軍團死在你們手里的人就少了嗎?道貌岸然,你們也不是什么好東西。”說著,赫邇蠓又看向以辰,“還有你,黑暗之主,殺得很爽吧?死在你手里的命就不是命了,是嗎!”
以辰被赫邇蠓的話質問得愣了一下,幾秒后反應過來,他沉著臉說:“你們是入侵者。”
“入侵者。”赫邇蠓扶著紫紅鐮刀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冷笑聲讓人膽寒發豎,“地球就該是你們人類的是嗎?到底誰才是自然世界的侵略者?誰才是殺害了自然生靈的劊子手?”
“這些高尚無私的話,你還是留給地獄里的人說吧。”清冷的喝聲,一個修長的身影從以辰身后飛出,一步躍入空中,高舉長劍,劈向赫邇蠓。
陵夭 第七章 輕佻(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