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國之上 第三百二十七章:延綿千里的跋涉之旅
紅色的龍血蜿蜒流淌,凝為結晶,象征雪災的龍尸被同為災難的雪崩淹沒,陽光照到雪原上時,大雪已徹底停了。
劫后余生的商隊陸續喚醒同伴,他們心有余悸地看著天空中亮起的陽光。
雪原上的陽光沒有溫度,他們心中屬于生的一部分卻重新熱了起來,尚有余力的人艱難爬起,雙膝沒入雪中,對著那襲紅裙離去的方向跪拜下去。
天地安靜而溫順。
邵小黎孤獨地走在雪原上,雪象在遠處低沉地吼叫著,生有利齒的虎與豹遠遠地避開了她,目送這抹象征殺戮的血紅色遠去。
她劍上的血已凝為冰晶,輕振后剝落,劍身反射著光,明亮剔透。
她看了一會兒亮起的天空。
這里的天空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它的光據說來自上方殘破神國的呼吸。
但能帶來光明與溫度的,應是世上最美的東西吧……邵小黎時常會想起世界盡頭的那次日出,那是她此生所見最美的景致,于是她抬頭望天時也時常想象那里掛有一個永恒燃燒的紅色火球。
火球里再盤踞一只金烏,金烏落在一方古老的神殿上,神殿上應住著神明……白衣的神明。
邵小黎想著這些,光線下顯得蒼白的面頰沒有什么表情,她輕輕拋起劍,劍繞周身螺舞一周后懸停身前,她靈巧一躍,足尖點于劍上,紅裙與劍虹的殘影交相輝映,自雪原而去,掠向斷界城的方向。
穿行一長段距離后,邵小黎停劍,休憩片刻,繼續馭劍。
這方天地的壓制遠沒有破除。
她此刻可以馭劍很長一段距離,甚至短時間地懸停,但無法真正地凌虛御空。按照寧長久的說法,這種境界在外面,被稱為半步紫庭。
而因為天地對于境界壓制的緣故,她只要走不出去,便恐怕永遠也邁入不了真正的紫庭境中。
但此處的妖魔兇獸,已鮮有能與她一戰的了。
越過雪原,沙漠,毒沼,荒山,邵小黎踏劍入城,回到了獨屬于自己的王殿里。
她的個子較之兩年前高了些,身段亦出落得窈窕娉婷,纖腰束帶,柔軟若煙云的紅裙裁剪合身,將她的肌膚襯得極白,宛若新乳。她的眉目卻是冷的,當年的貴家少女在這兩年飛速地成長著,稚氣盡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高高在上、傾倒眾生的冷傲氣質。
這也是一城的女王必須擁有的。
邵小黎今年十九歲,是斷界城絕對的統治者,是此方世界實質上的君主。
自從當年與寧長久和司命一同走完斷界城后,她便下令放棄對斷界城深處的探索,轉而鼓勵耕種,狩獵,解決外層平民的饑荒,她又帶著月枝親自前往了那個被命名為‘桃源’的時代,取回了許多種子,交由手下嘗試栽培播種。
而她時常孤劍闖入一些惡名昭彰的野林深谷之間,殺死些為禍一方的妖魔,取其妖丹服食。
當然,能在兩年時間里有這般大的進步,雖與當初寧長久和司命的指點有關,但主要的原因還是……
邵小黎動念,合上了皇殿的大門。
殿中昏暗。
邵小黎擰動了王座上的一個機關。
殿上華麗的藻井旋開,落下了一束光。光落照之處,一根如玉雕琢的月枝浮現了出來。
邵小黎從王座上起身,走到月枝前,輕輕叩拜。
月枝中輕煙縷縷,緩緩飄出,凝成了一個虛幻的白衣之影。
這個身影看不清具體的形容,更像是云霧捏造的幻覺,虛無縹緲得不可言喻。
邵小黎從未見過月亮,但她看到這個身影第一次從月枝中飄出時,她卻覺得,所謂的月光,流淌的或許就是這樣的顏色吧。
“仙君。”邵小黎如此稱呼她。
婆娑的影子微微晃動,她一語不發,只是在月枝上揮動著光影。
這些光影不停起舞變幻著,像是在演示一種精妙絕倫的劍術,也像是在表演一段巫祝通靈的舞蹈。
邵小黎全神貫注地看著。
她第一次見到這道影子,是一年之前。
那時候她境界不足,只能靠著血羽君狐假虎威,強撐在王座上,斷界城動蕩頻發,而她左右奔忙,身心俱疲。
某個夜里,她取出了這根寧長久贈送的月枝,對著它輕輕禱告,奢望著能得到神靈的啟迪。
那一夜,幻想變成了真實,月枝竟真的給出了回應……這道身影第一次從中飄出,像是書中記載的,一種名為云彩的東西。她看癡癡地盯了許久,竟情不自禁流下了眼淚。
這道縹緲的身影沒有說話,她只是無聲地舞了一套劍術。
邵小黎看得似懂非懂。
隱約間,她似乎得到了某種傳承。
自那之后,堵在她修行大道上的冰雪開始消融。她的境界水漲船高,突飛猛進,徹底壓倒了所有人,成為了斷界城真正實至名歸的王。
而這道枯枝中的影,每十五日出現一次,一言不發,只授她道法。
邵小黎輕跪在地,垂首學習。
她與這道身影有著莫名的親切感……這種親切并非因為她對自己的好,而是更深層的,類似于血脈靈魂之類玄之又玄的東西。
白衣女子舞過了劍術。
邵小黎再次叩首感謝。
女子依舊沒有說話,化作一團漸淡的云,潛回了月枝之中。
月枝沉入了殿中央的水池之底,無法看見。
邵小黎緩緩起身。
她記憶著方才白衣女子的劍術,又有啟發,意隨心動間,她斜豎右掌,并指前推,斬出一道若有若無的劍光。
幽暗的殿中,無數的,類似人關節爆裂的聲音炸響。紛飛不止的劍光白得像雪,沿著手指的中軸前推,轟然撞上了殿門,震得殿中所有的陳設顫栗不止。
邵小黎收回了指。
她原本以為自己已到達了這個世界的頂點,但每次白衣女子授技之后,她又總能獲得一絲玄妙的精進。
月枝中的人影究竟是誰?寧長久認識她么?為什么他給我月枝的時候從未提起過呢?
邵小黎困惑不解。
“這……本該是你的機緣吧。”邵小黎輕聲呢喃。
如若寧長久不將這月枝送給我,那學習這月枝中萬千技法的,將是他,而不是我……雖然老大已經那么厲害了,但總是技多不壓身的啊。
邵小黎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傷心。
但月枝中的人影愿意現身,也算是認可她了吧……
“可你到底是誰呢?住在這月枝之中到底是為了什么?”邵小黎輕聲呢喃。
她持著劍,越過水色漓漓的殿池,向著外面走去。
邵小黎并不知道,她背過身之后,那縷輕煙般的影子便重新浮現了,她凝視著自己的背影,直到消逝。
這是斷界城平凡的一天。
中土。
天空被大雨洗刷了一夜,澄明透亮。云絮雪白,不摻雜質,輕風不驕不躁地吹拂著,鳥雀啁啾鳴囀之聲灑遍四野。
虛幻的劍上,司命載著寧長久掠過長空。
一路上,他們撞碎了無數的白云,那些白云灑在天上,宛若魚身上刮下來的鱗片。
萬妖城在古靈宗正北方向,倒是不需要堪輿圖尋路,馭劍過空,看到一大片連綿的,黑色礦山般的城池映入眼簾時,便是傳說中,萬妖齊聚的古城了。
只是中土太過浩大,哪怕以司命的修為,馭劍萬妖城也需要足足七日之久。
“師妹之事多虧了你,若沒你幫忙,想來我早已心力交瘁了。”寧長久立在她的身后,雙手扶著她的肩膀作為固定。
司命雙手負后,她并未刻意阻攔風,反而任由清風拂面,將那滿頭銀發吹得飄卷,這些銀發大斗都覆到了寧長久的臉頰上,就像是一個蒙在臉上的真絲簾子,弄得寧長久難以看清事物,還頗有些癢。
司命聽著他的話語,淡淡地做出了回應:“我幫的是小齡和嫁嫁,又不是你。”
寧長久聞言,輕輕笑了笑,他嗅著鼻尖縈繞的發香,道:“總之就是多謝你了。”
司命唇角勾起,笑意譏諷:“謝我又何用?若你誠心感謝,不若將我奴紋去了。”
寧長久想了想,伸手撥開她的發,認真地看著她,問道:“若我將你奴紋去了,你會怎么待我?”
司命略一沉吟,同樣認真地說道:“那我就讓你端茶倒水,做牛做馬,將你關進籠子里羞辱你,再在你某些部分烙上奴紋,哦,對了,狐貍尾巴也是必不可少的。”
“……你若說兩句好話,我興許心軟,就替你解了。”寧長久沉默片刻,氣笑道:“我怎么覺得是你自己不想解奴紋?”
司命冷笑道:“我只是懶得騙你。”
寧長久問:“你對我恨意這么深?”
司命道:“神官無瑕,若非我本愿,任何觸碰我者皆為罪人,你已是十惡不赦,總有一日,我會親自將你應受的刑罰加身于你。”
寧長久笑問道:“你早已卸任,哪來這么大的官威?”
司命輕蔑道:“不必以你的卑劣凡心揣度神女之意,待我回到神座之日,你在階梯下匍匐就好。”
寧長久感受著拂上臉頰的發絲,輕聲道:“若是回不去了呢?”
司命傲然道:“神國除非易主,否則不可能不認可我。”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還有更深的想法埋在她的心里——若是神國無主,此刻夜除已死,那她作為神官,便可以順理成章地接掌神國的一切。
五百年前,圣人被鎮殺之后,他的神國便由他的天君繼承了。
雖然天君哪怕繼承了神國的力量,也遠遠不如當年的圣人強大,但又如何?十二國主輪番鎮守,一年不過一位,其余國主再強也與自己無關,在自己的年份里,自己便是天下無敵。
既然有過先例,但她作為幸存的神官,為何不能效仿古法?
一神之下終究不夠完美,唯有成為神國之主,才有可能將夤夜般糾纏在夢境中的白衣心魔斬去。
司命每每想到此處,曼妙起伏的軀體里,便會迸濺出不滅的、可以將識海煮沸的星火。
她強壓下心中驟起的念頭,眸光如常。
寧長久沒有想到身前女子心中的野心,他咀嚼著“神國除非易主”這句話。
他知道,那個夢魘般折磨了司命幾百年的女子之影,很有可能就是師尊。
師尊斬殺了無頭神之后,她有順手將它的神國接管么?
“神國為何不可易主?”寧長久忍不住問。
司命直言不諱:“世間所有的神主,都有蒼穹上對應的星,唯有得到星的認可,才能被神國接納。殺死無頭神的人再強大,也斷然得不到星辰的認可,更不可能掌管神國。”
寧長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司命微笑道:“怎么?開始為自己的未來擔憂了?”
寧長久回擊道:“我們自相遇以來,你幾曾勝我,我怕你做什么?”
司命淡然道:“世間的王朝沒有長生不衰的,縱橫洪荒的太初六神也焚作了歷史的骨灰,曾經向天問命的圣人也即將死去……時間的偉力之下,他們尚且如此,你又何來的自信?”
“你說的這些與我何干?”寧長久淡淡回應。
“哦?你又有何詭辯?”司命細眉輕挑,她微微回頭,余光看了眼寧長久,絕美的臉頰逆著光,線條勾勒明亮。
寧長久看著她的容顏,認真道:“王朝雖盛極必衰,從沒有千秋萬代,但那總是百年千年后的事。”
寧長久話語頓了頓,微笑道:“現在,正是我的王朝。司命姑娘生不逢時了。”
陽光穿過銀色的發,落在寧長久的眼中,點點碎芒如銘刻瞳孔深處的符文,散發著耀目的光彩,司命心中一動,緩緩轉過頭,遮住了迎面而來的光。
她冷哼道:“再說這般不要臉的話,我就把你從劍上踹下去。”
白色的太陽橫跨穹頂,顏色慢慢變深,落到天邊時,已描幕上了淡淡的橘紅,它向著連綿的山巒墜落下去,仿佛山岳之后藏著供它休憩的黑暗之海。
跨越天空的虹芒漸漸變細,落入了一片山道之中,鳥雀受驚振翅,飛入了夕照里。
司命收好虛劍,順著山道的階梯緩緩向上走去。
他們的頭頂遮著密集的樹冠,晚陽自葉隙間篩落,透著斑駁的磚紅,這些光與司命的黑袍融為一體,在寧長久的白裳上留下溫暖的影。
司命哪怕五道,馭劍一日也總有些倦怠,更何況還是虛劍。
但她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沉默地順著臺階向上。
寧長久看著她陽光中緋色的后頸,微笑著關切道:“你馭劍一整日,應是累了,我們尋間客棧休息一下吧。”
“客棧?”司命清冷的話語中透著不屑:“寧大劍仙這般嬌貴,修至紫庭境巔峰,竟還要如常人般住店?”
寧長久走在她的身邊,緩緩說道:“你勞頓一日,我若再讓你風餐露宿,像什么話?”
司命冷冷道:“虛情假意。”
寧長久道:“若宗主大人不愿,我們尋個破廟住下也不是不行。”
司命道:“我不喜神廟。”
“為何?”寧長久問。
司命淡淡道:“神廟供奉的神靈,大都名不副實,遇人叩拜祈愿也極少回應,若我見了,我怕忍不住砸爛他們。”
寧長久無奈地笑了笑,問:“那宗主大人意欲何為?”
司命道:“夜間換你馭劍便是,怎么?難道你想偷懶?”
寧長久道:“我的境界與你相比,若星輝見到皓月,我馭劍一天一夜也抵不上你半日,還不如今夜好好休息算了。”
司命冷哼一聲,道:“明夸暗貶,你果然伶牙……無恥。”
寧長久疑惑:“什么意思?我怎么貶你了?”
司命向著臺階上走去,她后頸的夕陽漸漸淡去,變回了耀眼的白色,她未摘下妖狐面具,像是越過山林的千年妖怪,古艷無雙。
她徐徐說道:“星辰與皓月……它們究竟孰大孰小,你難道不清楚么?凡人一葉障目,只覺月如冰輪,光芒無限,星如塵沙,搖搖欲滅。但這是井底之蛙的想法,我們所能看到的所有星辰,都遠比月亮要來得大而明亮。你以此話阿諛我,不是譏諷又是什么?”
寧長久無奈地笑了笑,他看著司命掩在面具下的眼眸,好心提醒道:“你這番話真假不論,但于我們而言,越近的星辰便越強大,若月上有仙人,聽了你這番話是會降罪的。”
司命看了他一眼,似在嘲弄他的無知:“月上何來仙人?月神比第七神死得更早,仙宮早已荒蕪幾千年,人間也絕無通往月亮的道路。這世間最多多出幾個竊取月亮權柄的盜賊,又哪會有真正的仙宮傳承之人?”
“……”寧長久看著一如既往自信的面容。
司命總是這樣,在一些自己一知半解的事上總顯得聰明而謹慎,但在一些她自以為了解的秘密上,又顯出了近乎可愛的狂妄。
他知道師尊定與月亮相關,葉嬋宮這個名字更幾乎將她的身份直言不諱了。
但若司命的話語是真的,人間的天空已被遮蔽,太初六神尚未能逃離,師尊又是如何得到月亮真正的傳承的呢?又或者說,她也只是竊賊?
寧長久知道,自己在未見到葉嬋宮之前,是無法想通這些事的。
但……他忽然無比期待司命見到師尊時的模樣。
七百年的夢魘真實地落到面前,到時候她會是什么表情,她還能守住這份不可一世的高傲么?甚至,會不會拜師尊為師,成為自己的八師妹什么的……
寧長久胡思亂想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司命不解地看著他,道:“我戳穿了你的愚蠢,你怎反倒還笑了,這般不知廉恥?”
寧長久未答,將這份秘密埋在心里,他看著司命,微笑道:“司姑娘教訓得是,只是再這么走下去,城可要封了啊。”
司命看著他,道:“小齡危在旦夕,你這做師兄的,怎么這般不著急?”
寧長久道:“急也沒用的。這些日子我們絕不可疲于趕路,一定要將精神時刻調整好。磨刀不誤砍柴工,萬妖城之行若是順利,時間上也差不了多少。”
司命黛眉輕蹙,問道:“你擔心有人來攔我們?”
寧長久點頭道:“有這個預感。”
“嗯,也罷,既然你這般膽小怕事,那先休息一夜吧。”司命輕聲嘆息,無奈妥協。
兩人御劍,又越過了幾片大山村鎮,終于見到了一座偏居一隅,不算繁華的城。
入城之后,寧長久與司命一道去吃過了當地特色的菜,兩人的話鋒從出門便沒有停著,始終針尖對麥芒,互相譏諷個不定。
直到菜上來之后,兩人才暫時地冰釋前嫌。
熱騰騰的霧氣里,司命已摘下了面具,她易容后的臉依舊美麗,看上去就像是柔和而嫻熟的婦人,與她內在的氣質很是不搭。
寧長久發現,自己與她在吃飯這件事上又有著不可思議的默契。
他們都恰巧互相不喜歡對方喜歡的菜,所以也未有當初他和襄兒漁舟吃鱔絲時的勾心斗角,和諧得出奇。
吃過了飯,司命心情好了一些,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這些人間珍饈應是天上的恩賜了。”司命的話語依舊透著居高臨下的態度。
寧長久反駁道:“這是人類自鉆燧取火以來,一點點發掘食材,香料,鉆研烹飪手法,慢慢取得的文明之一,與你們這些神明何干?”
司命冷哼道:“人間的一切都是神的恩賜,生殺予奪皆不由他們,文明不過是人間自己給自己營造的幻覺罷了。”
寧長久笑了笑,道:“也許有一天,神官大人會改變自己的看法。”
司命想了想,道:“除非我成為人。但……那是不可能到來的。”
她是神國最精美的瓷器,象征著時間的玄妙與永恒。
司命以絹輕拭櫻唇,緩緩起身,離開了店。
寧長久拿著陸嫁嫁給他的錢去結賬。
夜風清涼。
“去街上走走?”寧長久問。
司命看著幽暗的長街,輕輕搖頭:“這里的夜景比不上衣裳街一絲一毫,有何好看的?”
寧長久想起那場煙花,點頭道:“衣裳街畢竟是煙柳繁華之地,確實比不得。”
司命道:“你去尋間客棧吧。”
寧長久頷首,帶著司命去尋客棧。
掌柜的看到有客人前來,笑道:“客官應是大地方來的吧,真真是郎才女貌,不知兩位要什么樣的房呀?”
司命聽到郎才女貌兩字,微微蹙眉。
寧長久看了司命一眼,司命以目光冷冷回應,似在說挑什么樣的房還需要說?當然是最好的。
寧長久對著掌柜笑了笑,道:“來兩間天字號的房。”
掌柜間他衣著樸素,但出手闊綽,態度更端正了幾分。只是……兩間房?
“兩位……是鬧矛盾了?”掌柜小聲問道。
司命深吸了一口氣,雙手環胸,神色不悅。
寧長久為了掌柜的安危著想,立刻道:“我們并非夫妻,只是同路而已,來兩間房就是了。”
掌柜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他翻了翻帳,忽地一拍腦袋,苦惱道:“險些忘了,今日店中來了大客人,占去了不少房間,店里天字號房本就不多,此刻……更只剩一間了,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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