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度之間 14安娜(中篇)
“能帶一個人?”蘇月率先激動起來。
西裝男點著腦袋收好了合同轉身離去,指了指門口的位置開口道:“可以的話,邊走邊細聊吧?我這邊其實還不止路橋先生一個客戶。還有一位叫大海的先生,在隔壁房間。”
“成那我跟你走出去聊聊,路橋我走了。”蘇月拿上了便當的飯盒擺著手。
路橋只能淡淡地點頭,看著蘇月跟著西裝男緩緩離開,顯然聊的都是自己的事情。
路橋不清楚這個事情的成功率是多少,但大概清楚對方要對自己做什么。
除了腦袋之外,所有的器官全部換成人工的。
要造多少罪路橋不清楚,此時此刻腹部遍布全身的持續疼痛,止痛藥也開始漸漸變得無效,所以還不如一了百了,哪怕成功率也沒有西裝男說的那么高。
但與其生不如死地一直疼下去,不如賭一次愜意地多活四十年。
路橋就這樣想著,吃力地爬起來打開了手機。
路橋打開了錄音,整理了一下自己已經掉光沒剩下幾根的頭發開始錄制。
“大家好,我是路橋。醫生說我沒有一個月了,今天我接到一個好消息。一家生物科技公司找到了我。他們為我制訂了治療方案,能不能成功都是未知數。當然我簽了合同,合同里似乎有保密協議。所以后續的內容我可能沒辦法每天播報我的狀況了。只希望未來的某一天,我能健康地拿著手機宣布我回來了。”
這是發布出來的視頻,結尾路橋吃力的鞠了一躬。
視頻畫面內,路橋的話語十分地流暢。
但其實每一句話都十分吃力,后期路橋一點點用顫抖的雙手進行刪減編輯。才有了這段較為流暢的視頻。路橋清楚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個視頻。
視頻發出之后,一個小時的時間。
有表示加油的,自然也有提出反對意見,更有甚者還有表示作秀的,但不管如何路橋已經不在乎了。
第二天早上送早飯的蘇月沒說什么,反而是路橋先開口道:“那個從頭再來,你怎么想?”
蘇月只是點著腦袋回答道:“試試唄?總比什么都不做要好。今天晚上我陪你一起去,他們說會開車來接你。”
晚上十點的樣子,西裝男再度如約而至。
身后兩個護工帶著躺椅,護工們的動作井然有序。
熟練而又專業地將路橋抬上了躺椅推了出去,坐電梯從住院部三樓到了地面。
那是一輛救護車,路橋被帶了上去。
路橋的余光看見西裝男跟蘇月坐上了身后的豐田SUV,右側似乎還有輛救護車已經關門,顯然里面還有別人。
路橋有些難受,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氧氣機立刻被護工用專業的方式帶上。
一個小時的車程,車子慢了下來。
耳邊能聽到通力合作的聲音,將東西抬下之后帶走的聲音。
路橋這邊的救護車打開,幾個人合力將路橋抬了下去。
路橋的余光看見了著急的蘇月,還有一旁拉著蘇月不讓其靠近的西裝男。
這里似乎是一個園區,路橋被帶進去之前做了一次消毒處理。
能感覺到有兩個通道,自己被帶去消毒除塵后進入了左邊的通道。
而右邊的通道無需這些步驟,兩個通道之間由玻璃貫穿。
狹長的隧道,路橋能感覺到護工帶著自己前進。
玻璃墻外蘇月跟西裝男在追趕,似乎蘇月還在呼喊但什么都聽不見。
終于到了一個落腳的地方,路橋被護工們攙扶起來。
隨后看見了另一個人,他應該也是簽訂協議之后被帶來的。
看起來比較肥胖,此時已經被支撐在了一塊金屬板上,對方似乎比自己還要嚴重,至少連哼哼的力氣都沒有了。
路橋被扶起之后也被抬了過去,被放在金屬板上的路橋感覺到后背冰涼涼的。
護工開始為自己扎針,路橋虛弱地開口道:“我的手術什么時候進行?”
護工連忙回答:“現在就開始,手術全機械進行。因為需要替換的器官過多,手術可能需要進行一個星期。”
一個星期的手術?
聞所未聞的路橋此時還想開口,卻已經沒了力氣。
給自己插上的針似乎是全麻,路橋的眼皮都開始下垂。
面前是一面巨大的鏡子,但路橋清楚肯定是透鏡。
此時的路橋居然想笑,心里莫名地攀比起來。
身邊的胖子跟自己比起來,自己是幸福的。因為胖子沒有親屬陪伴,而蘇月應該就在透鏡后面看著自己。
疼痛感從身上傳來,路橋才反應過來不是全麻。
身后的金屬板上似乎有金屬設備,此時插入自己的后背。
感受著疼痛的同時,眼前半透明的玻璃上似乎出現了一個液晶儀表。
光芒照射眼皮,面前感覺出事一個帶數值的輪廓。
路橋大概能夠明白,這應該是自己的身體各項參數,用來監管自己保證不會出現錯漏。
疼痛感似乎也是一項參數,否則也不會一疼某項數值就在眼前閃爍出一長條。
路橋的眼皮抬不起來,但也因為不能動了所以五官感知力劇增,能感覺到這些數值幅度很大,身體的一小點變化都會被精準地掌握,白霧噴灑在自己身上。
路橋感覺到了寒冷,隨后開始變暖。
分不清冷暖代表著感官開始失調,疼痛感也因此下降。
路橋親身感受這金屬在自己身上上下游走,而隔著玻璃的蘇月此時已經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路橋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蘇月全部看在眼里。
一旁的西裝男不停地在安慰:“這是正常的流程,請您不要緊張。”
蘇月眼前的畫面,路橋的皮膚開始被剝離。
頭部以下皮膚被機械臂熟練地切開,液氮不斷地冷卻讓鮮血不斷滲出。
路橋和身旁另一位同時手術的胖子一同,被一點點地完全剖析。
西裝男遞給了蘇月一只手表解釋道:“這手表上有路橋所有的數據,最右上角的三個小燈。由紅黃綠顯示危險、適中和健康。分別代表身體狀況,此時進行的難度和疼痛程度。下面的圓盤則是實驗……我是說手術的進度。”
西裝男顯然說漏了嘴,實驗兩字脫口而出之后改口說了手術。
但蘇月拿過表之后沒有多想,看著手表上的畫面。
西裝男再度補充道:“您隨時可以過來,滑動右邊的界面第一個按鈕就是和我們通訊。告知司機你所在的位置,就會有人接您過來。手表自帶的NFC可以刷開我們的門禁系統。”
蘇月點著腦袋離開,但時不時還會轉頭看向路橋。
一臉的戀戀不舍,但顯然也無可奈何。
第二日,下班的蘇月到了現場。
發現路橋胸部已經完全被打開,肋骨被換成了可再拆卸的金屬罩
雙肺已經被摘除,新的肺部是兩個銀色的正方形物體。
而此時手術已經在動胃部,西裝男姍姍來遲開始為蘇月解釋道:“新換的肺部是自適應調節,有三檔可調。一二檔是正常人的休閑和極限運動功率,三擋開啟后甚至可以用呼吸為身體其他部件散熱。也稱之為全開胃部,為了達到這種模式,胃部也會進行升級,更換的新胃再也不需要攝入食物。只需要將我們調制的營養棒塞入特定的凹槽內,就能保證二十四小時無需其他能量攝入。”
對于這些完全聽不懂的名字,蘇月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下意識的詢問道:“很貴吧?”
“完全免費,當然了路橋身上的配件都是初代最好的。之后我們會節省開支,并且做到真正地民用。”西裝男解釋道。
“是嗎,價格呢?”蘇月也只是出于好奇地詢問。
“大概兩百美金,當然還會進行縮減,目標是五十萬美金,能做到讓除了腦部損傷外的其他傷者完全康復,甚至能讓八十歲以上老者,再普遍延續四十至八十年。當然,最后還是要看大腦壽命。我們能更換所有的器官,唯獨大腦無法更換。”西裝男再度解釋道,感覺打開了話匣子。
蘇月也只能點頭,對聽不懂的話并不在意,只希望路橋能好起來,并表示自己看不了那么血腥的畫面要離開,明天這個時候再來。
第三日,胃部和雙腎已經更換。
大腸和小腸開始套上看似塑料的管道,慢工出細活。
西裝男依然是姍姍來遲,之后開始解釋:“雙腎的過濾設備,官網您也看見了。跟胃部的設備同時一天一換,之后要改造的就是排泄設備,到時候一天兩還一取就可以完成一天的消耗。”
蘇月點著腦袋,才發現今天心臟也已經被更換,上面似乎有一塊芯片狀的位置。
蘇月指著詢問道:“我都不認識,那個是芯片嗎?”
“嗯,是一個叫安娜的系統。后期我們打算用網絡控制,但初代為了不發生問題我們打算內置。”西裝男解釋道。
“這玩意有什么用?”蘇月反應過來。
“你也知道,越是復雜的設備越容易損壞。這個叫安娜的系統并沒用,它沒有操作界面。只是個輔助控制系統,會調節身體各處為活下去制造條件。就比如身體過熱,但是自己沒有發現,那么安娜就會強制開啟三擋呼吸降溫。”西裝男解釋道。
蘇月反應過來:“為了活下去?”
“是的,為了活下去。”西裝男回應道。
“那么會不會為了活下去,而作出過激的舉動呢?比如說不受控制?”蘇月再度詢問道。
“我不懂你說的不受控制是什么意思?”西裝男尷尬地笑著。
“就是……”蘇月還來不及說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此時另一邊的房間紅了起來,眾人都目標都看向了路橋身旁的胖子。
對方的手術進度跟路橋幾乎是一模一樣,所以也算是可以作為參考。
此時的手術似乎是出現了什么問題,儀表臺的數據完全錯亂,手術刀切過的位置,液氮并沒有及時冷凍,血液開始噴薄而出。
胖子此時睜開了眼睛努力地掙扎,似乎發現了自己的狀況不對勁。
等胖子看見自己身下的狀況,各項數值都飆升到了一個無法理解的數值。
心臟肺部開始全速運轉,血液再也無法凝結完全噴射而出。
下一秒胖子沒了動靜,顯示各項體征為零。
蘇月捂著嘴巴不知所措,激動地詢問道:“路橋不會有事情吧?”
西裝男捂住了蘇月的眼睛開口道:“我們出去聊吧,這里會有專人進行打掃。這一次是我們的失誤,原本的實驗樣品就兩位,我們會確保路橋不會有任何問題。”
蘇月點著腦袋,莫名地開始擔心起來。前幾天放下的心,再一次懸了起來。
第四日,蘇月這邊拿著手表設備呼叫司機,司機雖然還接待蘇月來到基地。
但門禁卡已經無法使用了,西裝男在門口解釋道:“因為暫時無法知曉是什么引起的手術失敗,為了顧全大局考慮。觀察位置已經關閉,確保不會有外力再次影響到手術全過程,蘇月小姐不好意思,如果您真的需要,請查看手機。而且我保證,按照現在的狀況每天就可以看見路橋出手術臺了。”
蘇月點著腦袋,自然理解。畢竟手術成功比看見手術過程重要。
第五、第六日和第七日。
蘇月今天下班,司機已經開著車在門口等待著。
司機看見蘇月連忙招手,蘇月也明白地跑向司機坐入副駕駛。
這一次的車子沒有開往基地,而是去了之前的醫院。
原本的住院部普通病房,變成了六層的頭等加護病房。
蘇月到的時候,兩個白大褂和西裝男都在場。
蘇月第一眼看向了路橋,路橋面龐依然消瘦但身體格外地健壯。
健壯是因為人造器官略大,為了看起來正常所以給其進行了虛假的肌肉填充。
看起來下半身就像是一個健壯的男人,但腦袋完全暴露了路橋消瘦的面貌。
看見進來的蘇月之后開始鼓掌,西裝男連忙解釋道:“這兩位是我們實驗部的左右手,本次項目的完全負責人。也是未來,路橋身體的維護和發展方向監督員。”
蘇月點著腦袋上前與兩位白大褂握手,兩位也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一位叫阿爾法國人長相,另一位叫歐米茄像是老外。雖然不清楚,蘇月也覺得這個名字只是代號。
當然此時的蘇月根本不在乎兩個人,目光看著路橋詢問道:“你們剛剛鼓掌是手術很成功對吧?可路橋怎么還在睡?”
叫阿爾法的博士開口道:“手術成功是一方面,體內的藥劑還沒完全消散。等消散之后,慢慢就會蘇醒,不過神經方面都進行過切除,需要愈合生長,應該需要一定時間的復建,不過肯定比一般手術后恢復的復建要快很多。”
此話剛說完路橋幾乎是瞬間睜開了眼睛,沙啞的聲音開口道:“我在哪?”
蘇月詢問道:“路橋,你醒了?”
路橋眨巴著眼睛開口道:“全身好疼,我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發生了什么。有一段時間無法和外界接觸,感覺度日如年。終于熬過去了,我還怕熬不過去了。”
此時的歐米茄笑著:“你的身體經歷了一次巨大的變化,疼痛是必然的。這種疼痛會堅持幾個月,甚至之后的幻痛可能會相伴一生。畢竟器官都已經不是原來的了,習慣一下就好了。”
蘇月興奮地大喊:“沒事了,沒事了!等你站起來,我們就結婚!”
路橋反應過來,摸了摸褲襠是平的。
西裝男尷尬的解釋道:“沒辦法保留,之前協議上說過。”
蘇月搖著腦袋:“我不介意!”
維度之間 14安娜(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