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河山風月 431、又一年秋月
風呼嘯而過,樹林大道附近,到處都是雜亂人影,兇猛的野獸在夜嚎,暗處時不時有閃爍的幽光,那是兇獸的瞳光。
面對大量集結的人群野獸只在黑暗中徘徊,不敢貿然出擊,而是伺機而動,只要有人掉隊或頂不住疲憊,在路邊睡著落單,很快就會成為林中野獸的大餐。
人實在太多,驚魂未定的逃兵大量逃竄,很多人在路上便堅持不住,在路邊沉沉睡去,而他們很快就會成為野獸的美食。
大量的潰兵只知道大體向南漢首都番禺的方向逃竄,等到天亮之后,似乎擺脫了追兵,越來越多人如劫后余生一般。
只不過大量潰兵沖出樹林之后,下方是一段緩坡,還來不及慶幸時,卻發現前方是數不盡的秦軍,他們的人馬已經挖出長長壕溝,將大片的樹木砍倒,留出橫穿東西數百步寬的長長隔離帶,樹木被做成柵欄和拒馬,也讓逃兵失去掩護,幾乎沒可能沖過去。
顯然秦軍早已經等候多時,隨著第一批懵逼的潰兵到達前沿,遠處的大道上塵土飛揚,大量鳥雀如烏云般飛起,側翼的騎兵已經開始包抄。
這一次,除了一些人驚慌逃竄之外,多數人已經絕望了,他們大多接連從北方一路戰敗過來,又經過一夜逃竄,如今已經精疲力盡。
很多人絕望的放棄了抵抗,癱倒在地投降,大片戰俘堆疊在山腳,前方的秦軍緩緩靠近,也沒有急著放箭。
金秋八月,南漢國最后的抵抗落下帷幕,潰兵在番禺城北一百多里處撞上早已經枕戈待旦的秦軍,被俘兩萬余人。
至此南漢國接連損失超過十五萬部隊,再無抵抗的能力。
秦軍水陸兩軍六萬大軍,在中秋佳節齊聚廣州,包圍了南漢國京城番禺,周邊三十里內,所有的民房城鎮被征用,南面出海口被秦軍艦隊封鎖,南漢國主準備用于逃跑的艦隊被秦軍水軍俘獲。
南漢國徹底陷入絕境。
在大軍包圍國都之前,南漢國從海上派出數艘小船趁夜突圍,帶著投降的書信走海路去往北方,想以自去帝號,割地,上貢等手段向秦國天子史從云求存。
并非劉鋹的什么計謀,而是宮里的太監和宮女們商量出來的辦法。
八月中旬,秋,出兵已經半年,劉鋹的求和信先于戰報到達京城。
這就考量君臣之間的默契和天子對前線將領的信任了。
如果對前線沒有絕對的信任,那么同意劉鋹的條件就非常誘人,他放棄皇位,割讓大片土地,俯首稱臣,年年上貢。
甚至朝中的一些官員都覺得應該同意他的條件,他們覺得再打下去,也不一定會取得更大戰果,沒有軍隊可以百戰百勝,這是戰爭的常理,趁著秦軍接連取勝,沒有一敗,立即爭取最大的好處也是一種優秀策略。
不過史皇帝沒有立即同意,他對自己手下的兵將十分信任,相信他們的能力,再者從戰報上看,他們的戰損不大。
還有就是他知道曾經的歷史,他知道曾經的北宋滅北漢戰爭打得十分輕松,所以他在心里判斷,這次可以直接伐滅南漢。
如果敵人是遼國,那么他可能就會同意大臣們的建議。
最終,史皇帝力排眾議,拒絕了劉鋹的求和,直接讓使者回去告訴劉鋹,他穿著素服來大梁認罪,否則自己不會收兵,隨后便將使者遣送出京,還派人護送他們回去。
八月十四,中秋佳節前一天,史從云懶洋洋躺著,院中菊花紛繁,恍若一片花海,史從云悠閑躺在他喜歡的胡床上,小黃花穿著精致嫩黃宮裝俏生生在一邊給他沏茶,遠處的亭臺里,亂花飛舞,趙侍劍白色衣裙,面容清俊,正用筆寫著什么。
秋風裹挾亂花,夾雜一些墨香,輕輕越過遠處青白圍墻,老樹瑟瑟作響,落葉飄零,讓人不想起床。
趙侍劍如今喜歡上了一樣新工作,那就是把他的言語都記錄下來,包括一些對話,就如孔子和他的弟子那樣,她覺得這或許會給他們的子孫后代留下什么。
史從云也不阻止,一開始他只是想讓趙侍劍記錄自己的軍事思想,就如“李衛公問對”那樣,不過后來慢慢記得就很多了。
只不過起居郎卻很有意見,覺得貴妃是搶了他們的活,他們有意見也沒辦法,誰讓人家是貴妃呢。
一般來說,天子最寵愛的女人都是貴妃,因為皇后之下就是貴、淑、德、賢四妃,貴妃為首,在后宮中僅次于皇后,肯定是得到寵愛最多的人。
而皇后對于皇帝來說,多數時候都是政治聯盟,不看皇帝喜歡不喜歡,而看她背后的背景和勢力。
所以古來君王多數時候最寵愛的女人都是貴妃,趙侍劍在貴妃的位置上,起居郎們也只能委委屈屈算了。
“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黃。令籬邊色,羅含宅里香。幾時禁重露,實是怯殘陽。愿泛金鸚鵡,升君白玉堂”
看著滿院菊花,趙侍劍突然吟了一首詩。
史從云看她一眼:“你想當官啊。”
“不是”趙趙侍劍給他個白眼,然后道:“是小時候經常聽爺爺念,此情此景一下想起來了。”
“過來,別寫了,放松放松,明天就有得忙了。”史從云招手。
趙侍劍放下手中的筆,幾步過來,史從云伸手攬住她,把身下胡床壓得咯吱咯吱作響。
滿院黃花蕩漾,天高云淡,秋高氣爽,趙侍劍坐在他身上,握著他的大手,“你不擔心南方的事嗎?”
史從云道:“擔心也沒有,不過應該問題不大,潘美,郭廷謂,司超,黨進,尹崇珂,曹彬,王環等人,他們都我帶出來的,他們的能力我心里有數。”
趙侍劍聽他說著突然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他,慢慢似乎迷失了一般。
“怎么了,是不是看為夫越來越美了。”史從云得意。
趙侍劍輕拍他一下,“”
“只是想,你二十多的人,是如何統御那么多驕兵悍將的,有時候我想都不敢想。”
“那是我的本事!”
“哼”趙侍劍輕哼了一聲,不過沒有反駁他的說法,反而呆呆看著他,如入迷了一般,臉蛋微微泛紅。
史從云也看著面前的小娘,輕輕將她被風吹亂的鬢角亂發理到耳后,兩人四目相視,空氣也變得曖昧起來。
卻在這時,外面的宦官匆匆在門口高聲:“稟報陛下,南方的戰報來了,樞密院剛送過來。”
這一下熄滅了史從云想在漫天花朵中來場爛漫秋日野戰的想法,趙侍劍一下跳起來,又覺得自己反應過度,連整理儀容,一本正經說:“戰報緊急,官家快去看看吧。”
“要沒急事,老子讓樞密院那幫老頭加班到死。”史從云罵了一句,也不知道是開玩笑還是說真的,遠處侍奉的宮女偷偷偷笑,大家已經習慣了天子的脾氣。
五代河山風月 431、又一年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