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河山風月 56、李谷回京
趙小娘往日不穿裙子的,因為那樣不好做事,不好服侍他。
如今換淺色羅裙,裙邊以細絲鑲暗金邊色,身上一身長寬袖素色女裝,烏黑秀發不像往日那樣簡便的扎在后面,而是編成好看的芙蓉髻,插了一根簡單的銀簪裝飾,粉嫩可愛的耳垂上毫無裝飾,雪白脖頸漏了出來。
趙侍劍臉上似乎天生寫著堅毅,仔細看是她的鼻梁比較直的緣故,平日操勞讓她小臉上的輪廓比較明顯些,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憐愛。
史從云越發有種沖動,趕快把她藏起來。
看著他火熱的眼神,趙侍劍也有些害怕,小聲道:“我只試試,馬上就脫下來還你。”
史從云繼承老爹的基因,雖然年紀輕輕,卻已十分高大,趙侍劍在他面前很嬌小,乃至有些柔弱無助。
每次趙小娘在他面前都會感覺壓迫感十足,從體型上看趙侍劍甚至只能到他的肩膀。
史從云深吸口氣,按捺住心里的躁動,“送你的,好好收著,明天我帶你去見李谷,按我們說好的來。”
......
李谷府邸在大相國寺對面的東大街,宅子很大,門面比較樸素,甚至比不上史府,占地卻大了很多。
府中一切安置很有格調,清雅為主,少有艷麗色調,十分講究,與史府東西兩大院布局不同,李府主要以前后兩大院布局。
從大門進就是白玉石基座的松鶴圖屏風。
兩側走廊屋檐上也有鶴形雕飾。
看得出主人受道家影響,對鶴十分追捧。
這種風氣比較普遍。
如大周禁軍殿前司主力就是鐵騎、控鶴,殿前司還有控鶴直,后蜀國也有控鶴都的編制等等。
這個時代,鶴是祥瑞,與神仙關系密切。
李谷原本就對道家學說比較偏好,不止從府邸風格,從他的作為中也能看出。
早在先君郭威時,李谷有次晨起不小心摔在臺階下,摔傷右臂,告假期間三次上表請辭相位。
郭威不準許,只是恩賜免除他上朝的奔波,準許他只在官署中辦公,不必去上朝面圣。
李谷在性格方面和西漢初的謀圣張良很像,都受道家思想影響深,都比較知足,追求的不多。
皇帝想找個能干的人也十分不容易,舍不得放他走。
后晉、后漢時候李谷就受重用,到大周朝,郭威還是不讓他走。
到了郭榮,北伐大軍的糧草籌集和太原攻城器械和攻城部署的機要大事都是李谷主持。
這兩天,李谷也才回到府中沒多久,已經在外奔波忙碌一個多月了。
除了朝中的重臣,知道的人不多。
夏末,河南河北連降暴雨,黃河泛濫,沿岸數州受到影響。
有些地段黃河決口,淹沒齊、鄆等州,百姓深受洪澇之災,許多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賣兒賣女,難以度日。
官家郭榮急需能人組織搶險救民,賑災除害。
很自然的又想到剛從高平回來,寫了沒幾天“起居錄”的李谷。
其實去寫起居錄就是李谷自己上書要求的,目的是為了不理要事,放松清閑,沒想到黃河一決堤,官家在朝中掃視一圈,最后目光還是落在他頭上。
李谷于是奉命率十數州民工搶堵黃河,按時完工,解除災情,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讓大周朝廷更得百姓愛戴。
李谷本人則在九月初八才風塵仆仆乘坐一輛牛車從封丘門低調回到京城。
回京那日,官家派自己身邊心腹王樸王文伯率東西班禁軍到城外迎接,還送去許多布匹錦緞,金銀茶葉,各地進貢的珍奇物品作為賞賜。
回家后,李谷一連休息了五日沒出門,照例謝絕所有登門拜訪之人。
接連的休整,好不容易才把疲憊的身心調整過來。
李谷今年已是五十一,連年奔波勞累讓他的背有些佝僂,他原本是個身材高大,善騎射的人,如今年過五十老態盡顯。
......
正午,大梁日頭正好,秋寒悄然而入,消解許多炎熱,剩下的的溫暖不多,特別是對于李谷這樣的老人,日光總覺得不夠。
他安逸斜躺在一張胡床上,墊著一張北方雪林中的女直國進貢的上好白虎皮,這是官家賞賜他的。
李谷緩緩招了招手,身邊得老仆為他蓋上一張薄毛毯。
“我不在家這些日子有什么大事么......”他微瞇著眼問。
“八月的時候官家讓韓昭遠以右仆射、太子太保致仕;讓楊凝式以左仆射、太子太傅致仕;讓李肅以太子太師致仕了.......”身邊的老仆答應。
李谷沒說話,心里想這些人要么是老了,要么是沒本事沒能力,官家給他們安排個后路便讓他們致仕了,把位置空出來。
想必是為了讓王樸等心腹上去吧。
李谷也想致仕,但官家就是不同意,由是感慨:“世上還是所求非所得的多,為人處世何必總是強求。”
旁邊老仆不說話,默默觀察家主的神情,覺得他從感懷中回神,才接著說:“官家還下令斬宋州巡檢供奉官、副都知竹奉璘于寧陵縣。
因為他坐視盜賊劫掠商船卻毫無作為,也沒有捕獲盜賊。”
李谷點頭:“自尋死路,官家銳意進取,他還抱著前朝作風,想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往后可能還有蠢人要吃類似的虧......”
老仆人不插嘴,就站在旁邊,等李谷說完繼續道:“王文伯也來了一次,沒見到家主就回去了。”
“他大概是想與我說說明年伐蜀的是吧......”
過了一會兒,李谷問:“史的小孩還來過嗎?”
“嗯,之后又來了五次,都沒讓他進門,他把東西放在門外就走,我一并收拾進來了......”
李谷點頭,也沒責怪的意思,“是個機靈小子。”
“對了,最近史家也發生一件事,兩軍司要調整調度,不少人就往史府上跑,那史從云直接讓人用木板把府邸大門給封上了。”史府和李府都在大相國寺對面,相距不遠,很多事傳得也快,這事在內城已經傳開,老仆人是當笑談說的。
“哦”李谷微瞇著眼睛,“倒是聰明。”
又接著說:“當初在高平一時口快給他留了門,沒想他年紀輕輕卻夠臉皮厚的。
以往見的年輕人駁他幾回面子,冷遇幾次,自然或羞愧,或憤惱,就知難而退了。
可史從云,小小年紀沒臉沒皮,真是個奇人。向訓還說他類其父,老夫看可一點不像......”
李谷邊說邊搖頭。
旁邊的老仆笑道:“相公這是夸他還說說他不是。”他叫孫舟,跟家主已經幾十年了。
“我也不知道,不過這類人十有八九都是惹事精,很麻煩,最好敬而遠之,不要招惹也不要理會。
老夫不想攪進去,該放手時需放手,否則就是招災引禍。”
“那下次他來我還說相公不在。”老仆孫舟答應。
“嗯,就這么辦吧。”
......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直到太陽從頭頂開始向西移動。
門房穿過庭院長廊,踩著青磚進來。
李谷迷眼睡過去了,孫舟便往前幾步,抬手讓進來的門房不要往前,小聲把事告訴了他。
孫舟聽完搖頭,“說曹操曹操到啊......”
五代河山風月 56、李谷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