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九十七章 暗星

從秦桑掌中誕生一顆顆明珠，飛到空中，散發出星光。

不計其數的明珠在洞府組成一條袖珍星河。

秦桑凝視這條星河，眼睛里神光熠熠，散發著神秘的光輝，蘊含無數星辰的衍變。

正是在參悟天河逆殺陣。

在他身邊，整齊擺放著天河逆殺陣的殘破陣器，但他遲遲沒有動手祭煉。

煉制法寶和煉制陣器存在相通之處，但又有區別，煉制陣器對煉器本領的要求并不十分苛刻，但必須精通陣禁之道，至少對即將布置的靈陣了然于胸。

所有陣器之間必須做到氣機合一，在煉制之前便對每一個陣器有完整的想法，方能成勢，進而成陣，否則煉制出來也是一堆破銅爛鐵。

凝望了一會兒，秦桑抬起頭，目光穿透山體，望向高空。

深夜無月。

澄明的夜空，無數星辰匯聚的銀河是那般璀璨，使人深刻感受到虛空的浩瀚。

秦桑想象著自己在銀河里遨游，在星辰之間穿梭，空間仿佛無垠，沒有邊界，亦無來去，他就是一只不知疲倦的魚兒。

這只魚兒卻有魚躍龍門的野心，不斷振尾，試圖掀起銀河之‘水’，甚至成為河流的主宰。

主宰當然只是妄想，秦桑頂多只能引動銀河，將天河逆殺陣的陣勢和銀河星辰勾連。

但在參悟大陣之時，妄想未必是壞事，秦桑不做拘束，任由自己的思維發散。

如此終將在某一刻，突然福至心靈，鎖定和天河逆殺陣契合的某一點，接下來便能水到渠成。

他敢這么做，是建立在對星辰之道有一定積累的情況下，換做旁人，只會神游萬里而做不到收束，除非運氣極佳，否則空耗時光。

在秦桑參悟天河逆殺陣的同時，太乙正在青羊觀苦修。

秦桑略微向他透露自己計劃離開，游歷大千，太乙頓時感到沉甸甸的壓力。

他自然想追隨在使君大人身邊，但他知道輕重，自己現在是道庭仙官，官職在身，意味著責任。

他留下來，可以照看青羊觀，了卻使君大人后顧之憂，還能時刻參悟四階雷符，未來可期。

使君大人定不會忘了他。

縱觀道庭的發展歷程，二十四正治皆是從一城、一地成長而成，青羊觀監察天下，已然可以視為一個游治，一旦使君大人起意，說不定最終能成長為道庭第二十五正治。

使君大人命他看守這份家業，可謂責任重大。

在霽天法會上，使君大人還花費巨資，為他購買各種能夠增益修為的寶物。

生怕辜負秦桑的期望，太乙一刻也不敢放松，坐于主壇，忘我修行，十年如一日。

十年間，秦桑等人都沒有再去碧空洞天，四宗還在籌備階段。

這一天，秦桑終于走出了洞府，來到單獨開辟的火室，大手一揮，不計其數的靈材浩浩蕩蕩飛出來，在他頭頂盤旋。

這些靈材無不是世間奇珍，即使被禁制封印著，也展現出各種神異，映照得房間里流光溢彩。

秦桑對這些靈材置之不理，先將一個殘破陣器取過來，懸浮在面前端詳。

突然，秦桑心念微動，上方落下數道流光，不見秦桑有什么動作，這些流光便被一團團火焰包裹，在虛空自行燃燒，摒除雜質，留下流質般的精華。

緊接著殘破陣器也飛了過去，在火焰中融化，和那些精華混合、交融，在常人眼里混亂的像一鍋粥。

秦桑不慌不忙，一道道禁制脫手，沒入其中，漸漸展現出非凡的質感，雛形已現。

這時，秦桑又突然停手，沉吟思索著什么，許久方才繼續，耐心雕琢起來。

經過一番忙碌，終于一件完整的陣器成型，可謂非常順利，和秦桑預想的沒有出入。

良好的開端令秦桑信心大增，煉制的速度越來越快，一件件陣器接連成型。

秦桑渾然忘卻了時間，不知過去多久，頭頂的靈材洪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件陣器。

這些陣器形態各異，有些渾圓明亮如玉珠，還有許多散發著金鐵光澤的寶劍。

這些寶劍的形制一模一樣，皆在劍身上銘刻七星，只是光澤存在差別，有一部分更為深邃，氣勢更渾厚。

‘錚！’

最后一柄七星寶劍成型。

秦桑長舒一口氣，屈指輕彈，七星寶劍發出清越之音。

“終于全部煉成了！”

秦桑略微吐納便恢復如常，飛到別觀上空，俯瞰大地。

此陣將作為護界大陣，自然要勾連靈脈，調動天地大勢配合布陣。

在去碧空洞天之前，秦桑打算先在別觀一試，假如一切順利，便在別觀進行星元灌體。

如此便要對別觀進行改造，以契合大陣，如果宗門里沒有煉虛修士，哪怕傾盡全宗之力，也要很久才能完成。

秦桑神識橫掃，喚醒在山中修煉的人。

紅梅二妖也被秦桑帶了過來。

對這二妖，秦桑頗為看重，她們能在破碎的小千世界修煉到化形后期，屹立一界巔峰，足見天資。

經歷大千世界的灰色劫雷之后，修為突飛猛進，有很大幾率突破化神。

以后她們便是青羊觀的中流砥柱。

山中飛出數十道遁光，有青羊觀送來閉關的弟子，有紅梅二妖，還有靈蝕，以及包括鏡藏在內的落魂淵余孽。

這些年，他們一直被關押在別觀，不殺也不放，秦桑也不搭理他們，消磨他們的心氣。

收服落魂淵余孽，以后玉朗和太乙便有人可用。

方方面面都已經被秦桑想到了。

“見過大老爺。”

紅梅二妖行禮，她們學著兩妖侯稱呼，又在前面加了個‘大’字，小五覺得不錯，也跟著這么叫，兩妖侯只能隨著。

靈蝕和秦桑并無師徒名分，則學太乙，稱呼秦桑使君大人。

其他弟子皆稱祖師。

一股靈風將所有人包裹，移至高空，眾人站在云端，敏銳之人已經意識到什么，滿臉激動，遠遠望著秦桑動作。

秦桑收起之前的護山大陣，抬起雙掌，掌心沖天。

大地隆隆巨響，山峰猛烈搖晃，幅度之大令人擔心會不會摧折。

但此山遠比想象中堅固，峽谷兩側的地面像毯子一般震蕩起來，或隆起、或沉降，猶如無數蛟龍在地下游走。

天地元氣更是瘋狂震蕩起來，直令得云濤怒卷，天翻地覆！

紅梅二妖看呆了，青羊觀弟子也是第一次見這種改天換地的場面。

在他們眼里，風云中心的那道人影威嚴如神明！

云開霧散，山還是那座山，大地、峽谷、綠蔭皆如故，卻有換了一番天地的感覺。

秦桑祭出陣器，接連打出，旋即又祭起一團流光，化而為星，散布虛空，剎那隱沒。

最后，秦桑手掌一揮，七星劍齊刷刷飛出，劍身倒懸，刺向大地，沒入地底，也消失不見。

直至秦桑布成天河逆殺陣，風波平息，眾人如夢方醒，記不清過去了多久，但這段經歷在他們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秦桑向這里望了一眼，一柄柄七星劍飛出地面，射向他們。

所有人手握七星劍。

“專心參悟法劍。”

秦桑下令。

將七星劍交給弟子們掌握，宗門齊心、共御外敵，才是最強的天河逆殺陣。

陣勢多變，因人而異，可以煉成劍形，也可以是其他形態。

秦桑更習慣用劍。

眾人不敢怠慢，立刻盤坐在云端，將七星劍平放在膝上，頓時有玄妙的知識流入心田，如饑似渴參悟起來。

秦桑放開神識，全力感知大陣。

過了一段時間，東方有遁光飛來，卻是太乙、玉朗和兩妖侯到了，并且帶來一群青羊觀的精銳弟子。

他們剛到便看到七星劍迎面飛來。

開山收徒百余年，青羊觀弟子修為最高也就金丹期，由他們控制七星劍，自然遠不如元嬰修士，施展不出許多變化。

不過，秦桑只用天河逆殺陣星元灌體，無須其他變化，有太乙等人輔佐便足夠，也能讓小輩們領略一下頂級大陣的玄妙。

留其他人參悟七星劍，秦桑遁入深淵，運轉翳骨訣，調整狀態，為星元灌體做準備。

三年后。

黑河生波，一道人影緩緩浮出。

秦桑全身赤裸，展現出一副完美的胴體，肉身每一處都蘊藏著強大的能量！

罩上一件道袍，秦桑閃身出現在山巔，太乙等人正率領弟子們演練陣勢，已經領悟到一定程度，能夠勉強運轉了。

他們不拖后腿就夠了，真正的主陣之人是秦桑自己。

一聲令下，所有人滿臉肅穆，祭起七星劍。

‘刷刷刷！’

太乙等人率領眾弟子，散向別觀各處，各自占據一個節點。

與此同時，星輝彌散，籠罩別觀。

剎那間，偌大一座山以及山中眾人竟然憑空消失了。

在山外只能看到一片混沌的星光，內部似有萬千星辰。

天河逆殺陣內部，星辰冉冉升向高空，最終和空中的銀河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一旦有人闖入大陣，便會發現這里沒有大地山峰，只有一條浩瀚輝煌的天河。

眾人皆成為大陣的一份子，所有人摒棄凝神，心神徹底融入大陣，與世隔絕，忘卻外面的一切，只遵從主陣之人的引導。

此時此刻，秦桑立于山巔，閉上眼睛，以心觀陣。

小五站在他身邊，天目蝶繞著小五飛舞，嬉戲著，小五時不時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回山之后，小五仿佛徹底忘記了山下的經歷，變回了那個剛獲得新生，純真單純、無憂無慮小器靈，能夠壓制魔意的她，更顯得人畜無害。

陡然間，星光閃爍了一下。

小五收起笑聲，目光凌厲，望向山外，和天目蝶一起為秦桑護法。

‘唳！’

鳳鳴星河。

秦桑背現青光，青鸞法相在秦桑背后現身。

他緊閉雙目，分出部分心神勾連大陣，并運轉。

體內每一處皮膜、每一塊血肉、每一根骨頭都被徹底調動起來。

氣血激蕩，轟鳴如雷。

青鸞法相仰首沖天，蠢蠢欲動，直欲展翅高飛。

就在這時，秦桑心念閃動，一直隱而不發的大陣陡然發動！

‘錚錚錚！’

眾人只覺自己的七星劍瘋狂震動，咬緊牙關，竭盡全力控制法劍，跟隨陣勢運轉而動。

大陣如天河倒影，和虛空天河相呼應，天上的星光也越來越明亮。

星光交匯。

天現異象。

暮落山修士被驚動，紛紛飛出洞府，發現西方亮如白晝，夜空降下星輝，清晰可見，如天河倒懸，奔流而下，沖向落魂淵舊址。

如此驚人的天象，必是大能出手，眾人不由想起百年前，不由心中忐忑，不知又有什么變故。

云都天。

孤云叟正在入定，眉頭微皺，也被驚動，現身高空，望著西方，又看了看有些異常的星空，感應片刻，喃喃道：“看來清風道長已經將大陣煉成了。”

說著，孤云叟身影一閃，向西遁去。

‘轟！’

這一刻，仿佛天上的星光都被吸引到這里，獨照此間！

有如實質的星光自天而降，銀河倒掛天際，自九天垂落。

這條銀河的下方，正是秦桑！

浩浩星光降臨世間，與之相比，秦桑的身影何其渺小，即使整座山峰也經不起銀河的沖刷。

“唳！”

青鸞法相面對銀河毫不畏懼，猛然張開鳳翼，展翅高飛。

‘唰！’

銀河降臨。

殺伐之陣的威能真正展現，秦桑全身血液幾乎凝固了，感受到危機來臨。

而他不閃不避，渾然忘我，抑制躲閃的欲望，從山巔飛起，以肉身承接銀河！

‘轟！’

驚雷在秦桑耳畔炸響。

這一瞬間，秦桑只感覺被無數刀劍刺進身體，熟悉的痛苦潮水般襲來。

秦桑早已習慣，盡管此次星元灌體的痛苦遠勝以往，依舊不為所動，任由星光撕裂，同時也淬煉著體魄。

“嗯？”

這時候，秦桑突然發覺此次星元灌體不同尋常。

不僅他的本尊，青鸞法相沐浴星光，也在經受淬煉。

而且……

‘唰！’

秦桑和青鸞法相同步，霍然抬頭，注視夜空的某處。

那里沒有星辰，他卻隱隱感受到，一片虛無中，似乎有一枚暗星，與青鸞法相遙相呼應。

叩問仙道 第一千九百九十七章 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