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騰年代——向南向北 2117 我回來了
張向北和闞總都笑了起來,知道小邊說的是氣話,開除他們,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要是敢把那幾個副總開除了,這個公司也就分崩離析,出現的只會是洶涌而來的更多的人要求的退股潮。
每一個村主任的后面,都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支持他,要不然,他也不可能被選上村委會主任,他們在本村人中間,還是有很強的號召力。
同時,你可以把他從公司里開除出去,但你褫奪不了他村主任的職務,只要他還是村主任,村民們要求著他的地方就多,像什么宅基地的審批等等,都要通過他,沒有村民愿意得罪他。
就像這個李大福,現在還沒有跳到臺前來,只是在背地里使使壞,就能給你帶來這么大的麻煩,要是大家撕破臉,他一不做二不休,公開跳出來和你叫板,要退股的李姓人,恐怕就不止這十幾個了。
張向北知道,這種事情,既然已經出現了,當然要打,但不能一味橫沖直撞地打,那樣只會踩到地雷,讓雷爆炸,把你自己炸得粉身碎骨,而必須又摸又打,摸到人家沒脾氣,打到人家想發作又發作不出來。
要做到這點,談何容易。
張向北問闞總,像村里的這種接待活動,能不能讓鄉里統一通知公司?
“不可能,公司算什么,是另外的一個鄉嗎?”闞總笑道,“我們公司是五個村的聯合沒錯,但并不是一級政府組織,也代表不了五個村。”
“我不是說要代表,而是說要集中,把這些接待活動,集中到公司里。”張向北說。
“那還不是一樣,這樣的話,公司就要代替五個村的村委,行使管理的職權了。”闞總說,“這些來自上面條條塊塊的檢查,可都是帶著任務和指標下來的,你要是不能代替行使村委的管理職權,你怎么把這些任務下達下去,怎么完成?”
“好了,我知道了。”
張向北朝闞總擺了下手,他自己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如果那樣,他們公司就管了五個村,把五個村委的事情都包辦了,還真是如闞總說的,要變成另外的一個鄉政府了。
“就是現在這樣,已經有人在說怪話了。”闞總說。
張向北問:“什么怪話?”
闞總苦笑道:“說我們這幾個人,主業是經商賺錢,業余才是村主任,順帶管管村務,那天村書記都這樣和我說,當然,他是在開玩笑。”
張向北默然。
事實上,他們的這種公司形態確實有點怪,比如像闞總他們村委會,同時也是渝北公司的辦公場所,闞總的辦公室,既是村委會主任的辦公室,也是渝北公司總經理的辦公室,還是第五車間的車間主任辦公室,闞總還兼著五車間的車間主任。
下面的這些工人,同時也都是村民,他們來找闞總,有時是工作上的事,有時是家里的事,你能說闞總每天,什么時候在做的是村務,什么時候做的是公司的工作?
五個副總經理,其中的四個,在公司里他們是闞總的下級,但同時,他們和闞總又是平級的,都是村主任,沒有誰領導誰的問題,互不買賬,他們連平時上班都不在一起,而是在各自的村委會,也是每個車間的辦公室。
這里的五個車間,更像是五根直直地分開戳著的手指,握不成一個拳頭,形成不了一個整體。
與此同時,還有五個村書記,他們連渝北公司的員工都不是,但辦公室和五個總經理副總經理在一起,很多時候,這五個連員工都不是的村書記,自己都還沒有意識到,他們就已經參與了渝北公司的管理,誰讓他們的村民都在公司里。
除了書記和村主任,每個村還有村民監督委員會主任和村會計、團支部書記和婦女主任、民兵連長等等。
這些人,張向北他們原來考慮不吸收到公司里來,但如果不吸收進來,他們的收入,靠村財政轉移支付和村集體支付的那部分是很低的,他們就會變成村里的最貧困戶。
最后這些人也都到公司上班,比如村會計擔任了車間的統計,監委主任、團支部書記和婦女主任民兵連長等,擔任了調度員、品控員、保安經理等等,但他們在完成公司工作的同時,還要完成上級紀委、民政、團委、婦聯、人武部交辦的工作,接受他們的領導。
各種關系的復雜性,就會帶來各種矛盾和沖突,看起來是一家公司,其實里面是一個個相對獨立的團體,上面又有很多的觸角,通過這些人伸進來,反過來需要公司去配合他們。
車到了鄉里,闞總問張向北:“要不要先去鄉里轉轉?書記和鄉長和我說過,要是你來,一定要通知他們,他們要請你吃飯,說是要謝謝你。”
張向北苦笑道:“有什么好謝的。”
“當然要謝謝你了。”闞總說,“別看我們公司成立以來,一直磕磕碰碰的,但鄉民的收入是實實在在提高了,我們鄉現在已經一躍成為全縣的富裕鄉,也是徹底消滅了貧困戶的鄉,其他的鄉羨慕得不得了,這對書記和鄉長來說,就是政績,臉上有光的事情。”
張向北搖了搖頭,他說:“還是先去村里吧,火燒屁股的事情先解決了再說。”
闞總說好。
他們到村里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張向北就住在外公外婆的家里,小邊到了村里,一直也是住在這里。
晚飯他們是在張向北的大外公家里吃的,吃完晚飯,三個人去了村委會,也是渝北公司的會議室,幾位副總經理,包括李大福都在這里等張向北,大家坐著寒暄,空來空去,也沒有涉及到什么實質的內容,張向北剛到,不了解情況,他不方便說什么。
人都散了之后,會議室里,只留下闞總、小邊和張向北他們三個人,張向北和闞總說:
“我明天先去下面每個車間轉轉,有些話,他們不方便當面和你說,可能會和我說,先摸清楚具體的情況,我們再來商量解決的辦法。”
闞總說好,“我估計,你來了,今天李大福回去,至少會讓那些村民,先安靜一下,他們就是再不給我面子,也會給你面子的。”
張向北笑道:“我哪里有這么大的面子。”
闞總也笑,他說:“他們就是不怕你,也怕一個人。”
“誰?”張向北問。
“你舅婆,牛鄉長。”闞總說,“牛鄉長和他們一個個都交待了,說是誰要是敢欺負我們家北北,她就從鄰縣趕過來,一個個收拾他們。”
張向北大笑,原來自己還有這么一張王牌。
正說著,他的電話響了,張向北看了一下,還正好就是舅婆。
張向北趕緊接了起來,牛鄉長問:“北北你有沒有到重慶?”
張向北說到了,我已經在村里,剛剛和他們大家都見了面。
“北北,要不要我明天趕過來?”牛鄉長說,“那幾個人,是不是千翻得要命?”
張向北連忙說:“謝謝舅婆,不用那么辛苦跑來跑去,這里我會處理的,都是公司里的事,也不會有什么大的矛盾。”
“要的,北北,有什么事情,你隨時給我打電話。”牛鄉長說。
“好,我知道了,舅婆。”
張向北和牛鄉長在通話的時候,闞總一直在邊上笑,張向北掛斷電話,闞總說:“可惜了。”
“可惜什么?”張向北問。
“牛鄉長這電話來遲了,要是早來十分鐘,那些人聽到,皮都要緊了。”闞總笑道。
張向北忍不住也笑起來,看了看他,罵道:“你還要不要臉,這么點事,我們自己都沒有能力處理好,還要借助外援?”
“借助外援也不丟人,現在足球、籃球,不都是靠外援在打?”闞總說。
“我們也要那么不成器?”張向北問,“就不能學學乒乓球,專門輸出外援?”
“好好,反正你到了,我心里就有底了,就是死,也有一個陪死的。”闞總說,張向北和小邊大笑。
“明天要不要我陪你去?”小邊問。
“不用了。”張向北說,“把你的車子給我就可以。”
小邊說好,我等會去把油加滿。
晚上,張向北睡在張晨和小昭的房間里,雖然這房子造好的時候,小昭已經在杭城安家,但家里還是給她和張晨準備了房間,等著他們回來的時候住,但小昭一次也沒有來住過。
小昭后來回來過兩次,一次是小芳考上浙大,她陪她回來遷戶口,還有一次是小樹考上中國美院,但兩次,他們都只到了鄉里。
這個房間,是小樹和小芳幫助布置的,墻上掛著小昭小時候的照片,照片里的小昭,比張向北現在還小,大概只有十三四歲,他們去年春節回來的時候,張向北和向南就住在這個房間,向南很喜歡這張照片,說是要帶走,當時,張向北和向南說,還是不要了。
“為什么?我太喜歡小昭阿姨這張照片了。”向南說。
“把她留在這里,我媽就還在這里,我們也有一個念想在這里。”
張向北和向南說,向南點點頭,她嘆了口氣說:“張向北,那我真的會想念這里的。”
張向北盯著墻上的照片看,他輕聲地和小昭說:“媽,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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