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自負的鳩摩智

掃地僧笑道：“段居士且慢，武力并非解決問題的唯一途徑。大輪明王佛法精深，若能迷途知返，也善莫大焉！我少林寺建剎數百年，古往今來，唯達摩祖師一人身兼諸門絕技，此后更無一位高僧能并通諸般武功，卻是何故？七十二絕技的典籍一向在此閣中，向來不禁門人弟子翻閱，明王可知其理安在？”

這倒是沒問題，除了易筋經單獨保管，少林寺的其它武功，還都在藏經閣。

一方面，少林寺可能也是托大，認為自己是武林盟主，沒人敢來偷取，另外一方面，可能掃地僧也說的有道理。

“為何？”鳩摩智越聽越有興趣，便追問了一句。

掃地僧說道：“本寺七十二絕技，每一項功夫都能傷人要害、取人性命，凌厲狠辣，有違天和，是以每一項絕技，均須有相應的慈悲佛法為之化解。

這道理本寺僧人卻也并非人人皆知，一個人武功越練越高之后，禪理上的領悟，自然而然會受到障礙。

在我少林派，便叫做‘武學障’，與別宗別派的‘知見障’道理相同。

要知佛法在求渡世，武功在求殺生，兩者背道而馳，相互克制。只有佛法越高，慈悲之念越盛，武功絕技方能練得越多，但修為上到了如此境界的高僧，卻又不屑去多學諸般厲害的殺人法門了。”

鳩摩智尋思：“少林寺的七十二絕技讓慕容先生盜了出來，泄之于外，少林寺群僧心下不甘，卻又無可奈何，便派一個老僧在此裝神弄鬼，想騙得外人不敢練他門中的武功。嘿嘿，我鳩摩智哪有這么容易上當？”

李鉄聽得倒是有些道理，殺戮的功夫，自然含有戾氣，的確需要化解，他所練的越女劍法、六脈神劍、一陽指也都有戾氣。

不過自己有空間在，靈氣可以化解掉這股戾氣，倒是不用擔心。

但鳩摩智一昧的強行修煉，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走到了一個死胡同里面。

即便沒有人收拾他，最后他也會走火入魔，只可惜此人身在此山中啊。

掃地僧又道：“本寺之中，自然也有人佛法修為不足，卻要強自多學上乘武功的，但練將下去，若非走火入魔，便是內傷難愈。

本寺玄澄大師一身超凡絕俗的武學修為，先輩高僧均許為本寺二百年來武功第一。但他在一夜之間，突然筋脈俱斷，成為廢人，那便是為此了。”

鳩摩智怫然道：“那是寶剎自己的事，外人如何得知？

玄慈忙道：“前輩目光如炬，看穿一切，確有此事，還請前輩救救玄澄師兄！”

玄澄如果沒有出事兒，少林寺方丈肯定不是玄慈，畢竟，他不但武功更高，進入少林寺的時間，也比玄慈更早。

玄寂、玄難等人同時跪倒，說道：“前輩，可有法子救得玄澄師兄一救？”

掃地僧搖頭道：“太遲了，不能救了。

當年玄澄大師來藏經閣揀取武學典籍，老衲曾三次提醒于他，他始終執迷不悟。

現下筋脈既斷，又如何能夠再續？

其實，五蘊皆空，色身受傷，從此不能練武，他勤修佛法，由此而得開悟，實是因禍得福。

幾位大師所見，卻又不及玄澄大師了。”

這些話的意思，那就是真正的四大皆空的道理了，掃地僧暗示玄澄已經想通了佛法，對出家人而言，這的確是好事情，相比而言，練武只是兼職而已。

很多和尚看不穿這個道理，還以為練武可以保護少林寺，或者是鋤強扶弱什么的，殊不知，都偏離了軌道，出家不出家，都沒有意思了。

玄慈等人齊道：“前輩所言極是，多謝開示。”

這時候，忽聽得嗤、嗤、嗤三聲輕響，響聲過去更無異狀。

玄慈等均知這是本門“無相劫指”的功夫，齊向鳩摩智望去，只見他臉上已然變色，卻兀自強作微笑。

原來鳩摩智越聽越不服，心道：“你說少林派七十二項絕技不能遍學，我不是已經學會不少？怎么又沒筋脈齊斷，成為廢人？”

所這家伙開始偷襲掃地僧，他雙手攏在衣袖之中，暗暗使出“無相劫指”，神不知、鬼不覺地向那老僧彈去。

不料指力甫及掃地僧身前三尺之處，便似遇上了一層柔軟之極、卻又堅硬之極的屏障，嗤嗤嗤幾聲響，指力便散得無形無蹤，卻也并不反彈而回。

鳩摩智大吃一驚，心道：“這老僧果然有些鬼門道，并非大言唬人！”

“喂，鳩摩智，你要不要臉的？大師好心相勸，你卻恩將仇報，枉你還是吐蕃國師，你簡直就是個小人！”李鉄一看，也是指著鳩摩智大罵。

其它人也是紛紛對鳩摩智非常的不滿，說話也都沒有客氣。

但掃地僧卻恍如不知，這心態，真的是波瀾不驚，這種出家人，恐怕真的是把佛法研究到了極致啊。

李鉄暗想這恐怕不是逍遙子吧？逍遙子怎么可能這么通達？但，又能是誰呢？

這本領都已經突破極限了，至少在武俠世界，絕對是妥妥的第一，李鉄實在想不通，還有什么人，能夠達到這種境界。

掃地僧說道：“幾位大師請起，老衲在少林寺供諸位大師差遣，兩位行此大禮，如何克當？”

玄慈等人只覺各有一股柔和的力道在手臂下輕輕一托，身不由主地便即站起，卻沒見掃地僧伸手拂袖，都感驚異不止，心想這般潛運神功，心到力至，莫非這位老僧竟是菩薩化身，否則怎能有如此廣大神通、無邊佛法？

掃地僧又道：“本寺七十二絕技，均分‘體’、‘用’兩道，‘體’為內力本體，‘用’為運用法門。蕭居士和慕容居士本身原有上乘內功根柢，來本寺所習的，不過是七十二絕技的運用法門，雖有損害，卻一時不顯。大輪明王曾練過‘逍遙派’的‘小無相功’吧？”

李鉄暗想這似乎又是逍遙子啊，不然，掃地僧怎么知道小無相功的？或者，他是逍遙子的同輩人，兩人曾經有過切磋不成？

鳩摩智又是一驚，自己偷學逍遙派“小無相功”，從無人知，怎么這老僧卻瞧了出來？

鳩摩智便道：“‘小無相功’雖源出道家，但小僧也有緣得到一高人指點，所以會此門武功，大師又有何高見？”

掃地僧說道：“小無相功精微淵深，可據以運使各家各派武功，以此為根基，本寺的七十二絕技，倒也皆可運使，只不過細微曲折之處，不免有點似是而非罷了。”

玄寂大師轉頭向鳩摩智道：“明王自稱兼通敝派七十二絕技，原來是如此兼通法。”

語中帶刺，這擺明了說鳩摩智是投機取巧，使的并非真正的少林七十二絕技。

玄寂這火候，還是不行啊，這會兒還是在跟鳩摩智爭強好勝，顯然沒有研究透佛法。

但鳩摩智裝作沒聽見，不加置答，他哪兒有臉來回答？掃地僧說得是實情，依靠小無相功，學著少林七十二絕技的動作而已，看起來雖然像少林七十二絕技，但事實上，全靠小無相功的真氣來催動。

掃地僧又道：“明王若只修習少林派七十二項絕技的使用之法，其傷隱伏，雖有疾害，一時之間還不致危及本元。可是明王此刻‘承泣穴’上色現朱紅，‘聞’上隱隱有紫氣透出，‘頰車穴’筋脈震動，種種跡象，顯示明王在練了少林七十二項絕技之后，又欲融會貫通，將數項絕技并而為一……”

他說到這里，微微搖頭，眼光中大露悲憫惋惜之情。

鳩摩智學會少林派七十二絕技之后，覺得功法種類太多，不如將若干功法相近者合并，但并來并去，甚感心煩意躁，頭緒紛紜，難以捉摸，他暗想難道那老僧所說確非虛話，果然是“次序顛倒，大難已在旦夕之間”么？

鳩摩智自負得很，以為自己可以自創出一套絕世武功，誰知道，現在卻是畫蛇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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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絕技各有各的用途，又需要相應的佛法來化解，鳩摩智強行合并，反而把各種弊端都暴露了出來。

掃地僧說得這些穴位，鳩摩智的確都出了問題。

不過鳩摩智還是不相信，他暗想：“練功不成，因而走火入魔，原是常事，但我精通內外武學秘奧，豈是常人可比？這老僧大言炎炎，我若中了他的詭計，鳩摩智一生英名付諸流水了。”

掃地僧見鳩摩智臉上初現憂色，但隨即雙眉一挺，又是滿臉剛愎自負的模樣，顯然將自己的言語當做了耳畔東風，輕嘆了口氣，說道：“老衲話已至此，明王執意不聽，老衲也無話可說。方丈大師，老衲要收這兩位居士為徒弟，還請方丈大師行個方便，阿彌陀佛！”

說完，帶著慕容博和蕭遠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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