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樣的日本戰國 第1353章織田信長再上洛
武家最重家業,為了家業延續,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
這話說起來容易,可畏死是人之本能,能不死,誰不想活著呢?
只是,家業是整個家名之下所有姬武士吃飯的飯桌,比起家業延續的重要性,家督算個p。
有時候是不想死都不行,你不要體面,有的是人幫你體面。
和田惟政還未走到京都,向足利將軍控訴三淵藤英的惡行。織田信長的一個耳光已經猛地抽上來,讓她好好清醒清醒。
和田家落得今日之下場,就是和田惟政與足利義昭走的太近,連累了自己的家業。
和田惟政本能得停下腳步,不敢再入京求援。在半途中落腳的她,沮喪喝了兩口清酒,屋外已經傳來陣陣異動。
她的面色平靜,淡然道。
“進來吧。”
女兒和田惟長拉開門,恭謹的鞠躬說道。
“打攪母親大人休息了。”
她進入之后隨手拉上門,擋住了門外刀鋒槍尖,在月光下反射的弧光。
知道今晚會有個了斷,但和田惟政沒想到,原來在她背后掀起暗潮的,竟然是自己女兒和田惟長。
可到此時,她也已經無所謂了,只是隨口喝著清酒,問道。
“為什么?”
“如果我不答應為織田家服務,和田村早就被丹羽長秀大人找借口鏟平了。”
和田惟政一把將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用力之大幾乎是把酒杯摔成粉碎。
拉門被打開,一群手持利刃的姬武士沖了進來,和田惟長回頭厲聲道。
“我與母親大人在說話,誰允許你們進來打擾的,都給我滾出去!”
一群姬武士鞠躬致歉,退出房間,還不忘順手拉上了門。
和田惟政自嘲一笑,問道。
“不讓她們砍了我嗎?”
和田惟長低聲說道。
“母親大人為和田家業殫精竭慮,家中姬武士都是很敬重您的。
只是幕府衰敗,將軍不仁,母親何不棄暗投明,織田殿下其實非常看重您。”
和田惟政點點頭,說道。
“原來如此,織田信長不希望我死。她想要我活著向她求饒,才好進一步羞辱幕府,打擊將軍的威信呀。”
和田惟長見母親直呼織田信長之名,不禁皺起了眉頭。
“母親大人,請慎言。”
和田惟政和顏悅色說道。
“亂世之中,母女姐妹分開站隊,為家業延續考慮,不算錯事。
惟長,我不怪你投效織田殿下。但你也得明白,我如果現在投靠過去,會將幕府那邊徹底得罪死,對和田家亦是不利。”
和田惟長猶豫了一下,說道。
“母親,織田殿下不讓你死。”
和田惟政慘笑道。
“是啊,我也是看到你才剛想明白。織田殿下真是殘酷呀,她這是要讓足利將軍無地自容。
我不會再上洛進京,攝津國鬧成什么樣,我也不管了。”
和田惟政拿出肋差,讓和田惟長稍稍有些緊張,害怕母親想不開要切腹。
和田惟政看了她一眼,笑道。
“我若是要切腹,自然會讓你準備懷劍和介錯人,用肋差可是不舒服呀。”
說笑間,她左手一捋頭發抓住,用肋差一刀斬落自己的大把頭發,然后遞給和田惟長。
“找個人幫我剃光頭發,這把頭發就請送到岐阜城織田殿下案前。
我和田惟政對南近江和田村的問題認罪伏法,但決不會屈服于織田家。織田殿下若是不滿意,就請派人到和田村,恩準我切腹吧。”
和田惟長恭敬用雙手接過母親的頭發,問道。
“母親要回和田村?”
和田惟政苦笑道。
“將軍無能,和田家唯有自救,我不能真讓家業敗落在我手上。京都不能去,我只能回和田村等待。
織田家不允許和田村矗立城墻,我親自回去坐鎮領地。相信甲賀眾的同鄉同脈們,會給我三分薄面,不再受教唆與和田家為難。
只是日后如何,還得看織田殿下愿不愿意放過我。但有你在,和田家應該不會有大事,左右只是我個人的下場罷了。”
和田惟長沉默半晌,苦澀問道。
“母親真的不怪我?”
和田惟政嘆道。
“亂世百余年,什么奇事沒發生過。我先后為六角,足利效命多年,見慣了爾欺我詐。
你是個好孩子,雖然這件事瞞著我,但你沒有做錯。織田家威勢日盛,和田家的根基在南近江,不可與之為敵。
是我不智,癡迷幕府,錯信足利義昭這位無能無義的足利將軍。
只是事到如今,我不能先于將軍低頭,必須堅守自己的忠貞,這也是為了和田家的名譽與未來。”
和田惟長嘆了一聲,伏地叩首說道。
“辛苦母親了。”
和田惟政面露譏諷,說道。
“苦不了多久,我相信將軍很快就會屈服。到那時候,我就可以順理成章得跟著低頭了。”
正如和田惟政判斷的那樣,足利義昭是個無能無義的將軍。她對和田惟政半途返回南近江和田村的舉動,并不體恤,反而大發雷霆。
但和田惟政畢竟堅持了原則,沒有向織田信長低頭,以剃頭表示自己的不屈。
將軍是腦殘,但足利幕府的架子還在,還沒有徹底被掃進垃圾堆。和田惟政絕不能以足利將軍臣子的身份,向外藩投誠。
足利家丟不起這個人,幕府丟不起這個人,最重要的是源氏長者斯波義銀會不會出面弄死和田家?
和田家得罪不起織田信長,難道就得罪的起河內源氏?這塊招牌還沒爛透呢,還有扛把子在。
和田惟政的這一堅持,反而讓織田信長很欣賞。她又看在和田惟長為織田家做事的份上,不再計較和田惟政對她的不敬。
畢竟,和田惟長投靠織田家的事已經瞞不住了。
她連自己的親媽都坑,如果織田信長再繼續逼迫,投靠織田家的近幾武家必然會有兔死狐悲之哀。對織田家來說,此舉得不償失。
放過了灰頭土臉的和田惟政,織田信長便以參覲足利將軍為名,再度起兵上洛。
春夏之交,織田的上洛大軍圍困了南近江進入山城國的重鎮坂本城。仁木義政無力抵擋,被迫開城投降,坂本城落入織田家之手。
已經被足利義昭收回足利馬回眾的指揮權,又丟了坂本城的仁木義政,不敢馬上返回京都,躲在自家在伊賀國與山城國邊界的領地。
這片領地,還是當年斯波義銀為了感謝她讓出伊賀守護役職,命令近幾斯波領庇護的幾個村落,外人不敢覬覦。
逃回村子的仁木義政回想起這幾年的遭遇種種,大起大落之后,分外感念斯波義銀的義理仁厚。
想起自己在京都看著斯波義銀受窘而袖手旁觀的小人行為,她頗有些后悔之意。
至此,足利義昭最倚重的兩位從龍重臣和田惟政與仁木義政,暫時都被迫黯然離場,其他人就更不敢阻擋來勢洶洶的織田信長。
京都的足利義昭驚恐得看著織田大軍逼近京都,京都內外的武家卻在默默看她出糗。
織田信長寫信給三淵藤英,痛斥她擅起邊釁,非法占據高規城的罪行,要求她立即退出伏見城,否則后果自負。
因為占據高規城,與幕府鬧得很不愉快,又在細川三淵兩家內部受到苛責的三淵藤英。她根本不敢抵擋織田大軍,只能放棄伏見城。
織田信長借著鎮壓伊勢,攪亂攝津的威壓,順勢拿下了坂本城,伏見城這兩個看守京都門戶的重鎮,再次成功上洛入京。
足利義昭無奈之下,只能裝模作樣,允許織田信長參覲。至此,足利義昭復興幕府一年的故事,徹底淪為街頭巷尾的大笑話。
京都,二條城。
議事廳內,足利義昭正在暴跳如雷。
“混蛋!這個混蛋!”
坐在奉公眾皆沉默不語,門口的可兒吉長像是木樁一般站著,瞄著室內的光景。
她是足利義昭從興福寺帶出來的人,一路陪同保護她成功上洛,所以深受信任,如今已經是近衛的首領。
在足利義昭的面前,是柳生宗嚴深深伏地不起。足利義昭繼位之后,她重回幕府大目付之位,實現了自己的抱負。
這次,也是她帶回了織田信長的要求。
織田信長上洛之后,并未在第一時間前來二條城參見,反而希望足利義昭能前去東福寺見她。
足利義昭身為將軍的顏面被織田信長踩在腳底摩擦,她憤怒得想要拒絕,可在強大的軍事壓力面前,卻又不敢拒絕。
織田信長雖然沒有帶多少人入京,但南面的伏見城駐扎著織田大軍,向北虎視眈眈。
幕臣派的蜷川親世躲回了丹波國,畠山高政也跑回南河內之地觀望,大家都在看她這個足利將軍怎么辦。
足利義昭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效忠于足利家的奉公眾,足利馬回眾。
可偏偏在壬生狼的天誅行動中,奉公眾中最有威望的飯尾昭連,松田藤弘,幕府評定眾中堅定支持將軍的上野清延,大館晴忠。
這四人非死即殘。
原本萬事順利,足利義昭尚未感覺到什么不妥。可真到了有麻煩找上門,她忽然發現自己麾下找不出幾個敢打敢殺的忠勇之士。
和田惟政,仁木義政,柳生宗嚴這些人,都是當年擁護她上洛的投機派,如今已經是逃的逃,傻的傻。
堂堂足利將軍,在幕府中找不到幾個肯為她流血去死的人,可不是讓外人更加看低她的分量嗎?
足利義昭屈辱得發泄著怒火,眼前諸姬卻是除了息怒,萬死,有罪這些p話,再也說不出一點有用的建議。
她忽然有些后悔,若是斯波義銀還在京都,織田信長敢如此放肆跋扈嗎?
此時在東福寺,織田信長也迎來了一位客人。
靜室內,明智光秀笑瞇瞇朝著織田信長行禮,說道。
“有些日子未見織田殿下,您之風采真是更勝往昔。”
織田信長歪著頭打量明智光秀,說道。
“怎么?你是想替足利義昭抱不平,還是她請來的說客?”
明智光秀搖搖頭,說道。
“您忘了,我也是京都守備,京中來了這么多軍士,我總要走個過場,不可尸餐素位。
對了,濃君給我來信了,說她已經到達南近江,還讓我有空帶齋藤龍興去看看他呢。
請問織田殿下,我可否偶爾帶孩子去南近江見見濃君?”
織田信長看了眼一臉溫柔的明智光秀,笑了笑,說道。
“都是自家的親戚,既然住的不遠,以后就多走動走動,濃君也挺想你們的。”
明智光秀喜悅鞠躬道。
“那真是給您添麻煩了,非常感謝。”
織田信長見她東拉西扯攀關系,反而有些沉不住氣。
“你就只有這些話和我說?”
明智光秀故作愕然。
“織田殿下還想我說些什么?
津多殿離開之時,千叮嚀萬囑咐,要求近幾斯波領謹言慎行,切勿摻合幕府之爭。
我雖然被將軍任命為京都守備,但您知道的,我在京都滯留是代表斯波家行外交事,可不方便亂說話。”
織田信長笑道。
“如此說來,就算我廢了這個討厭的足利將軍,你也會默默看著?”
明智光秀搖頭道。
“不至于,不至于如此。我只聽說過挾天子以令諸侯,從未聽過廢天子以令諸侯的道理。
織田殿下雌才大略,心懷大志,豈會讓自己陷入不利的輿論。”
織田信長瞅了明智光秀好一會兒,越看越順眼,于是再次發出邀請,說道。
“我很喜歡你,要不要認真考慮一下,來織田家替我做事?”
明智光秀鞠躬謝過,再次拒絕道。
“殿下厚愛,外臣惶恐。
我與濃君親厚,但出奔斯波家終究不妥,還會引發津多殿對您的反感。反而是留在斯波家,更能為兩家親善做出自己的貢獻。
況且這天下亂世,終究是要恢復秩序的。若是織田殿下真能使得天下歸一,在誰人門下奉公,不都是在您的門下效力嗎?”
織田信長哈哈大笑,拍了拍手,說道。
“你很會說話,我的確不想動足利義昭,但她實在是不識趣,讓我好生為難。”
明智光秀不動聲色道。
“殿下既然敢于上洛,自然已是胸有成竹,備有腹案。”
織田信長點點頭,手指了指地板,說道。
“所以,我要你幫我把足利義昭請到這里來。之后的事,我會自己辦妥。”
明智光秀微笑道。
“請將軍過來一敘雖然讓她丟臉,但形勢逼人強,她應該不會拒絕,讓事態更加惡劣。
但將軍的性子您也清楚,能否給我一個底氣去說服他。”
織田冷笑道。
“她不就是怕死嗎?我保證不會殺她廢她,讓她安心過來吧。
你也說了,挾天子以令諸侯嘛,把她弄死,對我也沒有好處。”
明智光秀鞠躬行禮。
“既然如此,我便可厚顏走一遭,為織田殿下分憂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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