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樣的日本戰國 第一百九十五章絕望
伊賀眾得到的知行其實來自于她們獻出的領地,所以看似義銀轉手,無足輕重。
其實不然。
其中的區別,在于領國與野村的不同。
國人眾的土地是自己開拓的野村,不在守護體系之內。只有兵糧役的義務,卻少有體制內的權利。
而義銀給的是領國知行,有安堵狀,是幕府承認的正規武家。
不論身份地位,還是傳家留后,在武家社會中都是受到承認和保障的。
雖然其他武家可以武力搶奪土地,但是有了安堵狀,那她永遠都是非法占有。
哪天勢力此消彼長,說不準下場如何。
下克上不是不行,問題在于沒有安全感。
足利將軍的軍力都會衰敗,誰家敢保證自己永遠強大。
制度的好處在于安全感。
只要大家守著規矩做事,即便遭遇不公,至少有底線,總比叢林法則好些。
社會維系的根本,是穩定,是給予在其中生活的人安全感。
所以伊賀眾才會興奮,她們終于從野人變成了正規武家,從此可以堂堂正正做人做事。
這也是斯波義銀此生最大的財富,他的出身太好了。
斯波家雖然衰敗,但家格血統卻是守護體系中頂級的存在。如今又只剩下斯波義銀一人。
我即是斯波家。
有時候是壓力,有時候是優勢,且看如何操作罷了。
義銀舉手示意,全場姬武士禁聲。他對尼子勝久說道。
“列出你想好的,隨我們北上的尼姑武家名單,讓使番去傳令。
筒井順慶不用理會,就晾著她,看她敢怎么樣。”
回頭又對眾姬武士說話。
“打掃戰場,聚攏軍勢。如果遇到不識相的,讓這些尼姑武家嘗嘗我們的厲害。”
“嗨!”
尼子勝久補充道。
“御前,幕府軍形勢不利,我怕會軍心不穩。”
義銀想想也是,幕府軍組成比他的斯波聯軍還雜。
將軍的馬迴眾,山城的幕臣軍勢,六角家軍勢,淺井家軍勢,還有已經完蛋的河內畠山家軍勢。
如今戰況不利,軍中必然暗潮洶涌。會不會我還沒到,幕府軍勢就崩潰了?
義銀皺眉道。
“怎么辦?”
尼子勝久說。
“我想替御前寫一封軍情戰報送往幕府軍中。夸耀御前武勇,展現我軍強悍,鼓舞將軍與眾武家打下去。”
義銀點頭。
“可。”
河內與山城邊界。
足利義輝已經撤到此地幾日,依著淀川與生駒山脈之間的平原構筑防線,展開軍勢。
三好長慶也擔心守著生駒山脈要害,飯盛山城的安見直政不可靠。
放棄了南線走生駒山脈,選擇回攝津,沿著淀川北岸前行,與足利義輝隔岸對峙。
足利義輝還未喘上一口氣,又一個壞消息傳了過來。
“什么!波多野家降了?三好義賢平了丹波?”
足利義輝不敢相信。丹波多山,波多野家又有堅城八上城。
三好義賢手上的軍力不到三好家總軍勢的一成,波多野家什么都不做,死守都不會輸。
問題在于,波多野家督晴通做得太多了。
波多野植通是波多野家英主,修建了八上城,可她女兒波多野晴通卻是個平庸自大的家督。
八上城靠近丹波西部,三好義賢無視波多野家而東進,做出直接進入山城國的姿態。
波多野晴通多次在身后奪取三好義賢的后勤物資,收獲很大。
時間長了,貪心多了,終于掉入陷阱。
三好義賢當然不可能無視身后的威脅直接上京,每次軍需運輸,她都將農兵留下,換了軍中精銳回去,以麻痹波多野家眼線。
數次之后,終于在波多野晴通搶奪后勤物資之時,伏兵四起,活捉了她。
波多野家丟了家督,家中不穩,不得不妥協臣服。于是,丹波國竟然被三好家打下了???
足利義輝惱怒,更是恐懼。
一旦三好義賢協調好波多野家諸事,再次進軍。
幕府軍的身后,可是一片空白。自北方丹波南下的三好義賢不論是斷足利義輝的補給線,還是夾擊幕府軍。
這仗,都沒法打下去了。
甚至消息傳來的此時,就已經要分崩離析。
幕府軍中議事,足利義輝按頭不語,下面吵成一團。
在一次次壞消息的打擊下,幕臣中的伊勢貞教一派的妥協言論,再次占了上風。
除了少數將軍直臣,與足利義輝一損俱損,其他幕府武家都不愿意繼續打這場必輸的戰事。
和泉細川家被困死岸和田城,河內畠山家家臣造反,如今丹波國逆轉。
幕府軍的盟軍戰友崩了一半,這還怎么打?
三好長慶又不是要滅了足利幕府,所求只是管領代,幕府體系的實權而已。
既然打不過,不如暫時雌伏再尋機會,何必魚死網破。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幕府內部自己吵成一團,客軍的態度就更曖昧不明了。
淺井家與六角家剛經過一場惡斗,兩敗俱傷。
此次出兵也都不敢全力出兵,皆留了大半軍勢在國內防備對方。
幕府議事時。
坐在堂下的淺井長政留了赤尾清綱看守北近江,帶了磯野員昌前來參戰。
坐于另一邊的六角義治剛才繼位,母親六角義賢雖然被迫退位,但是隱于幕后依舊把握著六角家的實權。
母親坐鎮家中,警惕已經不安穩的后藤賢豐,由重臣蒲生賢秀陪著六角義治來了幕府軍中。
磯野員昌眼中帶著仇恨,看向蒲生賢秀。
她的好友百百內藏助就是在野良田合戰中,被蒲生賢秀指揮的鐵炮眾打死。
在場的淺井家臣與六角家臣大多有仇,近有野良田合戰,遠的更是數不勝數。
南北近江武家打了百年戰爭,其中恩怨哪里是幾句話說得清的。
能勉強坐在一起為將軍作戰,就已經是極限了。
如今幕府內部混亂,她們自是冷眼旁觀,隨時準備抽身而去。
三好長慶打完足利義輝,就已經花完了幾年積蓄的物資,無力再征討近江。
她們失去的,無非是戰敗衰弱的足利家的好感。比起自家實力受損,微不足道。
足利義輝冷眼旁觀各方,心中滿是凄涼,足利家在她手中竟然衰弱至此。
她兩次指為武家之敵的三好長慶,即將成為幕府的管領代,有實無名的將軍。
伊勢貞教已經在爭論中占了上風,淺井家與六角家也起了退意,幕府軍的崩潰就在眼前。
也許,下一個消息傳來,傳來三好義賢大軍南下的消息。
她,十三代足利將軍義輝,就會淪為傀儡。
正想得出神,幕府外快步走進一個使番,跪地叩首。
全場氣氛頓時繃到了極點,也許幕府軍的崩散就在此刻。
足利義輝故作鎮定,問道。
“又出了什么事。”
使番叩首回道。
“大和快馬傳訊,斯波宗家嫡子義銀兩戰兩捷,陣斬三好義興,十河一存。”
足利義輝猛地站起,頭暈目眩,宛如夢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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