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微雨劍翻飛 19.載夢西洲
黎葒把知道的全部說了出來。
江湖兇險,不可能每個人都是天下第一,要保住性命也未必非得要武功第一。
審時度勢在大多數時候比武功更有效。
黎葒不是傻子,尤其是斷掉了一只手之后,他似乎變得比以往更聰明了。
“你可以走了,記住,三月之內不能近女色。”吳珂叮囑了一句。
黎葒一愣,囁嚅道:“這個……解藥……”
宇文輕衣笑道:“我既然看出了你的來歷,又要問你問題,怎么可能用太過霸道的毒藥。其實你只需要在手指割開口子,運功逼出毒液就行了。”
黎葒感覺頭更暈了。
白丟了一只手,可惜他還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說什么。
忍耐是最好、最難的功夫。
學烏龜忍一忍,風平浪靜,獨享千年。
忍不了,刀劍相向,只不過讓世上多了一條亡魂。
黎葒急匆匆的跑了,就像是見到了鬼一樣。
該死的南宮問劍,出賣假消息,什么逃走的小妾,毒仙子怎么可能做你南宮家的小妾!
“看樣子大戶人家的子弟也沒幾個是心胸開闊的。”吳珂盯著桌子上的金子出神。
“這種世家豪門的子弟是家世越大,氣量越小。受不了委屈,吃不起虧。如果不是有后臺,只怕腦袋不夠分的。”
“他們不知道吃虧有時候恰恰是難得的福氣。”吳珂拾起桌上的金子,“別浪費了,金子可比白銀貴重。”
吳珂不愛財,也不愛占小便宜,吃飯了還是要給錢的。
只是掌柜的卻說已經有人結了賬了,不肯多收。
難得是個不貪財的商家。
掌柜當然愛財,可是金銀再多也得有名花不是,他看到了黎葒帶著血倉皇逃竄,看到了吳珂腰間的長劍,只要不傻都會把他們聯系起來,雖然聯系未必準確,但是要掙錢總離不開膽大心細。
膽大的敢投入,心細的能保命。
“莫非是黎葒?”宇文輕衣有些詫異。
吳珂也很奇怪,他從未見過黎葒這樣的人。
因為別人斷了手,還替別人結了賬,這人的思維模式令人匪夷所思,難怪他用毒二流,武功三流,還能混跡江湖這么久而不死。
“是方才那斷手之人?”
掌柜連連擺手,“不讓說,不敢說,兩位饒了小的吧。”
吳珂跨上馬笑道:“難得有人請客,既然他不想讓我們知道,就賣他一個面子吧。”
掌柜的連連點頭,“就是就是,您二位好走。”
綠竹高挑,杏花飄香,一個遒勁的“酒”字迎風飄揚。
宇文輕衣指著那旗幟說:“別看這里地方不大,酒卻是好酒。”
行走江湖之人少有離不開酒的人。
一路過來,盡是寡淡的劣酒,比水強不了多少。
即便吳珂不是一個挑剔的人也受不了。
宇文輕衣雖然酒量不大,但是鑒別一種酒是不是好酒似乎與酒量并沒有什么直接的聯系。
當年洪吉曾經帶過一壇老酒回去,宇文輕衣至今都沒有忘記那個味道。如果她是個好酒的酒徒,非得要搬到這附近住不可。
吳珂摸了摸鬼雨,從黎葒落荒而逃已經過去了三天了。如果南宮問劍想要再出手,這里是個不錯的地方。
半山翠竹,杏花開得正艷。
一道流水,無數魚兒撒歡。
流水回響,杏花煙雨。
三天時間足夠南宮問劍設好埋伏了,而這樣一個環境優美的地方,也是伏擊的好地方。
殺人或者被人殺,這里都不錯。
這里也是一個絕佳的埋骨地。
宇文輕衣看到了吳珂的表情和動作,這幅表情,這個動作,她非常熟悉。
“真不希望在這里品嘗美酒的時候被人打擾,尤其是跟你一起喝酒的時候。”
“武功我未必能夠穩贏你,但是喝酒你可是輸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吳珂側耳細聽,風繞翠竹,倒是沒有那些不合時宜的聲音。
宇文輕衣眼波一轉,“你怎么知道你是真的贏了?”說到這里,宇文輕衣臉色突然一僵,她微微嘆了一口氣,確實是自己輸了。
不僅輸了酒量,更是輸了人。
“你真是一個讓人生恨的臭男人。”
“唉,當初還是太年輕,只顧著喝酒了。”
“要是現在呢?”
“現在的話,酒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走吧,嘗嘗你說的那杏花酒。”
宇文輕衣糾正道:“這里的酒是竹葉青。”
酒水碧綠,果然如同翠竹。
只是酒雖好,吳珂卻沒多少功夫品嘗。
“果然是毒仙子,家兄不知道從哪里得罪了仙子,仙子竟然殺了他。”一個青年劍客抱著劍虎視眈眈的看著宇文輕衣,生怕一不留神宇文輕衣就會消失一樣。
“抱歉,不知道你的兄長叫什么名字?我見過的男人太多了,實在記不起來了。”
宇文輕衣的話引發了一陣大笑,笑聲是從酒肆里其他桌上傳來的,笑聲曖昧,卻恰巧沖淡了幾分肅殺。
“好個***子,家兄乃是青城山裴皞。”
話音一落,有人“咦”了一聲。
追風劍客裴皞江湖上在名聲不壞,卻被人下毒害死,沒想到居然是毒仙子宇文輕衣下的手。
難怪裴松第一個到了這里等候。
“你如果想替他報仇的話,我勸你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吧。”
“你為何要殺他?你們有什么仇?”
“我殺不殺他跟有沒有仇并無多大關系,我殺他是因為他該死。至于原因,你恐怕不會想知道的。”
裴松猛地拔出長劍,指著宇文輕衣,“取出你的兵器,我不殺手無寸鐵之人。”
“咚!”
裴松話音剛落就一頭栽倒在地。
吳珂搖頭道:“她的人就是兵器,你連她的兵器都認不出來,活該如此。”
跟裴松一同前來的青年大驚,“你、你用的是什么手段,卑鄙無恥。”
“別碰他,那可是毒仙子,當心中毒。”
青年正要扶起裴松,人群中有人善意的提醒了一句,青年退縮了,尷尬的站在一邊,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吳珂搖頭道:“對付裴松這種角色,毒仙子根本就用不著毒,不過是迷藥罷了。”
青年這才松了一口氣。
宇文輕衣冷笑著站起來說:“你們都是來殺我的?”
“毒仙子,你作惡多端,無故殺人,早應該想到會有今天。”七個人各舉著一把弩箭鎖定了宇文輕衣和吳珂。
千機宮。
暗器不輸于唐門。
唐門暗器細小,隱匿,于外人毫無察覺之際打出,講究的是精準和出其不意。
千機宮卻不一樣。
強弓、勁弩,飛石,甚至還有火器。
他們敢于亮出來,就是因為別人就算是有了防備也難以躲開。
所以當唐千羽使用弓箭做武器的時候,就被整個門派當做了異類,也讓唐門成為了千機宮的笑料。
當千機宮七子同時亮出了兵器鎖住了宇文輕衣和吳珂之后,其他的人都按捺住了內心的沖動。
“人是我殺的不假,但是并不是無故殺人。”宇文輕衣絲毫沒有在意那七把弩箭,指著所有人說:“你們都是沖著我來的吧,我不關心你們是誰,也不在意是誰讓你們來的,我只為你們可笑和可憐,可笑的是你們被人當成了傻子,牽著鼻子走。可憐的是,你們毫無主見,為了一個不值得拼命的人來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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