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齋當符師 第六百九十章事后余思
陸離還是有些低估了自己那位馮兄的求生欲。
從他出發去尋那入魔修士,中途經歷了解析九州修士體系,逆反定義信息概念,接連做下了這許多意義重大的實驗之后。
這過程看上去時間很長,但實際上,一切也都在短短的一個時辰之內完成的。
而就是在這么一個時辰的時間里。
在帶著上百個凡人累贅的情況下,這位馮兄倒也不負高門子弟的擔當,中途并沒有拋棄凡人直接逃命,而是選擇完成承諾,帶著他們一起逃。
但就是這樣拖家帶口的速度下,一個時辰,竟然讓他跑出了百里之外。
這實在是有些出乎意料。
百里的距離,以普通凡人的速度,就算九州這邊的人族在蠻荒之中求存,迫于生存壓力下,身體素質比東華人族要強些。但輕裝減行的情況下,要走完百里路程,怎么也要有兩三個時辰的。
可眼下商隊那么多人,又帶著沉重的貨物,這可與輕裝減行的概念完全不同。
“陸兄你是不知道。”
馮子浩喘著一口粗氣,隨后略帶高傲的挑起了頭,頗為自得的說道:“方才一路行來,我可是一年施加了十幾道大規模的輕風術,以此術增幅商隊眾人車輛,方可如此迅疾。
不過陸兄你怎的這么快就回來了。那邊那個入魔修士已經解決了嗎?”
馮子浩略有困惑的看了看陸離,心中卻是生出幾分懷疑。
一個入魔修士有那么好解決嗎?
按照過往傳聞,哪一次各地鎮壓入魔修士,不得花費個幾天幾夜,打的天昏地暗,死傷無數后,這才能夠功成。
莫不成先前義氣凜然的陸兄,中途忽然害怕,直接折返了回來,并沒有去找那入魔修士。
這念頭一經生出,便如草一般,在馮子浩心中生根發芽,不斷蔓延。
畢竟以己度人。
他自認若是換做自己,是肯定不敢與那些入魔修士打正面的,那么其他人也當如是。
陸離是何等人,幾乎在馮子浩話出口的那一刻,就看出了對方心中所想。他對此也不以為意,只是笑了笑,道:“怕是要讓馮兄失望了。
先前我往那山谷趕去,誰知半路時候,就見山谷中血云消失,隨后那入魔修士仿佛也跟著血云一樣直接銷聲匿跡,不見了蹤影,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后來我見雨木鎮中也派出了一些人過來探查,覺得此事應該已經平息了,沒有了問題,這便折返了回來。
從始至終,我卻是沒有見過那入魔修士。”
陸離將一個頗為合理的“真相”,告訴了這位馮兄。
而只要自己不說,這也將會是大多數人眼中,合情合理的真相。
果不其然。
馮子浩聽了陸離解釋,心里立刻就相信了,隨即便是一陣的懊惱。
若是早知事情會如此,那先前他定然不會轉身就逃,而是會與這位陸兄一同去斬妖除魔,以彰正道。
可惜,這些都已成事實,再難有后悔藥吃。
于是最后也只能化為一句酸溜溜的:“或許是有哪位穆氏強者恰好路過這邊,見到入魔修士,順手就給除去了吧。倒是陸兄,此番能平安歸來,真是氣運隆厚,令我欣喜。”
“氣運隆厚,或許如此吧。”
陸離聽到這說法,想了想,好像對自己而言,也確實多有道理。這一路走來,直到如今,確實運氣頗佳。
不過這些都非要點。
他此番之所以處理完入魔修士的事情之后,還再度追回這小小的商隊,當然不是閑的沒事干,而是有其中緣由的。
而這緣由……
陸離看著酸溜溜的馮子浩,似有所問的道:“不過馮兄,如今我們走了岔道,遠離了雨木陣,也同樣離開了通往玉木城的主道。
如今想去玉木城,可要再度折返回去。還是做其它打算?”
馮子浩聽聞此問,也是愣了一愣,先前他只顧著逃命,只是胡亂選了個方向,確實并沒有考慮其它。
此時安全了,經由陸離提醒,這才想起了路線問題。
“打算?”
馮子浩稍稍皺眉,但很快就舒展,隨即道:“我原本就打算去玉木城,這是定好的游歷計劃,此時雖有些變故,但也不打算就這樣更改。
而商隊之中許多貨物,也都是打算運往玉木城販賣的,如果偏離了路線,定要賠得血本無歸,甚至會違約。
我去與穆管事說說,他應當也是想要折返回去的。
陸兄呢?
你追來商隊,可是也是想繼續與我們同行?”
馮子浩又反問了回來。
陸離笑道:“那是當然的。難得遇到馮兄這么博文廣識,并且又風趣的人,陸某自然想多與馮兄交流交流,好多增長一些見聞。”
話雖如此,但是在確認了馮子浩依舊要去玉木城后,原本還只是個猜測的想法,此時卻已經在他心中變為了肯定。
不過對此陸離卻沒有說出來,甚至也沒動用自身的能力去探知。
此行路上風沙荒蕪,難得有這么一個樂子,他當然要好好享受一下解謎的樂趣。
陸離要好好看一看,這位馮兄,最后能給自己多大的驚喜。
‘可別讓我失望啊。’
陸離心中閃過這些念頭,隨后就滿臉笑容的隨著馮子浩一起,去尋那商隊管事了。
商隊管事對于陸離和馮子浩的提議,沒有半分異議,直接就滿口答應了。
事實上,原本兩人不來,為了此趟生意不虧本,管事原本也是要來尋兩人,商量著另尋一條小道去往玉木城的。
此時既然雨木鎮的魔頭消失了,那就更好了,直接原路折返就是了。
百里距離,也就多耽擱一天路程,影響不大。
于是返程的決定就這樣定了下來。
不過如今天色已晚,商隊也逃命了一路,大伙都累了,也就直接在原地露營歇息,開始回復精力。
漫長的一夜很快過去。
陸離是被帳篷外的一束陽光照醒的。
如今灰氣耗盡,自己修行又太慢,所以原本爭分奪秒的他,現在也開始習慣慢節奏了。
又或者說,開始恢復了原本的習性。
在東華部洲的日子雖然充實,但陸離自從離開信陽縣后,便一直東奔西走,追尋妖魔的蹤跡忙碌不休,基本沒有停下來的時間。
如此雖然令他獲取了大量灰氣,修為精進也極快,短短十余年,就做到了別人萬年都達不到的成就。
但有時捫心自問,這種忙碌的日子,就真是自己喜歡的嗎?
回想初心,開始的時候,陸離又何嘗不是樂于享受,安于太平,沉迷閭肆之間的呢?
只不過后來燕國變故,都波及到了大夏,這才令他生出危機,不得不主動求變,然后就一發不可收拾,忙到了現在。
但忙碌總不是人的天性,如今流落到了這片九州之土,原本的危機解除,陸離也就重新恢復了些許習性。
就像現在。
原本他是不用睡覺也可精神百倍的,可現在卻依舊選擇了睡眠,因為這樣能令他感到安寧,感到些許的恬靜。
這點對于在尸山血海中過慣了的陸離而言,顯得尤為珍貴。
“不知道月華現在怎么樣了,是否也和我一般,安枕而眠,日出而醒?”
靜下心來,陸離又想起了自己那位未婚妻。
對于月華仙子,他是頗為憐愛且敬重的。
兩人雖然是政治婚姻,但彼此相處下來,卻也頗為情投意合,尤其是先前出現變故的時候,月華的選擇態度,更令陸離心中欣慰愧疚,多了不少尊敬。
可最后卻在逃離的時候,兩人流落四方,再難通音訊。
雖自信月華應該不會有事,可有時想起來,陸離依舊難免對有些擔心。
“散仙與月華原本約定的一些通訊,此時全都沒有回應,而散仙也感應不到月華的信息,我也同樣不能。
以我和散仙聯合起來的手段,都無法確定月華的位置,那么多半只有兩種可能。
一是月華已經出了什么不測,但這絕不可能。
二就是月華距離我們太遠,遠到那些通訊方法無法接收,我們也無法感應,這就有些麻煩了。”
此時在九州也算打開了一點局面,陸離此時也開始認真思索起尋妻方案了。
“按照我和散仙的實力,對月華的感應,范圍在一洲之內的,便可大致上確定具體方位。而距離再遠上一些,也可模糊察覺。
可如今不管是具體方位和模糊察覺,都沒有半點收獲,這只能說明月華和我們分隔的距離,稍微有些遠了。”
兩批人分離太遠,這倒也并不稀奇。
畢竟當初月華仙子比他們多行了數息時間,而換到空間通道之中,那便是上百萬里的距離。
如此空間破碎,各自流離,方位差的很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現在唯一令陸離有些愁的,是這個遠到底有多遠?
而月華到底有沒有流落在九州附近?
有的話,那么自己還好找一點,大不了在拿下九州之后,盡發九州之人,出海探尋就是了。
可如果不在九州,而在其它玄元天不知哪個角落,那陸離就有的忙了。
最后少不了要踏遍玄元天,在這個不知有多大的世界之內,來一場浩蕩的尋妻之旅了。
若真如此,要花費多少時間和精力才能找到人,便就是誰也不知曉了。
陸離也只能期待是前一種猜測,月華就在九州附近,而非是后者。
商隊是在快落日的時候,抵達雨木鎮的。
到了鎮中,商隊里的所有人,都察覺到了鎮子里的緊張氣氛。
鎮里的酒家客棧之中,明顯多了許多外地口音的修士,而街道上也多了不少巡邏的衛士,鎮外不遠處的曠野上,一座營地拔地而起,里面煞氣縈天,可見兵戈之音。
找人一問,原來是從周圍調來的城衛軍,今早才到,用來護衛雨木鎮,并且搜尋消失的魔頭。
而鎮子里面多出來的修士,其中有不少從周圍城鎮調來的,也有一些路過的修士,聽聞這里有入魔修士,所以特地趕來相助的。
“說起魔頭,昨晚那血云綿延十余里,周圍百里的人都能看到。可也不知怎么了,最后血云突然消失,其中的魔頭也不見了。
如今城內的主官和城衛軍的將領正派人四處調查,說是生要見人,死要見尸,絕不會將其放過。
不過私底下有人流傳,那魔頭或許是暴斃了,也可能是被人殺了,總之眾說紛紜,誰也沒個準確消息。”
城中客棧內,陸離跟在馮子浩旁,聽他與先來的一些修士談論,靜靜聽著對方說起昨夜的驚險之事。
而馮子浩聽著對方說著各種秘聞,也時不時跟著嘖嘖驚嘆,看著就像一些閑碎凡子一樣,喜歡與人饒舌。
有是陸離也在想,是不是人的天性就是八卦,這樣能帶來許多樂趣。
不過說真的。
聽人興致勃勃地談論著自己的事跡,并對各自認為的真相各執一詞,爭的面紅耳赤,都認為自己說的是事實,也是一件頗為有趣的事情。
就如現在。
隨著啪的一聲,就見馮子浩滿臉脹紅的站了起來,一直旁邊的陸離,道:“那魔頭就是被路過的強者殺了,我旁邊這位陸兄,昨夜就親去山谷,見到了這一幕。
你們這些道聽途說,哪比得上親眼所見。對吧,陸兄?”
陸離看著盯著自己的馮子浩,還有一眾跟著萬來眼神,有些懵逼的,不知道這話題怎么說到自己身上了。
同樣有些懵逼,原本只是猜測的強者誅殺魔頭,怎么就成自己親眼所見了?
不過盯著馮子浩一臉期待的眼神,他還是點了點頭:“確實是被強者所殺,昨夜我隱約感覺到一股強大氣勢,瞬息出現,又眨眼消失,然后那魔頭就不見了。這應是強者所為。”
陸離頗為鄭重的說著,絕無半點違心。
畢竟這就是事實嘛。
他陸某人不是強者,誰是強者?
“你們看,陸兄可是親歷者,他都說是這樣,那就肯定沒錯了。”
馮子浩高昂著頭,在其他幾個修士半信半疑間,又咕嚕的喝下了一碗酒。
隨后又沒過多久,桌上氣氛又濃烈了起來,幾人推杯換盞,稱兄道弟,其樂融融。
好吧,酒鬼之間吹牛逼,果是常態。
陸離望著這一幕,不由搖了搖頭,只是拿起自己的小杯,靜靜的品著。
作為一個高雅懂酒的人,他是不屑于海飲狂飲的,那樣只是喝水,只是麻痹,根本就不是飲酒。
真正的飲酒,是細品,慢品,體會其中滋味,感悟其中意境,這才是酒中之仙,人生自樂也。
陸離暗暗鄙夷著這些愚夫,隨即酒中之杯就被奪走,一個大碗送了過來。
“陸兄,來,換這個喝。”
我在聊齋當符師 第六百九十章事后余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