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鋒涼似月 101.一劍
“小姐!”魅姬的尖叫聲響徹了天西大運河兩岸,壓過了無數觀戰者的驚呼聲。她赤紅著雙目,毫不猶豫地沖向了河中心處。
“吼!”聞人家大長老發出了無比興奮的吼叫聲,他嚎叫著,沖向了月傾寒入水的方向。
“嗤!”一根青色的箭矢帶著刺耳的銳嘯聲,旋轉著、攪動的空氣都在其箭頭處出現了明顯的氣旋,直射聞人家大長老的后心。
風靈這一箭,很強!但絕對無法射穿聞人家大長老的靈力護罩,所以,他根本無須理會,可是他現在沒有神志啊!說白了就是傻!
因此,感受到背后有攻擊襲來的他果斷地選擇了轉身,伸手便抓住了箭矢。
“轟!”手掌與箭矢碰撞的瞬間,箭矢便因為無法承受沖擊力而化為了點點碎屑落入到了運河之中。
只這一耽誤,魅姬已經搶先一步一頭扎入了河水之中,順著月傾寒落水的方向找了過去。
“嗤”的一聲,第二只青色的箭矢再次打斷了聞人家大長老想要入水去追擊月傾寒的腳步。
“吼!”聞人家大長老仰天發出了一聲怒吼,再也不理會落水的月傾寒,身化殘影向箭矢射來的方向沖了過去。
月傾寒身在水中,一直向下沉去,她的嘴角不斷地冒出血色的氣泡,隨著她的下沉拉出了一條緩緩消散的血線。
問月劍不斷地在月傾寒的身周盤旋,好似一條白龍,將她護在中間。
一些高階的水生妖獸循著血腥味兒朝她圍了過來,她身上屬于白凰的氣息讓這些妖獸敬畏又渴望,不敢上前卻又不愿離去。
有幾只按捺不住的君階妖獸率先朝月傾寒沖了過去,卻在臨近時被問月劍斬成了碎塊。
其它的妖獸紛紛搶吃起了這些君階妖獸的尸體,一時間,月傾寒所在的水域被徹底染成了紅色。
月傾寒感覺自己的內臟一定是受損了,劇烈的疼痛伴隨著不斷涌上喉頭的腥甜讓她的意識開始模糊。
月傾寒緊咬著牙,伸出左手抓住了自己的右手,一用力,咔吧一聲,斷掉的手臂被她硬生生掰回了原位。
陡然間襲來的巨大痛苦讓月傾寒清醒了一些,她翻手取出了裝著療傷丹藥的丹瓶塞到了嘴里。
她將灌進口中的一口河水和著鮮血咽到了肚子里,然后小心翼翼地用牙齒咬開瓶塞,將療傷丹吞了下去。
上方的河水被分開,魅姬一臉焦急地沖了下來,她飛快地來到月傾寒身邊,摟住她的肩頭,將她的身體托住。
魅姬的嘴巴開合了好幾次,卻只是被灌進了好幾口水而已,一句話都沒說出來,急的她一張臉扭成了一團。
月傾寒看她那樣子就覺好笑,伸出左手食指在她手心里寫到,帶我上去,先不要浮出水面。
魅姬點頭,拖著月傾寒向上游去。
河面上。
“啊!”不少在岸上看熱鬧的人都發出了驚呼聲,這瘋子可是連獨闖皇宮還能全身而退的月傾寒都不是對手,他們就更不行了!
也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快跑啊!要殺人啦!”
這下,河岸邊的人徹底亂了,無數的人驚呼著,飛快地四處逃竄,生怕自己跑慢了就會被殺了。
然而所有人的恐慌都是多余的,就在聞人家大長老距離河岸邊還有三十丈的時候,一男兩女三道身影擋在了他的身前。
一臉慵懶的陵王應天香懷抱一把古琴,她右手輕撥琴弦,一道看得見卻沒有實體的音波直直攻入了聞人家大長老的腦部,直擊其靈魂。
應天香這一擊,可謂是切中要害。
服用半步瘋圣丹者為何能爆發出近乎于半步圣者的戰力?為何會失去神志?
因為半步瘋圣丹會燃燒服用者一半的生命力和靈魂力。
所以,失去了一半靈魂力的聞人家大長老被這一招音波攻擊打得雙目凸出,抱著腦袋發出了一陣陣痛苦的嘶吼聲。
他身周的靈力護罩再也無法維持,轟然破碎,若非還有一絲本能尚存,怕是要落入水中了。
陸戰見此,不由眼睛一亮,揮起手中大刀便劈向了聞人家大長老的腦袋。
與此同時,景如畫一抖手中細劍,直刺聞人家大長老的左眼。
二人本以為自己的攻擊必中,卻不料聞人家大長老竟然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避開了這兩道攻擊。
應天香、陸戰、景如畫三人的瞳孔齊齊一縮,他們誰也沒想到,聞人家大長老現在的本能反應竟然高到了這個地步。
三人對視一眼,眼中都閃過必殺之意,陸戰手中的刀再次舉起,景如畫手中的劍也揚了起來,應天香的手也已經準備再次撥動琴弦。
月傾寒被魅姬拖著浮到水面下方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她心念一動將問月劍停在身前,然后身影一閃就融入到了問月劍之中,人劍合一!
下一刻,陸戰、應天香和景如畫的攻擊出手。
應天香加大了攻擊力度,一道比第一次強出兩倍的音波攻入了聞人家大長老的腦海。
聞人家大長老抱著頭,張大了嘴巴,竟是連慘叫都發不出來了,就連身體也緩緩像水中沉去。
就是這個瞬間,一道耀眼的白色劍光自天西大運河的水中穿出,拉出一條白色的匹練,帶著高亢的劍鳴聲,眨眼間自聞人家大長老的后腦穿入前額穿出。
余勢不減,直直飛到河岸之上才停了下來。
陸戰三人愕然地看著被一劍斃命的聞人家大長老,隨即齊齊回頭看向河岸上懸浮著的白光,面露震驚之色。
景如畫滿眼難以置信地驚呼道:“人劍合一,這怎么可能?傳說這可是連圣者都很難做到的!”
應天香微微搖頭,不在意地道:“有什么稀奇,我們和她之間隔著得何止是一片海?”
陸戰點頭,語帶感慨:“陵王說得對!如她這等天才的世界是我等難以想象的。”
三人說話間,白光已經斂去,露出了其內一柄白色的長劍。
劍身上白影一閃,面色蒼白、已經解除化凰的月傾寒落在地上,張嘴噴出一口鮮血,踉蹌數步以左手持劍撐地才勉強站穩。
魅姬緊隨著她也上了岸,見她如此連忙上前扶住她,急聲問道:“小姐,您感覺怎么樣?”
月傾寒勉強抬起頭看向站在水面上的陸戰三人,微微點頭表示感謝,隨即,她雙眼一閉,直接暈了過去。
“小姐!”魅姬的臉色被嚇得在一瞬間變為慘白,她驚叫一聲,一把抱住月傾寒,急急地用靈力為她檢查傷勢。
“我是醫者,要不要我給她看看?”白衣雪的聲音響在數丈之外,沒辦法,她想靠近月傾寒,但某人的箭頭一直指著她,明顯是不信任她啊!
陸戰三人此時也拖著聞人家大長老的尸體上了岸,他們很巧妙地站成了一個三角形,將月傾寒和魅姬圍在了中間。
這讓一些想過來看熱鬧的人紛紛止步,只敢在遠處觀望。
魅姬抬眼淡淡地看了白衣雪一眼:“不必了,多謝你的好意。”
說話間,她已經翻手取出一個丹瓶,將其內的一顆萬木之精倒出,喂入了月傾寒口中。
白衣雪見此不由嘴角一抽,對于月傾寒的財大氣粗很是無語!
怪不得說不必了,那可是萬木之精啊!關鍵時刻能救命的好東西,就這么用了真是太浪費了!
魅姬將月傾寒背在背上,對陸戰三人微微點頭,勉強笑道:“多謝三位前輩出手相助,日后定會報答,魅姬先送小姐回去了!”
景如畫眼中閃過贊賞,魅姬只說日后定會報答,卻沒說誰來報答,這其中的差別可就大了。
心中想著,她已經隨著陸戰、應天香二人一起向魅姬點頭了。
陸戰說道:“貴小姐的傷勢要緊,姑娘請便。”
魅姬再次對陸戰三人點頭,又對白衣雪點了點頭,抬步便要離開。
可就在此時,一道青影從天而降,落在了她的面前。
“小姐怎么了?”月玉蘭一眼就看到魅姬背上面色蒼白、昏迷不醒的月傾寒,不由緊張地問道。
“晚輩見過前輩!”陸戰第一個躬身行禮。
景如畫、應天香和白衣雪一看他都行禮了,月玉蘭又是從天而降明顯是圣者,便也紛紛行禮,齊聲恭敬道:“晚輩見過前輩!”
應天香表面平靜,心中卻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這位圣者叫月傾寒什么?小姐。
莫不是,這位圣者竟然是仆人的身份?那月傾寒又是什么身份?
相比之下,景如畫就平靜的多了,只在心里感嘆:離情果然靠譜。
而白衣雪則眼露思索之色,對于內界之事,她自然是比景如畫二人更為了解的。
此刻她就在想,月玉蘭到底是用一流以上勢力名額來的外界,還是用人魔戰場貢獻點來的外界,這其中的差別可是很大的。
魅姬沒有隨著陸戰四人行禮,而是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著月玉蘭,冷冷地問道:“你是誰?”
月玉蘭沒有理會陸戰四人,而是看著魅姬,微微皺眉,若不是念在魅姬是月傾寒侍女的份上,敢在這種時候不回答她的問題,她早就一巴掌拍死她了:“我是小姐的蘭姑。”
她沒有說自己的名字,是不想暴露月姓。
魅姬的面色稍微緩和,她聽月傾寒和她說起過月玉蘭,便道:“小姐和聞人家大長老交手受了重傷。”
她的聲音帶著些許顫抖,明顯是心痛的不行。
月玉蘭眼中歷芒一閃,一個閃身便來到魅姬面前,直接伸手握住了月傾寒的手腕,靈力瞬過其全身。
等魅姬反應過來想阻止時,月玉蘭已經收回了手。
魅姬無奈,實力不如人,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只能問道:“蘭姑前輩,小姐她傷勢如何?”
月玉蘭沒有回答魅姬,她現在的臉色冷得已經能刮下一層霜了!
月傾寒的右臂斷折,肋骨有三根出現裂痕且還斷了一根,肺葉出現裂痕,渾身經脈有三處斷折和七處裂痕,靈魂力消耗殆盡。
不過,她的面色又有些怪異起來,這些傷勢不輕,卻不知為何正在快速地恢復。
萬木之精的藥力她感覺到了,但萬木之精恢復傷勢的速度絕對沒有這么快。想不出原因,她只能歸結于白凰血的效果。
月玉蘭翻手取出一個丹瓶將其中的養魂丹喂給月傾寒,隨后直接將她搶過來抱在懷里,同時揮手招出兩道颶風卷起魅姬和隱在一旁的風靈便破空而去。
應天香看著月玉蘭離去的身影,抻了個懶腰,一身玲瓏曲線畢露。
她有些幸災樂禍地道:“聞人家這回可要熱鬧了,圣者一怒,嘖嘖……”說話間,她已經向遠處走去,“陸戰,等書文登上帝位,你可要告訴他,我還是陵王。”
陸戰爽朗一笑:“好,你永遠是陵王!”
應天香朝她揮揮手,人已經漸行漸遠。
景如畫對陸戰微微點頭:“有圣者相助,如畫提前恭喜陸帥大事得成,家中還有事,這便告辭了。”
推薦下,真心不錯,值得裝個,畢竟可以緩存看書,離線朗讀!
陸戰對她抱拳:“多謝景家主,景家主請便。”
另一邊。
遲了一步得到消息的云天梁帶著自家的一名帝階中期、四名帝階初期和五十余名君階中后期急速朝風家趕去。
他知道,月傾寒此刻必然是去了元帥府,風靈應該跟著她一起去了,如今風家最是空虛,應該只有一個帝階初期的風蕭。
只要他能拿下風家,將風家之人全部活捉,他就有五層的把握讓月傾寒退出聞人家和陸家的爭斗。只要月傾寒退出,陸家必敗無疑!
一路疾行,云天梁用了差不多三刻鐘終于趕到了風府門前。他看著緊閉的大門,一揮手,喝道:“沖進去,記住,能不殺人千萬不要殺人,我要活的!”
“是!家主!”五十余人齊齊應是,快速闖入了風府之內!
云天梁也跟著進入了風府,來到了第一進院落。
然而:
“稟報家主,沒人!”
“沒人!”
“沒人!”
云天梁皺眉,難不成是轉移了?還是藏起來了?他抬步向第二進院落走去,不管怎樣,他要去看個究竟:“走,往里搜!”
“是,家主!”
走進第二進院落,云天梁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養魚池邊上的男人,他不由瞳孔一縮,這人竟然是帝階后期,這怎么可能?風家怎么可能有帝階后期存在?
那男人虎背熊腰、面容方正、濃眉大眼、鼻直口方,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沉穩的氣質,正是林意武。
見云天梁等人進來,林意武站起身,翻手取出一把大刀,朗聲道:“既然來了,就不要走了!”
話落,他一點兒反應的時間都沒給云天梁,直接一個閃身來到他的面前,對著他當頭就是一刀!
云天梁面色一變,若是此刻他還不知道他是被人請君入甕了,那他就是傻子了。
他全力揮出一劍擋向林意武的刀,同時大喝道:“撤!”
“叮”的一聲,刀劍相擊。
林意武可是領悟了刀意的帝階后期圓滿,而云天梁卻只是帝階中期,這之間的差距之大,宛若一道鴻溝!
“噗”的一聲,云天梁狂噴一口鮮血,癱倒于地,看他那一動不動的樣子,身上的骨頭都不知道斷了多少根。
可即便如此,他依舊用力抻著脖子向后看去,聲嘶力竭地喊道:“撤,快撤,云家上下人等撤出聞城,再也不要回來!”
然而,所謂:“請君入甕”,一旦入了甕,再想逃出去,可就難了!
一行三十余人出現在了第二進院落通往第一進院落的拱門處,擋住了云家人的退路,為首的是兩女一男。
一身深紫色裙衫,黑發幾欲垂地,身材纖細而高挑的半老徐娘是想念兒媳和孫女的姜然。
身穿淡綠色劍士服,眉眼溫和的美麗女子是林家長老林心玉。
一身粗布灰衣,手持酒葫蘆的是風家碩果僅存的帝階長老風蕭。
在他們身后則是風家現存的全部君階修煉者。
“噗!”看到這一幕的云天梁再次噴出一口鮮血,目露絕望之色,聲嘶力竭地喊道,“風雪!風雪啊!”
林意武有些憐憫地看著他,手中的刀卻是毫不猶豫地斬下!
和他的阿雪斗,他還沒見過誰能贏,林常安如此,東方傲如此,陰路如此,他云天梁,亦如此。
聞國皇宮,御林軍軍營,馮勇的房間內。
淡淡的血腥味兒彌漫在空氣中,帶著一種悲哀,帶著一種解脫,隱隱的,好似還帶著嘆息。
鬼女平靜地看著早已死去多時的馮勇,身影一閃,消失不見,她已經知道了馮勇的選擇。
馮勇的妻女都是被聞人齊抓去折磨至死的,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但陸戰知道,并在幾天前讓鬼女告訴了馮勇。
馮勇恨嗎?怎么可能不恨!如此大仇,若是聞人齊還活著,他定會二話不說提刀去將他剁了,然而聞人齊已經死了。
至于聞人家,他也恨,若是沒有聞人家的包庇護短,聞人齊豈敢動他堂堂御林軍統領的妻女?
可是聞人家對他有恩,是聞人家培養了他,讓他從一個鄉間少年一步步成為了帝階修煉者,成為了御林軍統領。
恩與怨,感激與仇恨,馮勇無法抉擇,所以他選擇了死。
其實,他這已經做出選擇了,沒了他,御林軍群龍無首,戰斗力就會大大降低,等于是敞開了皇宮的一半大門。
青鋒涼似月 101.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