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出體

低聲念著藥劑配置方案，李赫操作起來，用滴管分別取出各種顏色的藥劑，在燒杯中混合。

用手輕輕震蕩，就看到不同顏色的液體相互交融，慢慢變作淡藍色的半透明液體，同時散發出隱約的酒精味道。

端起燒杯，送到嘴邊，李赫沒有猶豫，一飲而盡。

接著把東西簡單收拾一番，關閉燈光，靜靜的平躺到床上，等待藥效發揮。

一秒、兩秒、三秒……

很快，李赫就感到有麻木感從雙腳生出，順著雙腿快速向上蔓延，不多時他的軀干、四肢、脖頸都失去的感覺。

最后，麻木升至頭頂，包裹全身，李赫感到整個人像是被浸入了冰冷的水中，身體沉重無比，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整個人如同死掉了，只有胸腔內的心臟還在跳動。

這種情況下，意識也像是受到了影響，開始變得昏昏沉沉，想要就此睡去——哪怕他已經睡夠了充足的時間。

李赫努力保持意識清明，但很難抵抗越來越強烈的睡意，另外胸腔中的心臟跳動也開始變緩，在感知中，好像下一刻就會停跳。

他忍不住的生出一個念頭：如果真的感知不到心臟跳動了，他會不會就此真的死亡？

剛想到這里，心臟猛地一顫，力道之大，讓他整個身體為之一震。

震得他直接從床上坐起來。

他下意識的睜開眼，首先注意到的，就是窗外的夜色已經被驅散，樓下空地上，不知道什么時候亮起諸多地燈，照出一大群人的身影。

其中，離著公寓樓最近的，是幾十名身穿黑袍的、如同中世紀黑暗巫師的人，雙手捧著正在燃燒的蠟燭，像是舉行什么儀式，陰氣森森。

圍繞在巫師身邊的，是上百名身穿全身鎧甲的重騎兵，騎著高頭大馬上，手持數米長的騎士槍，殺氣騰騰，像是在保護。

再遠一點，出現很多圍觀的人以及……生物，形形色色、奇奇怪怪，有嘴巴裂開的裂口女，有長著兩個腦袋的雙頭人，有活化的雕塑，有長著人臉的鴿子。

他甚至還看到了幾個熟悉的面孔，比如在展覽館里面遇到的馴獸師、舞女、侏儒劍士、瘦高巨人以及魔術師。

他感到了危險，身體肌肉下意識繃緊。

但緊跟著醒悟，他這是在做夢。

是的，他現在正處于夢境中。

所以，他才會看到這么多怪異的存在。

按照弗洛伊德學派的說法，這應該是他內心潛意識的的另類展示……巫師和騎兵，應該是說明他對最近經歷感到離奇，和不可思議。

而馴獸師、侏儒劍士、魔術師等，則是說明他對展覽館事件還帶有警惕，認同無毛貓提亞馬特說過的“有潛在危險”，認為正有未知的存在窺視著他，想要迫切解決。

李赫對自己的夢境快速做出分析。

而既然進入了夢境，那這是說明出體失敗了，他沒有抵御住睡意，陷入了睡眠？

并不是。

按照書籍上的指導，夢境是人陷入睡眠后，意識自行創建的一種幻境，他讓意識處于一種特殊的狀態，好像是一座橋。

如果意識混沌，在睡夢中無法自主掌控，那么就會一直在橋這邊徘徊，讓夢境僅僅是夢境。

而如果意識清醒，停止徘徊，主動走過這一座橋，擺脫夢境，那么就能接觸到超凡世界。

那么接下來……

李赫念頭一動，輕輕一揮手，窗外樓下的諸多人動作齊刷刷的一僵，接著紛紛變作灰塵消散——這是他的夢境，他可以進行任何的調整。

他又一抬手，樓下空地上的地燈射出極亮的光柱，像是一柄柄長劍直刺夜空。

“嘩啦！”

夜空像是玻璃般破碎。

“嗡！”

李赫感到他的身體在震顫。

整個夢境也跟著一同震顫。

震顫中，夢境崩毀。

一股巨大壓力出現，李赫被壓得重新平躺到床鋪上——實際上，李赫清楚，他從一開始就沒有離開過床，一直在靜靜的躺著，剛才夢境中經歷的一切，都是虛假的。

唯一不虛假的，可能就是震動，震動并沒有因為夢境崩毀而消失，反而真的體現在身體上，并且不斷加強，好像有什么東西要從他的身體中排斥出來。

“嗡嗡嗡！”

整個床都好像在跟著一塊震。

震到最強烈之時，“砰”的一聲，李赫就感到整個人被高高彈起。

但彈起來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的意識體，或者說靈魂。

漆黑的房間中，沒有任何燈光，但李赫發現自己看清楚了房間中的一切，他看到了墻角細微的裂痕，看到了地面上的黑色圓點污跡，看到了天花板上緩緩落下的灰塵。因為他借助的不是身體上的眼睛，而是意識體的感知。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

他此時的意識體，如同一團白霧漂浮在半空中，而他的身體在床上一動不動。

一條纖細的淡白色光帶，從他肉體的脖頸上生出，連在他意識體上，讓他有種感覺，無論他遠離肉體多遠，只要一個念頭，就能讓意識體返回肉體。

看來是出體成功了。

李赫閃過這個念頭，然后望向上方，望向房間的天花板。

意識體移動，很快到達天花板近處，他試探性的伸出手，然后感到像是伸進粘稠的膠水一樣，伸進了天花板里面。

微微一發力，整個意識體穿透天花板，到達了上一層。

繼續向上移動，一層層的穿透，片刻，他穿透了整棟樓，到達了樓頂。

懸浮在樓頂上方數米處，俯視整個城市，一片安靜，無比安詳。

海城是一個中型城市，夜生活不算太豐富，因此在深夜中整個海城除了市中心的一些娛樂場所還亮著燈，大部分都陷入了黑暗，勞累一天的人們紛紛進入夢境。

而他們的夢境，在李赫此時意識體的視野中，便是一個個漂浮的氣泡。

有的人氣泡很渾濁，很難看透，這說明對方戒備心理很強，哪怕是做夢都不想暴露自身想法。還有人的氣泡很清澈，一看就能看到里面在發生什么。

李赫簡單掃了一眼，就看到街道對面一家理發店的理發師，氣泡最為渾濁，幾乎和黑色一樣，完全看不透。

和他住在同一棟樓里面，12層的一個女子，氣泡透明不少，在氣泡中的幻境里，有兩個男子正在給他送花，她十分猶豫不知道該接哪一束，看來是因為感情問題而苦惱

而氣泡最透明的，要數樓下草叢里睡著的一只流浪狗，氣泡幻境中的它，正奔跑在滿是火腿腸的地面上，滿口都是涎水，看來是餓極了。

簡單掃了一眼后，李赫就收回了視線，畢竟觀察別人的夢境雖然有意思，但還有正事要做。

他的出體也許成功了，不過接下來出體后要做的事情，更重要。

他抬頭看向上方。

那就看到，極高的夜空中，沒有月亮，沒有星辰，只有一片濃郁的灰色霧氣。

灰色霧氣無邊無際，遮蔽了整個夜空，宛如一個獨立的世界。

而那，就是夢境之橋另一側的超凡世界。

……詭異第一定律 035:出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