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偏執的人

他已經成為了大塢部里最強的戰士，開始執行他的母親早在十六年前就已經制定好的復仇計劃。

他們第一個報復的敵人乃是臨近的鐵塔部，在十六年前那場大戰之中，鐵塔部本來是他們大塢部的盟友，共同抵御另外巫山部的入侵。

但鐵塔部臨陣倒戈，導致大塢部死傷慘重，就連狂鐵的父親也不幸死在戰場上。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狂鐵便不止一次地聽他母親提起過，鐵塔部的人究竟有多么可恨。

甚至相比較于巫山部的人，她更加痛恨鐵塔部的背叛。

但是，這件事情她只告訴了狂鐵和部落里的幾名族老。

在表面上，大塢部和鐵塔部還是同盟關系。

狂鐵這些年參加過很多次兩族之間共同舉辦的狩獵活動，以增進彼此之間的友誼和同盟關系。

這些活動基本上都是大塢部發起的，狂鐵一開始不是很明白。后來慢慢長大了他才知道，他的母親這么做一方面是為了麻痹鐵塔部，讓他們誤以為他們大塢部不知道他們鐵塔部當年出賣他們的事情。

至于另一方面，則是為了摸清鐵塔部的底細。通過這些活動看一看鐵塔部后代的樣子，要是有出色的苗子，便建立起專門的檔案，隨時更新他們武力值的變化，以及他們的弱點和優點。

每次參加這種活動，狂鐵都被嚴令禁止動用全力，更不得與人爭強好勝。

因此，每一次的狩獵活動，他都裝出非常弱雞的樣子，為此沒有少受到鐵塔部人的嘲笑。

他心里其實一直憋著一口氣，畢竟鐵塔部所謂的未來三杰，在他看來，其實就和冰原上的土地鼠一樣，隨便一腳就能踩死。

但是，這些年他卻沒少受到他們的嘲諷，甚至是欺負。

若不是為了母親的復仇大計，他早就把鐵塔部的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天之驕子”揍得屁滾尿流、哭爹喊娘了。

不止是他的母親，狂鐵也在等著這一天的到來。

原本以他母親的計劃，是要在每年一度的狩獵大會上動手，趁著鐵塔部精銳盡出的時候，發兵襲擊他們的大后方，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同時，在酒水里下藥，騙鐵塔部參加狩獵大會的部落精英喝下，一舉將他們擊潰。

這個計劃從十六年前舉辦狩獵大會的時候就已經定下了，為了麻痹他們，他的母親足足籌謀了十六年。

但是，狂鐵并不贊成這個計劃。

因為這個計劃看似完美，卻有著一個致命的漏洞。

大塢部想要在參加狩獵大會的同時攻打鐵塔部后方，勢必要派遣出一些精銳人馬，鐵塔部的人一向以陰險狡詐著稱，要是被他們發現少了一些熟悉的面孔，一定會有所懷疑。

就算他們真的得了手，可一旦讓這些精銳逃了，與巫山部的人合作，這對他們大塢部來說，絕對是滅頂之災。

狂鐵提出了另外一個計劃，他要向鐵塔部求親，趁著他們沒有防備的時候，直接在婚禮上動手。

這個計劃很冒險，很多人都不贊成。

但狂鐵堅持己見，這是將鐵塔部一網打盡的辦法。

按照鐵塔部的習俗，迎娶他們部落的女子，需要舉辦兩場婚宴。

第一場在他們部落舉辦，只有新郎官和自己的堂兄弟才可以參加，人數一般不超過十人。

當然，以狂鐵的身份，想要多帶一些護衛也沒有問題。

但是，狂鐵只帶了九名死士參加。

他的想法很簡單，正所謂擒賊先擒王，只要把鐵塔部的現任族長以及那幾名高手殺死，剩下的人便不足畏懼。

只要大塢部的人馬趕來，到時他們軍心渙散，再加上沒有防備，很快就可以將他們打敗。

這個計劃看似大膽，卻并非完全沒有實現的可能。

因為任誰也不會想到，狂鐵竟然會膽大包天，明目張膽地帶著九人過來暗殺他們的大王。

而在他們的印象里，狂鐵是個連騎馬都費勁的廢物，更別提上陣砍殺了。

他們一直都沒有把他看在眼里，更加不會想到他敢做這種事情。

狂鐵的這個計劃，幾乎遭到了部落里所有族老的反對。

但是，這一次他的母親卻是意外地非常堅定地支持了他的決定。

有她點頭，這對狂鐵來說就是最大的支持。

而無論是狂鐵還是他的母親，他們兩人的決定在大塢部里都不是任何人可以動搖的。

因為他們兩人，一個威望最高，一個戰力最強，而他們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非常偏執。

在一點上，他們是看起來唯一像是有血脈聯系的。

除此之外，他們幾乎不像是一對母子，反而更像是主母與部落戰士的上下級關系。

狂鐵求娶的新娘叫娜塔莎，她是鐵塔部現任族長鐵通的小女兒，長得很漂亮，是鐵通最為寵愛的女兒。

不過，在鐵塔部里，娜塔莎經常受到兄弟姐妹的排擠。

因為她并非鐵塔部主母所生，而是鐵通與一名奴隸所生的孩子。

狂鐵之前在狩獵大會上見過娜塔莎幾次，對她印象非常深刻，因為她是除了她的母親之外，他見過的最為美麗的女子。

狂鐵對她倒還談不上心動，但確實有一點喜歡。

而他們之間，也發生過一些小插曲。

在一次狩獵大會上，鐵塔部的人設計將他引入深山里面，想要讓他吃一點苦頭。

狂鐵其實一開始就察覺到了他們愚蠢的惡作劇，不過，為了配合他們演出，他還是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但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娜塔莎竟然在這個時候偷偷跑過來，把她哥哥們的計劃告訴了他。

狂鐵對她的好感，大概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后來，兩人陰差陽錯，一起被困在深山里面，度過了只有兩個人的夜晚。

這還是他第一次與陌生人過夜，少女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獨屬于這個年紀的青春活力讓他忍不住心猿意馬，心情煩躁了一整夜。

狂鐵當然什么也沒做，那時的他一心只想著如何才能變得更強。之所以感到煩躁，是因為他弄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因為一個女人而亂了方寸。

那天晚上他們兩人沒有怎么說話，狂鐵唯一開口問的一句話，便是她為什么要幫助自己。

娜塔莎回答說，她是奴隸所生的孩子，因此常常受到欺負。她明白這種被人欺負的感受，所以不想狂鐵和她一樣，遭受這種痛苦。

以前母親常常告誡狂鐵，女人是他的第二天敵。

彼時狂鐵似懂非懂，但那一刻他明白了，母親這句話確實沒有說錯。

娜塔莎說完這句話之后，他發現自己竟然對她十分同情。

而她，可是仇人的女兒！

狂鐵暗暗告訴自己，他日若是在戰場上相遇，絕不能心慈手軟。

斬草需除根，這是狂鐵拿血換來的教訓。

這是迄今為止唯一讓狂鐵感到心軟的女子，所以雖然她不是最好的選擇，但狂鐵還是把她選作自己的新娘。

他打算在新婚之夜上第一個拿她開刀，徹底斷了自己的念想，并以此作為沖鋒的號角！

狂鐵前往求親的時候，受到了鐵通那幾個兒子的當面嘲諷。

因為娜塔莎雖然最受寵愛，但她的身份比較卑微，根本就配不上他這個大塢部未來的主人。

所有人都把他當成傻子，就連鐵通也反復確認了三遍，見狂鐵說的那么認真，求親的族老也沒有反對，他這才答應下來。

婚禮在半個月之后舉行，狂鐵只帶了九個人過來。

鐵通一開始很詫異，隨后想起下屬的稟報，說是大塢部的主母對這場婚事很不滿意，但狂鐵一意孤行，母子兩人大鬧了一場。

他覺得可能是因為這個緣故，跟隨狂鐵前來的人這才這么少。

不過，不管怎么說，大塢部至少沒有撕毀這份婚約，那他們的同盟關系就不會破裂。

他這些年一直苦心經營，意圖將大塢部吞并，與他們聯姻，對他也有好處。

他可以將娜塔莎作為一枚扎進大塢部的釘子，在關鍵的時刻發揮出她該有的價值。

娜塔莎從小就是個極聰明的孩子，鐵通相信她會做出最為正確的選擇。

就是有點可惜，讓她就這么嫁了出去，以后再想見面，就沒有那么容易了。

在這么多個女兒里面，鐵通只喜歡這個乖巧的小女兒。

要不是狂鐵執意要迎娶，他還真不舍得把她嫁出去。

但為了自己的雄圖霸業，也只能暫時委屈一下她了……

酒過三巡之后，眾人方才不舍地散去。

狂鐵是被人架著送進婚房里面的，但他并沒醉，相反，他其實很能喝。

只是，今晚是個大日子，他還有正事要辦，所以這才佯裝成酒力不行的樣子。

送他來的人隨后離開，屋子里只剩下娜塔莎和狂鐵。

狂鐵不再偽裝，而是從床上坐起來，認真端詳著自己的新娘子。

她今晚真的很美，但她的美麗將在今晚消逝。

狂鐵忽然有些不忍心動手，但他答應過母親，絕不放過任何一個鐵塔部的人。

不管是老人、女人、還是小孩，統統都不許放過！

他在心里考慮著要以什么樣的方式將娜塔莎殺死，但想了很久，都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他曾經殺過很多人，精通各種殺人之法，但此刻卻是第一次感到為難。

雖然已經做好了決定，但他還是不知該從何下手。

而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娜塔莎忽然開口說話，問他為什么偏偏只選中她一個。

她說她有很多姐姐，她們都很優秀，她不明白狂鐵為什么會娶她作為新娘。

這個問題曾經困擾了狂鐵很久，他以為自己已經找到了答案和解決的方法。

但一直到了這一刻，他方才明白，這不是一件非常簡單就可以解決的事情。

殺掉娜塔莎對他來說輕而易舉，但殺了她，他就不會再遇到類似的阻礙嗎？

遇到一座山，他可以跨過去，或是把它踏平。

遇到敵人，他可以把刀拔出來，直接殺了了事。

但是，如果一個女人對他好，他就把她殺死。

狂鐵并不認為這是在解決問題，他覺得自己是因為恐懼才這么做，這是懦夫才會做的事情。

他要戰勝心中的恐懼，他不允許自己輸給一個女人。

他忽然改變了心意，他決定將娜塔莎留在身邊。

他要靜距離觀察自己的敵人，并且想辦法戰勝她。

他沒有對她有所隱瞞，而是直接把自己的內心的想法說了出來。

因為他堅信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絕不會輸。

他有這樣的自信，而他從小到大經歷過無數場廝殺，未嘗敗績。

他有自信和驕傲的資本。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娜塔莎的反應竟然出奇地冷靜。

娜塔莎跟狂鐵講了自己的故事。

她說她的母親是鐵通搶來的奴隸，鐵通霸王硬上弓了她的母親，這才有了她。

后來，鐵通有一次喝醉了酒，當著她母親的面強行占有了她。

她母親奮力阻止，被鐵通一拳打倒在地，再也沒能醒來。

她本來想死，但她覺得不能就這么卑微地死掉。

她決定報復鐵通，她要殺了他，替母親報仇。

所以，她主動勾引鐵通，做了她的情人。

白天她是鐵通的乖女兒，晚上她則是鐵通的胯下之臣。

她一直都在找機會，但鐵通是一只老狐貍，一直到現在她都沒能得手。

娜塔莎央求狂鐵，如果他要在今晚動手，一定讓她加入。

狂鐵沒有想到娜塔莎為了報仇竟然可以做到這一步，他突然覺得他們都是同一類人，但娜塔莎明顯要比他對自己更狠心……

除了這段往事，娜塔莎還跟狂鐵說了另外一件事情。

她說鐵通要她到大塢部里去做臥底，讓她隨時向他稟報大塢部的情況。

她冷笑著說鐵通狼子野心，意圖吞并他們大塢部，卻沒想到狂鐵早就有所準備，當真是世事難料，壞人終有壞報！

對于娜塔莎的遭遇，狂鐵非常感慨和同情，但他并沒有答應娜塔莎的請求。

因為今晚的事情容不得有半點兒失誤，他信不過娜塔莎，又或者說，除了他自己，他誰也不信。

他的母親以前曾經對他說過，眼淚是女人最擅長的武器，要他千萬小心，不要被女人軟弱的外表所欺騙。

娜塔莎眼中雖然沒有淚水，但在狂鐵看來，她自己本身，就是一把難以為任何人所掌控的殺傷力極強的武器！

要是用的好，是一件好事，而要是用得不好，則會反噬自身！

聊齋詭語 第177章偏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