雛鷹的榮耀 39,互相折磨
第1397章39,互相折磨
“您什么時候會天真到相信她會是個知道收斂的人?或者說您不敢再去想象這些嗎?”
瑪麗亞毫不客氣的質問,讓特蕾莎再度陷入到了激怒狀態當中。
她已經不是一次對瑪麗亞恨得如此咬牙切齒了。
不過,無論再怎么憤怒,她心里也知道,瑪麗亞說的是大實話。
凡事有一就有二,她太清楚了,那兩個人都是毫無禁忌的人,他們既然已經嘗到了私會的“甜頭”,以后又怎么可能愿意到此為止?
一想到在未來的某一天,蘇菲又會和上次那樣,大大方方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然后用平和中帶著點憐憫的眼神看著自己,特蕾莎就感受到了胃部一股翻江倒海。
瑪麗亞雖然嘴毒,但是她的眼光同樣也狠毒,和姐姐一樣聰慧,所以她的質疑如此一針見血。
沒錯,特蕾莎不得不承認,她確實在心底里暗藏著恐懼。
即使已經“修成正果”,成了愛人的妻子,但是她卻無法逃離那個揮之不去的夢魘。
她無論如何都記得,在逃離維也納的時候,丈夫最后告別的人并不是自己。
哪怕后來他們結了婚,并且過了幾年的夫妻生活,而且丈夫幾乎從來不在她面前提到蘇菲,但是這個禁忌卻從來都沒有從她腦海中消失,只是潛藏在了她潛意識最深處而已。
她原以為只要相隔千里,就再也不用面對那個夢魘,然而現實卻一如既往地嘲笑了她,告訴她,她的妄想錯得離譜。
沒想到,這兩個人,居然任性妄為到了這個地步,私下里做出了這么驚世駭俗的事。
如果是旁觀者,她都覺得自己應該感動到鼓掌了。
可惜她不是旁觀者,而是親歷者甚至受害者。
她已經承受了難以承受的創痛。
而現在,瑪麗亞還在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以后還會有,一定會有。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下一次會怎么樣?光是想象這個問題,就足以讓特蕾莎遍體發寒了。
并不是她害怕蘇菲,或者覺得自己不如蘇菲。
而是,如果非要再和蘇菲對壘,她就勢必會面對一個問題——自己的丈夫到底會幫誰?
她害怕去知道結果,因為她知道這無異于是主動引火燒身。
她不敢去觸碰她自己也知道的事實,對已經擺在眼前的夢魘,裝作它還被封印在記憶深處。
只要不開這個盲盒,那就不知道結果,只要不知道結果,就可以當做沒有做出選擇。
這些東西甚至不需要特蕾莎主動去想,她自己的潛意識就已經做出了思考和取舍,所以她主動回避了這個非常淺顯的問題。
沒錯,這是自欺欺人,但是她主動選擇了自欺欺人。
哪怕這種自欺欺人的樣子很難看,她也要死守住最后一丁點的希望,或者說尊嚴。
她,真的一點一點都不想見到那個人。
一旦想清楚這些事之后,特蕾莎的第一反應不是憤怒,而是傷感。
曾經那么驕傲的自己,相信自己可以完成一切心愿的自己,現在卻像是那個對著風車沖鋒的騎士一樣,一次次地敗下陣來,甚至主動選擇了畏縮和逃避。
直到這一刻,她還是不認為,自己有哪一點比蘇菲差,無論是年齡,容貌,才情,品德,性格……無論哪一點,她都自信自己絕不下于蘇菲,甚至猶有過之。
但是現實卻不是這樣的數值游戲,無論自己強過蘇菲的地方有多少,但是在殿下的心中,最初的陪伴和溫暖卻是永遠無法取代的。
在那個寒冷孤寂的童年和少年時代,她給了他從未在其他人那里找到過的慰藉,而這些慰藉,也被銘刻到了他的靈魂當中,須臾都無法忘記。
當在最初,有人做到了從0到10,把他渴望的愛意和親情,篆刻在了他的靈魂當中,所以后面的人哪怕做到了從10到100,都難以戰勝靈魂中的烙印。
這一場她拼了命要擠進來的戰斗,卻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結果。
很不甘心,不甘心到多少次偷偷地以淚洗面,但是現實卻是如此冰冷。
更讓人難受的是,哪怕到了這個地步,她還是愛著她認定的人,還是要繼續這一場無望的游戲,哪怕逃避也罷,她不要得到一個不想要的結果。
這就是她,固執到近乎于愚蠢,堅定到近乎于無恥,她認定的選擇她絕不后悔,哪怕因此蒙受再多的痛苦,她也甘之如飴。
正因為如此,她在萬分的憤怒之后,又以萬分的冷靜,面對她最討厭的那個女人,然后平靜地嘆了口氣。
“我不想看見她,不過她如果真的敢見我,那就見吧。”
這個莫名其妙的回答,倒是讓準備看特蕾莎破防笑話的瑪麗亞怔了一怔。
這是說,“我絕對不準蘇菲再來這里”,還是說“只要看不到她我就當做什么都沒發生”?
還沒有等她想明白其中的含義,特蕾莎又把視線放在了瑪麗亞身上。
“我知道,您之所以這么不顧廉恥地上躥下跳,之所以拼了把自己名聲都敗壞干凈也要來給我添堵,都是因為嫉恨我,我搶走了您夢寐以求的東西,所以您拼著同歸于盡也要讓我痛苦。沒錯,我承認,您做到了,您給我帶來了此生難忘的痛苦和恥辱,哪怕代價如此之大。”
說到這里,特蕾莎難以自控地咬了咬嘴唇,做出了一個痛苦而又克制的表情,“可是,哪怕我的生活已經千瘡百孔,我也會好好活下來,并且拼了命保住我僅剩的一切。您想要氣死我,然后自己上位?想得美!那我告訴您吧,這是不可能的,哪怕熬到您白發蒼蒼臉上爬滿皺紋,您也只能是個聲名狼藉的蕩婦,一個見不得光的情人,您要毀了我,我也同樣會毀掉您——”
說完這里,她又譏誚地笑了笑,“您看似飛揚跋扈,然而一直都是無根浮萍,當初我能夠毫不費力地就把您抓起來,然后對您極盡羞辱,您又能怎么辦?只能默默忍受著。
過去如此,今后也一樣,您在我面前張牙舞爪,其實不過都是在狐假虎威!口口聲聲也只是拿殿下和自己姐姐壯膽罷了。唉,真是可憐又可悲……一輩子你也只是活在陰影中的爬蟲罷了,也許我會因為您的攪和而成為笑柄,但是我除了是妻子之外,還是皇后和母親,我有我其他的東西,我會好好地活下去,而您,就一輩子守著您這些恥辱和罵名活下去吧,我會笑呵呵地看著您抱著這些東西入土的!”
特蕾莎的平靜,比她的暴怒更讓人心里發寒。
瑪麗亞也知道,她是認真的,而且一定會這么做。
她們要互相毀滅對方的一生,誰也不肯松手,誰也不肯服軟。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哪怕心里發毛,但是瑪麗亞更是不可能退縮了。
“要毀滅,那就毀滅吧,誰怕誰!”她強笑了起來,目光當中滿是怨毒和不服,“反正,我也會一直看著您的好戲的,皇后陛下。您說您能活很久,我也但愿如此,不然可就沒有那么多好戲可看了,我還巴望著能夠從您那痛苦的哭泣當中找到樂子呢!”
話雖然說得很滿,但是瑪麗亞心里其實還是很發毛的,她當然知道,特蕾莎真發起火來能夠做出什么事來。
如果下次再落到她的手上……瑪麗亞立刻打了個寒噤,她根本不敢想下去會是什么下場。
所以,瑪麗亞心里也在暗地下決心,今后一定要拼了命去積累財富和權勢,拉幫結派,招賢納能,無論是為了和特蕾莎分庭抗禮還是僅僅只是為了自保,這都必須去做。
兩個人就這樣怨毒地互相看著,目光交匯處似乎有電光閃過。
正當氣氛已經僵硬到極致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誰?”特蕾莎收回了思緒,然后疑惑地問。
雖然有些奇怪,但是她心里已經有了暗暗的猜測——畢竟敢在皇后陛下談話的時候跑過來敲門打攪的人,整個宮廷里也沒有幾個。
很快,她的猜測就得到了證實。
“皇后陛下,是我,請恕我冒昧打攪。”
果然,外面傳來了夏奈爾的聲音。
“有什么事嗎?”特蕾莎并沒有驚訝,只是冷冰冰地問。“沒發現我在見客人嗎?”
正常情況下,當特蕾莎這么說,身邊人肯定已經噤若寒蟬了,然而這次夏奈爾卻沒有沉默,反而是恭恭敬敬地回答。“陛下有要事要召見瑪麗亞殿下……所以,請您開開門好嗎?我要帶她過去。”
“怎么,我的事就不重要了嗎?”特蕾莎又反問。
這個問題,讓夏奈爾又愣住了。
一直以來,特蕾莎在她面前都是寬厚溫柔、謙遜有禮的形象,然而現在的她卻極富攻擊性,好像對自己都有氣一樣。
作為一個從小服侍人的女仆,她倒是不在乎主人們對自己撒氣(對比過去,這種撒氣已經非常溫和了),她在乎的是特蕾莎突然的態度變化里,似乎蘊藏著什么東西。
在之前,艾格隆交代過她一定要保證瑪麗亞在宮廷中的安全,所以剛才她聽說特蕾莎特意召見瑪麗亞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大事不妙了,連忙悄悄趕過來,然后在門外等著。
沒來多久,她就聽到了里面連綿不絕的爭吵聲,雖然聽得不是很清晰,但是很明顯兩個人已經發了大火。
兩位從小養尊處優的公主,發起脾氣來可以任性妄為,但收拾爛攤子的人可就沒有那么容易了。
她躊躇了許久,終于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于是鼓起勇氣,敲響了房門,中斷了里面的爭吵。
她已經感覺到了大事不妙,所以決定,先把人撈出來再說,不管怎樣,中斷沖突最重要。
眼下,面對皇后的嘲諷,她心里更是慌亂,只是這時候也只能硬起頭皮,屏息凝神地低頭回應,“您這是哪兒的話?一直以來,我都伺候在兩位陛下身邊,忠誠勤勉,對您也從無半分忤逆。我絕不想要掃您的興致,只是現在我有皇命在身,請您也體諒下我的難處吧……”
雖然艾格隆召見瑪麗亞是假的,但是有皇命在身卻是真的,所以夏奈爾嚴格來說,倒也沒有撒謊。她也說得情真意切,姿態放得極低。
聽到夏奈爾的求情,特蕾莎驀地心也冷靜了下來。
明明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我又何必對著旁人撒氣呢?太有失體統了。
她和夏奈爾相處久了,十分清楚夏奈爾的為人,對方對自己毫無惡意這一點她是完全能夠看出來的。
所以,所有的欺騙和隱瞞,都是奉命而為罷了,自己不去為難正主,找下人撒氣,又有何體面?
一想到這里,特蕾莎心里也嘆了口氣。
然后,她又看了看臉色陰沉的瑪麗亞。
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留著她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好吧,你進來吧——”最后,她輕聲說。
夏奈爾心里頓時如釋重負,連忙打開門走了進來,接著她先是向特蕾莎和瑪麗亞分別行禮,然后走到瑪麗亞的身邊,打算帶著瑪麗亞離開。
“她可以走,但夏奈爾,我希望你留下來一下。”特蕾莎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夏奈爾止步。“難得今天大家都有興致,我有話想要跟你說。”
皇后陛下想要跟我說什么?夏奈爾頓時心臟狂跳。
但是,既然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也沒有了退縮或者拒絕的余地。
于是,她只能低著頭,恭恭敬敬地站在特蕾莎面前。
瑪麗亞見狀皺了皺眉想要再說什么,但是夏奈爾卻暗地里跟瑪麗亞使了個眼色,請她不要再繼續讓自己為難了。
見到夏奈爾的眼色,瑪麗亞也只能忍了這口氣,中斷了這一場大動肝火的爭吵,然后橫了特蕾莎一眼,接著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夏奈爾心里終于舒了口氣。
不管怎樣,最可怕的場面已經避免過去了,接下來的事情無論多么棘手,都是自己來面對,大不了逆來順受哄皇后陛下開心就好了。
此時的她,尚且還帶著幾分僥幸和天真,她并不知道剛才兩個人具體的爭吵內容。
所以她反而相對輕松地再度向特蕾莎屈膝行禮,“皇后陛下,請問您有何吩咐呢?”
雛鷹的榮耀 39,互相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