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診斷 666.心事
米國遇到yi情后的防yi主力一直都是醫院和CDC,NIAID的工作更多還是以研究為主。
之前克里斯所在的NIAIAD研究團隊進駐北卡羅來納大學實驗室的時候,就往yi情嚴重的勒恩小鎮派了流調小組,具體地點在羅利市往西的皮德蒙克高原上。
流調要做的就是傳染病例的登記,以及傳染鏈的梳理和溯源,深入社區是非常有必要的。
當地醫院數量少,占地面積也小,床位更是不足,不管是交通還是配置的醫護都遠不能和大城市相比。但他們管轄的區域卻一點不小,當地人想去醫院就得在路上花費大量時間,所以許多輕癥都會選擇待在家里。
就算是上一個臺階的中癥,也會有相當一部分人群因為電話咨詢后,產生對擁擠醫院的心理排斥,最后繼續選擇待在家里。
反正都已經習慣了流感,喝喝熱水,躺著休息兩天就能好......
勒恩鎮西靠阿巴拉契亞山脈,東接平原,是北卡羅來納中西部的一個旅游小鎮。游客沿著遠處藍嶺公園大道駕車而來,在這兒歇腳休整后,他們便會前往阿巴拉契亞山脈。
但即使西弗給了確定的地址,祁鏡也沒有選擇直接去勒恩小鎮,而是找了一家離小鎮不遠處的養豬場。
NIAID剛做完流調,他們再去肯定會遇到一定的困難,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門不管是誰都會煩。這時候如果再沒個像樣點的身份,根本別想拿到靠譜的資料。
人性很復雜,需要揣摩需要小心應付,但作為N1H1另一面的豬卻很簡單。
H1N1不感染豬,但病毒本身由豬為載體變異合成。所以勒恩小鎮的yi情如果真是H1N1的話,和豬肯定脫不開干系。打開北卡地圖,以勒恩為圓心,周圍半徑50km內,也就面前這家養豬場里能聚集相當數量的豬。
想要擺脫自己心里的疑慮,就必須去那兒一趟。
養豬場老板叫莫頓,典型的白種人,看著挺豪爽,但對祁鏡他們有一種與身俱來的偏見。要不是祁鏡給足了錢,他不可能讓三個黃皮膚進自己的豬場。
在金融危機下,他的生意下滑嚴重,現在能靠養豬搞搞副業,何樂而不為呢。所以在祁鏡聯系到他的時候,莫頓連進場干嘛都沒怎么問,當場就欣然同意了。
祁鏡說的所謂旅館,其實就是莫頓為他們準備的一棟三層樓別墅,地址離養豬場不遠。
原本那兒是莫頓的住處,后來因為豬場有了北卡羅來納州立大學的幫助,開始向東邊散點擴建。他索性就把住的地方挪去了豬場中央,這樣工作起來會方便不少。
而留下的這棟房子,就成了一部分觀光游客們歇腳的“旅館”。
下午四點半,三人的車子到了豬場,莫頓還在豬場里忙,接待他們的是莫頓的大兒子:“三位今晚好好休息,你們的參觀時間是明天下午兩點。”
“兩點?”祁鏡問道,“能不能早點?上午不行么?”
“實在不好意思,上午已經有人定了。”小莫頓笑著說道,“他們就住在你們樓上,是......”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有人緩緩下樓的聲音,來的是個黑頭發的亞洲人,看偏深的膚色應該是名印裔。他緩緩下樓,帶著滿身混雜著淡淡體臭的古龍水香氣:“你們豬場可真熱鬧啊,又來人了。”
“卡杰老師,他們是來參觀的。”
“參觀?”
卡杰掃了眼身邊的三個黃皮膚,本來微皺的眉頭松了下來:“哦,是來學技術的吧,真要學技術可以去看看咱們學校的種豬試驗場。明天上午還會給負責人授課,你們也能來聽。飼料配方我們保密,但通風和育種方式還是能說一說的。”
“老師,他們就是來參觀而已,不是來聽課的。”
“參觀......看能看得懂?”
卡杰已經把三人歸為特地從華國來取經的養豬人,心里怒其不爭,甚至有些是對他們不上進的鄙視:“就是因為這種不上進,所以你們才跟不上世界的腳步。”
這話說得很尖銳,徐家康本來挺好說話一人,聽了心里舒服,馬上就想上前反駁。
不過印度人的語速更快,見他要說話,連忙反問道:“還不服氣,難道光靠看就能進步?不虛心學習能進步?你們的養豬效率恐怕都趕不上這里的1/10!
這種高效率養豬模式,不看就是浪費知道么?知道什么是高肌內脂么?知道怎么測含量么?知道什么是飼料轉化率么?知道怎么做配種么?什么時候才應該淘汰公豬?什么時候用年長公豬,什么時候用......”
印裔的英語總會帶點奇怪的口音,再加上飚起來的語速和一些養豬專業名詞,說得三人是一愣愣的。
他們耳朵里回蕩的都是那種滿嘴跑火車的調調,具體說了什么,壓根就沒聽懂。
小莫頓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還想繼續解釋,沒想到樓上又傳來了別的聲音:“對方一看就不是養豬的,你在那兒吵什么呢。”
“就是,用B超測個高肌內脂就吹上天,用的公豬選擇時間和遺傳模型還不是找我們做的......”
走下樓的是一男一女兩位白皮中年人。
從他們的語氣來看,卡杰根本算不得是什么老師,而是個受了工業化荼毒,滿腦子只知道提高養豬效率和產量的養豬瘋子罷了。
“我是北卡羅來納州立大學的澤林博士。”
“我是北卡羅來納大學流行病學家斯蒂夫。”
卡杰懶得和他們糾纏,輕哼了兩聲,便從廚房拿了一罐牛奶和一份漢堡,稍稍加熱了會兒就匆匆上了樓。
一對二顯然不占優勢,他只能先溜為敬。
也許是對他工作和職稱的基本尊敬,兩人直到聽見關門聲才開始自己的說教。
“哼,死板的印度人,腦子里只有錢......新建的豬場糞便處理能力根本就不夠,通風也很有問題,里面的塵土、刺激物、過敏原、硫化氫、氨和那些亂七八糟的揮發性有機物都對人體有嚴重影響!”
澤林對小莫頓家的豬場絲毫不客氣:“希望這次能找到解決臭氣排放的新方案。”
“等改動完后,我還得做鏈球菌和豬流感的傳染模型。”斯蒂夫跟著說道,“這些可是和它們的健康息息相關的問題,某些只知道增產提高效益的家伙可不管這些。”
“哦?斯蒂夫教授也研究豬流感?”
祁鏡對他來了興趣:“我們來這里也是為了豬流感,研究豬流感進一步變異影響人類的課題。”
“原來是同行啊......”
斯蒂夫欣喜,把三人拉到客廳的三人沙發上好好聊了起來。
不過聊上沒兩句,祁鏡他們就后悔了。這位雖然是北卡羅來納大學的傳染病學教授,但對于豬流感本身并沒有一個客觀研究的態度,更多的是對工業化養豬的全盤否定。
“......成千上萬的動物強制被擠在一個窄小的空間中,每天在排泄物上擠來擠去,毫無防備地呼吸著環境中的病毒,那絕對是造成我們現在所面臨發展迅速的新病毒風暴的主因。”
斯蒂夫難得遇到知己,侃侃而談:“98年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這種現象,就在工業化養殖場里。5千只豬被局限在狹小的鐵籠里,籠子小到連翻身都做不到,那種環境就造成三向流感病毒的生長。”
“教授也知道98年北卡發現的三向豬流感?”
“是啊,那本來就是我研究的項目之一。”
斯蒂夫回憶道:“那是集合了豬流感、禽流感和人流感三種基因的特殊流感病毒。當時我們研究后就覺得流感會進一步變異,所以在2003年,我所在的公共衛生協會就呼吁應該停止工業化畜養動物。”
說到這兒,他稍顯落寞,很顯然這種呼吁在當今肉類消費日益上漲的年代根本沒用。
即使加州曾經立法禁止這種不人道的養殖方法,可沒過兩年這個法案就被輕易廢止了。
“今天斯蒂夫教授來就是做豬流感調查的吧?”
斯蒂夫聽后笑了笑,看看身后的小莫頓早已經離開,便自嘲道:“就只是做個簡單的傳染模型罷了,不會取樣查病毒的。我已經離開了之前的研究團隊,就算有這個心也沒這個條件查。”
“原來是這樣......”
幾人隨便吃了點東西,便各自上樓休息。
三人的房間都被安排在了二樓,徐家康和祁鏡一起住雙人的大房間,紀清因為剛到米國要倒時差,所以一個人住小單間。
開了四個多小時的車,徐家康非常累,本想著盡快洗澡睡覺,誰知只是稍稍慢了半拍,祁鏡已經一頭扎進了洗浴室。
“喂,你怎么先進去了?”
“我看你一直在包里搗鼓東西,所以就先進來幫你試試水溫怎么樣......”伴著水聲,祁鏡隨便找了個理由,“還好我先進來了......這水,這水真......”
“我沐浴露還在里面呢”
“嗯?哦,知道了......我很快洗完了”
他的話淹沒在了水聲中,徐家康聽著也沒辦法。祁鏡已經占了坑,他現在進去尷尬不說還很幼稚,就是洗澡而已,早洗晚洗沒多大區別。
比起洗澡、查病毒以及明天“參觀”養豬場,徐家康其實都不算太關心,無非是祁鏡要他幫忙而已。
他有自己的心事。
“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徐家康從旅行箱的角落里拿起一件薄毛衣,眼睛盯著領口,腦子很亂,“祁鏡,這衣服是她托你給我的?”
“啊?你說什么?”
“算了算了......”
“啊???”
“沒什么!!!”
徐家康的腦子更亂了。
他也算半個情種了,自從初戀之后已經陸陸續續談了好幾個女朋友。但也許是老天爺和他開了個玩笑,每段戀情都不長,斷得莫名其妙。
當初去西雅圖的四人里,祁鏡和紀清早已結婚,祁鏡孩子都兩歲了。而谷良也找到了歸宿,三個月前拿了結婚證,年底婚宴。
只有他,依然是個光棍,這次來米國也多少帶了點散心的意思。
讓他沒想到的是,剛來米國沒兩天,那位當初和他互相做了交換的貝絲,忽然托祁鏡給他送了這件毛衣。莫名其妙來這一出,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她該不會早就對我......不會吧......”
就在徐家康感慨萬千,甚至已經幻想著和一個美國人該如何過下半輩子的時候,一陣清香從浴室飄了出來。
徐家康猛地想到了什么,連忙放下毛衣起身跑到浴室門口:“喂,祁鏡!”
“啊喲,你怎么那么心急,我馬上洗完了”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徐佳康又仔細聞了聞半空中的香味,“你是不是用我沐浴露了?”
最終診斷 666.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