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員沒有假期 第156章:警察的故事(二)
吳硯之前看過預告,已經知道那個戴著紅色面具的人是他大哥。
看著銀幕里戴紅色面具的人,吳硯感覺就像看到一年前最初遇到的那個關琛。明明街上路燈明亮,不遠處也有路人,但是一被關琛堵在身前,那瞬間,只感覺街上的巡警,嚴苛的法律,文明成的道德,統統都保護不了他。
畫面里,面具五人組拽著緩降繩往下降,風凜凜地扯著他們的頭發和衣擺。
四個配角氣質濃重的跟班,咋咋呼呼,似乎感到很爽很刺激。紅色面具則放慢了速度,沉默著落后于他們好幾步。
這似乎是計劃中的一環。四人率先停到大廈的某扇玻璃外,從腰上拿出了某種設備。玻璃應該不是普通的玻璃。四人分別立于玻璃的四個角,用設備把鋼化玻璃弄得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痕,但偏偏不碎。
此時的紅色面具還在途中。他拽著一個大行囊,踩著墻面,蹦蹦跳跳地往下降。在距離四哥跟班還有幾層的時候,紅色面具忽然看準了高度,踩踏著墻面猛得躍起,奔赴自由般飛向了大地。
鏡頭從正上方打下。紅色面具的腳下,是百米遠的街道,渾然無知的人頭如粒米攢動,停在路邊的汽車像指甲蓋。一切都太真實了。觀眾看這一幕,看得腿腳幾乎要軟掉。
吳硯卻恍惚看到,紅色面具的嘴角,咧出了一抹笑,眼睛似乎閃過了一抹輕松。但這個畫面一閃即逝,還沒等人看清,紅色面具男被腰上的繩子拽了回去,回落點恰好是碎玻璃的中心。半空中,紅色面具拉過身后的大包裹,調整了姿勢,踩著包裹,直直撞向了玻璃。
玻璃宛如阻擋石頭的紙張,折疊著往里面倒去。
五個人順利進了大廈,迅速整頓裝備。
四個跟班從身后的包裹拿出槍械,手榴彈和防彈衣。紅色面具的包裹,卻是一個鐵質的桶,打開蓋子,里面竟蜷縮著一個鼻青臉腫、嘴唇龜裂的男人,骨頭看起來很軟。
剛才紅色面具就是踏著這個鐵桶,撞破了鋼化玻璃。
“哈哈,出來吧你!”其中一個面具跟班,從桶里拽出狼狽的軟骨男。
一行人什么也不用說,徑直往一個方向走去。墻上的標志顯示他們走在一家銀行里面。這五人是來搶銀行的。
四個跟班帶著一個人質走在前面。他們像學生春游一般快樂,犯罪對他們來說,只是一場刺激的游戲。
紅色面具慢慢走在最后,既不張揚,也不興奮。然而那雙眼睛,他的眼睛,就像獅子預備捕獵,行兇作惡如呼吸般習以為常,自然不再大驚小怪。一舉一動一個瞥視,看似渾不在意,卻都帶著目的明確的惡意——他看的是墻角的監控,行走時,步頻時快時慢,姿勢也走得像個老人。不需要任何近景,這些細節足以讓紅色面具男像枚釘子,讓觀眾忽略前面的四個嘍啰,只把注意力死死釘在他的身上。任畫面光怪陸離,誰也挪不開眼。
路上陸續有安保發現了他們,但都在一個照面的瞬間被打中手腳,倒在地上淌血哀嚎。
讓吳硯驚訝的是,竟然誰也沒將這些安保置于死地。他頓時心想,這些匪徒看起來也沒那么壞嘛!
面具五人眾最后來到了一個巨型保險庫的前面。
一路上都在哭嚎的軟骨男,被推到了庫房前面,槍口抵著后腦,讓輸入密碼。軟骨男別無他選,哆哆嗦嗦地用鑰匙和密碼,打開了金庫的大門。
金庫一打開,四個跟班興高采烈地沖了進去,把錢往準備好的袋子里裝。
紅色面具在外面把風,并且準備處理軟骨男。后者一接觸紅色面具的眼神,立馬跪倒在地,閉著眼睛高喊:“我只是個打工的!我什么都沒看到,絕對不會報警!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報警。”紅色面具男丟了一個手機過去。
軟骨男捧著手機,還以為是某種考驗,愣了一下,趕緊講:“我不報警……”
“報警。”紅色面具男把槍口又放到了軟骨男的額頭。
軟骨男報警了。
鏡頭一切,直接來到了十分鐘后的樓下。
紅色面具帶著軟骨男,直直地站在路中央。
街道的兩旁和前后兩方,沒有路人和來往的車輛。不知道是不是被嚇走趕跑了。只有冷清的路燈,以及牌散發的燈光,照耀著即將成為戰場的這段地方。
報警中心那邊,已經接到了路人和銀行的報警電話,立刻增派了警力,但是……不久前發生了持槍挾持人質案,重心基本都被放到了那邊。因此警力人手便不夠疏散人群,以及在銀行附近的街道進行部署,防止匪徒逃跑。
當幾輛警車呼嘯著出現在道路前面的時候,他們的任務之一,先是拖住匪徒。
警車上,警察遠遠地看到了劫持人質的面具男,拿起對講機,跟總臺匯報:“目標已確認,歹徒只有一人——”
話還沒落,街道兩旁的子彈便砰砰砰地傾瀉而出。
歹徒不只一人……車里的警察想說這話,但已經來不及了。
駕駛員中彈身亡,警車方向一斜,直直地撞向了路邊的花壇。
后面的警車連忙停下。但停下也是靶子。
四個面具隱藏在街道的兩旁的掩體后面,交叉火力,奪走一個個警員的生命。同時還呼喊著“一個,兩個……”,爭先恐后似的比誰收割得多。
紅色面具也從人質的背后端起槍來,冷漠地點走一條條性命,“五個,六個……”但和同伙們不一樣的是,他的眼神里沒什么興奮,那一閃而逝被繃緊的咬肌,反而顯得他心里似乎憋著一股氣。
有故事。
吳澤心里剛冒出這樣的想法,來不及細細觀察,就發現來的幾輛警車已經全軍覆沒了。幾輛警車千瘡百孔,甚至還有被手榴彈給炸到的,正燃著烈火。
紅色面具放生了耳朵被槍口振聾了的軟骨男,沒殺。他領著眾人坐上了早在一邊準備好的車子,說,“現在是晚上一點十五分,剛好是最近街道巡警交接班的時候。后續的增援會在一分鐘之后到達。時間足夠,走。”
今晚的行動計劃,似乎是紅色面具制定的。好像警方的所有應對和反應,都在他的計劃當中。
看過預告的觀眾們提前知道了答案,紅色面具就潛伏在警方內部,因此才對警方這么了解。以紅色面具目前展現出來的能力,要想抓住他,恐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觀眾們既為主角張家駒感到擔憂,同時又很興奮,因為近幾年的電影里,一個聰明強大的反派已經很少看到了。
也不是沒人挑戰過。
但首先演員要演出反派的邪惡,那種說服力本身就很難演。稍演不好,在觀眾眼里,就是虛張聲勢,浮夸,外強中干。
其次反派的強大難以一以貫之。很多電影為了正義必勝的結局,反派被強行安排失敗,理由往往充滿了漏洞,看得觀眾十分憋屈,跟上當一樣,或被當成傻子。
現在這個紅色面具,讓觀眾們隱隱有了期待,如果他能從頭聰明到尾,便足夠讓人耳目一新,驚艷影壇了。
正當觀眾們以為面具五人眾的登場已經結束的時候,劇情突然有了轉折。
面具五人眾準備撤退的時候,一輛車突然出現,拉響了警笛,一直咬在后面。
車里一個警察咬著牙說:“媽的,回個家都能遇到這種大案。家駒哥要是知道,一定后悔沒跟我們一起。哈。”
吳硯記得清楚,另一個案件現場的張家駒和年輕警察,是從外地結束了一個任務回來的。跟他們一起的,似乎另有一支隊伍。
現在看來,兩支精英隊,都遇到了意外案件。
觀眾們立馬期待起來。
面具五人眾里的一個跟班,似乎有著駕駛特長,一路飛馳著往某個偏僻的地方開去。車子在荒涼的廠區停下。
五人眾下了車,各自背著兩袋裝滿現金的袋子。
結果跑到某個巷子的時候,落在隊伍最后的女同伙,紫色面具,被趕到的兩個警察咬住了。
不愧是精英。
讓匪徒成為了人質。
一名警察躲在墻角呼叫著支援。
另一個警察控制紫色面具的時候,一手拿槍,抵著人質的后腰,以做劫持;另一手握刀,繞在脖子,防止人質突然低頭和同伙打配合。同時也把身子嚴實地藏在紫色面具的身后,時不時探出四分之一個腦袋,觀察紅色面具。
警察喝令紅色面具:“放下槍!”
紅色面具卻只是笑笑,讓同伙們先走,然后站在巷子的另一端,一動不動。
正當觀眾們已經場面會陷入僵持的時候,下一秒,紅色面具竟舉起手槍,直接開槍了。
子彈穿過十幾米的巷子,擦過紫色面具的脖子,鉆進了警察的眼睛里。
另一個警察愣住了。觀眾也愣。
吳硯驚了,都劫持成這種樣子了,還敢開槍?不怕直接把同伙打死?這要么是心理素質好,要么是不把同伙的命當回事兒。說不定紅色面具男想著打死同伙也沒關系,這樣就不會連帶著其他面具的身份暴露了。
里面的警察愣了一秒鐘,憑經驗判斷,倒地的同伴已經死亡了。來不及傷感,他要控制住場面,等待支援的到來。
結果剛轉出墻角,鏡頭轉述了他眼中見到的一切:
紅色面具以猛獸撲食般的身姿,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睜著冷漠的眸子,直直地往鏡頭沖過來。
嘶……這一瞬間,影廳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往后縮了縮。直到反應過來他們和紅色面具隔著一層屏幕,就像在動物園里,人和獅子隔著文明的欄桿時,才齊齊松了一口氣。
但銀幕里的那個警察沒這么好運,他直面了野獸。
一只擅長使用工具的“野獸”。
紅色面具一揮手臂,手里的刀刃便劃開了剩余那個警察的脖子。
所有的力氣就像血,從傷口和指縫里流到了地上。
兩名精英警察,做到了他們力所能及的一切,卻仍被輕而易舉地覆滅。
紅色面具不僅智力過人,武力也強大得讓人膽寒。
吳硯在心里幻想,如果智勇雙全的大哥走上了彎路,會不會就是眼前這個模樣……
影片到這里,正邪人物以兩個作案現場登場。
兩場挾持,兩起解救。一種對比。
警察那邊解決問題,靠的是配合,是團結。
而匪徒這邊,靠的卻是瘋狂。
張家駒和紅色面具同樣都是用槍的高手,但心性完全相反。
相比張家駒,紅色面具更心狠手辣,而且還藏在暗處,潛伏在內部。
這樣的反派,張家駒能贏嗎……每個觀眾的心里同時生起了這個念頭。
謹慎地給兩具尸體補了刀,紅色面具收起手里的蝴蝶刀,然后開始整理現場,檢查尸體身上有沒有攜帶錄像設備,手邊有沒有留下什么暗號……
做完這些之后,遠處隱隱傳來了姍姍來遲的警笛聲。其實支援來得并不算慢,但這邊的戰斗結束得實在太快了。
“錢還沒拿。”紫色面具看著落在地上的錢袋,提醒準備帶她走的紅色面具。
“走吧。錢不重要。”紅色面具懶懶地說完,提醒同伴,“下次被劫持的時候,不要一點害怕都沒有,這樣會讓他們提高警惕。”
“沒辦法啊,因為我相信你一定會把我救出去嘛。”紫色面具笑著靠近,瞇著眼,熱烈地吻上了紅色面具男的嘴唇。
紅色面具男接受著這個吻,然而他的眼,卻冷冷地盯著遠處閃爍的紅藍燈光,沒有半絲溫度。
鏡頭變化。
警察們已經用警戒線把巷子圍了起來,拍照的拍照,取證的取證。
一輛車在巷外匆匆停下,來不及熄火,張家駒和年輕警察打開車門飛奔而來。
“阿樂!阿樂怎么樣了!”張家駒邊跑邊問。
負責看守的警察沒有說話,只是傷感地抬起了隔離帶。
張家駒愣了,似乎從一個表情里明白了什么。他的步子頓時不再急切,反而帶著恐懼,走一步退兩步。
巷子的路總共就那么點,張家駒還是看到了不怎么想接受的事實。
他站近了呆看著同伴的尸體。兩具。
邊上的年輕警察已經憋不住眼淚和怒火了,轉身蹲在了墻角,悶著哭。
良久,張家駒被一陣風吹得回過了神。他哽了哽喉,忍住了對死不瞑目的同伴說點什么。轉身,張家駒拎起還在哭泣的年輕警察,快步走到了負責現場的領導前面。
不等領導開口安慰,張家駒便咬著牙說:“我們來抓。”
他的眼神炙熱如待發的火山,似能熔化世間一切邪惡:
“老子一定要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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