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小地方來的紳士

172小地方來的紳士

一座光禿禿的山谷間……，當然只能是光禿禿的。地表所有植物全部衰敗枯死，這世上已沒有任何一處山谷里，不是光禿禿的。

段舍離施展“百劫魔云變”入門神通，將自己體貌變化重塑。成為一個接近蒼穹帝國本地人普遍特征，金發藍眼的三十來歲壯年男子摸樣。

他落入這處山谷內，是來撿取被無形熾炎符燒焦的邪祟異類，體內殘留煞氣精粹。

那些飛行邪祟異類普遍體型較大，看起來是某種類似后世禿鷲一類的大型猛禽，受煞氣侵襲異變而成。

想起剛剛在戰機上的情形，他就忍不住要笑。

燒死眾多飛行邪祟異類之后，他蹲下身敲了敲腳下透明戰機座艙蓋，算是跟戰機飛行員打個招呼。

他可絲毫沒有嚇唬人的打算，只是覺得這家伙單獨駕駛戰機，面對眾多飛行邪祟異類死戰不退，是個好樣的！

另外也順便近距離看看本地人大致特征，給自己變化形貌找個藍本。

結果金發藍眼的年輕飛行員抬起頭來，臉上表情那叫一個豐富多彩。就好像瞬間經歷了什么難以置信的巨變，精神受到了極大沖擊的摸樣。

緊接著腳下戰機又一次失速墜落，段舍離只能自行展開雙翼飛離，往眾多邪祟異類焦尸掉落的山谷中而來。

本以為戰機也會墜毀到山谷里，沒想到就在墜毀前最后一刻，那年輕飛行員又險險把機頭拉起，朝蒼穹帝國都城方向飛去。

估計是自己從天而降的過程比較離奇，小家伙自行腦補，大概有點想太多了。

段舍離此時并不知道，安格納回到飛行騎士營基地后，立刻向上級報告，親眼見證大天使降臨的全部經歷。

結果竟是上級商討再三，一致認定他從六翼飛天魔鬼手下死里逃生，精神受到巨大刺激，恐怕已經瘋了。無奈將他關押，送入帝國精神病院治療。

就連帝國王牌飛行騎士，也在對戰飛天魔鬼的過程中，因承受不住巨大壓力，導致精神錯亂。這居然成了“潛能人本派”口中，再優秀的普通人，也無法應對暗世巨變的絕佳例證。

對“科學技術派”的新一輪口誅筆伐，再次轟轟烈烈展開。……

段舍離身形在山谷中接連閃動，那些低階邪祟異類焦尸，從空中墜落后散布范圍很大。好在他速度奇快，多達數百具焦尸要剖尸剔取煞骨，也不過就是個把小時的事。

數百枚邪祟異類精粹，此時對他而言，已算不上很重要。落到山谷中費心收取，也只是順手而為，主要目的還是為了找尋確認，最初撞碎的那只六翼強大異類的殘骸。

他先前飛到這片洲陸上空，已從意識沙盤內找到蒼穹帝國國都具體方位。盤算好降落到都城外圍鄉間，再想辦法變幻身份混入帝都。

此行同樣是以救出目標為主。雖然據說那位熾燃·光耀境況比較危急，但越是如此，越要先悄悄了解到他的具體情形。不宜一上來鬧得太大，讓敵方知曉有救援力量到來，反而會令熾燃·百風境況變得更糟。

特意選了三十里外，距離蒼穹帝都最近的一座山脈落下。沒想到剛穿過云團，便迎面沖上來一個強者。

身在半空，事發突然，段舍離還以為落入別人提前準備好的陷阱。出手自然全力以赴，撞擊瞬間直接把來敵凌空分解成碎塊。

出手過程中他明顯感覺到，眼前長著三對翅膀的奇怪家伙，防御力遠遠超過尋常一階邪祟異類。如果它也是邪祟異類的話，起碼應該相當于四階，甚至五階實力。

暗世剛剛開啟兩月有余，陸地上幾乎不太可能出現，晉階這么飛速的邪祟異類。

段舍離對此很有些在意，想要把它散落的尸身碎塊都找到，好確認它到底是不是高階邪祟異類？

依仗身法掃遍整個山谷及周邊半山，將所有能找到的尸身碎塊堆在一起，并未從中發現煞骨、煞珠之類煞氣凝結精粹。

再仔細觀察那些尸身碎塊肌理細節，段舍離已能確認，這家伙絕非神山煞氣侵襲誕生的邪祟異類，而是人族覺醒而成的天外異族。

這就很有古怪了！要知道邪祟異類通常只受太歲金書操控。除太歲諸族外，還從沒見過其他天外異族，能跟邪祟異類混在一起。

能通過太歲金書，操控周圍眾多邪祟異類的熾燃·光耀，在蒼穹帝國國都遇難被困。距離國都不遠，就出現了可以率領低階邪祟異類的覺醒天外異族？

這里面要是沒關聯才怪！

看來熾燃·光耀遇難被困，不止是和蒼穹帝國上層的沖突，應該還有更為復雜的原因。……

段舍離正琢磨著，山谷外相隔極遠的山道間，隱約響起十幾人走路交談的聲音。

他五感強大無比，稍稍將注意力轉到聽力之上，便能聽清那些人彼此間對話。

是幾個女人的聲音：“羅斯大嬸，你說咱們就算撿到那些飛天魔鬼的尸體，真能跟‘天選戰隊’換到錢？他們都很兇的，要是直接用強，咱們也沒辦法不是？”

“小瑪麗你就別嘀咕了，咱們可是離這邊最近的鎮子。把撿到的魔鬼尸體收拾齊整，他們帝都里老爺再兇，總該給咱們這些鎮民一些辛苦費吧！現在食物都漲成了天價，再不想辦法搞點錢，咱們遲早都會被餓死的！”

“可不是，以前一個銅塔勒的角包，現在要一個銀塔勒才行。整整漲了一百倍，這是要逼死人吶！”

“從沒了太陽以后，能吃的東西就越來越少。看樣子食物價格還會瘋漲，可苦了咱們這些窮兮兮的非公民嘍！”

“帝都里的公民買東西更貴，你們兩個說漲價，跟非公民有什么關系？”

段舍離聽著這幾個女人交談，感覺非常意外。意外的不是交談內容，而是她們腔調雖然顯得相當怪異，但說的依然是和大安朝同一種語言。只不過更像是那種相隔極遠地域的別扭方言而已。

他本以為來到另外一片洲陸的蒼穹帝國，肯定要重新學習當地語言。沒想到這座完全隔絕在大洋中的洲陸，竟然會和大安朝說著同一種語言？

忽然想到很久年代以前，妖嬈魔神的教會，曾經遍布地淵七大洲。莫非從那個時候起，魔神教會就統一了七大洲語言？這還真是……。

忽然又聽到一個女人驚呼道：“這里有條山縫，好像能直接通到山谷里！”

驚呼聲未落，一個小女孩從山壁間一道縫隙里，露出小臉朝著段舍離看了兩眼，叫道：“瑪麗姐你別喊了，山谷里面好像有人！”

“人？有人趕在咱們前面了？是山那邊響鈴鎮的土鱉嗎？反天了！離這么遠都能趕在咱們山麓鎮前面？快，都跟我進去，別讓他們跑了！小南希去喊老喬治他們趕緊過來！”

段舍離聽出來了，這是一群想撿邪祟異類尸體，賣給帝都戰隊的當地鎮民。邪祟異類精粹取出，這些尸體對他而言已經沒什么用處，原本還打算一把火燒干凈滅跡的。

這些想撿尸賺錢的鎮民來了也好，打個交道了解些當地情況，說不定就能找到盡快混入帝都的路子。

“咦，你不是響鈴鎮那些土鱉，你……，先生你是什么人？”領頭的水桶腰羅斯大嬸當先鉆進山谷，看見段舍離服飾奇怪，卻明顯很有氣勢的摸樣。問出口的話不知不覺就變得莊重起來。

望著這群衣著破舊，年紀有大有小的樸實小鎮女人。段舍離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后面山隙間吭哧吭哧又鉆進來十幾個男人。

他們手里握著各種“武器”，剛鉆進山谷就嚷嚷道：“怎么了？怎么了？響鈴鎮的土鱉跑來占便宜，還敢跟女人動手嗎？”

先前那群女人站在末尾的一個小女孩兒，使勁地向他打手勢，小聲道：“弄錯了，弄錯了，不是響鈴鎮土鱉！”

“這位……先生，你這是從哪里來的啊？”胖羅斯大嬸再次開口詢問，試圖緩和氣氛。

段舍離很愿意和當地鎮民接觸，這能為他帶來需要的情報，于是笑瞇瞇特意學著當地口音，怪腔怪調道：“段舍離，來自海濱省旗魚鎮。”

他故意把段舍離三個字說得比較模糊，那個海濱省旗魚鎮，是他從意識沙盤上，隨意選的一處蒼穹帝國邊緣小鎮。

“原來是都安士利先生，您一看就是位紳士。旗魚鎮……？”胖羅斯大嬸說著，拿眼睛去看男人中領頭的那個六十多歲高壯老者。

高壯老者有些禿頂，是山麓鎮鎮長老喬治。見胖羅斯大嬸看向他，擺出一副很見過世面的樣子道：“旗魚鎮我知道，海濱省最靠海灣的捕魚小鎮。原來是從小地方來帝都逃難的紳士，聽說外地行省人都快死完了，跑到帝都來也難怪！”

三大帝國為充分挖掘戰爭潛力，都在國內推行公民戰功封爵體系。戰爭俘虜肯定是奴隸，一般民眾是非公民，有自由但不享受任何權利。只有當過士兵為國家作戰五年以上，才能獲得帝國公民資格。參與管理地方事務，有立功封爵的資格。

士兵為國效力滿十年，或者立下足夠戰功，就會受封為騎士，進入貴族體系。而騎士從軍中退役后回到鄉間，就是所謂“紳士”，被稱為帝國貴族體系的基石。

眼前這位都安士利先生，怎么看都不像普通非公民，肯定是位紳士。本來紳士地位挺高，像山麓鎮也只有老喬治這一個正式帝國公民而已。

但旗魚鎮這等邊遠小地方來的紳士，住在帝都附近，向來以帝都人自居的老喬治，覺得兩人身份應該是對等。

段舍離當然猜不到鎮長老喬治心思，順著他的話風直接探問道：“現在帝都還能進人嗎？”

“進人？連個飛蟲都進不去了！前幾天還有一批公民被驅除出來，說是犯了什么事。誰知道呢，一群笨瓜，想必是在里面待傻了，還以為被趕出帝都就死定啦！在外面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咱們這些非非公民，還不是在帝都外面活得好好的……”胖羅斯大嬸嗤之以鼻道。

“都安士利先生你是個紳士，不像非公民想進帝完全不可能。辦法還是有，就是要找對路子。”鎮長老喬治心思比較活，一面故意抬眼掃向段舍離身后，那些飛天魔鬼尸體；一面口中繼續說道：

“我有個堂侄，就在負責這片地區的‘天選戰隊’里。只是想通路子的話……”。

段舍離一看就明白，老喬治當他也是沖這些尸體來的。眼下想用幫他介紹進帝都路子的條件，換取這些邪祟異類尸體的歸屬權。

難怪他們能想出靠這個找“天選戰隊”要辛苦費的主意，原來是因為在戰隊里頭有親戚能說上話。

這些尸體段舍離當然無所謂，讓他感興趣的是，“天選戰隊”為什么急著收集這些邪祟異類尸體？

“天選戰隊來了，正從山道往這里繞呢！”這時候有人從山隙間鉆出，跑來報訊道。

段舍離聞聽不再多說，揮手示意這些鎮民，身后尸體都是他們的了。

老喬治見狀大喜，立刻待著鎮民們上前，把尸體都搬到一起，還整理成一排排擺放得很齊。

他們就指望著靠這些，從天選戰隊手里換能活命的錢吶！

又過了片刻，遠遠地，能看到十多個模糊不清的影子，拖著幾輛推車一樣的東西，匆匆繞進山谷。

等這群人走近了，才果然看清楚，的確是拖著幾輛雙輪推車。大概是為了山路的方便，車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沒裝。

老喬治似乎和這群人很熟，不到片刻便和他們招呼到一起去，談笑風生，聲音故意說得很大，像是故意要給段舍離聽到一樣。顯然他對段舍離還有戒心，預防性地旁敲側擊。

然而說著說著，雙方不知道因為什么沒談攏，竟忽然間大聲吵了起來。

那些人中的一個，隨手輕輕一揮，就將老喬治擊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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