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道中

神谷椿扛著薙刀，看著林懷恩，不懷好意地笑了下。

“……也是‘秘傳’上的差距嗎？”

林懷恩深吸了一口氣，重整了戰斗姿態。

“這倒不是……只不過，你應該很少在高魔力濃度的環境下，進行訓練吧？”

神谷椿打量著林懷恩，看著他身上已經小有規模的肌肉群：“從你的身體來看，你的基礎沒問題，比大部分懶散的地下城探險者，都鍛煉得到位。”

“但很明顯，你并不習慣在高負荷的情況下，使用這具身體——”

“換句話說，就是上都市的魔力濃度太低，你的鍛煉雖然增加了你的肌肉總量，卻讓你以低魔力濃度情況下的行動為參考，沒有考慮過將自己的每一份實力都發揮到極致。”

“……原來是差在這里嗎。”

林懷恩點了點頭，意識到神谷椿的說法沒什么問題。

他一直以來的敵人，要么和他的實力相差過大，要么實力太強，以至于很少會有神谷椿這樣，主動試探他的能力極限。

但這樣一來，也會出現一個問題。

“這一點點的差距，影響會很大嗎？”

他將灰青之怒舉至胸前。

“當然。”神谷椿也不再逃跑，做好了接敵的準備——

“運用劍術的基礎，是我們的身體，不貫徹自己的全部，怎么能探索到劍術的極意——”

神谷椿看著林懷恩，鬼魅一笑：“換句話說，我會向你展現劍術的高度的！”

她猛地向前踏了一步。

就在林懷恩以為她想要向前突刺的時候，卻不想她直接用右手勾著薙刀，就向林懷恩揮出一記撩斬！

“居然可以使用技能的嗎？！”

看到那有些眼熟的紅色刀芒，林懷恩大吃一驚，有些狼狽地躲開了神谷椿的攻擊。

“當然！”

燃著金發的長發少女，豪情滿滿地吶喊道：“技能是劍術的延伸，當攻擊的距離出現變化，劍術本身也會發生改變！”

“天水一心流的極意，就是把周身15米到零距離，全部掌握的劍術技巧！”

她揮舞著薙刀，一“劍”穿出，鋒利的刀芒跨越五六米的距離，直接扎至林懷恩的眼前。

這只有在地下城內才能使用的技巧，嚇了林懷恩一跳。

幸好他在神谷椿攻擊之前，就看穿了她的路徑，提前躲開。

這才逃過一劫。

不過這次成功的躲避，也讓林懷恩意識到一個問題——

“說到底，你的刀芒也不過是和神速一樣，改變了自己的戰斗形態，但其本質仍舊是劍術的格斗技巧，那么大的攻擊幅度，根本不可能打中人……”

“是嗎……那么這樣呢？”

神谷椿前踏一步，然后旋轉了起來。

薙刀的寒光直接刺向林懷恩的咽喉，但在命中之前，就被林懷恩提前躲開。

但神谷椿似乎早知如此，刀鋒一轉，已經砍向林懷恩的肩胛骨。

（沒有使用刀芒？那么這次會不會……）

林懷恩只是一個猶豫，身上就已經出現一道血痕，而他將灰青之怒在胸前重重一架，神谷椿的薙刀，就已經擦著他的身體，捅進直刀的內圍。

一擊不成，少女已經后撤一步，再次抖出刀花，這次薙刀上帶著紅光，筆直地刺向林懷恩的胸前。

刀光在灰青之怒上撞得粉碎，但破碎的劍氣卻在林懷恩身上割出一道道的傷口。

還不等他呼痛出聲，神谷椿已經俯身一個掃擊，命中了他防御不及的下盤。

林懷恩眼看自己已經無法擋開少女的連擊，心中松開了一層限制，啟動了幽影潛行。

已經凌空摔倒的他，在半空中如同鬼魅一樣漂浮向神谷椿的身后，進入了薙刀的內圍。

“這下到了我的優勢距離了！”

林懷恩心中一松，感覺自己總算沒有落下太多的面子。

卻不想一個騰云駕霧，已經飛了起來。

“嘭！”地一聲，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我說了，天水一心流，是從‘零’到‘遠距離’的全方位戰斗技，格斗技巧也是我們的必修技！”

神谷椿右手架著薙刀，左手擺出一個拳架，剛才她就是用這只手，拽著林懷恩的衣領，把他扔出去的。

“靈能技巧……合氣道。”

林懷恩捂著胸口從地上爬起來，地上被他的身體砸出一個大坑。

除了沒有使用惡鬼變身與寫之外，神谷椿在其他方面可沒有絲毫留手。

不過這也更加清晰地讓林懷恩感受到了自己和她的差距——

有一定的距離，但并非不可追趕。

“劍術就是這樣，一個境界的差距，足夠決定生死了。”

看到林懷恩無意追擊，少女聳了聳肩，從懷里掏出一根阿爾卑斯塞進了嘴里——

“不過這一個境界的差距，對于很多人而言，就是需要一輩子去追趕的存在罷了。”

“達到你這樣的水平，就可以覺醒寫嗎？”

林懷恩想了想，問道。

“當然不行。”神谷椿毫不客氣地說道。

不過她的話，倒是沒有出乎林懷恩的預料。

“想要獲得寫的前提，是必須逼近自身的極限。”

“你身體中的潛力還沒有挖掘殆盡，只有當你逼近自己身體的極限，發覺僅憑現在的自己，無論如何都不得絲毫存進的時候，才能有機會窺破自己‘靈能的天命’。”

“也就是寫嗎？”

林懷恩點了點頭。

“也有可能是其他什么玩意。”神谷椿聳了聳肩：“事實上，那些因為瀕死體驗而獲得靈能天賦的感覺，也差不多。”

“他們是因為‘不想死’的執念，所以突破了身體的極限。”

“而我們是因為一種強烈的‘想要成為自己渴望成為的人’的愿望，而讓自身的意志在物理世界得以貫徹。”

“知行合一嗎……”

林懷恩嘆了口氣，躺在了地上，他身上的傷口還流著血，因為要和神谷椿講話，所以他忘了往身上突破治療藥劑。

然而就在他將治療藥劑從背包里掏出來，準備往身上擦拭的時候，卻突然被神谷椿叫住了——

“對了，如果你想要盡早覺醒靈能天賦的話，我勸你除非必要，就不要使用治療藥劑了。”

“啊？為什么？”

聽到神谷椿的話，林懷恩愣了下。

“失血的極限，也是你身體的極限。”

而神谷椿則認真地看著他：“認知自己身體的邊界，也是獲得寫的修行，所必經的一步。”

“明白自己的身體極限在哪，你才能更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想要怎么突破它。”

“根據我老爹的說法，在第一代的探險者中，因為沒有治療藥劑與通行者之類的探險保障，死亡率很高，但凡是能夠活到現在的人，基本上都是上位紫卡級別的靈能者。”

“幸存者偏差罷了……”

林懷恩搖了搖頭，但看著手中的治療藥劑，他猶豫了下，卻還是將其放進了懷里。

“沒想到你會被那個小女孩打得那么慘。”

等林懷恩與神谷椿的切磋結束，原夕暮就找準時機，蹭了過來。

她在林懷恩身邊蹲了下來：“你當初是怎么打贏她的？”

“我沒打贏她，是她自己傷勢太重暈了過去。”

林懷恩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更何況那時候他還有孤獨詛咒，神谷椿對他的幽影潛行也不熟悉，拖到體力與精神力全部耗盡的神谷椿昏迷過去，也是他的運氣。

不過聽到原夕暮的小聲嘀咕，神谷椿倒是大大咧咧走過來，拍了拍林懷恩的肩膀——

“放心好了！整個東京都也沒多少人能像我那么強，畢竟我是要成為白卡的女人，你們家的林隊長努力努力，跟在我后面混個上位黑卡，基本沒什么壓力！”

“這種一門心思往深淵底下沖的腦回路，倒是和你挺契合的。”

看著一臉得意的神谷椿，原夕暮和林懷恩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原夕暮拍了拍林懷恩的肩膀，站了起來——

“劍術上的事情我幫不了你，你自己跟在她后面努力吧。”

既然確認了神谷椿的實力確實比林懷恩更強，原夕暮看著少女的表情也和顏悅色起來——

“我那邊帶了黑森林慕司蛋糕，你要吃嗎？”

“居然能把慕司蛋糕帶到地上城里，你是什么神仙！”

聽到原夕暮居然帶了蛋糕，神谷椿立即將仇怨拋到了腦后，蹦蹦跳跳地跟在她身后跑走了。

而塔妮婭適時地走過來，蹲下來，將手掌放在了林懷恩的腦袋上——

“別灰心，我們會等著你變強。”

林懷恩伸手按住塔妮婭擱在自己腦袋上的右手。

少女冰涼的手背，就宛若他此時的心情。

“隊伍低位史詩級大下降的一天啊……”

塔妮婭順勢握著林懷恩的手，將他拽了起來。

在起身的一瞬間。林懷恩稍微有些暈眩，被塔妮婭架住了肩膀——

“你身上的傷口有些中度的失血，接下來的幾天要小心點了。”

“……好。”

林懷恩點了點頭，忍不住嘆了口氣。

確認了要當幾天傷員的打算。

接下來的幾天里，林懷恩和神谷椿又切磋了幾次。

基本上互有勝負，但總體上來說，林懷恩輸多勝少。

除了實力上的差距之外，更多的還是體質問題。

一直以來，林懷恩對自己的定位，都偏向于游擊型的哨兵，所以他雖然沒有獲得詛咒之體的進階技能，卻并不急著拿其他體質型技能湊數——

一方面是沒有必要，二來是他的戰斗方式，也使得他很難獲得非常優秀的體質型技能。

但神谷椿就不一樣了，她對自己的定位就是戰士，而且是那種怎么都打不死，極度小強的戰士。

在林懷恩身上能讓他躺上兩天的傷勢，柴犬少女只是用舌頭舔一舔，就繼續活蹦亂跳地找原夕暮蹭吃的去了。

好吃懶做，除了打架之外，什么都不會做。

這就是林懷恩這幾周來，對神谷椿的印象了。

他現在非常懷疑，天水館的人之所以委托石川界人，護送神谷椿前往常營18層，主要是擔心她一路上照顧不好自己。

而不是戰斗力的問題。

在林懷恩因為不能使用治療藥劑，流血過多導致渾身酸軟的這段時期，神谷椿基本上包攬了全部的近戰工作——

即便是面對巨木之森的樹精，她也能用蠻力刺穿它們的外殼，將它們隱藏在軀干中的樹精核心戳出來，粉碎。

一時間，原夕暮她們在脫離林懷恩之后，居然仍舊良好地運轉起來。

以至于原夕暮看著神谷椿的延伸都產生了變化——

那種感覺，就像是看著越養越熟的小狗一樣。

而神谷椿也絲毫不在意，反正有吃的就行，不成天盯著她，她甚至會拿起劇毒花園里的果實隨手就啃。

雖然按照她的說法，她有野外生存的博物學技能，但誰都不敢讓她在劇毒花園這種地方亂吃東西——

倒不是害怕毒抗幾乎點滿的她吃壞肚子，而是擔心她在啃果子時，將果汁濺到其他人身上。

林懷恩親眼看到，神谷椿啃著一枚據說是“微毒”的茄科果實，結果粘著果汁的右手，只是碰到了原夕暮的胳膊，就讓她起了一身的紅疹，發了兩天的高燒。

從那之后，原夕暮就威脅神谷椿，只要她亂吃東西，就不許碰自己，各種零食小點心也沒了。

這才讓神谷椿老實了一點。

看著這個樣子的神谷椿，弄得林懷恩忍不住想要問她——

“你這個樣子，石川他們是怎么能忍受得了你的？”

結果不想，椿一臉理所應當地說道——

“在出發前，優叮囑過我，在其他人面前要老實點啊？”

“不過他們不在這里，你們又和我有契約，不能把我一腳踹開，自己回去，所以我就隨意點了啊。”

看著神谷椿一臉“我就是喜歡看你們這種‘看不慣我，又干不掉我’”的表情，林懷恩下意識地捏緊了拳頭，在她腦袋上來了個暴栗。

雖然因為神谷椿的存在，林懷恩前往東京都的一路上，都雞飛狗跳。

但也正因為這種正事夾雜著鬧劇的感覺，讓時間變得很快。

在離開劇毒花園后，林懷恩拿著筱部長交給他的入境通行證，通過了澀谷地下城的海關。

根據神谷椿的說法，澀谷地下城，是一座巖石系地下城。

和充滿了各種植物的常營地下城相比，澀谷地下城給林懷恩的第一個感覺，就是炎熱，以及——

混濁。

都京地下城 第15章/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