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住別浪 第一百八十九章 【成啊】
第一百八十九章成啊
我們的老祖宗有個不能算好的傳統:有點什么獨門的絕技,都喜歡敝帚自珍藏起來,生怕流傳了出去,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這種做法常常被現代人詬病。
但其實放在古代,無可厚非——因為古代沒有知識產權和專利的保護。
于是,放在武道上,這種做法更是被發揚光大到了極致。
掌握了一些真本事的傳統高手,往往對于選擇傳人的問題上,極其慎重。
比如什么傳男不傳女,傳兒不傳媳……
哪怕事弟子也要分為外門弟子和入室弟子。
再劃分下去,還有關門弟子,養老弟子,掌門弟子等等不同的分類和說法。
結果就造成,古武一道,漸漸沒落。
如今流傳在外的那些打的好看的,都是套路武術——表演用的,本質上跟舞蹈或者體操沒啥區別。
武術這個東西,說穿了就是擊技——戰斗打人用的。
可戰斗用的擊技,這種東西的訓練往往因人而異。
人的體質,體能,甚至是神經反應速度,身體協調性,領悟能力——甚至包括臨場對戰時候的心理素質,等等諸多原因,都會局限于人在學習一門武術可以取得的成就。
可傳統的武術門派,往往因為局限于自己的小圈子,自己的小門派,在傳承之中,敝帚自珍,拒絕外傳,而導致了傳承的時候,可以選擇的基數很少。
若是某一門功夫,在某一代傳承的時候很不巧的,這一代的傳人是個棒槌……
那就壞菜了。
當然,還有許多其他的情況都會發生,比如某一代的掌門因為意外忽然掛掉了,還沒來得及把壓箱底的本事傳出去……
事實證明,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的技藝,如果只是用小圈子里的傳承模式,就注定會沒落的。
歷史的長河,淘汰掉了很多這樣的傳統技藝。
武術行當里,也有很多的功夫技巧失傳。
能流傳到今天的,都是幸運兒。
宋家就是其中之一。
老蔣的老婆叫宋巧云。宋巧云的爹叫宋阿金。
宋阿金出身于宋家。
一個傳統的古武家族,南派的拳法和內勁,來源已經不可考了,反正是家傳的技藝。
祖上多半是顯赫過一時的。
不過,所謂的武林傳說,其實也不像是武俠里寫
的那樣。
什么正道幾大派,什么邪道魔教,什么江湖丐幫,什么五岳劍派……什么南宮世家,慕容世家……
統統都是家編的!
傳統的武術傳承,更像是一個個小幫派,小家族的傳承。所謂窮文富武,凡是有名有姓的傳承下的功夫,起源的門派或者家族,往往都是有點資產的。
宋家不大,從前清的流傳下來的時候,就算是一個大戶人家——地方上的。
傳到了宋阿金的太爺爺那輩的時候,是洋人已經殺進過京城兩回了。
宋安金的太爺爺在宮里當侍衛,在第二次保著西太后那個老娘們往西逃的時候,算是立下了點功勞。
老娘們那次倒也敞亮,一口氣撒出去好多件黃馬褂當賞賜。宋阿金的太爺爺有幸也分到了一件。
黃馬褂這東西,在清初很稀罕,到了清末的時候基本就掉價得厲害了。
但好歹也是值點分量的。后來就時運不濟了,因為老娘們和光緒爭斗,宮內大清洗,宋阿金的太爺爺就被革了出去。
宋阿金的太爺爺,聽聞這位功夫是很高的,高到什么程度不知道。
但是死的早,去職后,原本也可以在家當個富家翁的,可惜得了場病。
倆兒子不和,就鬧了分家。
主要是因為家傳的功夫,誰都不服氣誰,誰也打不服誰。
當時呢,宋家除了還剩下些產業,基本沒什么官方的背景了。
宋阿金的爺爺是當時的勝利者,把自己的弟弟打敗,但是沒打服人家。
輸的那一房,一氣之下,就回了南方老家去。
沒想到,卻因禍得福了。
留在京城的宋阿金的爺爺這一脈,經歷了皇帝退位,北洋入主,然后是一次次的軍閥交替的進入京城。
每一次動亂,留在京城的宋家就要破敗幾分。
到了宋阿金的父親這一輩兒,京城已經混不下去了,也跟著回了南方老家。
可沒城鄉,老家的那一支,不愿意接納了。
都是江湖兒女,都是練武的人家,嘴巴上的道理講不通,那就只好手里見高下了。
宋阿金的老爹是個練武奇才。據說功夫已經練到了遠超過自己那位拿過黃馬褂的爺爺了。
結果,在老家的一場比武里,把老家那一支的傳人打的當場吐血,就此一蹶不振,聽說一身功夫也就此廢掉了。
輸的一方倒也敞亮,輸了就認,交出了家里傳承
的玉虎頭,搬離了祖宅,把地方讓了出來,一房的人背氣出走,去了更南邊。
只是兩房就此矛盾激化了。
然后就一直爭斗不休。
每一代的傳人,都要約了干一架,誰贏了,誰拿玉虎頭當家主。
再后來,RB人打過來了,老家也淪陷。
宋阿金的爹帶著族人和鄉親反抗,聽說還鬧出了不小的動靜,不過最后畢竟是時代變了,被RB人調集了隊伍,亂槍打死。
年幼的宋阿金,就被自己的娘帶著逃難去了徽省。
在吳稻大師兄的那個鄉下停了下來,扎根住下。
家自然是敗了,從族上的黃馬褂宮廷侍衛,在京城都有產業的家族……
到了宋阿金這一代,就是個走街串巷騎著自行車賣冰棍的了。
另外那一支,抗戰的時候逃亡去了HK,還開過武館。抗戰后,一直就扎根在了HK,還把武館的生意一路做到了南洋。
在六七十年代的時候,華人武術熱——感謝布魯斯李!宋家那一支,甚至一度把道場開到了M國去。
根據宋巧云的說法,她年輕的時候,另外那一支上門來找過。
當時宋巧云和老蔣剛結婚不久,宋阿金也還沒過世,正值壯年。
另外那一房上門來,宋阿金也是禮數周到的接待了——山河破碎都經歷過了,那點子家恨,其實在宋阿金看來,已經不算個事了的。
想著一家人,在戰亂年代分成了兩房,如今重逢,往好里說,得算是骨肉團聚吧。
但宋阿金這么想,人家不這么覺得。
算上宋阿金的父親,那一房已經連著輸了兩代人了,這口氣是無論如何都要爭回來的。
于是提出按照家里的老規矩,宋阿金代表自己這一房,兩邊打一場。
原本么,這場輸贏,若是只是切磋的話,宋阿金覺得就算是故意讓對方贏了也無所謂的。
可另外那一房的要求讓宋阿金不能接受:
若是輸了,要宋阿金去那房的祠堂,代表宋阿金的父親,對宋家二房的那位族叔的牌位磕頭上香道歉。
因為當年那位族叔跟宋阿金的爹比武受傷后,功夫就此廢掉了,而且后來搬家后,沒過多久,受不了自己功夫廢掉的打擊,就病死了。
這就不成了!
宋阿金生平最敬重的人就是自己的親爹!
他老爹是在家鄉帶領族人和鄉親,反抗RB人才犧牲被亂槍打死
在宋阿金的心中,自己的爹就是英雄!
要讓自己認輸道歉認錯,還是替自己的父親去道歉,宋阿金不干。
當年打敗你們也是光明正大擂臺上打的,沒偷奸耍滑沒使詐,道哪門子歉啊?
親爹是抗日犧牲的英雄,宋阿金是絕不肯代父親去服軟的。
雙方說僵了,就大打出手,按照武人的傳統來。
于是……宋阿金又贏了。
算上宋阿金這一代,宋家二房等于連敗了三代人了。
這股子怨氣,哪里能咽下?
其實也真的不怪他們有怨氣。
從在京城分家宋阿金的爺爺那次,就輸了,結果二房的人被迫離開京城回到老家扎根。
才生活了沒多少年,宋阿金的爹又帶人回來了。
二房再次被擊敗,再次離開。
一個家里的頂梁柱還被打的吐血受傷就此一蹶不振了。
到宋阿金這里,又輸。
連著幾十年,三代人的委屈,換誰,誰還不怨念?
這次找上門來的那個宋老頭,是宋志存。
是宋家二房這一代的。
當年輸在宋阿金手里的,是宋志存的親爹。
當年找宋阿金比武的時候,宋志存就跟著他爹一起來過,當年就見過老蔣和宋巧云兩口子。
宋志存的爹輸給了宋阿金后,帶著兒子回了HK,然后,活到了現在都還健在。
只不過,二房如今也出了點問題。
宋志存的爹,比武數給了宋阿金,但是這人經商的本事顯然比練武的本事還要更強幾分,
從七八十年代開始,將宋家的武館漸漸做成了連鎖,道場都開到M國去了。
如今老頭子已經年邁,近兩年身體不太好,而且可能也沒多少日子了。
老頭子有三個兒子,大兒子是宋志存。另外還有一個叫宋高遠的二兒子。
老三聽說年紀很輕,是老頭子老來得子生的。
老頭子身體越來越差,眼看就要安排身后事了。
宋家二房的偌大產業,這些年都是分給兩個兒子掌管,宋志存和宋高遠各負責一攤子,老三聽說也掌握了一點。
在選擇繼承人的問題上,老頭子心中有一股子執念。
自己這一房連輸了三代人了。死前就想看自家贏一回。
于是表示,這一代誰能贏了大房,讓大房低頭認輸,來祠堂燒
香磕頭——誰做到了,誰就是繼承人。
于是,宋志存找上門來了。
昨晚已經不是宋志存第一次找老蔣了。
他來金陵已經好幾天了,見過老蔣兩口子,但是老蔣死活不肯再玩這套江湖把戲了。
打什么打啊,現在是法治社會啦!
習武強身健體可以,打架斗毆,那是犯法了好不好?
不過,浩南哥告訴了陳諾一個細節……
老蔣怕是擔心自己打不過對方。
因為當年宋志存跟著他爹,來找宋阿金比武那次,宋志存和老蔣兩口子都是晚輩。
在長輩沒比武之前,晚輩私下里忍不住技癢,偷偷的比劃了兩下。
結果,宋志存年紀比老蔣大幾歲,當年練武的時間也比老蔣久,又是跟著親爹從小就調教,天賦也不錯。
比劃的那兩下,老蔣是被壓了一頭的。
而且……
今天上午,浩南哥被老蔣叫過去,也只是因為昨晚陳諾的那個電話,老蔣覺得,怕孩子胡鬧鬧出什么亂子,就干脆把浩南哥叫過去。
把自己這一門的傳承由來,干脆給自己這個心里已經認可的徒弟,交個底算了。
大徒弟吳稻不算——那個家伙心思不在練武上。
陳諾更不算——他就是個湊熱鬧的。
張林生才是老蔣目前真正認可的徒弟。
趁著這次機會,也算是讓張林生正式認識和指導一下自己練武的這個門派傳承了。
上午的時候,老蔣把這些往事說給了張林生聽了一遍。
宋巧云和老蔣也同時在商量怎么應對:
那個玉虎頭的家族信物,給出去無所謂,老兩口早就不在意這個了。
但上香磕頭認錯,絕對不行。
說到后來,老蔣就講了幾句話。
“實在不行,打就打一場吧!
總不能丟了咱爹的臉。
宋志存這人聽說功夫練的極好,名聲也大。下棋的時候,我跟他暗中斗了斗勁,他的‘磨盤勁’已經練到頂了。
不過……真打的話,我也未必就怕了他!”
好吧,有了最后這句,就連陳諾都聽出味道來了:老蔣恐怕是真打不過人家。
“那老蔣的意思是真的要打了?”
“嗯,看師傅的意思是這樣的。”
陳諾點了點頭:“在哪兒打,什么時候打?”
“時間沒定,不過,聽師傅說,要打也不能在金陵。要去HK。”
“為啥?跑那么遠?”
“宋家的人怕我們輸了賴賬,把地方定在HK,我們若是輸了,立刻就地就去他們家祠堂去燒香。
而且,聽說宋志存還要讓家里的兄弟一起現場觀摩,贏要贏得正大光明,才能讓他爹把產業傳給他。”
“哈哈哈,人家是有著必勝的信心的啊。”陳諾笑了。
老蔣就這么弱么?叫人這么瞧不起啊?
不過……也對。
老蔣的功夫傳自宋阿金,但他做了一輩子教師,還是語文教師,平日里忙著教學,工作,早就遠離江湖。家里還有一個生病的老婆要伺候照顧。
平日里也不跟人動手——唯一的還有跟人動手的機會,就是極少的偶爾接個委托,給自己老婆賺點醫藥費。
每天也沒有精力勤奮苦練了。
而那個宋志存,人家是專業開武館的,這半輩子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練武功,跟人比試,或者教徒弟。
此消彼長,老蔣恐怕真不是個兒。
陳諾想了想,笑道:“那我們也不能看著老蔣輸啊。林生啊,你怕不怕疼?”
“啥意思?”
張林生一愣,然后立刻反應了過來:“又讓我出馬?這次又裝什么逼?”
“我又不會害了你。”陳諾搖搖頭。
看了看身邊的張林生和磊哥,笑道:“剛好,暑假還沒結束,趁著有功夫,就當大家一起去HK玩幾天了。”
磊哥倒是無所謂。
張林生也沒猶豫。
陳諾想了想:“咱們仨,我把葉子帶著……哎,對了。”
說著,陳諾提高了嗓門,扭頭對店鋪門口,正在給一輛車換輪胎的朱大志喊了一嗓子:“大志!”
“啊?”朱大志抬頭,一臉黑灰。
“跟我出去一趟,成不?”
朱大志聞言,直接就站了起來,一雙臟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順手就拿起一把扳手,在手里掂量了兩下分量,直接就別褲腰帶里了。
“成啊。
你說吧,干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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