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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重逢

更新時間:2021-01-25  作者:尹紫電
鋼鐵火藥和施法者 第六章 重逢
去米切爾莊園拜訪,肯定要整理一番。

所以溫特斯先到鎮外的河里洗了個澡。

他現在已經學會了游泳,而且很喜歡游泳。

因為在水中他左腿的負擔沒有在陸地上那么重,能緩解許多酸痛感。

清潔身體、刮凈胡須。

溫特斯脫掉破破爛爛的伐木工裝,小心從箱底取出一套漿洗熨燙過的軍官制服。

這套制服上有好幾處地方被縫補過,雖然縫補者的手很巧,但還是能看出來。

外人眼中,它是一套軍官制服。

內行眼中,它其實是陸院軍官生夏常服。

這套夏常服正是溫特斯被押解來帕拉圖時穿的衣服。

正式軍官的制服需要自行購置,但是維內塔人誰也沒做帕拉圖軍服——除了“虛榮”的安德烈亞·切利尼少尉。

但即便是安德烈的驃騎制服,也刻意選用了與帕拉圖驃騎不同的紅纏腰、藍滾邊。

溫特斯去年準備冬裝時,做了一件羊絨大衣。

但是在大衣里面,他還是穿著舊夏常服,以示抗議。

而回到狼鎮以后,溫特斯一直穿獵裝。

獵裝不僅舒適,還有很多很多兜——這讓作為施法者的溫特斯非常喜歡,并且獵裝不會暴露他的身份。

由此種種,舊夏常服也就壓了箱底。

因為今天要去米切爾家吃晚餐,它才得以重見天日。

空手拜訪太不禮貌,但是溫特斯又沒什么合適的禮物——總不能帶錢去吧?

思來想去,他提了兩只兔子,又拔了幾束野薔薇,就這樣上門了。

夕陽中的米切爾莊園恬靜美好,這里總能給溫特斯一種溫馨感。

吉拉德的四條獵犬遠遠就嗅到兔血氣味,興沖沖跑出來迎接。

獵犬們不僅沒餓死,還下了一窩小崽子。但是因為母犬吃不飽,所以都是癟的,沒有奶水。

愛倫不忍心,便把小狗崽們抱回房子里養,用羊奶喂它們。

四條獵犬就這樣重新回到米切爾莊園。

嗅到溫特斯的氣味,獵犬們興奮極了。

它們不敢往溫特斯身上撲,也不敢搶兔子。就是拼命搖著尾巴,在溫特斯身旁轉圈瘋跑,討好式地來舔溫特斯的手。

狗狗的熱情總是令溫特斯難以招架,他高舉兔子,安撫狗狗們:“別搶……等到秋天,秋天再帶你們田獵。”

但是狗狗們不懂溫特斯在說什么,還以為溫特斯要和它們玩耍。

于是它們變得更加興奮,有一只甚至已經興奮到漏尿。

“夠啦!”斯佳麗跑來給溫特斯解圍,用一根樹枝驅趕獵犬:“壞家伙!壞狗狗!”

獵犬們傷心地夾著尾巴走了。

“多虧有你,米切爾小姐。”溫特斯松了一口氣:“米切爾夫人在嗎?”

斯佳麗臉色微紅,挽住溫特斯的胳膊:“都在等您呢。”

小米切爾女士幾乎快要變成男孩模樣,她束著馬尾,而且穿著長褲——這對“體面”的女士而言簡直難以想象。

愛倫在門廊等候溫特斯。

她接過花束,淡淡地笑著:“好漂亮的薔薇,蒙塔涅先生。”

“是嗎?”這下輪到溫特斯臉紅:“其實我都不知道是薔薇……”

這些花是他在路邊隨手拔的,還給他留了好幾道小傷口。

“那您可要小心,薔薇的含義很豐富,不能隨便送人。”愛倫邀請溫特斯進門:“餐具已經擺好,就在等您呢。”

“抱歉來得遲了。”溫特斯開懷大笑,不動聲色地松開束腰:“但是燉雞肉的香味我可是遠遠就嗅到了。”

溫特斯把兔子交給女仆,走進米切爾大宅。

餐桌旁邊坐著另一位客人,溫特斯簡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

“晚上好,蒙塔涅先生。”卡曼神父劃了個禮,客客氣氣地問候。

溫特斯愣了片刻,箭步走到卡曼面前,給了神父一個熊抱。

這突如其來的熱情迎接令卡曼神父無力招架。

他不知所措,雙臂僵硬地舉著,求助地望向米切爾夫人。

“蒙塔涅先生看到你很高興呢。”愛倫欣慰地笑著:“卡曼神父。”

卡曼嘆了口氣,嫌棄地拍了拍溫特斯的后背:“好了……好了。”

斯佳麗挽著母親的胳膊,望著眼前“感人”的一幕,臉上也洋溢著笑意。

溫特斯松開胳膊,抓著卡曼的肩膀,驚喜地問:“你怎么回來了?”

卡曼苦笑著挪開溫特斯的手:“我為什么不能回來?”

“我的意思是……你是怎么回來的?”

“我是圣職者。”卡曼的語氣輕飄飄的:“自然是想回到我的教區,就能回到我的教區。”

溫特斯急不可耐地追問:“你知道其他人的下落嗎?”

“有些人和我失散,有些人已經蒙主感召。”卡曼的眼神有些黯淡:“我是自己回來的。”

“米切爾先生呢?你碰到他了嗎?”

卡曼搖了搖頭:“沒有,我已經告訴夫人了。我沒有遇到米切爾先生。”

“坐下說吧。”愛倫溫和地招呼著:“一會湯要涼了。”

四人在餐桌旁落座。

老米切爾先生不在家,小米切爾先生在軍營執勤,所以主座空著。

四人面對面坐著,斯佳麗坐在溫特斯身旁,卡曼神父和米切爾夫人坐在一邊。

“安東尼司鐸的事情。”溫特斯安慰卡曼:“我很抱歉。”

卡曼平靜地劃禮,說著神職人員常用的言辭:“安東尼兄弟并不痛苦,他現在和主在一起,擁有了永恒的生命。至于金銀祭器,那些并不重要。”

這下,溫特斯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好。

他隱約有一種感覺:狼鎮教堂化為廢墟,卡曼的傷心程度還不如他。

“對了,蒙塔涅先生。”愛倫用她淺藍色的眼睛隔桌望著溫特斯:“卡曼神父與我商議了一件事,還望您能伸出援手。”

“您盡管說。”溫特斯肅容回答。

“您能派一些人手——重建狼鎮教堂嗎?”愛倫善意地補充道:“當然,不會讓您白白出力的。卡曼神父和我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溫特斯臉色微紅,輕輕咳嗽掩飾尷尬,緊忙解釋:“不用……您不必跟我提報酬……”

溫特斯整理了墓園、修復了道路、重建了鐵匠鋪、鎮公所和治安所。

但是狼鎮教堂他沒管,還是一片焦土廢墟。

他要給民兵造板房,給流民準備棚屋,哪有閑心重建教堂?

溫特斯不僅沒管教堂,他還認真考慮過拆除教堂殘余的石墻,去造其他房子——石材可是好東西,怎能浪費?

但是考慮到這座建筑物在狼鎮人心目中的地位,溫特斯還是很理智地沒去挖教堂墻根。

不過既然米切爾夫人和卡曼神父開口請求,溫特斯自然是當場應允。

他不缺人手,也不缺建材,重建教堂不是什么難事。

米切爾夫人和卡曼只請求這一件事,之后就是尋常晚餐時間。

幾人舒適地閑聊著,米切爾夫人總能恰當好處地延續談話。

卡曼神父看起來興致平平,埋頭對付著食物。

重逢的興奮感消退之后,溫特斯看著卡曼,驀然意識到:他此刻正坐在一位神術使用者面前。

而且還是一位“友善”的神術使用者。

至少卡曼沒有干掉他滅口,看起來也不像在未來想要嘗試滅口的樣子。

溫特斯幾乎興奮地戰栗,餐桌下面,他的雙腿都在發抖。

他盯著卡曼的眼神,甚至讓斯佳麗的表情變得古怪。

但是溫特斯的理性尚存,他謹慎地沒有貿然開口,不動聲色地繼續著晚餐。

“得想個辦法,至少要先擬定實驗計劃。”溫特斯無意識地用勺子攪動湯盤:“至少現在不行。”

他當即決定,今晚回去立刻畫圖紙!明天教堂就動工!保證給卡曼把教堂造得漂漂亮亮的!

溫特斯的思緒已經逸散到天際:“將軍的筆記上有幾頁關于神術的猜想,都是什么來著?我怎么想不起來了?!神術是在將軍的體系之內?還是在將軍的體系之外?得設計實驗驗證!唉,但要有儀器才行!我上哪搞儀器?自己造?狼鎮這條件能造什么?我……”

斯佳麗輕輕碰了碰溫特斯的腿。

溫特斯從沉思中醒來,才發現他已經把湯都攪到餐桌上。

米切爾夫人的鉤針桌布已經被他弄污了一大塊。

斯佳麗悄悄遞給他一塊餐巾。

“抱歉,一時走神。”溫特斯苦笑著擦手,又去擦桌布。

“沒關系的,您放著吧。”愛倫并無責備之意:“留著我來收拾就好。不過您若是再不認真品嘗我做的白湯,我可就要生氣了。”

晚餐最終在輕松而愉快的氛圍中結束。

溫特斯扶著墻,踱著步子走到起居室——也就是過去米切爾家的女仆們口中的“先生們的房間”。

米切爾家的躺椅還在起居室里,擦得干干凈凈的。

在過去,吃過晚餐之后,溫特斯和吉拉德就到這里來。

吉拉德會打開窗戶,舒舒服服躺在椅子上,仔細地裝滿煙斗。

他會先深吸一口,再愜意地一點點吐出輕霧。

溫特斯不抽煙,但是他也很喜歡這種吃飽躺著不動的感覺。

有時還有其他客人:吉拉德的老哥們、教堂的兩位司鐸、其他莊園的主人……

皮埃爾的名字被填到花名冊上之后,吉拉德也開始默許兒子參加“先生們的時間”。

不過現在,這個房間里空蕩蕩的,只剩幾架躺椅和溫特斯。

溫特斯嘆了口氣,打開窗戶,慢慢在椅子上躺下來。

他吃得很飽,甚至飽到生出一絲愧疚感。

因為他的部下還在靠著粗糙的黑面包果腹——甚至還吃不飽,他卻在米切爾家美美地享用了一餐。

自打找回舊部,他一直都跟著部隊開伙。

民兵們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同甘共苦這種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初期的激情很快就被面包里的麩皮碎渣磨平,之后就是全靠意志堅持。

但是溫特斯堅持住了。大家都是人,戰士能吃、他就沒有理由不能吃。

他逐漸適應著這個世界的真面目,吃到整塊的麩皮也不再吐出去,而是嚼嚼直接咽掉。

不過他還是特別想念貝里昂,鐵匠有一種特殊的本事,能把難吃的材料做得美味。

而大部分人只有把難吃的食材做得更難吃的能力。

溫特斯不禁考慮:“是不是應該單獨設立一個部門,專門準備伙食?”

但是那樣的話,又會讓軍隊的編制變得臃腫。

老元帥的軍事改革,其中一大內容便是給軍隊做減法:裁撤侍從、裁撤一切不必要的輔兵、減輕輜重部隊負擔。

戰兵負責背帳篷、負責背軍械、負責準備食物,即便沒有輔兵,軍隊也不會失去戰斗力。

所以溫特斯也拿不定主意。

“或許可以試試。”他想:“反正現在只有三支箭,錯了也好改。”

就在他在躺椅上遐想的時候,斯佳麗悄悄走進起居室。

“您今晚要留下來住嗎?”小米切爾女士微紅著臉詢問:“房間都收拾好了。”

溫特斯這段時間都和部隊住在一起。

“不必麻煩了,我還是回鎮上軍營住。”

斯佳麗點了點頭,沒有強求,但是也沒有離開。

她大膽地坐在溫特斯身旁,看著溫特斯的眼睛說:“博塔云應該在八月的第三個星期或是第四個星期就能生小馬駒了。”

“好啊。”

斯佳麗的視線轉到溫特斯的身體,隨口閑聊著:“您知道它為什么叫博塔云嗎?”

“為什么?”溫特斯突然有一點不適應。

斯佳麗已經從過去那個青澀、怯生生、連都不敢說的小思佳,逐漸成長為米切爾女士。

他對皮埃爾有一種兄長般的情感,看斯佳麗自然也是像看小妹妹一樣,總能看到艾拉的影子。

但他突然意識到這終究不是他親妹妹,斯佳麗不是艾拉,她的氣質甚至已經比艾拉看起來還要成熟、堅韌、自立……

溫特斯的肢體語言出賣了他,他下意識向遠離斯佳麗的方向退縮。

一直以來,他其實是把艾拉投射在斯佳麗身上。

而對自由相伴長大的兄妹而言,哪怕只是聯想到一點點男女之間的欲望,都會讓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惡心。

在意識到斯佳麗已經成為一位女士開始,溫特斯就突然有了這種惡心的感覺。

斯佳麗打量著溫特斯的身體:“杜薩人的習慣,是按毛色稱呼馬匹。博塔是古時候的一種貴族等級。博塔云的意思就是像云朵一樣白的好馬。”

“哦?按毛色稱呼馬兒?赫德人也是這樣。”溫特斯輕輕咳嗽著,向后退縮:“你是從哪里知道這些?”

“爸爸給我講的故事……”斯佳麗輕輕伏低身體:“今晚您就留宿吧。”

溫特斯拼命搖頭。

“那就在這里!”斯佳麗輕咬貝齒,突然起身。

“你……你要干什么?”溫特斯額頭上沁出汗珠。

“當然是給您……”斯佳麗抓住溫特斯的褲腿,從手腕解下繩尺:“……量尺寸啊。”

“噢……”溫特斯松了一口,俄而又驚呼:“量體也不行!”

斯佳麗的眼睛一眨一眨。

溫特斯誠懇地解釋:“我不缺衣服,我已經麻煩米切爾莊園太多,實在沒有尊嚴再麻煩你……”

“沒關系的,我愿意為您縫衣服。”

“不行,真的不行。”

“我會學裁縫手藝的。”

“不是你會不會的問題……”

無論斯佳麗如何說,溫特斯都是拼命推辭。

突然,斯佳麗鼻子一酸,趴在躺椅上哭了起來。

如果是世界上有什么事物能讓溫特斯害怕,那一定是女士的眼淚。

“你怎么啦?”

“您為什么?”斯佳麗大哭:“為什么總是回絕我呢?我有那么不好?我……”

“不是這回事。”溫特斯手足無措,他嘗試說理:“你會對我……其實是因為狼鎮太閉塞,而我又是新鮮面孔。等你長大,等你走出狼鎮,你會遇到更多、更好的男士,個個都比我溫柔體貼……”

斯佳麗哭得更厲害:“你是說我不專情,見到一個喜歡一個嗎?我不是!我!不!是!”

溫特斯的話不僅沒能安撫小米切爾女士,反而造成了更嚴重的傷害。

“我有未婚妻。”溫特斯嘆了口氣,輕聲對斯佳麗說:“她還在等著我。”

這個理由很充分,但它的前一半是謊言,因為安娜沒有與溫特斯訂婚。

后一半以前可能是謊言,現在更是謊言,因為安娜不會再等他了,他傷透了安娜的心。

斯佳麗的眼睛已經哭得腫了:“你的未婚妻在天邊,可是我就在你面前。我也可以成為你的未婚妻,我愿意奪走你。”

溫特斯詞窮。

沉默許久許久,哭聲逐漸變弱,溫特斯拿出手帕遞給斯佳麗。

“您真的有未婚妻嗎?”斯佳麗抽噎著問:“還是您在欺騙我?搪塞我?”

“有的。”溫特斯突然很難過,鼻子也發酸:“我給你看她的畫像。”

他解下掛墜盒,小心翼翼地打開。

安娜就在那里,嘴角微微漾起笑意。

他已經很久沒有打開這個掛墜盒了,因為他不敢直視安娜的眼睛。

斯佳麗接過掛墜盒,用哭紅的眼睛凝望著安娜:“她很美。”

“是啊,她很美。”

溫特斯笨拙地想給斯佳麗擦掉淚痕。

“我也會出落得這樣美的。”斯佳麗賭氣般說。

“不……”溫特斯苦笑著:“誰也比不過她。”

聽到這話,斯佳麗原本已經止住的眼淚又流淌下來。

“別哭呀……別哭……”溫特斯已經不知該如何是好:“我……”

米切爾宅邸突然一陣騷動,溫特斯警惕地望向聲音來源。

一個沉重的腳步聲正在從走廊靠近——如果溫特斯沒有聽錯的話,是男人。

卡曼神父的腳步聲不是這樣。

而米切爾莊園此時此刻,絕不會有第三個男人。

溫特斯輕輕攬住斯佳麗,把她保護在身后。

目光則看向起居室四墻,他在尋找武器。

“咚!”

大門被踹開。

“在這里!”一個熟悉的聲音大喊,是戈爾德:“大人!看!我把誰給帶來啦!”

一個單薄的身影走進起居室。

這個身影穿著男裝,戴著帽子,但是溫特斯絕對不會認錯。

是安娜。

是安娜·納瓦雷。

溫特斯瞳孔猛擴、渾身僵硬、身體甚至失去了知覺。

斯佳麗驚覺身旁的勇敢騎士正在戰栗——不自覺地戰栗。

溫特斯望著安娜,埋藏在他心底的潔白月光,這一刻輕輕灑在他身上。

但是她為什么那么悲傷?那么絕望?

溫特斯不明白。

而安娜·納瓦雷看著蒙塔涅先生、看著陌生女孩哭紅的眼睛、看著亂糟糟的躺椅、看著蒙塔涅先生抱住陌生女孩的胳膊。

兩人如同穿越時空,又回到傭兵涼廊。

還是他,還是她,他穿的還是那身舊制服,而她穿的還是男裝。

但一切都變了。

她拋下一切,不管不顧地來到世界的邊緣。

結果卻是這樣。

她難道沒有料想過這種情形嗎?當然有。

她本來以為自己會悲痛欲絕,會甩手離開,轉身回到海藍,嫁給另一個男人,狠狠地報復負心人。

但是此時此時,她的心中只有憤怒。悲痛和絕望已經成為怒火的燃料,她憤怒到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

她的腦海被一個詞填滿,一個她從來沒有說出口的詞——“小騷蹄子!”

“你,怎么來了?”溫特斯終于恢復了知覺。

“當然。”安娜幾乎咬破朱唇:“是!來!和!你!私!奔!”

小小的起居室里死一般寂靜。

清脆悅耳的女聲從安娜背后傳來:“哼,大名鼎鼎M先生在哪里呀?我……”

一位同樣穿著男裝,與安娜容貌相似,但是更加明艷的少女從安娜肩膀出探出腦瓜。

看到起居室里的一幕,她的笑意頃刻間無影無蹤。

她一言不發,拉起安娜的右手便要走。

“別!”溫特斯箭步抓住安娜的左手,他已經明悟,但是他現在有口莫辯:“不是!”

陌生少女嗔怒:“松手!”

“[舊語]眼見亦非真。”溫特斯不理睬對方,直直望著安娜的眼睛,他無論如何不可能讓安娜這樣離開。

斯佳麗擦干眼淚,落落大方地走到納瓦雷姐妹面前:“你們有誤會。”

“你住口!”陌生少女更加憤怒。

突然,納瓦雷莊園又是一陣騷動。

這次的噪音比起剛才更加急迫、危險。

不光有沉重的腳步聲,還有戰馬嘶鳴聲、靴釘撞擊地板的脆響和刀鞘拍打衣擺的聲音。

“哨騎!”皮埃爾沖進米切爾莊園,安格魯和瓦希卡跟在他身后。

皮埃爾一進正門便大吼著尋找溫特斯:“哨騎!熱沃丹的哨騎!”

怎么都趕到了一塊!

溫特斯一咬牙,拉起安娜的手,輕輕吻了一下。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幾乎想把心臟挖出來給安娜看,他的目光與安娜的目光相交纏:“你等我回來!”

安娜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頭。

“戈爾德!”溫特斯大吼罪魁禍首的名字。

自知闖禍的老海盜嚇得一哆嗦:“大人?”

“你把人帶來的!你給我照顧好她們!誰也不許走!”

“是。”

溫特斯提起皮埃爾遞來的馬刀,大步走向門外:

“走!去會會熱沃丹的哨騎!”

(本章結束)

特殊文件:《納瓦雷夫人收到的信件》

材質:羊皮紙

上方是一行漂亮的花體字

A:對不起,媽媽,我要出趟遠門。愛您的女兒。

下方是幾個歪歪扭扭的字母。

K:我也去!

鋼鐵火藥和施法者 第六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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