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未雨綢繆

“衍成來給他們解釋一下吧。”

鄧演微微一笑，“遵命。”

只見他走上前來，從銅盤中拿起一粒金黃色的豆粒。

“此物名玉米，是一種糧食作物，嫩時可生吃，成熟后可煮食，亦可磨粉作餅，風味甚佳。”

原來是糧食作物啊，眾人恍然大悟，有人失望，有人卻雙目發光，更感興趣了。

“玉米產量甚高，且能適應旱地山坡，可與小麥互為補充。”

又拿起一塊黃色的塊莖介紹道：“此乃土豆，亦適合旱地種植，產量高，口感純正，是海外的主要糧食作物。”

接著又為眾人一一介紹了紅薯、木薯、甘薯之類。

因為西紅柿、南瓜、菜豆、美洲辣椒等等作物無法長途保存，都是帶的種子，也就沒有進行展示。

最后他拿起一粒土黃色的莢殼類作物，輕輕掰開，露出里面粉紅色的果粒。

“此物名為花生，又叫長生果……”

來了，眾人聽了半天的農作物，以為就這樣結束了，沒想到最后還真的來了個長生果。

頓時滿殿人都來了精神，一個個都伸長了脖子，驚奇的看著這顆神奇的作物。

“當然吃了并不會長生不老，卻能延年益壽，據說此物還能榨油。”

搞了半天還是普通農作物呀，眾人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此時都忍不住笑起來。

也是啊，世上哪有什么長生不老藥，不過是虛無縹緲的幻想罷了。

還是這能果腹，能安天下民生的糧食作物，來得最實在。

宴會的氣氛在此刻被推上了最高潮，眾人紛紛舉杯，向承恩公和皇帝祝酒。

晚宴散了之后，劉志卻依然興致盎然，二人回到中德殿，在這里已經堆了不少從船上送過來的東西。

兩人一樣樣看過去，鄧演又為他詳細介紹了各種東西的用途。

鄧演從南美洲帶回來的東西，遠不止剛才大殿上的那些，畢竟那幾樣是最有沖擊力的。

但有些東西的作用，卻不是表面上那么簡單，譬如橡膠樹種子，金雞納樹種子，可可樹種子，煙草種子等等。

當然還有很多后世常見，而此時卻完全沒見過的蔬菜和水果，如腰果、菠蘿、牛油果等等。

在鄧演出門之前，劉志特意在信中向他提到了橡膠樹和金雞納樹。

這兩樣植物，一個在工業史上具有重要意義，另一個是重要的醫藥原料。

南美洲因為它得天獨厚的氣候與地理條件，孕育了無數神奇的物種，之所以劉志心心念念，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現在這些物種補全了大漢所缺失的那部分糧食作物，只要不出現戰亂之類的情況，估計缺糧食的可能性已經等于零了。

畢竟在如此廣袤的土地上，只需要養活幾千萬人口而已。

當然隨著國家越來越穩定富強，人口很可能會出現爆發式的增長。

所以作為國家的最高領導人和決策者，他必須提前謀劃，未雨綢繆，以免到時候措手不及。

畢竟后面無數大一統的強盛朝代，都已經給出了答案。

所有這些東西中，最讓他猶豫的便是煙草，這種神奇的植物，在中國明清時代被稱之為相思草。

后世的隱君子們，自然明白這個詞的意思，只要你上了癮，那可真是名副其實的一寸相思一寸灰了。

相思入骨，至死不忘！

作為后世最常見的兩大隱君子，煙草和高度白酒。

他已經在最初就把高度白酒帶到了大漢人的生活中，直到現在都不得不通過法律的形式進行嚴格控制，以免泛濫成災。

若說酒還能促進文化的發展，催生無數瑰麗的詩篇和文章。

那么他真的想不出，煙草，在于文化上還能有什么積極的作用。

后世中國人從傳教士那里引進煙草的最初目的，是作為一種藥物，據說可以治療風濕性的關節炎。

但現在看來純粹就是個謊言，只能說起到一定的麻醉作用而已。

所以思之再三，劉志決定將煙草種子銷毀，完全杜絕這種植物在大漢泛濫的任何可能。

他給鄧演下了嚴格命令，禁止任何水手從南美洲攜帶煙葉和種子回大漢，若有違反，殺無赦。

這個殺氣騰騰的命令，讓鄧演吃了一驚，當然也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

在他出發之前，劉志雖然羅列了一部分作物名稱給他，但殷殷囑咐，凡是當地人可以食用的作物，不管有用沒用，都可以先搜羅回來再說。

所以他在南美停靠了幾個月，差不多跑遍了整個島嶼，將所有可能有用的種子，都收集了回來。

其他的東西都得到了劉志的大力嘉獎，唯獨對煙草的態度，卻如此截然不同。

這也更加印證了鄧演長久以來的懷疑，咱們的這個皇帝絕對不是普通人，他對許多新事物都太過于熟悉，熟悉到有種詭異的感覺。

尤其是這次他到達了南美洲之后，這種感覺就更強烈了。

歷盡千辛萬苦遠渡重洋之后，他堅定地相信，在此之前，這世上不可能還有一個人，曾經來過這里。

那么陛下對南美洲的熟悉又從何而來？

當然這個疑問他永遠也不會宣之于口，更不會去詢問劉志，這個秘密只能深埋在心底，直到他歸于塵土。

不過劉志也不會生硬的直接給他下命令，而是詳細的解釋了煙草的種種特性。

這東西即使有微弱的好處，也永遠是弊大于利，而人性又是世界上最經不起考驗的東西。

所以干脆從一開始，就在源頭上把它掐滅，免得泛濫成災，一發不可收拾。

只不過他也明白，既然航海業已經發展起來了，總有一天南美和大漢之間的距離會越來越近。

到那個時候，煙草這種東西仍然會流傳到大漢的國土上，但最起碼不是在他手上傳播過來的，這就夠了。

以后的事情，百年之后，塵歸塵土歸土，誰又管得著呢？

聽了劉志的解釋，鄧演也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立刻屈膝跪下，鄭重起誓。

“演有生之年，絕不會讓煙草荼毒大漢百姓。”

劉志微微一笑，“起來吧，心里有數就行了。”

對于鄧演的人品，他是絕對相信的。

接下來，劉志又欣賞了一些從南美以及沿途各島國帶回來的小禮物。

這些東西五花八門，有珠寶，有雕刻，有織物、有礦石，也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

真可謂琳瑯滿目，應有盡有。

雖然這一路上，真正形成文明的并沒有，但也不妨礙發現一些好玩有趣的東西。

哪怕帶回來看個稀奇也是好的。

遙想當年鄭和下西洋的時候，還曾經把一頭長頸鹿當成麒麟給帶回來了。

不過很快劉志就沒辦法笑話別人了，因為接下來鄧演便拿出了一幅畫卷。

“陛下請看，這些都是臣搜羅的奇異動物，其中好幾個都似乎是上古傳說中的龍子。”

龍子？

劉志一愣，隨著鄧演的指示好奇地看了過去。

“陛下，此物疑似赑屃，身長近丈，重達兩百斤，據說壽命悠長，力大無窮。”

這……不是南美象龜么？世界上體型最大的陸地龜，給他這么一形容，果然有些象赑屃。

“陛下再請看，此物大類螭吻，口闊吻長，渾身披甲，性情兇猛無比。”

這這……不是大型鱷魚嗎？說起來還真有點像螭吻。

接下來，劉志從圖紙上看到了許多后世耳熟能詳的“神獸”，美洲獅、羊駝、樹懶、浣熊……

對于大漢人民來說，這些動物們確實長得稀奇古怪，別說那個時代了，便是放到現在，其中很多動物也依然讓人興致盎然。

好吧，硬要牽強附會，把他們和中國上古神話聯系起來，確實有些讓人牙疼。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誰說一定要按后世的規矩給他們命名呢。

現在事實就是，這些東西是他首先發現的，按照規矩，那么他就有命名權。

叫什么名字還不是由他說了算。

想通了這一點，劉志終于覺得不再尷尬了，反正中國的歷史已經被他改的七七八八了，再改一下世界歷史也無所謂。

兩人暢談通宵，天亮之后還意猶未盡，想到鄧演連上在南洋的那些年，離開自己的家已經是接近十年了。

于是劉志便給他放了假，讓他回家與母親和兄弟團聚，以盡孝道。

鄧演前腳剛走，安陽公主劉華便跟著溜了出去，舅甥兩個多年未見，卻毫無隔膜感，親熱得不得了。

劉華纏著自己的舅舅，嘰嘰喳喳問東問西，對于他的種種經歷，羨慕得五體投地。

這邊劉志也睡不著，楊賜不在，他便召了另一位主管農業的官員陶詔過來，與他商量培育新品種的問題。

帶回來的各樣種子，鄧演都細心地記錄了種植要點，其中有一部分屬于熱帶植物，需要送到崖州的莊園里面去試種。

當然，劉志最關心的還是玉米、土豆和紅薯、花生這幾樣主要糧食作物。

它們對土壤和氣候的適應性比較高，南北皆可種植，可作為大宗的普遍性糧食。

“這次承恩公帶回的種子，除了馴化適應之外，也要同時開展雜交品種的優選改良。

不用急，哪怕十年八年的，也要等到種子性能穩定之后，再進行大面積的推廣。”

“諾。”

陶詔連連點頭，他是年輕一輩中最杰出的農業科技研究者，雖然資歷和聲望都比不上楊賜。

但實際上若是單論知識儲備和研發能力，他比楊賜要強得多。

畢竟楊賜接觸農業科技的時候，年紀就比較大了，之前所接受的傳統文化教育，又桎梏了他的思想發展。

因此，劉志對陶詔所抱的希望，其實要更大一些，說不定在他這一代，能夠把雜交水稻和小麥給鼓搗出來。

那樣以后即使出現人口爆炸，也不用擔心養不活他們了。

“那些蔬菜瓜果類的東西，先種點出來給朕嘗嘗鮮。”

其中有些蔬菜，在現代屬于司空見慣的品種，但在漢代，他幾乎都快忘了它們的滋味，還真有點兒懷念呢。

“這個橡膠樹，要送到崖州去，交待一下楊院長，就說朕說了，馬上大量種植，朕有妙用。”

橡膠在工業上起到的作用太大了，最基本的就是輪胎，可以有效減低馬車的顛簸。

這時代的實木車輪，無論制作得多么精美，車廂里頭鋪上再厚的軟墊，那種顛簸的感覺也無法減弱。

使得長途跋涉和出游，感覺并不那么美好，反而是一種折磨。

天然橡膠因其具有很強的彈性和良好的絕緣性，可塑性，隔水、隔氣性，抗拉和耐磨等特點。

可作用的地方太廣泛了，工業、武器、交通、醫藥器械領域和日常生活等方面，用途極廣。

例如各種輪胎，密封圈，密閉性能好的橡膠管，隔絕器材等等。

橡膠樹渾身都是寶，其種子可榨油，用來作為制造油漆和肥皂的原料，橡膠果殼可制作木炭。

而且橡膠樹的木材質地細膩密實，材質輕，也是很好的家具用材。

只可惜，從種子到大量繁殖，再到達需要的量，并成熟到能夠割膠，其中至少需要十多年的時間。

這還是最樂觀的估計，如果中間稍微出點問題，就要一二十年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

沒辦法，橡膠樹屬于多年生喬木，從定植到割膠，需要七年之久，何況這中間還有個需要繁殖擴大的過程。

唯一慶幸的是，由于劉志特別重點交待過，鄧演對此事也十分看重，因此橡膠樹的種子采集得比較多。

這樣一開始就可以大量繁育樹苗，不用等第一批樹成熟之后再擴展了。

“除了崖州，交州，云州，福州和夷州等地，氣候都比較相近，應該也適合種植。”

陶詔一邊聽從劉志的指示，一邊筆走龍蛇，不停地在紙上記錄下來，免得被自己遺漏了重點。

他對這位知識淵博的皇帝，可以說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事實證明，他的話就是金科玉律，而且每一次都得到了印證。

有時候他總在想，哪怕陛下當初沒有登基，他的光芒也不會被掩蓋，一定會是這個世間最耀眼的存在吧。

朕就是喜歡偷怎么了 第311章未雨綢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