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流民與預言

他先是把手里的黑面包掰成十幾塊，遞給了那些只是精神力稍差的騎士，隨后便靠著軍團面板和上輩子的知識挨個進行指點。

那些黑魘騎兵一開始還有些懷疑，然而隨著吃下黑面包的人紛紛突破后，這種懷疑逐漸變成了狂熱，這里的動靜也越來越大。

很快，所有的人都被吵醒了，好奇地圍了上來。

威廉自然來者不拒，開始一個一個地給他們進行“晉升指導”。

“你的力量還差了一線，有時間的話要多進行一些肌肉訓練。”

“你差在身體素質，體質太弱了，今后要多吃一些肉食。”

“你在想屁吃，就你這五米之外人畜不分的視力，還想當弩手？”

等杰西卡拿著面包回來的時候，發現威廉已經被自己的部下們圍在了中間，那些平日里只聽自己命令的黑魘騎兵，不僅一個個老老實實地聽著他說話，望著他的目光更是既渴望又崇拜。

凡是得到了他指點的人，都會喜上眉梢地連連道謝，隨后滿臉興奮地離開人群，開始做各種古怪的事情。有人在跑步，有人在俯臥撐，還有人在瘋狂地吃東西。

如果平時扎營的時候有人這么做，那他一定會被軍法處置，然而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居然又有兩個人進階成功了，其中一人還是從一階突破成了二階，這證明了威廉提供的辦法不僅有效，而且還十分快捷。

看著威廉身邊的黑甲騎士們狂熱的神情，杰西卡突然感覺自己脖子有點沉。

麾下軍團的實力增強了，這當然是件天大的好事，但為什么總感覺不太對勁呢……

這時，一道語調堅定的聲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我跟你們說，那玩意絕對不是什么面包。”

女騎士循聲望去，幾名滿臉痛苦之色的騎士正舉著水袋瘋狂地漱口，臉上的五官幾乎都要扭到一起了。

不用多說，這些肯定是吃了黑面包的人。

吉爾率先清理掉了口腔中殘留的味道，他先是捂著嘴巴干嘔了一聲，隨后拍著自己胸脯信誓旦旦地說道：

“你們信我的，那東西一放到嘴里，我立馬就知道里面有啥了，肯定塞了一個做面包的女人的襪子！”

他面色蒼白地說道：“那些做面包的女人力氣不夠，需要套著厚布襪用腳去踩面團，腳丫子捂了一天之后又酸又咸還帶著小麥味兒，這我可太熟了，我們鎮上面包坊女老板的腳就是這個味。”

“你……你別說了，嘔！”

他身邊的一名黑甲騎士剛漱過口，聽到吉爾繪聲繪色的描述后頓時又趴了下去。

“嘿！我還能騙你啊？”

以為他不相信自己話的吉爾勃然大怒。“我都嘗過好幾回了，這味道根本一模一樣，你要不信我下次帶你們去，不信你自己去嘗嘗，她腳丫子保證和這面包一個味道！”

“嘔！”

杰西卡聽得臉色發綠，回想起了那股可怕的味道后，不由得跟著干嘔了一聲，連忙離開了這里。

正當她準備把面包遞給威廉時，一道淡藍色的煉金煙花從密林中飛了出來，砰地一聲在天空中炸開。

看到天上醒目的藍色煙花后，她不由得皺了皺眉。

法雷爾家斥候攜帶的煙花有紅黃藍三色，紅色的煙花表示無法抵御的危險，黃色的煙花表示遇敵需要支援，藍色的煙花則表示安全，但有些需要處理的異常情況。

自己和威廉帶的一千人連夜出發，離目標侯爵領還有一整天的路程，按理來說應該不會有什么情況才對，難不成這座密林里有什么隱藏的崗哨嗎？

很快，幾名斥候驅趕著一些人從密林中走了出來。

杰西卡蹙眉望去，這些人大多面黃肌瘦，一副很長時間沒有吃飽飯的樣子，而且身上也并沒有攜帶武器，看起來和普通的流民沒有什么兩樣。

為首的斥候牽著馬走了過來，恭敬地行了個騎士。

“杰西卡大人，我們在林中發現了一座營寨，看樣子大概有個一兩千人，里面也有一定的武裝，因為擔心可能是敵人的崗哨，所以抓了幾個落單的人帶了回來。”

被他們抓來的人有男有女，這些人在看到了空地上大量的士兵后，紛紛嚇得面色慘白，一名白發蒼蒼的老人更是噗通一聲就對著杰西卡跪了下去。

“這位……這位大人，我們都是普通人，只是跑到林子里躲一躲，絕對不是山賊土匪，更不是什么崗哨啊！”

威廉也發現了這邊的情況，分開了圍在他身邊的黑甲騎士們走了過來，面色平淡地詢問道：

“你們是流民？從哪里過來的？”

一名布帕包頭的農婦戰戰兢兢地道：“這位大人，我們是多薩堡的人，那里原來是凱……凱恩公爵的領地，后來被別的貴族老爺給占了，然后最近又被凱恩公爵大人買了回來，我們就跑了……”

杰西卡打量著這些人，疑惑地開口詢問道：“多薩堡？是多薩侯爵領吧？既然知道那里是被凱恩買回來的，那應該也知道法雷爾家不太可能重新打過來，你們為什么還要跑？”

一名黑黑瘦瘦的中年人壯著膽子說道：“這位……這位女大人，就是因為多薩堡被凱恩公爵買了回來，所以我們才要躲啊！”

“為什么凱……”

“好了，不用再問下去了。”

威廉搖了搖頭，攔住了還想繼續發問的杰西卡。

他已經明白了這些人為什么要逃，凱恩在收稅的創意上雖然不怎么樣，但臉皮卻足夠厚，領地上的稅早就收到了三十年之后，刮地皮的本事強得不得了。

這次出錢買下三座侯爵領的雖然是財富教會，但畢竟也通過了他的手，以他身為瑪門魔血脈的貪婪，大肆搜刮一番是肯定避免不了的。

想到這里時，威廉不由得有些隱隱的后怕。

他終于知道倫納德為什么會把這三座侯爵領賣給凱恩了。

如果他們之前真的按照凱恩的條件，按部就班的接手這三座侯爵領的話，恐怕等這三座侯爵領到手時，早已經被搜刮得一干二凈，滿地都是無衣無食，堪稱嗷嗷待哺的普通人。

按照艾薇兒的性格，恐怕會花費大量的代價購買糧食，最少也要幫助這些人撐過一段時間，這三座侯爵領并不是好處，而是天大的麻煩。

現在凱恩雖然被自己干掉了，但他的家族恐怕依舊在進行著搜刮，如果自己去得再晚一些，這三座侯爵領就算拿到手也會被搞得千瘡百孔。

命令幾名斥候把人送回去后，威廉轉頭看向了一臉疑惑的女騎士，面色嚴肅地道：

“杰西卡，看來我們今天不能一起睡覺了，準備連夜趕路吧！”

與此同時，一名身材玲瓏的少女正不滿地瞪著面前的中年人。

“老師，您非要連夜趕路嗎？”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嗯，預言告訴我不能再拖了。”

少女的眉頭皺了起來。“可明天就是一年一次的集會日，所有的大商會都要來，你現在就走的話，明天中午的集會怎么辦？”

那名被她稱為老師的中年人長著一張國字臉，看上去英武和憨厚兼具，只是有些未老先衰，額頭和眼角處有不少的細紋。

聽到少女的問題后，中年人咧開嘴角笑了笑。那張正氣十足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個莫名猥瑣的笑容。

“不是還有你嗎？”

“啊啊啊！”

衣飾樸素的少女尖叫了一聲，隨后崩潰地閉上了眼睛，清麗的臉蛋上滿是絕望的神色。

“老師！求你了！真的求你了！以后千萬千萬不要隨便對別人笑啊！”

聽到自己弟子近乎哀嚎的請求后，中年人有些尷尬地撓了撓臉。

“這不是習慣了么，以前滿臉褶子的時候，這么笑能顯得慈祥一點兒。”

少女拼命地搖著頭，腦袋晃得跟撥浪鼓一樣。

“不不不！一點都沒有啊！向偉大的知識之神起誓，老師你只是從一般猥瑣變成了非常猥瑣啊！！！”

中年男人收起了笑臉，皺著眉頭呵斥了一句：“你這孩子凈說胡話！我能當上金娑羅商會的會長，怎么可能長得猥瑣呢？我當初可是憑著這張臉才得到了老會長的賞識……”

“你走，你走！”

卡麗娜打斷了他的話，低下頭拼命地推搡著自己的老師，生怕自己一時沖動下，會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自從喝了那個叫倫納德的混蛋給的泉水后，老師逐漸開始恢復年輕，現在已經恢復到了中年人的樣子。

這本來是件大好事，問題是老師的臉雖然變年輕了，但卻保持著年老時的微笑習慣，為了擋住嘴里缺少的牙齒，老師笑起來的時候習慣性把嘴唇往里面收，而且還總是瞇眼睛，那副模樣真是……啊啊啊！

中年男人被自己的弟子推搡著離開了商會，隨著身后的大門被砰地一聲死死關上，他臉上猥瑣的表情也跟著沉寂了下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抹隱隱的傷感。

“抱歉，卡麗娜。”

他輕嘆了一聲后低聲呢喃道：“‘你走！’可能是你對我說得最后一句話了，如果我沒能回來的話……希望你不會太傷心吧。”

說完，中年男人看向了自己的右手，一枚樹藤纏繞而成的指環赫然在目。

“呵呵，你害得我衰老了幾十年，沒想到居然會是我唯一的生機，如果預言成真的話，那還真是有夠諷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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