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吾名華夏

“最后的困獸猶斗了！”李牧平靜的開口道，在大軍的圍剿下，匈奴和胡族已經是兵敗如山倒，要不是不愿造就太多的殺戮，這些人還要死上大半。

只不過在儒家的教化下，這些人以后的日子并不好過，而李斯也開始了他的實驗，將胡族和匈奴士兵當做試驗品進行著他的洗腦教育。

羽林衛八校的第一批胡騎終于是進入了戰備狀態。

“你們的先祖不是匈奴人，也不是胡人，而是偉大的神農氏，你們跟我們一樣身上流淌著的是統一先祖的血液，如今，我們只是來帶你們回家，認祖歸宗！”李斯看著被精挑細選出來的匈奴和胡族的勇士平靜的說道。

“但是，你們還有你們的部落，你們的父母兄弟姐妹，還在被壓迫著，匈奴的王室，草原的王族們在奴役著你們，所以，我們的兄弟啊，拿起你們的戰刀，聽從王的號令，為了神農氏的榮耀，為了你們的自由，去戰吧！”李斯繼續說道。

“為了神農氏的榮耀，為了自由，戰！”羽林衛胡騎營發出了怒吼，雙目赤紅的看著被圍困的匈奴單于本部。

“你們的一切都是王給與你們的，王將帶領你們走向自由，讓你們有衣穿、有飯吃，再也不用擔心野獸的侵襲，再也不用擔心貴族的壓迫。”李斯再次說道。

“為了大王而戰！”胡騎營紛紛看向嬴政，目光中充滿了狂熱。

“才三天，子斯是對他們做了什么，這眼神簡直就是死士才有的！”陳平看著顏路問道。

“我也不知道，子斯只是跟我請教了一些教化之道的東西和經驗，然后就這樣了。”顏路搖了搖頭，他是真不知道怎么就這樣了，才三天。

“毅知道一些！”蒙毅想了想說道。

在秦國百官中，他的年齡最小，所以也被安排跟著李斯等人學習，所以這幾天也是在看著李斯在做什么。

“子斯是怎么做到？”顏路好奇的問道。

“廷尉大人是在胡騎營中，到處都掛滿了大王的畫像，不論是校場、營房還是澡堂，甚至是茅房都掛滿了大王的畫像，這些胡騎們身上也都是帶著大王的畫像。”蒙毅說道。

“這有什么用？”顏路還是有些不解。

“每天吃飯、睡覺、洗澡、如廁，都必須拿出大王的畫像，對著畫像行禮，然后吼上一句感謝大王的恩賜，為了大王的榮耀、為了神農氏的榮光，為只有而戰，才能吃飯、睡覺、洗澡、如廁和訓練。”蒙毅恐懼的說道。

一開始他也只是在看熱鬧，覺得沒什么用處，但是才過一天，他就發現這些桀驁不馴的匈奴胡族勇士的轉變，沒有再把自己當成俘虜，也不再敵視他們，反而看向匈奴和草原方向的目光中充滿了疑惑和憤怒。

第二天，這些人都很自覺甚至不用人提醒，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拿出嬴政的畫像行禮，喊上一句，感謝大王賜予他們的安眠，大王萬年！然后才穿衣下床。看向草原的目光中也開始充斥著敵意和憤怒。

至于第三天，也就是現在這樣了，看著嬴政的目光中充滿了狂熱，看向草原的目光充斥著無盡的憤怒和仇恨。

“不僅是這樣，我還看到了，李斯還不定期的讓律法兵跟這些匈奴胡族的士兵談心，告訴他們中原的美好，告訴他們和自己本是一家，是草原的貴族王族掩埋了他們的過往，把他們變成了如今的模樣。”伏念走了過來說道。

“道家！”顏路看向陳平，又看向李斯，這種狀態很像是道家的希世而行但是又不是很像，就是給人畫了一張大餅，然后引誘著他們拿起武器去獲取。

“如果只是一個人，很難在短時間內被蠱惑，但是整個胡騎營，六千胡騎都在這么做，互相的影響，加上有一些匈奴和胡族士兵完全就是李斯的律法兵假扮的，催化了這種氛圍，才會出現如今這個模樣，最關鍵的是，子斯根本不給他們跟外界接觸，所以只能持續著這種狀態，三天下來，也就不足為奇了。”伏念繼續說道。

“子斯是怎么想到這種辦法的，簡直......”顏路說不下去了。

“泯滅人性！”北冥子開口說道。

這種事情他們道家老有經驗了，尤其是天宗，一幫人修行，修著修著就把自己的人性給修沒了，然后超然物外，將一切都看成時間的過客，人？男人？女人？秦人？楚人？雞豚狗彘？不！都只是時間的過客，沒有區別。而他們就是時間的見證者！

只不過天宗的教導并不是讓這些人去做什么喪盡天良的事情，而是對天道的追求和仙的探知，因此并沒有禁止，反而是將這種狀態看成是一種超脫，極心極情與道。

“這東西不能外傳，被有心人利用的話，后果你們知道的，三緘其口，列為禁術，除羽林衛外，任何人不得使用，發現一次，殺無赦！”嬴政也反應過來，如果這個訓練方式外傳，很難想象會發生什么事。

還好李斯訓練胡騎的時候是在羽林衛之中，很少有人看到，不然誰也不敢保證帶來怎么樣的災難。

“諾！”陳平、蒙毅都是應聲答道。

“請北冥子前輩和伏念先生、顏路先生也不要外傳！”嬴政看向北冥子、伏念和顏路行禮說道。

畢竟他也沒辦法命令道家和儒家這兩個百家中的大家。

“道家本就有著秘術，也是被列為禁術！”北冥子平靜的說道，道家卻是有這樣的禁術，只不過沒有李斯做的徹底，不過李斯替他們補充完整了，他說是道家的禁術那就是道家的禁術了。

“秦王放心，此道與儒家之道不符，也不會列入儒家典籍！”伏念答道。

儒家尊王尚禮，崇尚仁義，這種泯滅人性的事情他們是不會去做的，也不齒去做，因此也不會被記入書中。

“還有一事，事關中原和匈奴胡族大戰，在大軍進入草原之前也必須定下！”嬴政看向北冥子和伏念說道。

“什么事？”北冥子和伏念都是有些驚訝，事關兩族大戰的事就不是小事情了。

“難道是......華夏定名！”顏路看向嬴政說道。

無塵子的黑龍卷軸只有華夏兩字，什么時候定名，哪些百姓列入華夏族，這些無塵子都沒有給出解釋和細說，現在嬴政提出來，顯然是要百家共同協商來確定。

“楚國完了！”顏路瞬間想到，兩族之戰這種大義，楚國卻無動于衷，所以不用想，在華夏族的定義上，楚國王室肯定會被列為蠻夷，到時秦國出兵楚國，連楚國百姓恐怕都會選擇旁觀。

秦國大軍反而是會成為王師，打著解救同胞的大義進攻楚國。

“華夏？”北冥子和伏念對視一眼，有些不解。

“召集百家之主前來議事吧！”嬴政說道。

“好！”北冥子點了點頭，這恐怕真的是要引起巨變的東西了。

“這么晚還聚集我們前來是要做什么，進攻草原了嗎？”各家家主都是不解的看著北冥子、伏念，想知道是要做什么，連各國使者也都被邀請出席，他們能想到的就是要決戰了，大軍正式開進草原。

“不對勁，你們看秦王！”昆侖家主說道。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嬴政，才發現，嬴政這時居然是戴著大裘冕和天子吉服。

所有人目光都變得凝重，周室絕嗣這是天下皆知的，但是虎死余威在，諸侯國還沒有哪國君王敢穿天子吉服，戴天子大裘冕。

“頂有延，前有旒，故曰“冕旒”。天子之冕十二旒，諸侯九，上大夫七，下大夫五。”昆侖家主看著伏念說道。

儒家最重禮儀，嬴政此時的裝束顯然已經是逾制了，就看儒家會不會找茬了，百家之主也都是看向伏念，這種事情你們儒家不管嗎？

伏念抬頭仰望星空，我儒家是重禮，也是肯定會阻止，但是前提是我們看到了，所以我仰望星空，我看不到就不算。

“掌門！”儒家各系之主都是看向伏念，向讓他去勸阻。

“閉上眼，我們什么都沒看到！”伏念淡淡的說道，看不到就不算！

“儒家也慫了！”諸子百家看著要么仰望星空，俯視大地或者干脆睜只眼閉只眼就是不去看大帳之中的嬴政，瞬間明白了，儒家這是默認了。

“燕國可是周室姬姓啊！”所有人又都看向雁春君，燕國一直是周室本家，如今嬴政居然逾制穿上了天子服飾，你們燕國不管嗎？

雁春君見眾人都看向他，直接學著儒家的動作，今晚的星辰好亮啊，快看，還有流星也！

眾人見燕國沒有表示，于是目光轉向了齊國使者即墨大夫，齊國歷來都是周室的支柱，現在又會是什么反應呢？

“秦王如何逾制服天子裝束！”即墨大夫怒目看著嬴政說道。

換個時間地點，他也不會開口，但是儒家和燕國都慫了，他只能站出來了，不然一旦百家默認了嬴政取天子而代之，齊國就難了，齊國的士子也都將離齊入秦了。

所以為了齊國，他不得不站出來，為齊國爭取最后的機會。

有了齊國即墨大夫的出聲，魏國使者也是站了出來開口道：“秦王逾制了，請換回王服！”

有了齊國和魏國使節的開口，百家之中也有不少家主站了出來齊聲開口道：“秦王逾制，不怕史書上留下污名，不怕各國合縱？敢情秦王換回王服！”

嬴政看著一群人都在逼他換回王服，平靜的注視著眾人，也不說話就這么看著。

一群人中，所有人都是被嬴政看得低下了頭，背脊生寒，唯獨齊國的即墨大夫敢于嬴政對視，絲毫不讓。

嬴政贊許的看著即墨大夫，卻依舊是沒有開口。

“敢情秦王換回王服！”即墨大夫也承受不住嬴政的目光，手握寶劍上前三步，再次開口道，大有不同意就敢拔劍的趨勢。

“周室不存，天子不再，秦王有天子之姿，秦國又問鼎天下之勢，某以為秦王著天子服飾，代行天子職能并無不可！”還禪家主擋在即墨大夫身前說道。

“那也請秦國問鼎天下，覆滅六國之后再行天子之權！”即墨大夫再次開口道，絲毫不讓。

“敢問即墨大夫，齊國可能無君？”還禪家主看著即墨大夫問道。

“自然不能，國豈可一日無君！”即墨大夫答道。

“一國尚且不能一日無君，況呼天下？這天下又豈可一日無主？”還禪家主說道。

“天子不再，自有諸王代管天下萬民！”即墨大夫說道。

“次問即墨大夫以為兩族之戰，何王可以定奪？”還禪家主繼續問道。

“此戰由秦王發起，自是秦王定奪！”即墨大夫再次說道。

“再問，兩族之戰可是天下諸王公決之事？”還禪家主進而問道。

“自是秦王、齊王、燕王、魏王共抉！”即墨大夫答道。

“好，所以也就是說，諸王都承認由秦王代為行使天子之權，主持兩族大戰，因此秦王著天子服飾代行天子之權有何不可？”還禪家主帶著淡淡的笑意說道。

“你，巧舌如簧之徒，吾不與爾言說！”即墨大夫啞口無言，一揮衣袖，轉身要離開大帳。

“即墨大夫留步，寡人有要事與諸王和百家言說。”嬴政這才開口說道。

“秦王想做什么還需要通知吾等？”即墨大夫充滿了憤怒的說道。

“自三皇五帝以來，中原歷經夏商周三朝，然春秋以來，各國混戰，中原百姓不知己為何人，不知己為何族，如今中原與匈奴胡族大戰在即，可吾等為何族？”嬴政看著即墨大夫問道。

“這！”即墨大夫愣住了，是啊，都知道是兩族大戰，但是匈奴和胡族都被他們成為北方蠻族，可是中原百姓又是何族呢？

“所以今日寡人著天子服飾就是為了上告蒼天上帝，為吾中原定名！”嬴政開口說道。

“為中原百姓族屬定名！”嬴政的話一出，大營之中瞬間炸開了鍋，諸子百家弟子幾乎都是貴族士子，都能數清自己姓氏由來，也以此來劃分自己的族屬，但是都自稱三皇五帝后人。

然而在往上卻是沒有一個更大的族屬，百姓也是依附在貴族國君身邊，更不知自己族屬。

“大軍出征需要廟算、大義、誓師，以為正義之戰，因此確實需要告訴士卒們他們是為何而戰！”李牧想了想開口說道。

“諸位使節，百家長者可以為此事是否需要天子施行？”嬴政再次看向逼迫他退下天子服飾的各國使節和百家之主問道。

“僅此一次！”即墨大夫也不得不服軟，為中原定名這種事確實需要天子來執行。

百家之主也不得不退回自己的位置上，思考起怎么為中原定名。

“諸位使節、百家長者可有合適名稱？”嬴政坐回了天子之座看著眾人問道。

“諸侯國皆為周室分封，經周八百年，故余以為可命名為周！”即墨大夫想了想說道。

“不可，周室絕嗣，自周平王以后，各國混戰，百姓不知天子，如何自稱周人？”五行家主搖頭否認。

“對，要按此論，是否也可成為商族，夏族？”五行家主也是搖頭道。

于是一群人就沸沸揚揚的吵開，也提出了以三皇五帝來命名，有伏羲族、神農族、皇族、顓頊族、少昊、帝嚳族、唐族、虞族、東彝族、等等的。

但是說是伏羲族的，出身神農氏和黃帝族的又不服了，然后五帝命名的也是各自吵開，最終都沒能確定下來。

“中原經三皇五帝，歷夏商周三朝，諸王也稱諸夏，故余以為可名夏族！”還禪家主沉聲開口說道。

“夏族？”諸子百家之主和各國使者也都一愣，貌似確實是可以，夏族確實不錯。

“寡人有一名，不知諸公可認可？”嬴政見還禪家主提出的名字已經被百家相對認可，于是開口道。

諸子百家和各國使節都是看向嬴政，此事既然是秦王提出，想來嬴政肯定也是有了想法。

“敢情秦王言之！”還禪家主開口道。

“華夏！”嬴政淡淡的開口道。

“華夏？”各國使節和百家之主都是皺眉，這跟還禪家主提出的很接近了。

“《尚書·周書·武成》：‘華夏蠻貊，罔不率俾’。所以其實在周時，已經為中原諸夏定名了。”伏念這才開口道。

“孔子語云：‘裔不謀夏，夷不亂華’，倒也是符合！”還禪家主想了想點頭道。

嬴政卻是搖了搖頭道：“吾以為華夏之所以為華夏是因為，中國有禮儀之大故稱夏，有服章之美故稱華，因此中原可稱華夏族。”

“可以！”北冥子點頭道，代表道家認可了這個名字。

“可以！”伏念也是代表儒家同意了，畢竟這個名字在尚書中出現過，還被孔子認可了。

“附議！”韓申也代表墨家同意了。

“可！”東皇太一也是點頭，他會認同是因為嬴政的解釋。

中原與四方蠻夷的區別就在于知禮儀有孝悌，文章辭藻華美，服飾華麗。

“可！”鬼谷子也是點頭。

“可！”李牧也代表兵家認可。

因為諸子百家的大家都認可了，其余百家各國使節也都認可了。

秦時明月之人宗門徒 第九十一章 吾名華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