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方向

而此刻梧州清軍大寨里卻是一片愁云慘淡，西江上船隊盡毀，戰船落入賊手，浮橋被焚燒，噶里道來的下場可想而知。

清廷平南王高坐主位，帳下的寧南將軍哈哈木，靖南王耿繼茂，兩廣總督李率泰以及各路總兵，副將悉數在列，一個個地垂著頭，不敢作聲。

“你們說現在怎么辦？”

尚可喜臉色冷冷地看著兩側的一眾將佐沉聲問道。

李率泰只得硬著頭皮說道“平南王，我軍糧草尚能支撐十余日，莫如繼續圍攻明軍城堡，以待平郡王大軍。”

“平郡王？他們要是能來，早就應該來了。”靖南王耿繼茂不由地哂笑道。

這時的尚可喜也是心中焦急，按羅可鐸傳書，他和線國安、阿爾津兵分兩路，直擊梧州，然而至今一路未至，想來路上一定是被明軍阻截了。

然而明軍不過區區三萬余人，根據今日戰況，白云山，對面的城堡，加上梧州府，明軍起碼有一萬五至兩萬，也就是說羅可鐸等人是被萬余明軍堵在了梧州以北。

自今日攻擊明軍棱堡折了近兩百尚家蕃兵后，清廷的平南王尚可喜沒來由地心中一凜，多少年了，他幾乎從來沒有過這種恐懼的感覺。

除了數年之前李定國挾兩蹶名王之威，兵臨新會，令他惶恐不安，這些年來他平南王又怕過誰。

但是蕃兵死傷甚重，噶里道來幾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敗亡，那種不安的情緒頓時籠罩在他的心頭。

但是他畢竟一國親蕃，心中雖然不安，然而臉色卻是絲毫不變，當下沉聲說道：

“李總督欲戰，本王自無不許，然而如今船隊被毀，而肇慶和梧州之見俱是山路，糧草轉運困難，若是平郡王大軍再遷延數日，本王唯恐軍心不穩呀。”

李率泰梗著脖子說道：“平南王，平郡王處有五萬大軍，前者據探馬傳信，東路軍已經破了懷集，線國安日前已經進抵古龍，我料大軍數日便可抵達梧州，到時候合兵一處，這李賊如何能擋我大軍一擊？”

耿繼茂譏諷道：“李總督左一個平郡王，右一個線國安，據本王所知，他二人目前均頓兵于李賊的城堡之前，這城堡的防御力就不消本王說了，我大軍困頓于此，一旦糧盡，后果不堪設想。”

哈哈木到是想要打下去，此戰未有寸近，他又折了五個牛錄的八旗兵，若是打下梧州，全殲李賊還好，若不然皇帝必然震怒，他哈哈木第一個倒霉。

但是耿繼茂雖說是個杠精，但是所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若是再等幾日，羅可鐸還不來的話，這仗不要打了，廣東都有可能不保。

所以他也不好表態，只低著頭自顧自地慢慢盤算。

尚可喜此刻也是猶豫不決，戰吧勝負難料，退吧一旦羅可鐸取得突破，就是殺到梧州城下，沒有廣東兵的配合，估計也難打破梧州。

這時眾將之中肇慶總兵許爾顯卻是站了出來，對著眾人拱手道：

“諸位王爺，大人，末將以為如今明軍擊敗噶里道來，若是揮軍東下廣東，肇慶一旦失守，我軍后路斷絕，那時候粵省就要糜爛了，所以不如退守肇慶，徐圖進取，方是上策。”

“許總兵真是異想天開，如今我軍兵圍梧州，他偷襲肇慶，根本之地不要了嗎？”

李率泰此刻已經漲紅了臉，是他一力要求進兵梧州，如果無功而返，他李率泰的決策就是錯的，作為愛新覺羅家的女婿，他哪里肯認這個錯。

“夠了！”

尚可喜猛地一拍面前的案幾，對著一眾將官怒道：“大軍新敗，爾等仍在此爭執不休，許總兵說的在理，咱們明天就退回肇慶，待羅可鐸取得突破咱們再來助戰不遲。”

平南王定了調子要退兵，眾人哪里還敢說話，一眾綠營將佐卻是如釋重負，攻城戰還不是拿他們綠營當炮灰，現在平南王決定退兵，一個個不迭地出列，躬身領命。

清軍大營的尚可喜等人決意退兵，剛剛殲滅了噶里道來的靖南軍卻決定立即進兵。

本來李興擊敗噶里道來后，本意是退回三江口，然后利用戰船將軍馬撤回梧州。

然而剛剛投降的明達禮卻不這么認為，或是急于在新主面前邀功，或是掛念廣州的家小。

眼看李興就要回軍，明達禮卻猛地跪倒在李興面前：“大帥，奴才以為我軍當直擊新會，兵臨廣州。”

“怎么取新會和廣州？”李興也是疑惑，從地圖上看梧州到新會可隔了有五六百里路，中間還隔了羅定，德慶，甚至還有肇慶這樣的大城，要取新會，談何容易。

明達禮卻是滿不在乎地說道：“大帥有奴才和剛塔阿打前鋒，肇慶，新會唾手可得，不過卻需要立即進兵，只要搶在尚可喜回軍之前進入廣東咱們就有勝算。”

李興不由地想起張文武騙開梧州城之事，心中不由地激動起來，若是取了新會，尚可喜等人尚未回軍，那廣州說不定都能攻下。

這時分守白云山的第四鎮鎮將李廣恩副將梁八和李雄振也是乘船沿西江趕了過來。

李興便把明達禮之言與眾人敘說了一番。

“打新會？那梧州怎么辦？”

李雄振對李興的言論，萬分詫異，如今梧州可是被近八萬大軍圍攻，現在分兵取了新會，清軍一旦破了梧州，數萬人馬立時就可東奔，到時候怎么辦？

“梧州這邊，咱們把噶里道來以及這邊一千余八旗兵的首級送到古龍鎮，線國安還敢不敢進兵？”

“線國安若退，羅可鐸便是打進了梧州，就憑他手頭兩萬不到的人馬，能打破梧州？”

梁八疑惑地問道：“大帥可是羅可鐸加上廣東兵也有四萬之眾了？梧州能守得住？”

李廣恩卻是支持李興的計劃，他認為只要靖南軍一旦入粵，廣東的清軍必然回師，到時候梧州之圍必解，就算取不了新會，也可解文村之圍然后從高州經岑溪返回梧州。

李雄振猶自懷疑地說道：“可是我軍深入敵后，糧草怎么辦？”

李興指著身前的明達禮和剛塔阿笑著說道：“有滿洲大兵在，各縣會不給我等提供糧草？”

眾人既已定計，李興便令李雄振率領船隊留守西江，并讓他將此戰所斬獲的一千二百顆滿洲兵的首級由水路送往藤縣，交給白安讓其震懾線國安。

此外又遣親衛去梧州傳信，讓郭之奇和鐵戰穩守城池，同時令棱堡處的陳博萬分小心，若是棱堡有失則立即退守梧州。

永歷十四年 第一百一十九章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