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梧州攻防(十二)

軍帥府內，李興沉聲對著一眾文武說道：“尚可喜親臨梧州，建奴正猛攻白云山棱堡，本將有意親率衛隊及馬隊赴援。”

郭之奇等人卻是心驚，前者馬雄在安平授首，就是因為圍點打援，現在李興要親自出征，一旦有失，這梧州怎么辦？

諸人正待相勸，李興卻又自顧地說道：“清軍頓兵數日，今日尚可喜老賊親自，建奴八旗野戰無雙，本帥豈能與之硬戰，我意令第四鎮李廣恩部先襲清軍船隊，讓建奴顧此失彼，然后再直驅白云山棱堡，到時候或戰、或守、或退再作計較。”

眾人聞得他不去與清軍野戰，也是放心了不少，李興的親衛俱是騎兵，而馬隊又有安巴和扎克的八旗，想來沖進棱堡也不是什么難事，畢竟清軍主攻的是東門。

李興見諸人再無異議，便令郭之奇總督守城事宜，軍帥府游擊將軍鐵戰等大小將佐皆聽其調用。

他自己則令著王忠和安巴的馬隊一千五百余人在梧州南門準備，只待柳江那邊炮響，便要出城擊敵。

白云山棱堡處的戰斗還在繼續。

尚可喜鐵了心要在今日奪取這烏龜殼般的棱堡。

他的命令很快就傳到了一眾將領的耳中，平南王催促進兵的號角聲也再次響起。

這讓已經精疲力盡的清軍顧不得喘氣就再次投身于廝殺當中，喊殺聲一浪接一浪。

城墻上的明軍士兵則以炮擊回應著清軍的喊殺，所有的士兵均堅守崗位，軍官則不斷的來回奔跑，揮舞著長刀，下達著一道又一道軍令。

守城的陳博更是下了嚴令，所有的虎蹲炮只許火力壓制那些攀城的本家蕃兵，和正白旗的牛錄，其他的綠營兵則交給火銃兵和弓箭手。

清軍的蟻附攻城的劣勢現在盡顯無遺，城墻下密密麻麻的清兵完全成了城上的活靶子，一根滾木落下要砸倒一片，一塊石頭隨手砸下也絕不落空，那滾熱的金汁倒下更是燙死一片，更不要說在馬面上明軍的交叉火力了。

班志富也是發了狠，既然王爺要全力進攻，那他也豁出去了，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這些年他和他麾下的蕃兵也是享盡了人間的富貴，現在該他們報答平南王殿下的恩情了。

棱堡的城門處，綠營的盾車仍然毫無進展，除了不斷傳出的撞門聲就再無所獲。

耿仲德指揮的正黃旗漢軍并未組織人手攀城，只在城下以弓箭和火銃壓制城上，這令得正黃旗漢軍傷亡很小，若不是耿仲德是靖南王的叔叔，恐怕尚可喜早將他腦袋剁下當尿壺了。

冒著炮火前進的尚家蕃兵在付出近百人的代價后終于攻上了棱堡的一處馬面之上，這些蕃兵兇悍絕倫，一個個頂著大盾，冒著明軍的銃子，炮子決死沖擊。

守在這處馬面上的一個小旗明軍在蕃兵攻過來時就崩潰了，這些蕃兵就好像一個個人形野獸在馬面上橫沖直撞，哪怕是身上插滿了箭矢也是無所畏懼。

情勢危急無比，若是蕃兵占據了馬面，就可以接應更多的的清軍上城，那城池絕對是守不住的。

“放石灰！”

陳博在鞏昌王白文選處長期和清軍作戰，這些八旗兵馬甲的弱點他是一清二楚，他們的盔甲雖厚，他們的身手雖然矯健，但是只要是人就會有弱點。

一包包早就準備好的石灰包被明軍切開，然后紛紛朝著馬面上的尚家蕃兵丟了過去。

更多的石灰包被扔到了城下，整個棱堡東城之下瞬間變成一片白茫茫的海洋。

無論是頂盾牌的尚家蕃兵還是他們腳下的同伴無一不被石灰嗆得睜不開眼睛，很多清兵眼睛被石灰嗆的難受，只得伸手去揉，卻是越揉眼睛越痛，淚水不住流出來。

那石灰進入人眼，不出淚則已，一旦出淚，頓時變得沸騰起來，疼得那些清兵哭天喊地。

終于，有清兵實在是受不了從城上撒下的石灰從云梯上跳下，下面沒來得及爬上來的則一個個疼的滿地打滾。就是攻上馬面的尚家蕃兵也是一個個疼的死去活來。

“開炮，開炮！”火炮兵隊正韓猛適時地揮刀下達著軍令。

混亂中的清軍又遭到無數雞蛋大小的散子彈的攻擊，而他們根本疼的睜不開雙眼，無法躲避城墻上明軍鋪天蓋地的打擊。

“敗了，敗了，在白霧中煎熬的綠營兵終于崩潰了，一個個哭爹喊娘地朝后陣退去。”

“有后退者，殺無赦！”

班志富憤怒了，他這次攻城已經死傷了近兩百蕃兵，而自平南蕃奉命南征以來死傷的蕃兵攏共不過五百余人，這次在梧州一下子就折了這么多，他的心頭在滴血。

死了這么多人，一點效果也沒有，現在綠營又開始崩潰，他哪里還能忍受。

立即招呼著手下的蕃兵迎著退下來的綠營兵大殺特殺，耿仲德和哈哈木麾下都統塔音布也是督促著麾下牛錄沖向了退下去的綠營兵。

這時清軍大陣之中又響起了激昂的擂鼓聲，原來是平南王尚可喜看到清軍攻城受挫，卻不甘心就次退軍，親自擂鼓助威。

平南王親自擂鼓，廣東的綠營將佐那個還敢怠慢，紛紛帶著督標上前，極力收攏那些潰散的綠營兵，然后用刀威逼著他們返身再戰。

尚家蕃兵協領石廷玉手下有一百多人，不料沒等靠近城墻，部下就有十余人傷亡，都是死在城頭靖南軍的炮火之下，在逼近城下后。

石廷玉兇性大發，親自指揮攻城，并且在攻勢不順的情況下，毅然身先士卒爬上云梯。

協領大人拼死先登，他手下的本家蕃兵更是氣勢滔天，緊跟著石廷玉身后，奮力地向上攀爬著。

“云南蠻子，你給我死來！”石廷玉冒煙突火，仗著身上盔甲堅固，硬是提著刀殺上了城墻。

石廷玉上城之后更是長刀連續揮舞一連砍殺了數名靖南軍，這時候他身后幾個蕃兵也是跳上了城樓。

清軍大陣處的尚可喜通過千里鏡卻是看得一清二楚，連聲夸贊道：

“這石廷玉果然悍勇無雙，沒有辱沒布哈石家的威名，此戰之后本王便賞他幾個前程。”

這石廷玉正是清廷鎮海將軍石廷柱的從弟，本來尚可喜一直以為此人不過是來混混功勛的，熟料也是端得悍勇無比。

就在廣東的一眾將官以為穩操勝券的時候，清軍停泊在柳江邊的戰船處卻傳來一陣陣猛烈的火炮聲。

永歷十四年 第一百一十二章梧州攻防(十二)